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钰踏出厨房,这时月亮高挂在天上,明亮得很,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可怕,走到一半,她忽然停顿下来,意外发现自己正往唐浚之的院落走去。
他说过她必须回到他们的房间睡。
关钰脑海里浮现出他牵着她的手走去他房间的画面,心里充满着甜蜜,但旋即又被宴席上那刺眼的画面给占领了,让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在月光的映照下,关钰认出那是左相范奇,她也看到另有一名女子随后走了过来,她下意识躲到一旁的草丛里。
那名女子是湘月,但她怎么会和左相私下会面?
关钰内心感到震惊,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隐密的树边,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们该不会是要偷情吧?
关钰突然有些为难,她一走动若被他们发现就尴尬了,但不离开就得继续待着了,这里蚊子好多啊,看别人偷情真是酷刑……
“有查到什么吗?”
“大人,湘月惶恐,办事能力不足。”湘月陡地下跪,“唐浚之的正室太凶悍了,根本不让我接近唐浚之一步,唐浚之的娘也不喜欢我,把我撵到偏远的院落去,所以这阵子我很难接近唐浚之,只能用尽法子偷偷进他房里查,但也查不到什么。”
范奇不吭声,湘月似乎很怕他,语气带着畏惧,“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大人您来了,唐浚之让我离开了那个院落,我有把握今天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我一定能更靠近他,找到那个东西的。”
关钰听得晕头转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你这样我可是会心疼的。”范奇将湘月扶了起来。
“大人……”湘月美眸含泪、楚楚可怜。
“都怪那群蠢蛋,要他们去关家找个东西,不但没捉住关钰好好铐问,居然还把人误杀了,”范奇语气愤怒,“而且连关平都在战场上死了,这对祖孙都死了,那样东西藏在哪里不就没人知道了?”
关钰愈听愈震惊,他们所说的话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她用力捂住嘴早已叫出声了。
他们在找的东西竟然与她有关!原来当初那群杀死她的强盗,翻箱倒柜的并不是在找什么宝物,而是在找一个东西,他们本该捉住她铐问,却不小心杀了她。
“庆幸的是,唐淡之不知道那东西流落在关家,或许就连关平都不清楚,要不他早告知唐浚之将东西就呈给皇上,何必还派人去找。我本想趁打仗时帮恭王爷一并除去他的,结果他命大,现在也杀不得他,得靠他找到那东西,他和关平交好,或许会知道那个东西藏在哪儿。”
“大人,我好想回去您身边,我真不想服侍别的男人……”湘月投入他怀里低泣。
“忍耐点,为完成恭王爷的大业,眼下这可是最重要的事,你要好好盯着唐浚之,一有那个东西的消息就要立即禀报我,我也会派人协助你的。”
“是……”
接着两人在大树下紧紧拥抱、相吻。
关钰边看着他们亲热,边回想起她所听到的一切,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原来唐浚之会受伤,全是这个人害的,爷爷也是因他战死……
关钰全身发抖,脚下一个踉跄,发出了窸窣声。
“谁在那里?!”范奇厉声喝道,朝关钰的方向看去。
关钰登时慌乱不已,不知该躲在哪,对方可是左相,要被发现到她在偷听,还是听到这种不该听到的秘密,她肯定会被杀的。
就在关钰进退维谷时,有个人从背后环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将她往草丛内拖。
关钰被困在温热的胸膛里,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她原本很害怕的,却在嗅到那人的气息时平静了下来。
说巧不巧的,刚好有一只野猫经过,喵了几声,替她解围了。
范奇和湘月对看,都松了口气,“原来是猫。”
“好了,快回去,别被人看到了。”
“是。”
他们两人一离开,背后那双手才松开她,关钰一获得自由,马上往后转,如她所料果然是唐浚之,她方才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
她松了口气,若不是他,她就会被发现。
“钰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唐浚之蹙着眉,她提前从宴席离开,他以为她回房休息了,所以当范奇突然低斥出声,他发现她也在时,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唐浚之,我好像听到了很可怕的事,左相他、他做了好多坏事……”关钰仍惊魂未定,完全没想到她的死是有缘故的,她捉住他的衣襟,激动的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告诉我!”
