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菲经过一连串抽血、X光检查及超音波检查之后,医师判断是局部性的急性阑尾炎,先以抗生素及药物治疗,并住院两天再观察其复原情形。
可能是因为昨夜被疼痛折腾了一晚,骆以菲这一觉睡得很沉,醒过来时,身边只有护士小姐,见她醒来,护士小姐忙找来医生再替她检查一次,并大略跟她说明她的病情。
「邵先生呢?」骆以菲的目光一直落在门边。她没忘记,昨天她请柜台叫救护车,来的人却是邵千阳,他亲自送她来医院,刚刚护士小姐还说他陪了她一夜,现在他却不见人影,她不禁开口问。
「一分钟前才刚走,他秘书来找他,好像跟他说什么机票和出国开会的事——」
「他要出国?」骆以菲愣愣地。对了,昨天她好像也有听到他要出差开会的事,所以,他为了她延迟了出国行程,所以,在她已经无碍的状况下,他可能马上就要走了?
「应该是的,看来有点急呢。可见邵先生凡事以骆小姐为优先,宁可先放下公事也要整夜陪在你身边,他昨晚一夜没睡呢。」护士笑笑的说着,顺口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走了出去。
骆以菲在床上发愣了约莫一分钟后,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急着下床,她把手上的针头扯掉,才一个站立便觉得头有点晕,可是现在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要想到邵千阳可能今天就要离开,她这几天都没办法见到他,心就急。
她半扶着墙一边往外走,一边四处找寻邵千阳的身影,她身上没带手机,也没有邵千阳的电话号码,心里想到护士说他刚走,她或许还有机会见到他,脚步越发急了起来,想跑,身子却很虚,腹部也还隐隐疼着,走没几步就觉得有点喘了。
刚刚的护士小姐看见她,惊得花容失色。「骆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康复呢——」
骆以菲一把抓住她。「帮我找邵千阳,你不是说他才刚走吗?应该还没离开医院,他应该有留联络电话,请你帮我联络他,跟他说我要找他,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打电话,我先扶你回去——」
「你先去打电话,我自己可以走回房,慢了,也许他人就走了。」骆以菲催她,说完这话,整个人都觉得乏了。
应该还来得及吧?在他出差前,她想见他一面,至于见他一面究竟要做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很想很想他,非得见他一面不可……
这种心情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像是豁出去似的,激动的她根本无法控制……
似乎是,她想爱他……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管去爱他就是了……至少不会在要死之前,还觉得遗憾……
是了,就是这个……她想马上见他的理由。
其他的,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只要记住昨晚那个男人抱着她时的那种感觉,她像是找到了归属和避风港。
对她而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这辈子到现在,她只爱过秦牧宇,可是他一直都不曾属于她,甚至没有爱过她,他是流浪的风,抓也抓不住,她也从没想过要去抓住,各过各的,以为这也是爱的一种。
或许是的。但她空虚无比。从来没有归属感,一点都没有。
可昨晚的邵千阳却带给她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的心真的很激动,激动到无论如何都想任性一次,去爱一个根本看不到结局的男人……
虽然,她很怕,真的真的很怕,怕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之后会遍体鳞伤,掉入万丈深渊……也许真的会……但她却第一次产生了想拥有的渴望。
骆以菲的眼眸闪亮亮的,不见病容,因为期待因为紧张,她的心怦怦乱跳,胸热脸也热,她捣着怦然乱跳的胸口转身想走回病房,未料——
「骆以菲!」有人在不远处叫唤她。
她猛地一震,僵住了身子,动也不动地,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骆以菲!」那嗓音又唤,长腿缓缓地朝她走近,再走近。
骆以菲连回头部不敢……
她咬住唇,咬到唇都渗了血。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这里?而且,还出现在这里?
