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曼馨被禁了足,皇后加派了宫女与嬷嬷守在她的寝宫里看着她,皇帝也派了太监过来将她的寝宫团团围住。
总之,帝后的态度很明显,必须要将这两人的感情萌芽及时掐死!
李曼馨很生气,素英虽然每天都乖乖地拿来一幅男子的图来给她看,但每一幅男子的画像,都被李曼馨给撕得碎碎的。
她的反抗惹怒了皇帝,皇帝亲自发话,三个月之内,要嘛她自己选个人嫁了,要嘛他帮她选人嫁了,没得商量。
李曼馨知道事情无可挽回,整日以泪洗面。
眼看着公主日渐消瘦,素英被急得没办法,可皇帝丝毫不松口,皇后也没有心软来看她。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了。
李曼馨更觉绝望,她没了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几天下来,她就躺在床奄奄一息了!
素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跑去东宫,跪求太子帮忙。
太子到底心疼妹妹,找了个时机溜进妹妹了寝宫,只是,他一见到正在睡梦中的妹妹变得消瘦晦暗的模样,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时。
太子心疼又生气,对着宫女太监便是一顿大骂,「大胆的奴才,竟对公主伺候不周,统统送去掖庭!」
所有人被得吓得瑟瑟发抖,宫女太监们哭着求饶,惹得人心烦,「殿下饶命啊。」
「再哭就杖毙!」太子心中正烦着,这起人个个都是没用的,看安宁都变成什么样了。
李曼馨听到动静,让素英扶了她坐起身,软软地开口,「太子哥哥,原不是他们的错,太子哥哥请息怒。」
太子喘了两口粗气,回头看向她,柔声说道:「安宁好好躺着,起来作甚。」
李曼馨不想让太子哥哥迁怒于宫人,便勉强笑道:「太子哥哥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太子叹了口气,坐到了妹妹的床边,又道:「安宁,你这是何苦。」
李曼馨轻轻摇头,「太子哥哥,你和嫂嫂相互喜欢着对方,所以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有多开心,不能和他在一起……就有多遗憾!」
太子气道:「我当然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更加心疼她。
「太子哥哥,如果不能嫁给敬之哥哥,那……我可以削发出家吗?你们不让我嫁他,那我就不嫁了,我出家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回来。不回来,见不着他,听不到他的消息儿,也许我的日子会好过一点的。」
这是李曼馨痛苦了许久之后,想出来的唯一办法。
太子心疼得要命,他紧皱眉头,哀声叹气,安宁多么喜欢热闹的人,怎么可以去过那种清苦的日子,他不允许。
「你不要钻牛角尖,有些事情当时很难过,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好了。」太子言不由衷地劝说着她,但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李曼馨哽咽着说道:「不,好不了,太子哥哥,其实我喜欢他,已经喜欢了很多年了,我忘不了他,太子哥哥,我喜欢他,正好他也喜欢我,如果我能嫁给他,我将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但是……」
但是现在,她只能做全天下最悲伤的女子,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嫁给他,唯独她不可以。
看着哭成了泪人儿的妹妹,太子叹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嗯。」李曼馨用力点头。
太子又问:「那宋连城呢?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那么喜欢你。」
李曼馨望着太子,眼里有明显的恼意,「太子哥哥这么说,当初为何不娶了钟家姊姊?」钟太傅的女儿爱死了太子,为了他甚至寻死觅活,至今没有嫁人。
太子扶额,「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太子哥哥当初为什么要据理力争,非要娶了家世略次一等的嫂嫂回来,而不愿意选父皇母后都看重的钟家姊姊?以及,为何太子哥哥只愿守着嫂嫂一人,连侧妃也不要?」
李曼馨有些生气,太子哥哥自己都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为什么还要来勉强她。
太子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仔细想想,她的话不无道理,他获得了幸福,又怎么能看着她痛苦?
他应该帮她,让她也能获得幸福。
可是父皇那边,还有自己这边,王敬之都是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
娶了安宁,王敬之便与朝政无缘了。
但是,敬之其实并不热衷于朝政,这一点,太子还是知道的。
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李曼馨越想越觉得出家比较好,她始终无法接受和不喜欢的男子共同生活。她想着什么时候趁素英不在,把头发绞了,然后再去禀告父皇母后。
嗯,就这么定了吧。
太子则在盘算,若是没有了王敬之,王家会如何,大夏王朝会如何,自己这个太子……少了王敬之这个左臂右膀之后,又会如何。
敬之虽然非常优秀,但是,一则他自己并不热衷朝政,二则父皇在位时间还会很久,老臣们还能继续工作,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培养将来继位以后他要用的人才。
一个王敬之走了,他还有时间,可以培养十个优秀的人来填这个坑,总能填的上吧。
再者,王敬之将来虽然不便直接插手朝政,但是他依然可以帮自己,做参议什么的。
太子渐渐想明白,于是,他松了一口气。
「安宁,你若是下定了决心,哥哥可以帮你。」太子郑重说道。
李曼馨不解,茫然看着他。
太子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人生在世苦恼远多于欢乐,能寻找到一个让自己幸福的人不容易,哥哥自己获得了幸福,也希望你能幸福。」
李曼馨的心跳忽然有些快,她不敢置信地轻声道:「太子哥哥,你、你在说什么?」
「敬之被家人遣去了鹿鸣书院教书,你快些好好养好身体,哥哥找机会送你过去。」太子低声说道。
「真的吗?」李曼馨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捂住了胸口,完全不敢相信!
