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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娘犯桃花(下) 第9章(1)
作者:莫颜
  在堂屋前的操练场上,弟子们正在蹲马步、打拳、练法器,他们一个个绷紧神经,不知今日要去哪个妖窝打家劫舍——噢,不是,是为民除害。

  掌门师父一如既往的冷凝严肃、高深莫测,让人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如何把你磨练得死去活来。

  靳玄严厉的目光扫了一圈,沉声问:「净雷呢?」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扫了一圈,竟是没瞧见二师兄的身影,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虽说平日二师兄也很会打混摸鱼,但他从来不曾如此光明正大的偷懒迟到,因为被师父抓到小辫子这种倒楣事,不符合他的「养生之道」。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二师兄能够把师父的注意力给引走,为大伙儿争取更多的喘息时间,大伙儿是没意见的。

  眼见师父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以驱鬼了,突然瞧见二师兄从远处缓缓走来。

  是的,缓缓,他竟然没有慌张失措,亦无脚步凌乱,而是好整以暇地慢慢走来,在大伙儿露出「你完了」的神情,以及师父那双「你找死」的目光下,他来到师父身前十步之距,停下。

  「师父。」净雷笑咪咪地拱手招呼。

  靳玄见他保持着距离,没有上前来,阴恻恻地笑了。「喔?胆肥了,都什么时辰了,昨晚睡得好吗?」

  「徒儿睡得很好,多谢师父关心。」

  居然还笑得出来?很好,很好。

  「为师昨日说过,迟到的人必须罚什么?」

  净雷收起笑,耷拉着脑袋。「罚扫茅厕、倒粪桶。」

  「原来你还记得啊。」

  「徒儿不敢忘,徒儿……愿受罚。」

  徒弟们各个瞪大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根本不像是二师兄会讲的话。

  净风拧眉,正色道:「二师弟是不是跟鬼混太久,被鬼上身了?」

  这话并不夸张,若是发生在净雷身上就很有可能,就连靳玄也觉得可疑。他蓦地沉下脸,目中杀气迸射,突然脚一动,缩地为寸,眨眼间便来到净雷身前,掌风朝他身后打去。

  面对妖物,他下手快狠准,从不留情,却在瞥见一双惊恐的美眸时,心下大惊,及时收掌,却还是来不及收回一分力道,掌风打在瑶娘身上。

  「啊!」

  瑶娘惊呼,瘫软地倒下去,靳玄想也不想,双臂一伸,将人给接住。

  靳玄乱了心神,不知有没有打伤她,一时也顾不得弟子们的目光,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一双眼紧盯着她苍白的容颜。

  「唉,师父,适才瑶娘找到徒儿,说要见师父,有事相商,徒儿便答应带她来,不过她伤势刚癒,人走得慢,徒儿怕她伤身,不敢催急,便慢慢陪她走来,这才迟了。」

  你怎么不早说?靳玄都想把他给剁了。

  净雷被师父的眼刀一扫,头皮都麻了。

  「我要是早说就好了,不过,师父,您怎么会突然朝瑶娘攻击呢?」他露出一脸求解的无辜样。

  靳玄总不能说,自己当他是鬼上身了,只得把这口气憋下,而且现在他最心急的是瑶娘。不由分说,他打横抱起她,火速离去。

  见师父着急得连教训他都没空,抱起人就走,净雷暗喜。

  这回赌对了!

  师父一走,原本无精打彩的众人全都精神抖擞,纷纷围住净雷,七嘴八舌地问他原由。

  却原来,净雷早就在寻求解决之道了,毕竟再这样操练下去,不是累死自己,就是累死妖怪,他可没那么多丹药去跟妖怪套交情。

  向来脑子灵活的他便灵机一动,把主意动到了瑶娘身上,原本他是打算哭鼻子求瑶娘去找师父,哪知在路上见到瑶娘,不待他开口,瑶娘主动提出想见师父的意思,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他当下一口答应,还编了理由跟瑶娘说,操练场上都是男人,平日没女眷来,恐怕有人打赤膊,怕不雅观,便请她躲在他身后,先别让人瞧见,待他先瞧瞧,若行了,再示意她站出来。

  瑶娘哪里想得到他脑子里的鬼主意,便允了,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小心地不让人瞧见自己。

  老实说,净雷也是心惊肉跳地赌这一把,有了上回因为瑶娘一句话,师父便把大师兄从山洞放出来这个先例,他便打了借由瑶娘来说情的主意,希望让师父停止操练下去。

  他哪里想得到,事情的结果比自己想像得更好,师父一见到瑶娘,就像中了定身术,瑶娘不用开口,只要晕一下,师父就急得活似掉了心肝,哪里还有功夫管他们?

