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齐郁舍来电,她放下捏额的指,按下通话。
“你到云林了吗?”齐郁舍问。
“嗯,刚到。”
“那你别忙了,回来吧。”
“为什么?”
“刚刚部经理已经发了命令,要以单道笃的企划作为十月特展。”
“什么?”关颖玥大惊,“他不是说后天才决定?”
“我们被摆一道了。”齐郁舍沉痛道。
“怎么会这样,明明说要给我两天时间的,部经理刚才答应的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这是不对的……”
“颖玥!”齐郁舍低吼,打断她震惊过度的语无伦次,“不用灰心,等我们到南部再重新好好计划,我会在柜位的设计上留个预备给你,我会全力支持你,不管你花多少时间都行!”
“但是,那时我们不会是亚洲第一家了!”想也知道若唐思聪答应柜点设在高雄,其他亚洲城市必定早已设柜了。
不是亚洲第一家,对她的意义也失去了一半。
齐郁舍静默了一会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关颖玥咬着唇,眼眶闪烁不甘的泪水。
她是这么的这么的努力,不管唐思旅怎么整她、如何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都极尽全力配合,就算献身也愿意,没想到竟然被狡诈的部经理暗中摆了一道,趁她下云林时发布决定,让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她努力了这么久……
难道说她真的没有才华,没有能耐,她以为自己聪明、有胆识,所以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出人头地,其实不过是她自我感觉良好,连弟弟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是父母早有先见她是个庸才,才不让她出国留学?
也许她早该听父亲的话,利用美色找个有钱人嫁,至少她还可以妻凭夫贵,身价与弟弟齐平,而不是空忙了那么久,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
“经理,”她恨恨抹掉泪水,“我想辞职。”
“你说什么?”齐郁舍难以置信她的决定,“我不是说我们可以到南部再重新好好规划,你何必这样就放弃?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不应该这么脆弱的!”
“什么叫不像我?经理又了解我多少了?”关颖玥忿忿不平的嚷,“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多少心血、多少金钱在AlexTang身上吗?现在就因为一个人事恶斗,我截至目前的努力成果就此付诸流水,你说等到高雄时再重新来过,说起来是很容易,但我已经无法再有这样的冲劲了!没有了!”
“颖玥,你冷静点!”
她心灰意冷的摇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你发脾气,很抱歉……经理,你让我冷静一下想一想。”
“好,但不准辞职,知道吗?”
“嗯。”她咬着唇,艰困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回应。
两手握着静寂的iPhone,拇指在镜面上用力得指节苍白,上头倒映的小脸毫无血色,目光呆滞,只有挫败的泪水一颗一颗掉。
她只是个平凡人。她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蠢。
她一直梦想着能闯出一番事业,能得到父母的认定与赞美,到头来却什么也不是……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母亲打来的。
关颖玥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嗓音透出她情绪上的郁闷。
“妈,什么事?”
“你爸要我问你,今晚回不回来?”
想到父亲,想到他总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不屑,她下意识拒绝。
“我很忙,今晚应该不会回去。”
“这样啊,那……那你星期六回来一趟好不好?”
“要干嘛?”
“就是那个吴叔叔要跟我们吃饭啊。”
“我不认识吴叔叔,我可以不去吗?”
“可是……”关母欲言又止。
“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好啦,我就直说了,是你爸想介绍你跟吴叔叔的儿子认识啦!”
相亲?关颖玥恍然大悟。
“吴叔叔的儿子很不错,开工厂的,嫁给他就是老板娘了,据说他年营业额也有好几千万,很好的对象喔!”
钱!钱钱钱!什么都要以收入论吗?
她烦躁的想着自己忙了这么久、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终于拥有的身价为多少,社会地位如何,再想想弟弟的成就,他卖了现有的公司还有办法组新公司……
她好挫败……
她忽地觉得这些年来的努力根本是笑话一场,不值一提!
“妈,我真的很忙,我没有办法去相亲,对不起了。”
“可是……”
“我先去忙了,妈,再见。”
不让母亲再有劝服的机会,迅速挂了电话。
关颖玥觉得此刻的她就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不晓得该何去何从。
烦燥的揉了揉依然胀痛的太阳穴,不经意偏过头去,赫然发现站在门口的唐思旅,他一脸若有所思,不晓得已站在那多久了。
“大师。”意识到颊上仍有泪痕,她连忙转头揩掉,才若无其事转过头来装微笑,“你忙完了?”
“还没。”
他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研究她是什么怪东西组成的专注。
“我吵到你了?”
