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又羞又气,失却风度地指着应天麒骂道:“应天麒,你这诗是冲着我来的?”
应天麒泰然自若,完全没有被许源的暴怒所影响,耸肩摊手道:“唉,许员外,在下的诗没有指名道姓,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件事都拚命挖洞自己跳下去呢?”
许源气得都快昏厥过去了,綦瑶忍不住远离了一步,怕这胖子真的倒下来,被他波及可不得了。
“你……你……很好,我们走!”许源恼羞成怒,就这么甩袖而去,连綦瑶都顾不上了。
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只能急忙跟上。
许源这气急败坏的模样,令在场的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綦瑶并没有追过去,她可不想自讨没趣,而且她已经想出之后要怎么利用现在这个情势达到她目的的办法,所以她并不是很生气,只是无奈地看着应天麒,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对,我是故意的。”应天麒大方承认了,“但你看看四周众人,相信他们都喜欢我的故意。”
他编出了才子佳人的故事,又气走了故事中的反派猪八戒……噢不,是气走许源,眼下正得人心,她当然不会傻到去触犯众怒,直接否认两个人有任何关系,或者学许源当场跟他翻脸。她只语重心长地道:“你不希望我作茧自缚,但在我看来,你这才是作茧自缚。”
綦瑶始终知道应天麒的父母不太喜欢她,虽然是对门邻居,可自从她接下家业当家开始,他们就再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现在应天麒放出这种与她关系匪找的谣言,只怕他自己很难向应父应母解释。
“我不担心。”应天麒坦然道。
她真是拿他没办法,他有办法就好,反正他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都不关她的事。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必须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綦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我也不会放弃的。”应天麒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
那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似乎轻轻逸出了一声长叹,最后决绝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不过綦瑶想都没想到,他们两个那句“不放弃”,仿佛成了两人相爱的铁证“不好了!不好了!”应府中,一名面貌姣好,年约十七、八岁的婢女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偏厅。
此时应天麒的父母正在里头喝茶歇息,一听到这喊声,心齐齐提了起来。
“琉璃啊,你怎么匆匆忙忙的,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应母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名婢女是应母的贴身小婢琉璃,她自幼在应家长大,很得应父应母的欢心,虽然名为婢女,但她要做的事并不多,且地位隐隐比其他奴仆高出一截,也因此在她乖巧的外貌下,隐藏着高傲的一面,比如说,她绝对不甘于只做一个小小的婢女;比如说,她看上的男人必须又富有、又年轻、又英俊,而且还要风度翩翩,而全京城最符合她要求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只是这一面,她当然不会在应家双亲的面前表现出束,在他们心中,她永远是那个忠于应家、乖巧伶俐、毫无心机的小婢女。
所以琉璃表现出来的急迫,表面上看起来绝对是真诚的,“夫人,最近京城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谣言,说我们少主与对门綦家的綦大小姐已经私订终身,可是綦大小姐最近却与恶名昭彰的许员外走得很近,我怕这种消息对我们应家的名眷有损啊!”
听到这番话,应父皱起了眉,摆摆手道:“我们早就知道了,也为此心烦着。
唉,如果对门的綦老爷没死的话,说不定我们两家几年前就结亲了,可惜他死得早,綦瑶逼不得已抛头露面做生意,现在应该二十岁了吧?这种女子已经没有资格进我们应家门了。”
应母倒是好整以睱,“放心吧,天麒与綦瑶从小一起长大,要有些什么早就有了,我想天麒不会那么傻的。”
“老爷、夫人,奴婢原本也是这么想,不把那谣言当一回事,可是昨天发生了一件事,让奴婢不得不重视啊!?”琉璃见两老不以为意,连忙加油添醋了一番,“奴婢有个朋友是黄家大小姐的婢女,黄家大小姐以文见长,时常出入京城的诗会。昨日十五恰好是京城的例行诗会,那婢女也跟着黄大小姐前去,没想到她看到少主也在诗会现身了。”
“天麒这孩子虽然很少去那种场合,不过他文才不俗,偶尔去一次有什么奇怪的?”应父觉得琉璃有些大惊小怪。
“但是,少主去诗会是为了綦太小姐啊!”琉璃卖足了关子,才把最关键的消息一次说出来,更增添了冲击感,“听说少主一去,就表现出与綦家大小姐两情相悦、却被许员外逼得分开的样子,然后还与许员外争风吃醋,斗起诗来。当然,我们家少主技高一筹,将许员外气走,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说这件事呢。”
她说得仿佛身历其境,绘声绘影,让应家夫妇也跟着着急起来。
“怎么会这样?你说的是真的吗?”
