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的春天,姚沐月风光嫁入傅家,成了傅家的少奶奶。
虽已嫁做傅家的媳妇,但因姚家的善春及沐春年纪尚轻,无法独当一面,因此她还是三天两头得回锦绣庄打理生意。
由于傅天抒振兴家业有成,香月夫人如今在傅家的地位也大大提升,不止从前轻怠她的仆婢不敢再对她不敬,就连正室方惜也不敢再以言语羞辱她。
不过尽管母凭子贵,香月夫人还是维持她一贯的低调作风,生活仍然简朴,闲暇时若不是陪丈夫品茗下棋,便是与周翠环相偕到寺里礼佛参拜,以求家宅平安。
婚后不及半载,姚沐月便怀上身孕,在隔年初春,便为傅天抒生下一名男娃。
“娃儿乖乖睡,娃儿快快睡……”她坐在摇篮边,边轻摇睡篮,边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摇篮中,她与傅天抒的长子傅慕成正安稳的睡着,嘴角还扬着一抹笑意。
偷了个空子,在铺子里忙着的傅天抒偷溜回宅院来看看妻儿。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生怕惊醒摇篮中的宝贝儿子。
“睡啦?”他悄声问。
“嗯。”她一笑,“这孩子像你,皮得很,好不容易才哄睡了。”
傅天抒敛眉一笑,“皮也无妨,你既治得了我,自然也治得了他。”说着,他在她身边坐下,轻揽着她的肩。
“真是辛苦你了。”他语带怜惜,“你既要打理锦绣庄的生意,还要照顾孩子,抽空还得看看云水堂的帐,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却让你忙得不可开交。”
她回视他,“我不苦呀。”是真的不苦,比起她上次所受的,这些根本都是甜的。她颇有感触地说:“对我来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无比珍贵。”
闻言,他疑惑的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因为一切得来不易啊。我原以为自己将拥有的只有绝望跟泪水,没想到如今竟能如此安稳幸福。
傅天抒微微燮起眉头,“老实说,有时我觉得你说的话很玄妙。”
关于她所经历的一切,她真是不知如何对他说起,于是话锋一转,“对了,铺子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只不过方才有个从南闽来的贩子,向伙计兜售一批珍稀药材。”
闻言,姚沐月心头一震。这事托钵僧提醒过她,算算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天抒,你买下药材了吗?”
“还没,我说会再考虑。”
“千万别买。”她一脸严肃地说。
见她神情凝肃,他一怔,“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是来路不明的药材,要是害了人命,云水堂不止名誉扫地,还将背上害人性命的罪。”
傅天抒微微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有看疑惑,“沐月,你既没看过那贩子,也没见到那药材,为何会这么说?”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不禁壁起眉头,支支吾吾,“这……我这是直觉。”
“直觉?”他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
“你不知道吗?”她一脸笃定,“女人的直觉很灵的。”
“……”他动摇了。
“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千万别买下那药材。”
看她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傅天抒虽心里疑惑,还是听了她的话。“是,娘子,谨遵吩咐。”
姚沐月正在库房整理那些堆积如山又杂乱无章的各式收藏。傅家空有成堆的收藏,却没分门别类的列册整理,也难怪花散舞能顺手牵羊却不被发现。
她一边清点,一边记录,忙得满头大汗。
正专心记录时,突然有人自她身后将她牢牢抱住——“啊!”她虽惊呼一声,却立刻便知道这吓自己的人是谁,这傅家上上下下,除了他还有谁?
“做什么?”她淡定的继续清点记录,“我正忙着呢。”
傅天抒不放开她,像个孩子般咧着嘴笑,“沐月,你真神。”
她微怔,“我神?怎么了?”
“你还记得上次提醒我千万别买的药材吧?”
“当然记得。”
“你知道吗?”他拿开她手上的笔,将她转了过来,面向自己,“那个南闽贩子被逮了。”
“噢?”
“他在祈城卖假药被逮,如今已进了大牢。”
她一听,仅淡淡的说:“是吗?太好了。”
“我说你……”他纠起浓眉,一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她,“人家说你有来卜先知的能力,莫非是真?”
她失声一笑,“我才没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呢。”
“都是巧合吗?”他实在无法置信,“先是那批朝廷贡物,后是这南闽贩子……你简直像是预知了事情即将发生般。”
“都说了,是女人的直觉。”说着,她拉着他到柜子前,指着上面。“你来得正好,上面最深处有个木盒,我踩了凳子也构不着,你帮我拿下来吧。”
亲亲娘子有令,他岂敢不从。取了凳子,他立刻站了上去,伸出手将那搁在深处,早已布满陈年灰尘的木盒取下。
木盒有点沉,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他将它放在桌上,不免疑惑,“这是什么东西?有点沉呢。”
“一定是公公的收藏吧。”她说着,解开绑着木盒的红绳子。
打开盒盖,先看见的是一块织着金银丝线的红色锦锻,掀开之后,底下躺着的竟是一尊木雕的地藏王菩萨。
“阿弥陀佛,”傅天抒惊讶道:“爹居然把地藏王菩萨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库房里?”
看着这尊木雕的菩萨,姚沐月的心不知怎地竟狂悸起来。
她将那木雕菩萨小心翼翼的自盒中取出,再朝他面上一看,不禁惊呼——“老天!”
傅天抒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她两眼发直的看着那法相庄严的木雕菩萨,唇片张合,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为别的,只因这木雕菩萨的脸便是那给了她重生机会、教她终获幸福的托钵僧——原来那给了她机会的是地藏王菩萨啊。
真想不到他竟然就在傅家,他,一直守护着这个家,也守护着她。
想着,她忍不住情绪激动,甚至落下泪来。
见状,傅天抒慌了,“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她细细端详着这尊木雕菩萨,“只是觉得真委曲了这尊菩萨。”
“这倒也是。”他亦如此觉得。
“天抒,”她立刻提议,“咱们就在宅里弄个佛堂,将这尊地藏王菩萨供起来吧?”
“当然。”傅天抒毫无异议。说着,他也细细看着这尊菩萨,喃喃道:“他一定默默的在守护着我们吧”
姚沐月颔首微笑,“是啊,真是太感激他了。”
说罢,夫妻两人相视而笑,那尊菩萨仿佛也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