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半不是很好吗?”白绪忠给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啧!小气!”她垮下脸犯嘀咕,有被拒绝的难堪和尖落。
白绪忠欲言又止,没有说出不愿意将拥有的半块玉石转让给她的原因,也不晓得从何说起,这向来就不是他的强项。
除了喜欢那块会散发奇特光泽的玉石外,他想拥有和她相同的物品,好让彼此还有些关联,好像那样就能拉近一点距离,不至于完全不相干。
他自以为单纯的动机,实际上背后的情感意义并不简单,甚至超乎他想像中的深沉与浓烈。
过了马路,再走一小段路便回到万能事务所。
“白先生。”翎淑抿了抿唇,想约他下一次碰面的时间地点。“那个……”
“嗯?”他盯着她,静候下文。
“星期六你有空吗?有同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你愿意陪我去看吗?”翎淑一鼓作气提出邀约。
对她来说,邀约能脱口而出已经很了不起,她哪有余力顾及老不老套的问题。
白绪忠凝睇着她有些羞涩的秀丽脸孔,嘴角上扬。“好老土。”
含笑的黑眸是温柔的。
她的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的撞击胸口,呼吸不太顺畅。
等待之间,一道娇柔的嗓音蓦地打破无声胜有声的氛围。
“绪忠,怎么不进来?我带了便当来给你呢,是我亲手做的。”
孙若洁从事务所内走出来,见面就亲密的挽住他的手臂,娇滴滴的风情万种。
翎淑瞪大美眸,心脏刹那间停了一拍。
“你的客户吗?”孙若洁仰起脸,望着他俊俏的脸孔。
“之前是。”白绪忠听似避重就轻的回答,实则对两人的关系有所保留。
听在翎淑耳里,只觉得他蓄意撇清,心里一阵难受,尽管他说的是实情,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丁点关系。
“之前是?那现在为什么还要见面?”孙若洁语气无害,实际上暗藏城府,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于男女之间的游戏,她比谁都了解。
她的一双眼眸,不着痕迹的来回打量眼前来路不明的年轻女子,断定对方没有一处赢得了自己,才放松警界。
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慢慢让未婚夫重新相信、接纳她,她可不允许有其他第三者搞破坏,更不允许其他女人趁虚而入,破坏她的计划,同为女人,翎淑清楚察觉到她宣示所有权的傲然神情,不具善意。
“我是绪忠的未婚妻,孙若洁。”孙若洁示威般的自我介绍。
孙若洁……孙若洁……和白绪忠在树洞过夜的那次,他口口声声喊着的女人名字,当时他声音里的痛苦、醒来时的深沉冷漠,翎淑至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就是他的未婚妻,美丽富贵,难怪他会念念不忘。
深爱的人重返身边,午夜梦回时,他不会再带着悲伤难过醒来了吧,如此一来,她的告白计划等于胎死腹中,期望转瞬间剩下满腔失望,只能独自黯然神伤。
“这位小姐还有事吗?”孙若洁显得咄咄逼人。
“没事了。”翎淑勉强挤出客套的笑容。“我走了,Byebye。”她向白绪忠道别。
唉!马翎淑,你真是出师不利,死心吧!转身时,她对自己说,,脚步和心情同样沉重。
白绪忠没有出声挽留,仅是看着翎淑离去的身影心里掠过一抹歉意。
他和前未婚妻的事情尚未完全明朗,他不希望拖她趟进这场浑水里,他担心若开口留她,孙若洁会认定他和马翎淑之间有所牵扯,然后会以未婚妻身份自居,私下找她麻烦。
另外,他目前的立场暧昧不明,留住她只会害她沦为孙若洁的眼中钉,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现在仔细一想,孙若洁的脾气既任性又骄纵,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她那么久?还爱得难分难舍,在得知她另有所爱后大受打击,觉得天在塌,地在裂,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然而时间一冬,除了被伤害背弃的伤痕依旧清晰,爱的形貌早已毁坏,无法复原重来。
再者,他的心也已经改变,回不到过去了。
他相信,眼前的孙若洁也必然相同,既然选择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如今又走回头路找上他,并频频催促他举行婚礼,反常得令人起疑。
“绪忠,快进来吃饭,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孙若洁绽开一记绝美笑靥,爱娇道。
“放着,我晚点吃。”他语气淡然,不冷不热。
“你好像不太开心?工作太累了?”孙若洁环住他的颈项,关切道。“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家?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希望你能回去。”她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劝服。
白绪忠撇唇讪笑。“如果我不回去呢?”他蹦起嘴角,抛了个问题给她。“你还会想和我复合吗?愿意跟我过这种日子吗?”