「骆以菲 你害我担心死了!」秦牧宇从身后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浓重的呼息吹上她光裸的颈项。
从她挂掉他电话的那一秒起,他的世界只剩下煎熬,他一直打她的手机她都没接,她从来不会那样挂他电话的,连以前他对她很坏的时候都不曾,害他从昨天开始心便是拧的。
八年来,他只想过要不要回来找她,却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有可能在某一天失去她,连找她都找不着……一直到昨天,她匆匆挂了他电话为止。
她的嗓音听起来很痛苦,甚至连话都不能多说,他想多问几句她怎么了也没办法,就这样吊着他的心……他即刻冲到机场买机票,搭最快的一班飞机飞到这里,打电话问DW饭店柜台离饭店最近的医院地址,一下机便冲过来医院找人。
「幸好,我找到你了。」秦牧宇双臂紧缩,抱她抱得不能再紧。他尚未在可能失去她的莫名恐惧中平复过来,这样抱着她,安慰的其实是自己惶然不安的心,他真的被她吓坏了。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到现在都还反应不过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没个规律。
「我来找你……你不开心?」
「当然不是,只是太意外了。」骆以菲笑着,轻轻挣开他转过身来,她想好好看看他,因为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
未料,她转过身来越过他双肩第一个见到的,却是秦牧宇身后的邵千阳——
她愣住了,在这转身的刹那间,她彷佛看到邵千阳那深不可测的黑眸底下带着一道伤。
邵千阳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有多久了?却一直没唤她。
想着,骆以菲心窝处蓦地一紧,说不上此刻那纷乱不已的心情,究竟是向他的多还是学长?
因为骆以菲的神情姿态,秦牧宇回头,看见一名高大伟岸又尊贵非凡的英俊男人面容帶笑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疲惫,笑容虽然很温柔,可又很是牵强。
他的眼底,只有骆以菲。
骆以菲眼底闪灿着的一抹不知名流光,也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莫名流动在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意,只要不是笨蛋,应该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
秦牧宇胸口一堵,竟闷得发了疼。心里某个他曾经以为已经很坚强的角落似乎在瞬间崩塌了……
他害怕失去,所以一直不敢再去拥有任何一个人,怕疼怕痛,怕向美灵的死曾经带给他的痛苦深渊,所以,他流连花海却从不停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拿到免死金牌,却没想过,就算这女人还好好活着,也不代表他就不会失去、不会疼不会痛。
否则,他此刻的心痛如绞是怎么一回事?
否则,他又怎会因为她的一通电话而急匆匆的大老远飞过来,只为了确定她安好无事?
他明明在意着她,挂心着她,或许早已经爱上了她,他却到现在还不想承认……
「他是谁?」秦牧宇开口问。
「邵千阳……是他送我来医院的。」骆以菲头低了下去,话说得很小声,也很心虚。
邵千阳见状,大方的走过来朝秦牧宇伸出他的手。「你好,我是邵千阳。」
「秦牧宇。」秦牧宇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开朗阳光的笑容。「我是以菲的学长。」
骆以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该怎么说话,索性又低下头去。
素牧宇突然伸手揉揉骆以菲的发。「既然有人照顾你,那我先走了。」
什么?他要走了?骆以菲抬眸,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有点慌急。「你要上哪儿去?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放心,我就住在你住的DW饭店里,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秦牧宇拍拍她的肩,笑了笑,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说了半天,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急性阑尾炎。」
「没开刀?」
「嗯……」
「那应该很快就出院了吧?」
「对……」
「那我应该不必再来看你了吧?我这几天可能会忙一点,因为新接了一个工作。」
骆以菲点点头,笑了笑,心里却是失望的。
原来,他不是单纯为她而来的,她还以为,他是为她而来的,就因为她的一通电话就跑来了,结果,不是。
是啊,她早该猜到的,他的工作是摄影师,多年来顶着摄影师之名流浪各地,举办过一场又一场大型的国际摄影展,近几年还接拍了几部欧美电影摄影师的工作,画面唯美浪漫又细腻动人,一下便声名大噪,他会来到拉斯维加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不管他是因为工作还是游玩。
这么多年来,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面,但每一张他寄来的明信片里,都有他生活的足迹与事业的印记,在哪里举办摄影展、在哪里拍哪一部电影,她都知道,偶尔还可以在媒体上看到他的专访及评论,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寻他,他也未曾问过她在哪里,但却又似乎对她的事了若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