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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皇后(下) 第十章 魂体合一(2)
作者:寄秋
   
  “我的病拖不了多久,若不是放不下皇上,早就随先帝去了,勉强撑着也是想多照顾皇上一段时日,但也是在数日子了。”她重重一咳,以绢帕捂口,帕子一摊开是偏黑的浓血。

  她是思念至爱积郁成疾,尽管御医们绞尽脑汁,但她的病情始终没有起色,毕竟她患的是心病,再好的药也治不好。

  “是,小的谨遵懿旨。”他能做的事是为先帝保住唯一的子嗣,太后她……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这里就是清平侯府呀!怎么安静得像一座死城?小白,你是不是带错路,随便指一户人家就说是侯爷府?”李樗一脸怀疑地看向被她逼着穿上一身黑衣的白玉璇,对他的“认路”不具信心。

  毕竟他二十年的岁月里大都在宫内度过,鲜少到大臣府里,清平侯算是他宗亲,应该偶有走动,但除了吃和玩外,她不敢指望他有其它的杰出表现,只要别拖累她就好。

  当然,他的轻功例外,她一直想着飞檐走壁是什么感觉,他带她领会了,像在飞一样。

  “我才没有走错,你看那颗大石头上有我小时候刻上的名字,老侯爷说我的字写得很好看。”

  不满意遭到诬蔑,白玉璇嘟起嘴,足下轻点带着她飞跃几个地方,指着人高的白色巨石,一行小字已经模糊不清。

  “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小白最厉害了,不仅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还是第一高手,最没用的我甘拜下风。”她哄着他,真心地认为他有可取之处,与大部分的人一比,小白可爱多了,又赏心悦目。

  听她赞扬,白玉璇神气地一扬首,又有几分害羞地牵着她的手不放,举止亲昵。

  “小樗也很好,不是没用,小樗会做好吃的甜食,还对小白很好很好,小白最喜欢小择了,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是,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她心里这么想着,却有种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微酸。“我也最喜欢小白了,第一喜欢喔!以后你要继续罩我,让我在天机皇朝横行无阻,成为最有钱的富婆。”

  “什么是罩?”他偏过头一问。

  她讪笑着一吐舌,好不娇俏。“是关照我的意思,好朋友要互相照顾,我有难,你两肋插刀,你遇险,我伸出援手,我们不可以吵架,为了一点小事闹不和。”

  他是天机皇朝最尊贵的人,只要他一日是皇上,靠他横着走不成问题,他是一座稳当的靠山,傍上了还不吃香喝辣,当然要巴着不放。

  “好,不吵架,我插刀,以后小樗我来罩,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当有钱人。”他欢天喜地的抱住软乎乎的身子,蹭着皓颈撒娇。

  “嗯,小白乖,小樗疼你哦!”她笑着拍拍他的头,杏眸弯成弦月状,好不开心有个忠实的追随者。

  自从穿到这个年代后,除了柳绿和吴嬷嬷外,小白是她最在意的人,而且重要性有凌驾前两人之势,所以她愿意暂时放下甜食铺的生意,行囊一收来到世上最险恶的皇宫陪伴心思单纯的小白。

  但她自知能力有限,不会武功,也没有治国之才,对他灵智受限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以甜食满足他的口腹之欲,让他每天开开心心的大笑,不知烦恼为何物。

  权力与名利是身外物,真能给人带来快乐吗?像小白这样不是很好,他是她认识的人当中最干净的一个,真正做到不染尘俗,有得吃、有得玩就满足了,别无所求。

  “你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完了没,不嫌太可笑了吗?简直是两个蠢人在对话,别忘了此行的目的,把你们愚蠢的嘴脸给我收起来。”

  什么小白喜欢小樗,小樗也喜欢小白,想把他恶心死吗?

