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开口了。
「那个元宝……是聘你一年的工钱。」
安静,无比的安静,瑶娘要极力忍住,才能压下把包袱甩到他脸上的冲动。
他赶到山门来,亲自拦她的路,难道就只是为了跟她算帐?
说真的,她就算原本没内伤,这会儿也被他气到内伤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她怒极反笑,想把元宝丢到他脸上,骄傲的告诉他——老娘不干了!
不过,就算要丢,也必须有元宝在身才行,偏偏那个元宝已经当成赌注,放在阿娇那里。
她额角抽了抽,火大了。
「谁说聘一年是一个元宝?」要跟她算帐?好,咱们就来算算!
靳玄盯着她,依然不苟言笑。「不然你觉得应该是多少?」
她冷笑。「我工钱很贵的,一年要十个元宝。」
「成交。」
啊?
瑶娘怔住,还来不及反应,就听他毫无犹豫地说:「一年十个元宝,就这么说定了。净雷。」
净雷立刻手脚麻利的跑上前。「徒儿在。」
「送瑶娘回小院,以后她就是咱们寂云派的人了。」
「是,师父。」
瑶娘瞪大眼。
等等,她的意思不是这样的……他竟然把这事就订下了,而且转身便走,徒留一个背影给她。
「等——」
「太好了,师娘。」净雷拦在她身前,挡住她去追师父的脚步,笑咪咪地道:「徒儿恭送师娘回去。」
瑶娘气得瞪他。「不准叫我师娘。」
「是,您说得是,以后都是自己人,有事尽可以使唤徒儿,徒儿一定到。来,我帮您拿。」说着便把包袱提过来背着,先她几步走着,一副怕她不跟来似的。
瑶娘瞪着他,抿了抿嘴,面对净雷讨好的笑容,一肚子气无处发。
「真是的,一个比一个滑不溜丢的。」好样的,居然来这一招。瑶娘不得已,只好气冲冲地走回小院。
净雷一直把瑶娘送回小院才离开。
瑶娘回到小院,却发现阿娇不在,不知去哪儿玩了。
那个被当成赌注的元宝,居然就被她丢在床上。她摇摇头,没好气地拾起元宝,又想到那男人居然应下一年给她十个元宝的工钱?
平常百姓一年的工钱连半个元宝都不到呢,她当时只是故意开价,借此刁难他,哪想到他居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害她一时哑口无言。
瑶娘才将元宝放进盒子里,门外「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掠过,带起一阵风,吹得床帐和她的头发都飘飞起来,还来不及看清,便感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头发里。
「说老娘不在!」
瑶娘愣怔,正要问她怎么回事,便见到屋外有人呼唤。
「阿娇,我知道你在!」
瑶娘走出去,便愣住了。
有一阵子没见到净风,听说他忙着闭关练功,今日一见,不知怎么,瑶娘觉得他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
「拜见师娘。」净风恭敬地拱手见礼。
瑶娘听了一僵,没好气地瞪他。「别人就算了,连你也这么叫我?」
净风被她一瞪,却不如以往那般心虚,一本正经道:「寂云派弟子都很希望如此称呼师娘,净风亦是。」
「我与你师父又没成亲。」
「师娘放心,不管有没有成亲,大伙儿都已视师娘为寂云派的一份子。」
瑶娘有一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无力感。这些男人,嘴上功夫一个比一个还难缠,她想骂人,却又不知从何骂起,决定暂时先不管这些。
「几日不见,你好像不一样了。」
净风目光一亮,正色问:「喔?哪儿不一样了?」
「该怎么说呢……你好像变得比先前更壮实,气度也更沉稳,好似……有一种高人的风范。」
净风听了,扬起微笑,抱拳道:「多谢师娘夸赞,徒儿甚感欣慰。这段日子,徒儿确实日夜勤于练功,希冀一身法力更上层楼。」
「哼,放屁!他练功是为了来抓老娘!」
瑶娘一怔,眨了眨眼,心下诧异。
原来如此哪………
「师娘,可否请阿娇出来?」
瑶娘抿了抿嘴,心想算了,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
「阿娇不在。」
净风盯着她,突然问:「师娘可知,阿娇为何躲我?」
「哼!老娘就不爱见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她就算生我的气,至少也该告诉我,是哪儿得罪她了,我也好诚心向她赔不是。」
「你花心,嘴上说喜欢我,却跟你二师弟玩断袖!」
瑶娘闻言,惊得瞠目结舌,不过在对上净风狐疑的目光后,赶忙恢复镇定。
「我想……阿娇应该是……不喜欢男人三心二意吧?」
净风听了一呆,想了想,似是恍悟什么,正色道:「我没有其他女人。」
瑶娘听了勉强一笑,提醒一句。「呃……有男人也不行。」
净风怔住,将这话反覆思量后,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陷入深思。过了一会儿,似是有了顿悟,抬眼对瑶娘点点头。
「我明白了。」
瑶娘松了口气,心想你明白就好,同时感到惋惜。她一直觉得净风和阿娇两人挺登对的,当然,她既然连人妖恋都不反对了,对净风好男风这件事,她也是持尊重态度的,不会有任何意见,她不过就是对这两人感到遗憾罢了。
「阿娇其实就在附近吧?」
瑶娘顿住,直直地盯着净风,眨了眨眼。
她想装糊涂,但净风却很肯定地道:「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但查不出她确切的方位,不过听你一说,我就明白了,她其实一直在听我们讲话,对吧?」
瑶娘无语地盯着他。原来你明白的是这件事,但又如何?阿娇既然不想见你,我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瑶娘继续眨眼,不吱声。
净风忽然直直盯住她。「师娘虽无术法,却能抵挡一切法术和法器,阿娇若要躲过我的探妖法术,便只有躲在你身上。」
瑶娘心中咯一声,没想到净风看似老实,头脑也不灵光,其实是大智若愚,不轻易显山露水,完全猜对了呀。
她不说明,却也没否认,只是眨着无辜的眼瞅他,意思就是,你猜对了又如何?
哪知净风突然严肃道:「师娘,得罪了,事后你要如何惩罚徒儿,徒儿都甘愿受罚。」
瑶娘疑惑,就见净风突然手一挥,一团白雾当头罩下,弄得她从头到脚全是白色。
她呆住,尚未回神,忽听得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去你妈的——咳咳咳咳——」
阿娇闪身而出,在一团白雾中,隐见女子婀娜身形。
「这什么鬼东西!」
「阿娇别怕,面粉而已。」
「你他妈敢泼我面粉!」
「过来,我让你打。」
「你去死啦!」
「好,你来砍我。」
一晃眼,阿娇身形远去,净风即刻追去,远远还能听见阿娇的咒骂声,徒留瑶娘一人呆在原地,顶着一身的白面粉,半天无语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