她想知道她和爷爷到底是涉入什么样的事件里,为什么非得死不可。
唐浚之同样也很震惊方才听到的那席话,他是在晚宴结束后跟踪湘月而来的,猜测左相今日前来探视他肯定会和湘月碰面,或许能捉住左相的狐狸尾巴。
而他的臆测也得到了印证。
面对她那张震惊得像受到打击的脸蛋,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似乎是很在意这件事,但或许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受到惊吓,让她有诸多疑问。
唐浚之叹了口气,这样子的她让他无法朦混过去,而且这与他有切身关系,她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想瞒他。
“钰儿,我全都告诉你。”
房内,关钰听着唐浚之说明,才知左相和几年前逼宫失败的恭王爷有勾结,正进行着谋反夺位大计,还使美人计迷惑皇上,偷走护国玉玺,接着在战场上使诈,导致援兵不到,军队死伤无数。
“他口中的关平就是我一个属下,他同时也是我敬重的长辈,原本打算打完此战要告老回乡的,却因敌兵太多力竭而死,要是援兵能早点到的话……”唐浚之回想起沙场上的惨烈,眸底怀着深深恨意。
关钰听到他提及爷爷的死,急忙低下头,死死抡紧袖中的拳头,情绪受到强大的冲击。
是那个人害死爷爷的!若不是左相设下陷阱,她那厉害的爷爷又怎么会死?那个人也害死她,杀了总管他们,不可原谅!
“但我倒是没想到,关平身上会有左相要找的东西,我猜那便是兰妃偷走的玉玺。”
“玉玺?”关钰疑惑的抬起头,左相要找的东西是玉玺?但她家何时有护国玉玺了,她没听爷爷说过啊。
“我本以为关家是遭强盗闯入,但幸存的丫鬟说是对方在找一样东西,我原本还不明白是在找什么,总觉得有些蹊跷,如今看来就是玉玺。”唐浚之笃定的道。
“幸存的丫鬟?你说有人活着?!”关钰震惊的喊。
“有个叫满儿的丫鬟躲在米缸里逃过一劫,我的属下发现她时,她极度恐慌,怕得说不出话,花了很多时间才从她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
满儿没死!谢天谢地!关钰在内心狂喊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
唐浚之觉得她似乎太激动了点。
“对了,为什么左相会认为那个护国玉玺在关家?”关钰马上又问。
唐浚之看她眼眶红了,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奇怪,但他还是回答她的问题,“我的属下问了那个丫鬟,她说她也不知道,从没听过玉玺的事,更没见过兰妃,左相大概是掌握什么讯息,猜测关平有接触过兰妃,进而把玉玺交给他。”
兰妃……关钰想了又想,可她从不认识什么兰妃,家里头也从没有来过这个人,爷爷更不曾对她说过玉玺的事,左相是凭什么认定玉玺在她家?
要是爷爷手上有玉玺,早就拿给唐浚之转交给皇上了,没理由藏着不放,不可能的,爷爷肯定也不知道家里头有玉玺存在……
“关平的孙女若还活在人世,或许就能厘清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死了,也无从得知玉玺在不在关家了。”唐浚之提起关钰,黯下眸又道:“我原本想替关平照顾他的孙女,好让关平走得安心,没想到她会被左相的人杀死……”还是个相当年轻的姑娘,现在才十八、九岁吧,居然被人杀害了。
关小姐是关平唯一的亲人,他连保护她都做不到,真是有愧于关平,当年关平说要和孙女一起云游四海,现在这梦想破碎了,爷孙俩竟一起共赴黄泉。唐浚之在心里万分感叹。
关钰听到这话,没想到他对爷爷那么有义气,让她很是感动。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捉左相和恭王爷?”她关心的问,也想报上这一笔仇,爷爷、总管他们绝不能白死,一定得阻止左相和恭王爷的野心。
“我和皇上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要是打草惊蛇,怕是逮不到人了,而且也得先找到玉玺,免得他们拿着玉玺作乱。”
“可你说关平的孙女死了,要怎么找玉玺?”就连她这个正主儿挤破头也想不起玉玺在哪里,也没有一点有关兰妃的记忆。
可恶,她好想出力帮忙!
