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阙绍言再也听不下去,因为上述的症状他都有。“所以我不是为情所困的男人,你不用再说了。”
他绝对、绝对不会承认对夏咏晴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像她那种单纯又傻气的个性,绝下适合他,更别说,她甚至不是个人。
酒保观察着他的反应,淡淡地笑了。“还有,为情所困的男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死鸭子嘴硬。”
语毕,酒保不再吵他,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而阙绍言却不由自王地下停回想着方才的对谈,酒也一杯一杯地灌下。
该死!他真的受那女人的影响太深了,她的存在造成他这么大的威胁,他却这么迟才发现。他是阙绍言,强悍又自主的阙绍言,绝不能成为别人眼中为情所困的笨蛋!
***
回到家已是深夜,半醉半清醒的阙绍言推门踉舱而入,扭开电灯后,因为突来的光线而头晕眼花,瘫坐在沙发上。
眼角余光下小心瞥到桌上的玉坠手链,安静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像是在冷冷地嘲笑他的狼狈。不悦地将它一把抓起,随手塞在裤袋里,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知坐了多久,他头痛地站起身,想到浴室里冲个澡清醒一下脑袋。
那小妞还说她不是鬼,迷得他都不像自己了,竞为一些俗事搞得他这么不舒服。
当初,真不应该手痒捡起那手链。
摇晃朝房间前进,万籁俱寂的夜里,突然从他口袋传来隐约的哭声。
“呜呜呜……”
浓眉皱起,最后决定别理她。先前他就是被这哭声给拐了,才会被她纠缠到现在。
“呜呜呜……呜呜呜……”
他听而不闻地走到浴室,脱下上衣,再解下腰带,裤子都还没脱,夏咏晴便无预警地在他面前出现了。
“啊!”尖叫一声,她红着脸遮住眼睛。“你怎么可以在淑女面前脱衣服?”
“你有没有搞错?”因为头痛欲裂,他的口气也不善起来。“这是我家,我爱怎么脱就怎么脱!何况,是你闯进浴室,我都还没指控你偷窥我洗澡!”
现在他连洗个澡的自由都没有了吗?果然多了个女人就是烦,多了个女鬼,更是烦到极点!
“谁要偷看你呀!”不服他的污篾,她仰起小脸蛋,故意忽视他精壮结实的胸膛,“比起其他男人,你的身材又没有特别好!”
“你看过很多男人?”深邃的黑瞳变得更加阴暗。
“没你看过的女人多!”她说的可是实话,她也只看过老爸打赤膊而已,阙绍言还算是第二个呢!
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他低斥,“出去!”
“是你自己把人家放在裤袋里的,否则我才不想看呢!”她嘟囔着。他今天是吃了炸药吗?干么这么凶。
没有再多说什么,阙绍言将手链一把拿出来,走出浴室往床头一扔。
因为距离太远,夏咏晴当然是跟着往那方向一弹,“你很粗鲁耶!人家都还没抱怨你又没开灯把我丢在家里了,居然还乱丢!”她跪坐在床上抚着摔疼的小屁股。“喂!你今天晚上是去哪里了,怎么喝得醉醺醺的?”
“我去玩女人,可以吗?”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心里仍在计较她“阅男无数”这件事。
“你不要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令她心里很不舒服。
“很好,冷血、刚愎自用,现在又加上不要脸,你还有多少词尽管骂出来。”
但他冷得刺人的眼光可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我又不是没根据的乱骂,你明明就对今天下午那个柯先生很冷血,还跑去玩女人,故意把我丢在家里,我还没说你有异性没人性哩!”她嘟起嘴,被他凶得很委屈。
“不要再提柯先生!”酒精烧去他大部份的理智,叫一向冷漠的他瞬间动怒。
“你就这么喜欢小柯吗?”
“至少他没有你讨厌!”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莫名其妙被轰一顿,夏咏晴也火了。
“你似乎真的不怕我把你扔了?”他眯起眼,告诉自己别再对她心软。
“你才不会。”要扔早就扔了,而且即使表面上抱怨着他,但她内心深处很清楚,他对她并不差。
“我会,只要你再罗唆下去。”他转身想回到浴室,不过在进去前脚步顿了一顿。“还有,别再让我听到你替那姓柯的说话。”
“我才不是为他们说话呢!柯先生……”她话才说到一半,又看到他愠怒地折回来。
“你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
“你不会!”
不想再跟她瞎搅蛮缠,再加上酒醉的冲动,他当真抓起手链,走到窗边用力丢了出去。
他早该这么做了,再也没有人能影响他的冷静!