  这下子净雷也笃定师父对瑶娘那份不可告人的心思了,他原本还心虚着,现在已胸有成竹,知道将来有好日子过了。

  「咱们还要操练吗?」

  「还操练啥?你没瞧师父忙着呢。」

  「师父跟瑶娘……他们……」

  众人这会儿也瞧出了端倪,师父对瑶娘完全不避嫌,抱了就走,那神色是真着急,在他们面前,一点都不避忌了。

  「二师兄,师父对瑶娘……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啊?」这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一致看向净雷。

  净雷一脸高深莫测地道:「若是没那个意思,二师兄我没事把瑶娘找来做啥?」

  一语惊醒众人,有人恍悟地用力一拍大腿。

  「我就说嘛!师父怎么突然操练起咱们,又是上山又是下海的,原来是怕咱们抢了他的小心肝!」

  大伙儿还以为向来严肃又不近女色的掌门师父这辈子要打光棍呢,却原来师父早就动了春天的心思。

  一旦众人想通后,便自动开始脑补,认为师父请瑶娘当厨娘是个幌子,找理由正大光明地跟人家近水楼台才是真,累得大伙儿被操练到快成仙了,皆是一阵扼腕,同时佩服二师兄的高招。

  净雷面上一副高人作派,心下则是捏了一把冷汗。这下子不用去扫茅厕了,逃过一劫啊,万幸,万幸。

  打发了师弟们,净雷左瞧右看,发现大师兄居然一个人在那儿头顶着水桶蹲马步,他见鬼地走上前。

  「大师兄,你干么呢?师父又不在。」

  净风目不斜视,一脸正经而郑重地吐出两个字。「修炼。」

  净雷咋舌。「不会吧?你当真?」

  「师父说得对,遇上大妖,咱们这点修行,肯定没戏唱,得加把劲。」

  净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知该说大师兄是人太老实还是太一条筋?

  「行,你练吧,以后成了大师,记得罩兄弟哪!」说完对他挥挥手。一大早起来折腾了老半天,困死了,睡回笼觉去。

  净风依然不动如山,认真蹲马步。操练场上只剩他一人,即便汗水淋漓,也动摇不了他努力练功的决心。

  阿娇,你等着,待我功力大增后,就算翻天覆地也要抓到你!

  当谷子然再度被靳玄掳到寂云派时,气得脸都绿了。

  「你当老子是猫啊狗的,想抓就抓,也不问问老子有没有空?」

  谷子然去如意坊给青楼伎子把脉,晚了就直接睡在那儿。他生得俊,人也风趣,青楼女子哪个不喜欢他?就连老鸨都要巴结他,派了红梅来伺候,结果呢?靳玄这家伙跑到青楼,直接把他从温柔乡里拎出来,招呼不打就扛走。

  如意坊的老鸨和龟公对捉妖大师敬畏有加,不敢拦阻,还笑容满面地恭送他们离去,让谷子然气不打一处来。

  「救她。」靳玄二话不说,直接用杀人的目光威胁他。

  谷子然见他脸色紧绷,便也暂时压下怒火,心想若不是人命关天,靳玄也不会这样火烧火燎地把他掳来。

  他一边给瑶娘把脉,一边嘴里碎碎念着。

  「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倒楣认识你这种兄弟。」

  当他一把瑶娘的脉,先是一怔,继而拧紧眉头,一脸深思,待问清前因后果后,谷子然突然沉默下来。

  他突然变得严肃的神情让靳玄心中一沉,更是绷紧了神经。

  「如何?」

  「不妙。」

  这回答让靳玄心头陡地大跳。难道自己不小心伤了她?

  「她怎么了?」

  谷子然摇头叹气,指着她道:「你瞧,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手脚冰冷,她这几日身子本就虚弱,被你这么一折腾,更是不好了。」

  靳玄脸色更难看了。「能治好吗?」

  「我尽力而为。她的身子需要调养,我这里有几副药,先熬了给她吃,可以让她舒服点,不过……」谷子然抬手搭上靳玄的肩,语气多了凝重。「她身子本就虚,被你这么一吓,弄出血来了……」

  靳玄一惊。「她受伤了?」

  谷子然斜眼睨他。「不是外伤,是体内出血。」

  靳玄更是一惊。「她受了内伤?」

  「嗯……你知道的,女人家体内出血,就会气血不足,最怕的就是这时候落下病根,弄得不好,你会害人家嫁不出去的。」

  靳玄听了一呆,好似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半天回不了神,一直到谷子然离开,他依然立在屋中,对着床上的人儿发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敢大着胆子去碰触她。