  月明星稀的十五夜,圆月当空照,一道酸味四溢的低声如鬼魅般幽然响起,不见人影只闻其声。

  “啊!镜仙,我把他忘了。”

  白玉璇“哎呀”一声取出放在胸前的神镜,拉起衣袖擦擦镜面。

  “够了,别擦来擦去挡住我的视线,你把镜面朝前后左右照一照,好让我瞧清楚我们身在何处。”心智年龄只有七岁的小白太不可靠了,他只把夜探大臣府邸当成好玩的事,并未认真放在心上。

  “喔!”白玉璇听话地将镜子转向,朝四面八方一晃,他不觉得被小黑骂,在他心里,镜仙很厉害很厉害,听他的准没错。

  “小黑,做人要凭良心,我是看你困在镜子里出不来,才勉为其难带你走这一趟,查探老侯爷的近况,你要心存感激呀!别动不动酸上两句,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她半是教训、半是开玩笑的揶揄,小黑可不是心性天真的小白,哪有可能对她这点姿色看得上眼,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

  尤其他口口声声喊她丑女人,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样子,肯定瞧她不顺眼,没给她几个白记就是祖上积德了,别妄想他会和颜悦色相待。

  殊不知,在看多小白又蹭又抱地向她撒娇,小黑也心生异样,莫名吃起小白的醋,认为小白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凭什么得到李樗的疼惜,小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谁、谁会喜欢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丑女人。”镜中人黑瞳闪烁,视线不自在地撇开。

  “不许说小樗是丑女人,她只是没有我美而已,再说她丑我戳你脸。”自从看过李樗戳镜子之后,白玉璇当是好玩的事,不时戳神镜几下,虽然痛的是他戳得太用力的手指,镜子不痛不痒。

  小黑发出嗤声,不屑多费口舌。“丑女人,你不觉得四周有点过于安静,不太寻常吗?”

  照理说,皇亲大臣府邸通常有重兵把守,或是夜里巡逻的侍卫,再不济也有家丁、婆子守夜,以防宵小或恶徒闯入。

  但清平侯府里却静悄悄一片,连蛙鸣虫叫声也听不见,万籁俱静风生萧瑟,诡异得令人感到不安。

  “听你这么说,我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怎么我和小白两个大活人站在人家院子里说话,却没一人跳出来大喊“有贼”。”李樗忽地背脊发寒,心头不太平静地看看静得出奇的周遭,似乎黑暗中潜伏着吃人的野兽。

  “快、快到老侯爷房里,有变。”脸色一变的小黑急切大喊,神镜似是活的在小白怀里震动一下。

  “我哪晓得老侯爷的房间是哪一间,你们这些万恶的王公贵族老把圜子盖得一座比一座大,走到脚酸也走不完,即使是大白天也看得我眼花撩乱,何况这会儿是暗得绊脚的夜晚……”当她是夜枭不成,越夜看得越分明。

  “闭嘴,丑女人,叫小白带路,他来过。”虽是痴儿却过目不忘,能准确无误地记住眼睛看过的事物。

  白玉璇还扁着嘴猛戳天水神镜。那一句句丑女人让他非常不高兴,所以他要把小黑戳丑。

  看到他孩子气的举止,李樗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但事态紧急,她赶忙正正心神,拉拉他的手指指镜子,再小声地说明来意,让他充当一回领路人。

  虽然不太明了他们此行的用意,白玉璇还是乖乖的点点头,手拿神镜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李樗跟上了没。

  原本他们翻墙而入的地方是僻静的院落,离主屋甚远,看来久无人住空置着,可是越往前走,脚步却越来越慢,偌大的侯爷府竟没有一盏灯是亮的,墙角、柱子上、穿廊下的琉璃宫灯全灭了。

  不远处,豆大烛火在明灭不定的屋里晃动,透过纸窗隐约可见刀起刀落的倒影,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走左边的青石板路通往侯爷的院落,要快,压低身子别出声。”出事了,他感受得到。

  镜子里有呜咽声,小黑的身后多了一名须长及胸的老者,正神色痛苦地按住左胸。

  白玉璇的轻功很好,一跃跳过一个横卧前方的障碍物,李樗踉跄往前一倒,慌忙的以手抵地,避免已经被嫌弃不美的脸撞上地面。

  蓦地,手上一片湿濡,黏乎乎地,不太舒服。

  再抬头一看,一张睁着大眼的脸正对着她,已无气息地僵直着,颈上一道血痕喷洒出鲜红,身上、身体下全是人血。

  “他……他死了?”