太子笑着点头,「傻妹子,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曼馨扑到他的怀里,大哭,「哥哥,我的好哥哥,谢谢太子哥哥……」
「好了,好了,哭起来丑死了,不许哭。」
李曼馨努力点头,「不哭、不哭,安宁不哭……呜呜……」
「乖乖吃饭吗?」
「乖的!」
「乖乖养好身体吗?」
「乖的,安宁听哥哥的话!」
「好,就这么说定了,半个月之后,等我好消息。」
「好!」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用了什么办法,半个月后,李曼馨果然被允许出宫散心。只是,与她一起随行的除了素英等几个大宫女太监之外,还多了一位李嬷嬷。
李嬷嬷是皇后宫里的老人,是皇后从母家带进宫的,这次专门拨了给她。
想来,这也是母后的安排。
李曼馨素来对李嬷嬷十分看重,并不以为意,反而很高兴。然而素英等几个便没那么高兴了,原以为出宫跟飞出鸟笼的鸟似的,可以漫天乱飞,然而李嬷嬷的存在彷佛在她们的脚上拴了条链子,扑腾不起来了。
好在李嬷嬷并不是冷面冷心的人,她生得一团和气,待人温和有礼,素英等人稍稍放了心。
太子亲自送了李曼馨等一行人出城,在城门口依依惜别。
原本太子妃也要来送的,但是她身怀六甲不方便,只能作罢,只是一个劲嘱咐李曼馨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不如意都要马上派人回来报告,万万不要委屈自个儿。
「去吧,记着你嫂嫂的话,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派人回来送信,不要自己硬撑。」
李曼馨点点头,笑着道:「知道了,太子哥哥。」她用力抱了抱太子,然后转身由素英扶着上了马车。
太子目送妹妹上车,然后又叫住李嬷嬷又认真嘱咐了一遍,让她务必好好照看好公主,定要将公主的身子骨养好,回来的时候务必要白白的、圆圆的。
李嬷嬷笑咪咪地应着,「奴婢省得,殿下请放心,奴婢保证还殿下一个圆圆的白白的公主。」
打头的马车已经开动,太子挥了挥手,「走吧。」
李嬷嬷行了一礼,上了马车。
此番车队里的人都知道,公主此行是去鹿鸣书院读书的。
鹿鸣书院原本是私人书院,曾经也出培养过状元、探花这样的人物,可几代经营下来,竟是一代不如一代……
眼看着鹿鸣书院因为前来求学的书生越来越少,竟要关门大吉了。今上怜惜书院创立不易,亲自为书院题了个牌匾,还派了个姓毛的翰林院的大学士过来帮着处理书院的事务。
有了御赐的牌匾,不少百姓都把自家的孩童送来念书,也有好些富甲一方的财主乡绅等捐献了钱和物,这鹿鸣书院总算是渐渐活了过来。
毛大学士是个做事的人,他将所有的钱和物都尽量利用,将书院的规模不断扩大,最后形成了外书院和内书院两个部份,内书院给女子启蒙读书用,外书院则是男孩子们读书的地方。
而书院除了专职的先生之外,还有兼职先生,大夏国内有才华的人有空的时候也会来授课。
王敬之就是兼职的先生之一。
马车颠簸,李曼馨病体才好一点点,经不住,半路就吐了两回。素英吓得魂飞魄散,一路哭。李嬷嬷皱眉,将她遣到后面的马车,她亲自来照顾公主。
「公主,可要来杯酸梅汁漱口?」出宫之前,李嬷嬷特意熬了两壶备着,因为她知道远行路上辛苦,吃不下东西,唯有酸梅汁能稍稍缓解一下。
李曼馨软绵绵地靠在马车壁上,虚弱地点了点头,她正觉得口苦胸闷,想吃点酸的。
李嬷嬷下车,回到自己的马车,把她给公主准备的东西都搬了过来,然后倒了一小杯酸梅汁给李曼馨漱口,一面拿了干诤的巾帕,帮她擦去额上的虚汗。
酸梅汁酸甜适口,还有一股清新的果香味,李曼馨漱了口,让李嬷嬷又倒了一杯过来,喝了。
胸中烦闷的感觉好了一些,李曼馨喘了口气,又问:「有酸枣吗?」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和王敬之一起在东来街吃过的酸枣,此时此刻,竟有些怀念那股强烈的酸味。
李嬷嬷笑着抚掌,「可巧了,奴婢正好准备了一罐酸枣,这就给公主取。」原本她用糖渍了一罐子酸枣是给自己解腻的,这回倒是派上用场了。
吃了几颗酸甜的渍酸枣,李曼馨的气色才好了一点,马车重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