殷瑛在李威房里哭了一整夜,难过愧疚又感动。哭累了,就这样在李威的怀里睡着了。
殷瑛又长又密的眼睫沾着泪珠,哭红的双颊像极了两颗小苹果,李威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整晚,维持原姿势不动,就怕惊醒殷瑛。
直到晨曦照人窗内,洒在殷瑛脸上,她才揉揉眼醒来。
“啊!我睡着了啊?”
“没关系,累的话,再多休息一会。”李威柔声说着,壮硕的手臂环着殷瑛,让她一夜好眠。
“糟了糟了,要是让师姐发现我竟然一整夜没回房,一定会追问我的。”殷瑛慌乱地起身,又是拉衣服、又是整头发,忙得团团转。
“不打紧,我陪你回去解释,我也有话要跟殷绮师妹说。”
李威想了一整夜,他知道殷绮必须立即离开,不然二弟不会罢手。
殷瑛看着沉思中的李威,侧着头,拉了拉刚编好的长辫子,若有所思地说道:“威哥哥,你想的总是比我多。”
“那走吧!我们去找你师姐。”
殷瑛点点头,却踌躇了一会,昨晚她迷迷糊糊地在他怀中睡着,不过她知道威哥哥为她做的一切,她缓缓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李威心头一震,愣了一下,内心有说不出的欢喜。
殷瑛晃了晃他的手说道:“你找师姐要说什么话?”她呐呐地问着,脸颊也飞上一朵云彩。
李威是要告诉殷绮,她必须离开李府,这是李逸的要求,否则就要把她们偷心谱之事说来,同时事情可就难收拾了。
殷瑛这样牵上他的手,他内心震荡,一直到了殷绮房前,他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不过殷绮却在此时打开了门,李威见她已背上包袱,显然是准备要离开。
而殷绮见到两人牵着手,先是一阵讶异,随后便是落寞,不过她迅速地收起这些情绪,换上平静的面容。
“小师妹、师兄,我这就离开李府。”
“为什么?”殷瑛瞪大了眼睛。
“师妹,偷心谱的事情大师兄已经帮我们隐瞒,我若留在这,会让他为难。”
她昨晚已听见李威与李逸的对话,自知无颜再留在李府。
殷瑛却不知其中原由,一脸哭丧。“怎么说走就走,那我怎么办?”
“你留在李府,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我跟你回江南。”
“你不多陪陪你威哥哥?他这般全心待你,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福分,你要珍惜。”殷绮望见两人牵起的手,心中有感而发。
“还有,你也要学会照顾别人,别老是让人担心。就这样,师姐走了。”
殷绮微微瞥过头,不让自己见到两人这般甜蜜。
殷瑛听出师姐话中带着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师姐是难过要离开李府?还是难过看见自己和威哥哥这般亲密?殷瑛想问却说不出口,倒是李威似乎了然子胸。
“殷绮师妹,这些你留着,路上有些盘缠比较方便。”李威拿出一袋银子,放到殷绮手中。“小师妹留在府里,我会好好照顾她,你大可放心。”
“师兄,关于心谱的事,我很抱歉。还有我……”殷绮启口,却对自己的行为说不下去。
“那些都过去了,别在意。一路小心。”
李威很快接下了话,没让殷绮难为情。
她好感动,也好羡慕殷瑛。
她别过眼,将眼泪收在心底,转身离开。
*
殷绮离开李府后,李逸仍是不放心。
他眼见殷瑛成天跟着李威,不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这天,他见殷瑛不在,独自到大哥房中。
一进门就见到李威拿着几个玉镯子把玩着,李逸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你拿着做什么?”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铺子里卖的,我拿了几样回蛮让小师妹选,看她喜欢哪一个。”
“你不是才送过她玉镯子?”
“不打紧,师妹喜欢就好。”
李逸不是不明白感情世界中的美好,只是他担心大哥没有想清楚。
“大哥,恕我直言,我觉得你这样不妥。”
李威没有放下掌中的玉镯子,也不理会李逸。
李逸也不管他听不听,迳自说道:“其实旁人的事我一向很少过问,只是见大哥这般着迷,仍想一言。”
李威没瞧他,依旧拿着玉镯子仔细比较着。“小师妹不会再打心谱的主意,此事莫再提。”
“好,心谱一事暂且搁下,大哥,你可确定小师妹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
李威没有答话,但双手忍不住微微停顿了一下。
李逸知道大哥听进去了,继续说道;“你从小护着她,帮她处理好任何事情,她对你是感动,还是感情,大哥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威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他深爱着殷瑛,什么事都为她着想,不求回报。他内心知道,现在的殷瑛,对他是感动多于感情,殷绮的出现让她觉得惶恐,害怕她的威哥哥就此不会再独宠她,而他为她掩盖偷窃心谱一事,也让她感动地想着所有为她做过的事情。
但是这是依赖、抑或是心动,李威知道,殷瑛还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而他愿意等。
“小师抹怎么想都没关系,我可以等。”李威简单地说完,便又埋首在这些镯子中。
“大哥当真如此执着?”
“我的事你无须过问。”
李逸见状,虽然心中不悦,但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好,这事我不会再多问。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
“爹要远征吐谷浑。”
李威闻言放下了手中镯子。“什么?”
“是皇上的意思。”
李威皱了一下眉。“皇上不是已经答应让爹告老辞官了?”
李敬德助大唐平定南方萧铣和北方突厥后,国势底定,唐朝声威远播,李敬德也在此时告老辞宫,准备享受晚年清福。
“皇上是答应了,不过最近吐谷浑不服称臣,兴兵作乱。”
李威沉吟道:“吐谷浑国势并不强,这番举动简直是飞蛾扑火。”他开始来回在房内走动,沉思道:“现在皇上号称天可汗,若一个小国作乱都无法弭平,将有损天威,我想这是皇上要爹重披战袍的原因。”
李威熟知战事,与向来钻研医药的李逸不同,他沉稳地说道:“爹征战多年,战事经验丰富,皇上若想此役必胜,定是想到爹。”
李逸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爹年事已高,我不赞成他再领兵。”
“你今天来,是要告诉我你不放心爹再上战场,要我跟去,是吗?”
“正是。”
“这事若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我以为你会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殷瑛身上。”李逸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李威懒得跟他计较。“儿女私情与国家大事,孰轻孰重,我自会衡量。”
李逸见李威被他激怒,笑言道:“那好,我这就走。”
李威望着桌上一个个绚烂的玉镯子,每一个都像殷瑛灿烂的笑靥,他当然懂李逸方才说的话,殷瑛对他还不是百分百的感情,不过他不在意,就像以往,他还是会守候着她,直到她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