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发出喀喀喀声,沿着桌子乱转,她用手撑着头,也挡住隔壁桌的两人,懒懒的瞧一眼号码,是二姊打来的,有气无力的先拾起汤匙,再听手机,无精打采的问:“二姊你找我?”
“妹,我刚刚有空档,就先帮你问了……通常我们饭店是不能透露房客名单的……但是我在柜台的那个朋友私底下透露了……有个叫鹰斯洛的富商,就住在我们饭店的总统套房……今天晚上他要在套房举办晚会宴客,需要一个厨子上楼去烹饪,我们……新来的大厨派我上楼去当厨子耶……我不知道你找的鹰斯洛是不是就是这一位呢?”二姊口吻温婉,语调缓慢的把重点带到。
齐芸芸无神的双眼渐渐睁大了,了无生气的小脸也缓缓恢复红润,她在二姊的话里找到了一线生机,原来鹰斯洛就住在这里,那她说不定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她可以趁着月黑风高向他“下手”……
“姊,你真是我的活菩萨,噢……呵呵……呵呵呵……”她忍着不断从喉头冒出来的笑声。
“可别告诉任何人……说是我向你透露的哦!”
“知道,知道。”
“你找这个人做什么……他是你的客户吗?”二姊好奇的问。
“算是……未来的客户啦!”齐芸芸憋着笑的小脸红通通的,也不知自己在乐个什么劲儿。
“哦!好吧!那……我去忙了……”二姊也很开心自己能帮上忙,毕竟小妹是因为她和大姊都不去老爸的保险公司上班才自我牺牲的。
“不下,二姊,等一下,我还有个忙要请你帮咧!”齐芸芸唤住二姊,古灵精怪的脑袋又有了个计划。
“你说……反正我现在忙完了。”二姊说。
“打个商量,今晚你去当鹰斯洛的厨子时,让我也上楼去充当你的副手好不好?”这就是她的计划,混进他的房里。
“这……怎么可以?”二姊惶恐,不知小妹为何要求她这么离谱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爸的保险公司快不行了,我一定要签到一笔大合约才能挽救公司……”齐芸芸捣着嘴阻止自己笑出来,这几可乱真的理由,一定可以瞒过耿直的二姊,“你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帮这个忙的人了,我给你拜托啦!”
齐家二姊果真信了她:“怎么会这样……可是……万一被我的顶头上司知道……可怎么办?他凶巴巴的……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饶过我……”
“不然充当服务生也行。”冒充什么身分混进去不重要,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她想证实……他可还记得她?
“服务生……应该是可行……但……若被人发现怎么办?”二姊担心着。
“二姊,有人自愿当服务生还会被怀疑吗?绝不会有人发现的啦!帮我弄一套服务生的衣服来,我保证演得很像。”齐芸芸还挂保证。
“那……好吧!我就只好……到洗衣房领干净的厨师服……顺便帮你去……偷一件来了……但是得记住,那是要还回去的。”齐家二姊充满无奈的答应了。
“安啦……”她才不会A服务生的制服。
“还有……那个……到时如果有别的服务生问起……你就说……你是新来的……服务生流动性大……这么说……应该是可行的……”二姊动作慢,思维倒是清楚。
“好啊好啊,二姊真是蕙质兰心,聪明绝顶。”齐芸芸夸了二姊一番。
敲定终极计划后,齐芸芸一直留在餐厅里,她望着户外,耳朵可没闲着,悄悄的听隔壁桌的谈话,偶尔他们也用国语交谈,她听出他们果然是在谈保险的事,但她不愿离开,她想留在这里,就算是听他的声音,她内心都有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直到他们付钱离开,她还留在原处,默默回首,瞥着他用过的餐具、留有他温度的座椅,他的气息彷佛还在她周围萦绕……
哎……她陷得好深好深了!