他没有回答。
八成是她吵到他了。
“我要走了。”她合上电脑整理袋子,“这段时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以后我不会再来叨扰了。”
“你不是要合约?”
“不用了。”她自嘲的一笑,“已经不需要了,谢谢。”
关颖玥将提袋背上肩,朝他颔了下首,自他身侧走过。
他霍地出手握住她的肩,将她拉回来。
“大师?”他想干嘛?
“样品还没打完,你不可以离开。”不准离开我!
“可是设计图不是已经画完,有我没有都没差了吧?”
唐思旅斜睨她一眼,抓着她就直往打样室走。
“大师?”她没那么厉害可以“倒退噜”啊!
她快跌倒了呀……
唐思旅踏上打样室前的走廊,她却来不及跟着弯脚跨上,整个人往后摔了下去。
“啊!”她尖叫。
抓着她的手稳稳的抵住跌势,霍地将她拉起。
惊魂甫定的她眨了下眼,意外发现他们几乎身子贴着身子,连脸的距离都好近……
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全身神经紧绷。
唐思旅微眯了下眼,好像终于发现他刚抓的方向不对,扣臂的大手自左换到右,继续将她拉到打样室内。
打样室内一片凌乱,工作台上散落无数颗粉红色珍珠与钻石,这种随意的模样,好像那些高价珠宝不过是小弹珠,一颗两块钱。
他把她拉坐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拿了一个C形手环,套入皓腕。
新月形状的手环,尾端悬吊珍珠坠子,小颗碎钻沿着珍珠斜绕,就好像沿着她的细腰缠绕而上的长臂,以十分宠溺爱恋的姿态,将珍珠紧紧搂拥。
她莫名的自下腹处窜起一丝麻痒的反应,在体内深处消失,接着在下一秒炸开,震醒她的感官。
她咬唇,心想她真是变态,连挂个手环都可以感受如此感官,她是太久没有男朋友,欲求不满了吗?
“好美。”希望她的语气没有透露出她的渴望,“真的很美。”
他抓起她的手腕,她还以为他是要将手环拔掉,谁知那温热的手竟然沿着她的手臂一直往上。
他的手指有着薄茧,掌心还有烫伤的疤痕,触感十分显明,她屏气凝神,注视着他原因不明的举动,喉头干渴。
或许,他又在找寻新的灵感。关颖玥猜。
她动也不动的端坐,他的手温好高,拂过之处皆有让她烫伤的错觉,更可怕的是,她体内的欲念似乎因此被撩拨得更凶猛,她不由得夹紧了双腿,紧绷了大腿内侧,就连胸部都好像开始胀痛了。
她抬眼,想偷看一下他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又是闭着眼睛在凝神思考,或是火烫的随着手的动作转。
但,他在看她。
胸口一跳,挺得直直的腰杆瞬时发软,整个人摊靠在椅背上。
俊颜倾前,她心跳得更急。
“跟我走。”
跟他走?
这话的意思是……
关颖玥张口想问清楚,他却是趁这个空隙吻上粉唇,软舌探进了口腔,抵上香馥馥的丁香。
他的吻就像入骨销魂的春 药,在刹那间夺取所有的意识,除了火舌的热度、唇瓣的柔软,在身上游移的大手,其他的,她都感受不到。
小手用力攀住强壮的背脊,她将他当成溺毙之人唯一救助的浮木,将心与身紧紧的偎向他,迷蒙的眼痴痴望向此生唯一崇拜的男人。
他是神祇般的存在,即将西下的阳光在他背后闪耀着光环,她仿佛也看到了她的救赎。
关颖玥抬起纤手贴上他的颊,五指插入凌乱的发丝里,柔嗓低喃:“跟你走?去哪?”
“随我去哪就去哪。”
这意思是要她放弃现有的一切,跟他天涯流浪?
“你不继续住在云林了?”
“我在这待了一年多了,差不多了。”她是他最后一道灵感,他晓得这偏僻的乡村小镇已经无法再给他更多。
“是吗?”她该问接下来他想去哪,但又觉得不问也无妨。
跟他走。
在她心灰意冷的想放弃手上的一切时,他突然提出的要求……不,他的字典里没有“要求”两字,这是命令,他命令她跟他一块儿走,岂不是上天为她另开的一扇窗?
她累了。
在忙碌了这么多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像中厉害的时候,她觉得好累好累,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跟他走,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她崇拜他崇拜到爱恋的地步,什么都愿意献给他。
粉颊贴上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好平稳,可见胸有成竹。
“好。”她应允,“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