孙若洁被他森冷的眼神震慑住,愣了好一会儿,才牵动嘴角,心虚的轻笑道:“绪忠,你在胡说什么,你是白家长子,怎么可以不回去?你会回去的,对不对?大家都在等你。”
许久未见,他比过去多了几分男子气概,黑眸深邃而危险,她的柔夷贴住他的脸颊,不禁看得着迷。
白绪忠但笑不语。
“回去后,我们找一天好日子结婚吧。”她迫切的想牢牢抓住他。
他垂眸住她如洋娃娃般的精致丽颜,那不知戴了几层假睫毛,而制造出飞扬卷翘弧度之下的盈盈水眸,曾是那样诱惑着他,让他为她疯狂。
现在再看,他只觉得夸张媚俗,缺乏灵魂,已经不能再令他心动。
一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
“你先走,工作时间到了。”白绪忠下达逐客令,随后,没多看她一眼,便走进事务所。
“我就不信你还能撑多久!”孙若洁咬牙低语。从小过惯好日子的大少爷,跑来当受人差遣的廉价员工,做着下人一样的工作,她就不信他可以忍受不知疾苦的大少爷,等尝到真正的苦果,就会夹着尾巴,灰头土脸的跑回家。
孙若洁胸有成竹的如此笃定着。
星期六晚上,翎淑带着同事给的电影票,独自前往戏院观赏,那是一部唯美浪漫、笑中带泪的爱情喜剧,金昌的观众都是成双成对,唯独她形单影只,更突显她的孤单。
看完电影,她随意挑了一间餐厅一个人吃饭,由于人实在太多,她仓促用毕后离开,走在热闹的街头。
川流不息的人潮与车潮,交织成一片喧嚣声浪;五光十色的霓虹闪烁着炫目光芒,她闪着避着,有种无路可逃的窘境。
逛了一大圈,翎淑看了看表,才九点多,她决定再去看一部电影消磨时间,选定了超级畅销奇幻小说改拍的电影后,她排队购票。
平常她一看见人龙就自动回避,今晚道很乐在其中,反正她也无事可做,二十分钟后,终于轮到她,十五分钟后开演。
进西元前,翎淑拨了通电话回家,告诉母亲晚上不必为她等门,手机一打开,就有一则简讯通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以为是什么没用的广告。
她信手点开看内容,不禁心跳失序,竟激动得眼鼻一阵酸涩,心海翻腾。
你已经找到陪你看电影的对象了吗?如果是,我会有点失望,因为不是非我不可,不过还是祝你看得愉快。
如果还没有,找我当后背也没关系。
白绪忠但是,为什么呢?传这样的讯息给她,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木然盯着手机萤幕。她的内心挣扎不已,指头在拨出键上徘徊,回电与否,仅在她一念之间。
与他相处的种种情况看来,她能确定他不讨厌她,偶尔一些稍微亲近的举动,甚至会让她觉得他对她也有好感。
基于这个理由,她也曾试着突破心防,抛开理智与道德的束缚,至少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别闷在心里深处,凌迟自己。
然而几次到了万能事务所附近,最后却仍敌不过内心固有的守旧观念,于是黯然离去。
她的告白,终究只会成为他的困扰,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是枉然不是吗?他要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了,根本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呀她不能自私的将自己的矛盾无奈,加诸在他的身上。如果他不在意她的感受,她只会更加难过,如果他为此而自责、歉疚,她也不会因此而获得解放。
理智和情感交战,翎淑犹豫不决着,然后手机不期然的响起,第一时间,她就明白是谁打来的,闭上眼,她说服自己别去理会,但要对急促的铃声无动于衷,她办不到。
铃声停了又响,让她心神不宁,心中的天使与恶魔彼此对阵叫嚣。
这是,工作人员高喊着可以开始入场,客人们全动了起来,身处于流动的人群中,翎淑益加心慌意乱。
最后,音乐铃声嘎然而止,对方没再打来。
这一刻,她满心落寞,浓烈的空虚感充斥心头。
就这样结束吧!真真正正的结束。
尽管心口隐隐作痛,但她情愿独自承受……她紧抿着唇,麻木的走进黑暗的院厅里,闭上眼,释放眼中泛滥的泪水,哀恸单恋结束。
白绪忠颓然放下电话,皱着眉,轻叹一口气。
因为之前马翎淑提过要一起看电影,所以他一直在等她联络,然而星期六只剩几小时就过完了,她就没消没息,短讯、电话也不回一通,平白上演一出人间蒸发戏码就算“前未婚妻”孙若洁不断叮咛要他回白家,他却始终置之不理,宁可找间酒吧浅酌几杯,也不要回去接受众人审判。
现在的日子无拘无束,随性子在,任凭他安排,他暂时还不想回去被庞大的工作量奴役控制。
以前他在自家公司任职时见过不少场面,出入各式高级场所,独立生活以后,他还是惊觉自己的阅历太浅,见识不足,并且深刻体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现实。
他已经变了,和昔日不同,虽然现在没有听起来高高在上的头衔,没有高额日薪,不会有人对他鞠躬哈腰,但他觉得每一天醒来都充满未知。
若不是现在这份工作,他永远不可能了解一名清洁工有多辛苦,免费志工又有多令人敬佩,光吃到一碗热腾腾的白饭,便能教人开心感动。
他也一辈子都不会踏上像阿萨布鲁这种落后国家,不会当街被抢劫、不会见到蛇、也不会在树洞里过夜。
也不会遇见一个热爱妖怪的怪女人……在她面前,他的缺点几乎全部显露,可能会被她贴上“一无是处”的标签也说不定。
当初他以怪异的眼光看待她的职业,还一再批评,甚至轻蔑,现在他能理解她独排众议,投身研究工作的决心。
“你这女人,故意躲着我吗?”白绪忠瞪住手机上,从妖怪研究促进学会工作人员口中问来的马翎淑的号码,怔忡出神。
他想要什么,几杯黄汤下肚后,答案已清晰浮现脑海。
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考虑三秒钟,最后电话还是拨了出去。“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名字是……”
有些事拖得太久了,总该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