不过她并不是没原则,如果他已忘了她,她会悄然隐退,忘了他,忘了威尼斯,还有那个吻……
*
夜晚的总统套房,鹰斯洛和台湾的朋友们轻松聚会,每个人围着餐厅的长桌而坐,有家室的朋友带来了妻子和小孩,孩子们坐不住,全玩在一起,在客厅跑来跑去,气氛十分热络。
但他今晚并没有专心的和朋友们吃饭聊天,他注意到有个年轻的女服务生,那轻盈且窈窕的身影,很像他吻过的一个可爱女孩……
她服务的区域就在长桌的另一端,她不停的上菜、收盘子,并没有正面朝向他的时候,害得他老是无法确定她是否就是他心底所想的人。
已经三年了,他记得之前她说她二十四岁,那么现在她该有二十七岁了,不过他有把握,只要能近距离看个清楚,他便能知道是不是她了。
他对她难以忘怀,自从那一吻后,他因失去未婚妻而禁锢的心门完全被她敲开了,他的心像是从乌云里钻出的一架飞机,重新找回往昔自由的晴空,连呼吸都变得清新。
她美妙的滋味唤醒了在他心头沉睡已久的对爱的渴望,改变了他的想法,他不再沉沦于伤痛,而想积极乐观的去经营人生,去世的未婚妻他仍放在心底重要的位置,但他不排斥爱情的再度降临。
他曾试着再和别的女性交往,怀抱着希望,想在她们身上找到一份甜蜜和撼动……可他失败了。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像那个叫齐芸芸的女孩,同时具有妩媚和甜美的力量,强烈的牵引着他的心走出阴霾;没有人像她有动人的灵秀黑眸,晶灿的波光中盛着诗意的情感,她的吻青涩却热情,引爆了他对爱情的渴望,震慑了他……
他默默期待她再出现在威尼斯,每年的面具节他都到圣马可广场,到她曾下榻的圣哲旅馆附近,企图在人群中发现她,最后希望总是落空,很遗憾没有留下她的地址,否则他人在台湾,一定可以找到她……
一小时后,晚餐终于结束了,所有人都移到客厅去小聚,鹰斯洛仍坐在位子上,观赏那名女眼务生忙碌的身影,他发现,她老是回避他的目光,她应该可以感觉到,他盯着她看很久了……
他从皮夹里拿了小费,先给了在他身畔的服务生,再起身走向她,虽然这种“搭讪”手法有点老套,但他不得不这么做,这是接近她的正当理由,他必须看清楚她,就算换来失望一场,他也不罢手……
“辛苦你了。”他把小费递上。
齐芸芸瞪着他修长的手指,不敢轻易抬眼瞧他,完全已经变卒仔,只任着心跳加速……其实打从她进来演服务生时就有种错觉,老感到他的眼神不时飘向她,她却是离他愈近,愈是胆怯,好怕正眼和他交会时,看见他的眼神其实是陌生、遥远的。
“谢喽!”她抹抹手,接过小费塞到围裙的口袋里,转过身把手上的盘子收到餐车上。
鹰斯洛不死心绕到她面前,轻声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齐芸芸呼吸紧促,再也没法逃避了,他就站在餐车前低头瞥她;她情怯又心慌,缓缓舒展快僵硬的脖子,抬起头和他四目交接。
“好像吗?”她幽幽的说,眼眶红润,心是感动的,他的目光温暖如朝阳,笑意深邃有情。
鹰斯洛已无法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她正是他要找的女孩,这令他欣喜若狂。“你叫齐芸芸,今年应该二十七岁了吧!”
齐芸芸心海波动,如果她可以不必再演服务生,她真想哭一场,她竟是在他记忆里留有一席之地的人,而她都忘了当年借用大姊的年纪这回事了,其实她今年芳龄才二十一呢!
“你记性不错,我是很老了。”既然借了,就再借一次,反正年龄并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你真记得我啊?”
听起来,你也记得我。”鹰斯洛沉声问,笑痕更深。
“你花名黑伯爵,很特别啊!”齐芸芸硬是不说他本身才足令她牵肠挂肚的因素。
鹰斯洛并不信她只记得这些,她晕红的小脸正如那夜一般动人,透露了她也记得那个烙印般灼热的吻。“你在这个饭店服务?”
齐芸芸没空思前顾后,一时也无法向他说明自己为何要来当临时演员,俏皮的说:“你多多来捧场啊!”
“我还会见到你吗?”他可不再轻易放过她。
她感觉自己身子隐隐的颤动。“你还想见到我?”
“可不,你几点下班?”
“收拾好就可以下班了。”
“晚上有空吗?”
有空有空,她所有的时间都可以免费赠送给他;可是如同第—次在运河跟他相遇时一样,她仍不好意思说得太直接,这次,她含蓄的点头。
“我们……可以一起喝杯茶吗?”他提出邀约。
“是要喝乌龙、翠玉,还是冠军青茶?”她随口说了一串茶名。
他注视着她逗人的神韵;她耸起肩,就是拦不住自己爱胡说的小嘴,两人看着对方,魔力般的笑弹在两人间引爆,他们同时笑开了。
畅快欢笑后,他推开阻隔着的餐车,展开双臂,要给她一个超级热烈的义式拥抱,她也管不了还有“同事”在场,窝进他的怀抱中,笑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