洗完一个热水澡,阙绍言的脑袋清醒许多,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时,忍不住瞟向那个方才还存在着一缕幽魂的位置。
就算半醉,他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绝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只是心里这种空洞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泄愤似地大力剥掉浴袍,他关上房里的灯躺进被窝,反正只要睡着就可以无视这一切,她的惧怕、她的情绪,都再也跟他没有关系。
忘了关上的窗,突然呼呼地刮进大风,片刻,滂沱大雨落下,浙沥沥的声音在静寂的夏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在床上翻来覆去,雨声扰得他心烦意乱,滴滴都像打在他心上。
那小妞怕黑,只要让她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地方,隔天一定哭哭啼啼地向他抱怨。这么大的雨,她应该在楼下花园哪个角落里,又冷又饿地颤抖哭泣着,一边还埋怨着他的狠心绝情……
“该死!”他霍地由床上翻身而起,随便穿起浴袍边咒骂,“可恶的笨女鬼!白痴……”
出了房间,他抓起一支手电简,一路冲到花园里,大雨淋在他身上也管不了了。大概确认了下房间窗外的相对位置,他开始做地毯式的搜索。
雨滴流进他的眼里,仿佛在为夏咏晴哭泣,莫名其妙变成一缕魂魄已经很可怜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得见又帮得了她的人,竟又被遗弃在深夜的大雨里,她应该开始恨他了吧?
“夏咏晴!”他朝着夜空大吼,“你出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黑暗及哗啦啦的雨声,明明是很平凡的景象,却令他打从心里不安起来。
“我保证不会再丢掉你,别跟我赌气了。”他用手拨开玫瑰花丛,仔细地用手电筒梭巡每一个角落,无视荆棘刺伤他的手。
幸好他是住在独栋透天的房子,否则三更半夜在花园里大吼,不被当成疯子,也会被警察抓走。
“夏咏晴!你哭傻了吗?快回答我!否则我……”否则他还能怎么办呢?他根本没办法真正伤害她丝毫,甚至,他后悔极了刚才把手链丢下楼的冲动,更后悔没事喝什么酒,让他脑子不清地对她发火。
“这次我保证让你吃香喝辣,要赖多久就赖多久行不行!”
即使他不愿承认,可像个呆子般冒着大雨下来找她,就代表着他已经屈服于她的影响力。只要她愿意出现,他绝对不会再做一次这种让自己难过的蠢事。
照理来说,她现在应该怕极了,正需要他出现来拯救,他已经大呼小叫了这么久,她却仍一点声响也没有。有可能她是铁了心不理他,不过她的胆量应该无法让她撑这么久,而另一个他不愿去猜测的可能性就是——
她消失了。
思绪至此,阙绍言几乎要抓狂了,他扩大了搜索范围,几乎把整个花园都翻了遍,还走到外头的街道上,找寻可能叼走手链的野猫野狗。
渐渐地雨停了,天也大亮起来,原就有些醉意的他,淋了雨加上找了一整夜,整个人看起来糟糕到不行。但是他不放弃,趁着天亮,把晚上找过的范围再仔细看一遍,连上班时间过了都不知道。
他错过了干部会议,错过了跟某大老板的会面,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然而办公室里的陈秘书却觉得十分不对劲,一直联络不上总裁,加上下午也有重要会议,她连忙叫同事载她到总裁家找人。
才到阙绍言家门口,就看到大门只是虚掩,更让陈秘书及男同事心惊胆跳。他们不知道几个小时前,阙绍言才在大街上绕了一圈,于是只能在内心惴惴地猜测着若是有坏人闯入,那总裁大概凶多吉少了……
两人急急走进阙家,还没进门,陈秘书眼尖的瞄到花园一隅有动静,不禁走到那方查看,还没看清楚,人已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总裁?是总裁吗?”
眼前的男人一身狼狈,头发凌乱,脸上满是胡碴,眼睛还泛着血丝,身上只穿着肮脏的浴袍,手上沾着血迹,不仔细看还差点认不出来。
“陈秘书?”阙绍言茫然地看着她的出现,直到瞥见她身后的男同事,才赫然惊觉上班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总裁……您在找什么吗?”陈秘书都吓呆了,平时伶俐的口齿变得结结巴巴。“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失望地瞄了花园一圈,阙绍言由眼前两人张口结舌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一身狼狈,忍不住抑郁地摇头。“没什么,我整理一下就去公司。”
终于,他放弃了将手链找回来的希望,肃着一张脸进到房子里。
门外,陈秘书和男同事仍在惊讶中尚未回复过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总裁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
“陈、陈秘书……”男同事突然迟疑地开口,“你觉不觉得总裁怪怪的?”
望向上司离去的方向,陈秘书也不得不点头。
“对,还真像是卡到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