应母终于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千真万确啊!尤其是綦太小姐,竟利用自己的美貌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简直……简直伤风败俗,千万不能让少主接近她。”琉璃说得咬牙切齿。
应氏夫妇俩因为太过关心此事,慌了心神,看不出琉璃那深埋的恨意。
琉璃从小就看着应天麒与綦瑶玩耍,她却因为身分的关系无法加入,且綦瑶比她漂亮又比她能干,还有着丰厚的身家,在这种长久的自卑之下,她的嫉妒化成了恨,她相信自己只是投错胎,否则除了外貌,自己的一切都不会输给綦瑶。
应家是她最后的堡垒,但綦瑶长久以来与应天麒暧昧不清,等于一脚踏进了她的地盘,叫她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没错,绝对不可以!”这次换应父站了起来,“去把天麒给我叫来,我要问个清楚!”
琉璃应了声,连忙前去找应天麒。
恰好今日应天麒在书房处理生意上的事,一听父母召唤,很快便与琉璃到了偏厅。
一见到应天麒,应父也不罗唆,单刀直入地说重点,“天麒,听说你昨天去了诗会?”
“是的。”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应天麒坦白回答。
想不到应父微微变了脸,“你……你真是为了綦瑶去的?”
“没错。”应天麒仍然坦然地答道,“混帐!”应父发怒,“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城谣言满天飞,说你与綦瑶私订终身,为了她与人争风吃醋,现在居然还跑到诗会去与人斗诗?简直丢尽我们应家的面对父亲的怒火,应天麒不疾不徐,平静地反问道:“爹,您与已故的綦老爷是好友吧?”
“是,不过——”应父的话直接被应天麒打断。
“綦老爷临死前,是不是有请求我们应家好好照抚綦瑶?!”应天麒的表情越发严肃,“孩儿知道,自从綦老爷死后,您就对綦家的一切不闻不问,孩儿只是替父亲完成您朋友的嘱托而已,这有哪里不对?”
这件事的确是应父理亏,但他也有苦衷。当年綦威死后,他见綦瑶日渐标致,怕自家的儿子真的被她拐去,加之綦家的未来黯淡不明,他真的觉得綦瑶配不上儿子,这才刻意忽略故友的交代。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綦瑶的生意却做得有声有色,他虽然看错了綦家的未来,但如今的綦瑶在外抛头露面,名声有损,加上年纪又大了,他仍觉得她配不上自家儿子。
“但是——”应父还是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却又再一次被应天麒截断。
他正色看着应父,散发出来的气势及正直让应父哑然无言。“何况我与綦瑶有没有私订终身,你们应该最清楚,现在听到一点谣言就来质问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溺爱儿子的应母见状I,连忙打圆场,“哎,是啊是啊,我们就不要逼太紧了,天麒会到诗会去与人斗诗,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对吧?”
瞧着母亲直使眼色,应天麒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京城的谣言、诗会的斗诗,以及他与綦瑶的关系,自然无法与父母完全坦诚,所以他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还是母亲了解我。”他淡淡地道:“我们接下了朝廷的案子,需要配制大量的金疮药,其中一味主药止血草,市面上八成左右都被綦家收购了,所以綦瑶不能有事,否则我们的金疮药也要断货了。”
他的锐目望向了应父,“眼看着许源对她不怀好意,无论是站在故人托付的立场,还是合作对象的立场,对綦瑶,我都要稍加维护不是吗?”
应父这才发觉儿子早就成长了,他的气势与话锋,都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对此,他十分欣慰,又有些感叹自己日渐衰老,已经远远被年轻一代给抛在后面。
应母也是感叹地劝道:“孩子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我们就静观其变就好了。”
三言两语搞定了父母,应天麒十分有礼地告退,“生意事忙,那孩儿就先离开了。”
待应天麒走了,偏厅里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虽然被儿子暂时说服,应母仍不免露出了些许愁容,“老爷,你说这……”她其实也不希望应天麒与綦瑶走太近,即使是做个背信弃义的人,不顾綦父的交托,她也不在乎,只要儿子的前途好就成。
“唉,就如你所说I的,我们只能先静观其变。”应父想了想,还是认为要做一些安排。他虽然已经不管事了,但不代表他不能管,当即唤道:“琉璃。”
“是,老爷。”琉璃连忙上前。
“你这阵子好好与小四套套交情,看看天麒究竟在外头搞什么,尤其是与綦瑶的关系,务必要弄得清清楚楚。”应父仔细地交代着。
琉璃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精光,“是,老爷,这件事琉璃一定会办得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