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吕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炸昏了头,抿紧唇,抱着虚弱的丁莲走进他们的卧房。
当吕舜什么也没说,抱着丁莲转身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起,苏以蕗眼前的一切,她的家,她的男人,还有她的心,都跟着粉碎了。
这就是他的答案。
因为身份特殊,丁莲无法循正常管道赴医院检查,吕舜只好透过关系,请了熟识的医生友人到家中为她诊断。
所幸她只是因为搭了太久的飞机,从义大利到美国,再从美国转机到韩国回台湾,这样舟车劳顿而疲惫虚弱,多休息养胎就没事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在卧室里,松了口气的吕舜严厉的责备。“身体撑不住,还敢搭飞机回来,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体?”
“就是因为撑不住了我才回来。”丁莲方才哭过宣泄过,但马上一扫脆弱的神情,坚强的面对他。“阿舜,我撑不住了,我回来……你会帮我对不对?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你……”吕舜被她的无赖气到七窍生烟。“这是什么问题?我们之前不就说过了,你的小孩就是我的小孩。”
够了,她不要再听了!
苏以蕗站在房门外,听见他们俩谈论的声音,他们所说的内容,一字一句刺痛刀子的心。
莲就躺在他们的床上,舜哥正在悉心照料她,承诺会她……以及他们的小孩。
她还能奢求什么,期望什么?舜哥对她的责任,终究敌不过真正的爱情,莲才是他最爱的人。
舜哥的心思都在莲身上,本来就是对的啊,何况,她都有了小孩……
可是她好伤心,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眼泪。
苏以蕗坐在客厅,思绪纷乱,此时吕舜出来帮丁莲倒了杯水,因为太担心了,她连忙上前跟他提起报导的事情。
“莲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有心思理会无聊的新闻报导,随便他们去报道。”
吕舜懒得理会没事做的八卦记者,也不认为这是危机,因此,随口说道,但听在苏以蕗耳中却是彻底的误会。
她明白了他的选择和不忍,只能忍住伤心,强颜欢笑的在一旁帮忙。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很贪心,只有一点点喜欢还不够,今天之前,她还以为只要他有一点点喜欢她,会为她吃醋嫉妒就够了,还暗暗窃喜自己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现在,她却觉得很痛苦。
不想他为难。不想听他亲口说对她说抱歉,他有更大的责任得扛,所以……她决定,默默离开。
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就当作了一场美梦,梦醒了,结束了。
对,她鸵鸟,她不敢争,莲都有小孩了,她还能怎么办?
好难过,难过的眼泪不停的流,这就是恋爱吗?像一场飓风,把她吹得东倒西歪、千疮百孔,措手不及,伤害大得无法收拾……
她好想念妈咪,好想在妈咪怀里大哭一场,恋爱……正因为曾经快乐过,放手的时候才会特别苦,特别痛。
原来,他的温煦笑容,他的霸道强辞夺理,她妒意横生的幼稚,都不是她一个人专属的。
他身边的位置,早被贴上专属的标签。
抓住小小的幸福就沉醉不已,以为得到全世界的她……真是大笨蛋一下。
苏以蕗悄悄的,没有带走吕舜买给她的任何一样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而仍关在房间内谈论事情的两人没有料到,被支开的她会想歪,自行离开了。
“阿舜,你真是个好朋友。”靠坐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后精神恢复大半的丁莲,轻笑说。“忍受得了孕妇荷尔蒙的任性无赖。”
“你的任性与荷尔蒙无关,你天生就这么任性。”吕舜看她一副没事的样子,不禁火大。“你还这么悠哉?都玩出人命来了,现在新闻报这么大,你还想继续玩?”
“没得玩了。”丁莲双手一摊,开玩笑似地说:“既然台湾记者能神通广大的报道你劈腿的丑闻,那我当黑首党首领地下情妇的事情大概也瞒不住了,过不了多久,全世界都会知道,比起我的丑闻,你这,算得了什么?”
吕舜听得出她轻快语调下的哀愁。“麦奎……那个男人,真让你被媒体抹黑?”