  他坐在床前,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蛋。他不止一次在暗中静静望着她,因此早已将她的模样熟记心中。

  指掌沿着她脸部柔和的线条轻轻游走,不再只是心中描摹的容颜,而是化为真实,触碰着她的眉眼、瑶鼻,以及芳唇。

  他不得不承认,她温婉的气质和贤淑的性子,深深吸引着他。每当她专注地做菜时,总散发着一种能融化冰雪的温暖,令人不知不觉就着迷。

  他见多了貌美的女子,那种女人只会让他觉得厌烦,但瑶娘不一样,她没有身穿华服,没有使媚勾引,也不会装可怜,她只是在阳光下洒着汗水干活,尽自己的努力专注地做着每一件事。光是看着这样的她,就让他心窝处感到温暖。

  当他以为她是妖女时,就不知该如何处置她;当知道她不是妖女后,他更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但现在,谷子然的话彷佛一记警钟,将他用力敲醒,也让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破茧而出。

  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任凭时光流逝亦不自知,彷佛可以这样看着她到天荒地老。

  他是孤儿,自小就没爹没娘,在市井上当混混,偷抢打架样样都来,每当肚子饿时,见到有爹娘的孩子被大人喂着热呼呼的食物,他总是看得出神。

  他不知道被大人疼爱是什么感觉,却晓得那食物的芬芳可以暖胃,直达心田。

  他告诉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拼出个前程,绝对不再饿肚子。一直到他被师父带回寂云派,本以为从此不愁吃喝,哪想到,收养他的师父一样穷困,虽不至于潦倒,却要靠帮人捉鬼、收尸、卖符纸才能换取一点温饱,不至于饿死。

  接下掌门之位后,这么多年来为了支撑寂云派这块招牌不倒,他省吃俭用,用尽心思攒银子,一直撑到现在,总算打出了名号。

  不愁吃,不愁穿,他以为这就是他要的,一直到瑶娘出现后,这一切慢慢有了改变。

  那桌上的大饼不再冷硬,煮出来的米饭粒粒饱满,除了早中晚三餐,还有包子、馒头和肉丸在炕上热着,让人饿了随时取用。天冷有热汤、天热有凉茶,就连从狗洞钻进来的野狗、野猫,或是天上飞来的小鸟,都有得吃。

  食堂的一桌一椅被整理得干净整齐,窗边放着几束每日采来的新鲜花朵,空气中飘着饭菜香,水缸旁放着巾子供人擦手,门边放着艾草驱虫,处处都有她体贴的小心思。

  她却从不邀功,只是静静地做着这些事,就像一股春风轻轻拂过,不惊扰你,却带给你舒心的温暖。

  她这些体贴细微的心思,都一一入了他的眼、暖了他的心,他不是没知觉,他只是……不承认自己受她吸引而已。

  床上的女人动了,他也像烫手般收回大掌,大梦初醒似地回过神来。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下,就好似有一根羽毛也在他心尖上撩过,让一颗心也跟着轻轻颤了下。

  当那双美眸缓缓睁开时,他已敛下脸上的痴迷,收起动作,彷佛从头到尾他始终是那个威严而冷厉的掌门人,只除了一双如深潭的眼底,藏着暗涡激流。

  「你醒了。」一向沉稳的声音比平日低哑了三分。

  瑶娘双眼惺忪,因身旁传来的嗓音而很快有了焦距,视线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她惊讶地坐起身,下意识抓着身上的被子。「你怎么在这里?」

  望着她戒备的神情,他缓缓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瑶娘一呆,朝四周张望,原来这里不是她住的小院。

  自己怎么跑到他房间来了?

  「你晕倒了,是我将你抱过来的。」他说。

  瑶娘诧异,立即觉得十分不妥,正想开口,又听他道:「当时事出突然,有所误解,差点误伤了你,还请见谅。」

  瑶娘又是一呆,他……这是在向她道歉?

  这男人向来冷硬,说话也带着疏离,乍见他诚心道歉,语气温和,令她感到惊讶,十分不适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都道歉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没事,我这就回房。」

  「不可。」

  她呆愕,盯着突然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接着抬眼看他,只觉得那向来冷凝的眼,竟是多了一抹和煦。

  「你身子尚虚,不适合下床,就躺着吧,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啊。

  「谢谢掌门的好意,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待在男人屋里,而且孤男寡女的,会被人说闲话。」

  靳玄脸色蓦地一沉。「谁敢说闲话,我定罚他。你放心,我平日管教严格,弟子不会乱嚼舌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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