唐浚之看她那么烦恼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温柔的道:“别担心,总会有法子的,也许玉玺并不在关家,钰儿,我会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想让你知道,但我不希望你去费心。”
此话完全转移了关钰的心思,他突然对她说这番话,让她心脏跳得好快,她无法移开目光,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钰儿,你也不用吃醋了,湘月不是我的妾,她是间谍,如燕是另一个大官送的,为了不让左相起疑才收的,不过那天把你叫来东阁楼看她们练舞,是故意要惹你吃醋的。”唐浚之坦白。
“吃醋?”关钰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不对!她瞠大双眸瞪他,气呼呼的道:“我哪有吃醋!”她用力想自他手里拔出手。
若她不吃醋会发怒的射飞镖吓唬人?唐浚之一笑,将她的柔荑握得更紧,“今天白天左相刚到,我叫湘月过来我身边时,当时你看我的表情就是可怜兮兮的,既迷惘又无助,我那时候不希望你和左相说话,是怕他会注意到你,对你没有好处,反倒让你误会了。”
她那么单纯,根本不会隐藏情绪,他也舍不得再刺激她了,直接对她说清楚。
“不是的,我……”关钰其实不太明白自己的感受,她从没有这种因为一个男人感到醋意横飞、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小她就祟拜爷爷,爷爷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可是现在……
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心里产生好多种滋味,还有从没有过的……依恋。
“钰儿,你喜欢我,所以你才会看到湘月和如燕在我面前跳舞时,咬牙切齿的瞪我,还提早离席。”唐浚之直截了当的道。
他的话清晰的传入关钰耳里,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终于领悟,她对他的依恋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他了!
唐浚之直勾勾地望着她道:“钰儿,我也喜欢你,我承认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学习当个好丈夫,好好的待你,所以我再说一次,钰儿,我们重新当夫妻吧,让我来弥补你。”
当关钰听到他说喜欢她,且确信他要和她重新开始是认真的时,立刻被狂喜给淹没,她呆呆看着他的脸逐渐朝她靠近,然后她的唇就被封住了。
关钰完全忘了上一刻的事,真的什么都忘了,满脑子只有——
他在亲她,他正在亲她!
关钰心底感到满足,那埋在胸口让她嫉妒不安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颈,她无法思考,只能忠于本能的亲他,却因不知力道,不知如何纡解这份渴望,不小心咬了他。
唐浚之感觉到她热烈的迎合,亢奋得难以压抑,他吻得更深,更加贪婪的汲取着只属于她的甜美,就连被咬痛了也甘之如饴。
不知亲吻了多久,唐浚之终于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喘息道:“钰儿,我们重新开始当夫妻前,得先做一件事。”
关钰被吻得也快喘不过气,她从没想过男女之间的亲吻是如此美妙的事,让她既害羞又兴奋。
“做什么事?”
她的一声问句,让他明白她愿意和他重新当夫妻。
唐浚之振奋着,捧住她的小脸道:“以后你不许再睡那张小榻了。”
关钰像是还没从那个亲吻里清醒,眸底一片朦眬,傻乎乎的问:“那我要睡哪里?”
唐浚之朝她意味深长的一笑,拦腰抱起,将她放在大床上。
“睡这里,这是你的床,好好记住,别再走错位置了。”他在她耳边沙哑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