“哎呀,敢耍弄一个黑手党首领,只落得身败名裂,这点报复程度,还算是轻呢。”丁莲笑着,但眼角的泪水随时都会掉下来。
吕舜沉默,无声的递出卫生纸,给这个外表不像女强人,其实骨子里强悍到不行的女人。
他一递出卫生纸,她就忍不住哭了,哭得有一点久,但他完全没有安慰的意思。
哭过后这位坚强的名模擦干眼泪,不愧是训练有素,就算大哭,眼睛也不会肿得难看,破坏她的美丽。
“阿舜,我跟你是同一种人,确定了目标就全力以赴,一定要达成目的,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丁莲幽幽开了口,声音清脆坚定。“我一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但都快三十岁了,才突然发现,事业可以靠心机诡计来经营,但是爱情……只能耍点小心机,却不能有一点点的欺骗,更何况是瞒天过海的计划预谋。”
吕舜还是沉默,看着好友边哭边笑的说这些话。
莲在时装周最忙碌的时候,狼狈的抛下工作回来台湾,就表示,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们很像,都有了喜欢但不能表达爱意的人,他是因为卡在兄妹那层关系,无法越雷池一步,而莲,则是身份的对立,以及相遇之初,绑匪和肉票的关系。
他因为小蕗失联而生气,而莲则是气不过,对方用羞辱她的方式与她相遇交集。
他们都爱耍心机,但偏偏又死心眼,明明气个半死,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人,却又不愿说明白。
自信可以掌握一切的两人,却在面对在乎的那个人时,就是没有办法把一切掐在掌心。
吕舜听着好友幽幽提起她这阵子和她的他,发生的点点滴滴,游戏已不是她主导。
“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你不顾一切跑回来,不怕事业全部都毁了?”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让我爬上另一个高峰……我待的圈子就是这样,丑闻也是累积盛名的方式。”
丁莲倒是看得开,虽然如日中天的超级名模地位,她是努力了很久才得到的,假若失去,她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都想好了。”她冷静的要命,实在不像是即将面临风暴的女人,这让他实在……服了她。
“阿舜,我逃回来一方面是想理清思绪,沉淀心情,另一方面也是要把我们的关系做个了断——我会对外宣布,我们在去年已经和平分手,现在还是好朋友,至于我的‘丑闻’,你一概不知情,我爸爸那里,我会自己去说明,你最好不要出面,我们骗他,他舍不得揍我,可不代表他不会把气出在你身上。”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让你出面说明,比我要好多了,你知道的,世人都是同情弱者——其实女人不一定是弱者。”尤其莲这个女人,唉……
一口气吐露完心事,莲装做很轻松地笑着劝说,“小蕗真的很可爱,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一起,她明明在意我,却很关心我,方才我不舒服,她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配你这个奸诈狡猾的变态,真的很可惜——阿舜,我已经尝到苦果了,我算计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男人,你千万不要像我。”
“话都被你讲了,我们讲什么?”吕舜没好气地道。“我本来就想找机会跟你谈开来,我总不能用‘名模男友’身份对小蕗告白吧,正好,我也想让她踏实一点,否则老是忌惮你……我真的很不想在床上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想别人,男人不行,当然女人也不可以!”吕舜没把她当成女人,直截了当地道。
方才还语重心长的丁莲,突然想到什么噗哧笑了出来。
吕舜头痛的揉着太阳穴,看着老友促狭的笑脸,明白的叹了口气。“说吧,肖玉又跟你讲了什么?”
现在是他的左右手的肖玉,是莲的高中学妹,两人感情很好,常常私下说他八卦,也一同攻击他是变态,他和小蕗已经登记结婚的事情,可以隐瞒普罗大众,却瞒不了帮他处理各种事务,不时向他讨身份证办事的贴身秘书。
“种草莓宣示所有权,这么幼稚的事情,连我高中交的男朋友也不屑做!你几岁了,只能用这方式护地盘哦?”丁莲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吕舜表情很窘,就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都像莲这种个性,他才觉得有点笨的小蕗很可爱,是他想要的女人。
老是跟心眼多的女人在一起,迟早会脑神经衰弱!
“你有资格说我吗?喂,钥匙交出来。”吕舜朝好友伸手。“你突然跑回来,还大大方踏进我家大门,我刚刚来不及跟小蕗解释,正好,钥匙还来,反正你也不需要偷情的地方了,不是吗?”
“我是脆弱的孕妇耶,这样在我伤口撒盐,你不会觉得很愧疚吗?”丁莲状似生气的把钥匙掏出来,丢还给他。“对偷情……我倒想看看记者是怎么报导你偷情!”
丁莲拿起床头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果然看见媒体夸张的报导,忍不住笑了,什么名模泪断肠?哪有这回事!
被扫上负心汉罪名的吕舜,一脸无言。
“嗯……奇怪,非常的奇怪。”丁莲连续看了报导几次后,皱眉地说:“这种拍摄手法好熟悉……你看,你的部分强调你的特写,而我在义大利闹出来的‘丑闻’也是这种拍摄方式,把我的脸拍得很清楚,但是另一半的面孔却模糊不清……而且这两个新闻被爆料的时间点这么近,会不会太巧啊?”
经莲这么一提,他也感觉到怪异……没错,每一张照片焦距都对着他的脸,而他身边的另一半,则是模糊不清。
“这事我会查清楚,现在重要的是,我的小蕗,我得向她解释清楚才行,至于我们两个丑闻——管他的,明天再说。”
丁莲笑出来,这就是吕舜的一径作风,不重要不在意的事情,他根本连理都懒得理。
“说得也是,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得偿所愿,啊,阿舜,你去把小蕗带进来,我们一起对她解释,免得你搞不定。”
“小蕗才没你心眼多,我说的话她一定会相信——你别作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莲,拜托你,闭嘴,别捣乱。”吕舜再三叮咛好友,别乱来,其实也是顾及她现下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娇弱了。
这么多天没看见小蕗,一回来又被莲搞得手忙脚乱,现在,终于是他们夫妻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他要告诉她,她最在意的莲,一点也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她应该会松了口气,很开心吧?然后,他再跟她说,他会自己跟她母亲报备她不敢提的婚事,由他来当苏艳艳炮轰对象,这是抢走别人的宝贝女儿要付出的代价啊。
“小蕗?”
他们这才发现,应该在外头等的苏以蕗,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