  惊得面色发白的李樗几乎发不出声音,喉头紧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勒住,眶中泪光闪烁,既害怕又心惊地以手捂住嘴巴,她怕自己会惊慌尖叫,引来杀人不眨眼的歹徒。

  “有人来了,快躲进屋里。”瞧见走近的黑影,小黑连忙出声示警。

  李樗有些腿软,满脸慌乱地唤来人高马大的白玉璇。

  白玉璇虽不聪明却力气大,抱起她朝最近的屋子闪身而入,半敞的门扉并未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丝毫不费力。

  两人一进入,屋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刀剑相击的铿锵声重得令人心慌,有人倒地不起,有人刚发出闷哼声便断气,更多的黑衣人涌进院落,朝两人躲藏的屋子寻来。

  “小白,躲床下,不可以说话。”李樗急中生智,拉着手长脚长的白玉璇往床底下一躲,全然不管床上是否躺了一位睡得鼾声四起的老者。

  先保命再说,他们两个赤手空拳的人哪敌得过拿剑拿刀的恶匪。

  一双、两双的厚底皂鞋出现眼前,李樗瞳眸颤缩,僵着身子屏住呼吸,越来越近的大鞋近在咫尺,她惊慌得汗水直流,握着白玉璇的手也渗出汗来,心里默念着:佛祖保佑,各路神明救命,她重生一回不是为了找死,急急如律令,大小神仙快来护命。

  突地,不轻不重的噗声响起,额头有什么滴落,一滴、两滴、三滴……不敢抹的她感觉脸颊很湿很黏……似乎是血。

  “谁?”

  白玉璇脚麻地动了一下,惊动了正要离去的黑衣人。

  暗喊一声糟了的李樗,想着要不要冲出去受死好保住身后的人。

  小白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比她平民百姓,他的命比较重要,也许有一天他会和小黑合而为一,为万民谋福。

  正当她考虑该不该舍身相护之际,屋外又飞进一道黑影,对着黑衣人一阵厮杀,几人破窗而出,由屋里打到屋外,李樗由那身影看出救他们一命的是余护卫,他身手敏捷地砍杀若干黑衣人。

  但听见打斗声,其他杀手立刻赶来相助,月光下,影子多达数十条,寡不敌众的余来锡渐露败势,身上负伤累累。

  不过这一夜的清平侯府也过于热闹了。

  一把刀直指咽喉,命在旦夕的余来锡眼看就要被穿喉而亡,忽地横空而出的三尺长剑格开破喉刀锋,流虹般的身影拉起重伤的余来锡跃上屋顶,一起一落便往青石墙外奔去。

  见状,黑衣人急急追赶,不漏放一个生还者,他们所受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连甫出生的稚儿也不放过。

  一夜之间,清平侯府三百六十七条人命尽赴黄泉。

  “吓、吓死我了!居然会遇到这种事,要不是我福大命大躲得快,真的要赶着来陪葬……小黑,我差点被你害死。”好险、好险,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小黑不语,神色冷峻得有如索命夜煞。

  “小樗、小樗,你看镜子脏了,快帮我擦一擦。”

  白玉璇高举起手上的神镜,让李樗看见镜面上的血迹斑斑,屋外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了进来,直直射向镜子,原本光滑的镜面起了一层薄雾。

  明明是无风的夜,屋里却感觉阴风乍起,天水神镜内射出刺目白光,满身是血、横躺床上的老者忽地一动,原本无神的目光变得清亮,他气息微弱地朝手持神镜的白玉璇一唤。

  “皇上。”

  “咦!他还没死?”看着奄奄一息的老人,李樗百感交集的想着,这位莫非就是老侯爷,他胸口好大一个血窟窿,血流了一身,恐怕是救不活了。

  “皇、皇上过来,臣有话……有话要说。”他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可惜却只剩下一口气。

  看到满脸皱纹又血流不止的老侯爷,白玉璇的表情是困惑的,他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只知道胸口很痛,很不喜欢看见他在流血,月光下,老侯爷的脸比白糖糕还白,却一脸欣慰的对着他笑。

  走过去的白玉璇并未开口,发出声音的是镜中的小黑,既悲痛又带着一丝激动,眼中泪光闪动。

  “神镜的封印已被解开了,朕和其它人都能获得解脱,灵魄与身体结合,重返人世。”

  十五月圆夜,清平侯爷的血渗入身下的床褥,褥湿鲜血往下滴落,流进床底下白玉璇怀里抱着的神镜,鲜血渗入,镜纹移位,释放出老侯爷的灵魄。

  神镜的封印已然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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