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炎雨阳一听,愣了下。
按常理,他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她自然要为他做些什么,但若要为他上药,就得让他先宽衣,想到那光景,她的眉头就忍不住为难地往中间蹙拢。
“别皱眉,我可没有要你替我上药的意思,我只是想快些替你擦好药,回头我自己再让福伯替我上药就行了。”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她的脑袋里转着什么思绪,打以前到现在,她的单纯从来没变过,想法简单地让人一眼可看穿。
三年过去了,很多事,他希望她能自己去体会,可惜左等右盼的,就是盼不着她想通的那一天。
所以,当炎夫人提议让他俩择自拜堂成亲时,他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因为再这么默默地等下去,只怕他头发都白了,她还没有想通的那天。
要说他对她有爱吗?他其实不知道,他只确定无论如何,自己都想保她无忧、想让她幸福快乐。
如果爱是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一切也无悔,那他想,他是爱她的。
“我又没说不为你上药,你的伤是为了我才受的,我不替你上药,谁替你上?”见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炎雨阳还来不及深思就急忙说道。
但话一出口,不只缪成载惊讶,连她自己都恨不得将自个的舌给咬了。明明不想面对那样的窘境,偏偏话就是莫名其妙的冲口而出。
“好,我先替你上好药,等会再轮你替我上药。”故意当作没瞧见她懊恼的脸色,他眸中含笑,点头应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自己跳到洞里面,这下她简直进退不得。
“怎么了?你不愿意?”他问着,大手却趁她绞尽脑汁想借口时,悄悄又拉起她另一边的衣袖,当大片的红肿映入眼帘,他眸中立即出现满满的心疼。
“我没有不愿,只是……只是……”她支吾着说不出话,不懂为何他总是能待她这样温柔,那种感觉就像……她真的是他所珍爱的人儿一般?
她愣愣地望着他轻柔为自己抹药,神情专注又有耐性,仿佛在这时天塌下来都没有她身上的伤重要……
突然间,身上一阵凉意袭来,兀自出神好久的她这才猛然回过神,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松开了她的腰带,神色自若地褪下她的外衣。
她一惊,慌张失措地伸手阻挡,喝问道:“你想干什么?”她瞪着他,眸底写满浓浓的防备。
若是平常时候,为了不想惹她生气,他通常由着她去,但这回不行。一来是她身上伤势需处理,二来是刚刚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这一切的错误导正回来,所以将不再由着她对自己任性了。
“嘘……”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抵上了她丰润却苍白的唇儿。
谁能在这种情况下噤声啊?
她没好气地又瞪他一眼,正想再次开口说话,谁知他却冷不防伸手点中她的穴道,顿时她就像被贴了符咒的僵尸,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张大眼不安的看着他。
“别怕,我只是要替你抹药,不帮你处理好伤势,我无法安心。”他轻声说道,不顾她惊羞的眼神蓦地褪下她的外衣和里衣,直到脱得剩下艳红的兜儿,他才让她俯趴下来。
哼!她的伤关他什么事啊?
炎雨阳浑身上下因为羞赧而红得像虾子,一点也不想承他的情。想要这么告诉他,无奈有口不能言。
“下回,别再和娘这么硬碰硬了。”瞧着她背后红紫交错的棍痕,他心怜万分地说道。“你是我妻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缪成载一边说,一边努力专心地继续抹着药。
他向来以有着绝佳的自制力为傲,就算不比柳下惠坐怀不乱,至少这世间能引得他失控的女人倒还没出现过。
只是如今单单瞧见眼前她滑腻诱人的美背,他就感到热血沸腾,唯有极力克制才能不听凭体内欲望的驱使,冲动地占有她。
他知道于情于理,身为丈夫的他能随时拥有她,让她名副其实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一旦他勉强她做了不愿的事,她会恨他的,而他……不愿意如此。
从前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她的爱恨,反正尘世间的事转眼就成过眼烟云,所以当三年前她仰着头质问他时,他才坦白得没有一丝犹豫。
眼看她气得拂袖离去,他也认为她不过是在闹别扭,几日就会好,届时又会像往常一样,只要得空就会缠在他的身边。
可谁知,她这一气就是好几年,甚至还种下心结,从此一心一意想要脱离他。
问他后悔吗?
的确是悔不当初啊!
终于将最后一道伤痕仔细地上完药,他没有替她拉上衣裳,而是直接将上好的软绸锦被往她身上盖去,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药膏弄脏了那件需要几十两才买得到的锦被。
“好好休息吧。明儿个一早再让田娃为你穿上天丝羽衣,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他蹲下身子与她目光平视,望着她脸上的尬尴羞窘与不知所措,他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现在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但是,气怒总比疏离得当他像是个陌生人好些。
不知何时,她才能像多年前那样,总是爱娇地缠着他喊“缪哥”?
过往两人亲昵的情景浮现眼前,缪成载一阵心旌意动,终于忍不住朝着她柔嫩的唇儿留下一记轻吻。
趁着她呆愣如石之际,他再伸手点开她的穴道,然后才心情大好地踩着闲适的步伐离去。
炎雨阳整个人傻住了,他竟然……他竟然……吻了她?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教她脑袋瓜子乱糟糟,嘴上也似有他唇瓣传来的余温,他的气息仿佛就这么烙上了她的唇,久久不愿散去……
踏着月光,缪成载脚步轻快,心情好得像是要飞上天。
十多年前在经历了最无情的遗弃之后,曾经有那么一阵子,他不再相信这世间还有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为了壮大自身、为了报仇,他毫无犹豫地卖了自己。
可来到炎家后,当那丫头总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躲在暗处偷瞧他时,他的心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化,不再如石头一般的坚硬。
那时总爱缠着他的她,性子温柔得像泉水,看似柔弱仿佛没有半点杀伤力,慢慢一点一滴用温情渗入了他的心。
如果早知如此,当初他会选择对她隐瞒自己内心最初的想法……缪成载心中才响起这样的叹息,头顶上便传来一声调侃。
“好一个英雄救美啊!”
他愕然抬头,便见炎海任嘴边叼着一根枯枝,好不恣意地斜躺在树干上。
“你何时回府的?”
“刚刚才回来。一进家门就听说今儿个你英雄救美的事迹,赶紧回来找你,谁知你和我家妹子正忙着在房里亲亲热热。”利落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炎海任一脸似笑非笑的说。
炎海任是炎雨阳的二哥,一样也是炎家远亲的孩子,年纪小小就被白凤仙给挑中,带在身边养着。他常觉得自个儿的处境与缪成载其实差不多,所以对缪成载被外界批评困扰的状况,颇能感同身受。
“才回来就忙不迭来找我,我想应该有人比我更殷殷期盼你的归来吧?”唇畔微勾,一抹浅笑浮现,缪成载不肯吃亏的立刻还以颜色,也调侃了炎海任一句。
“你……”听到他的话,炎海任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不打算将他收话放在心上,径自说道:“一听到你为雨阳丫头重重挨了一棍,所以我这就眼巴巴地前来关心。”
关心?缪成载倒觉得他是看好戏的成分多一些。
两人相处不是一、两天而已,加上这些年因为在炎家事业上的合作无间,他们的情谊可比亲兄弟,自然非常了解彼此。
“杭州的事都办妥了?”不想与旁人在他和炎雨阳的事上兜转,缪成载转移话题问道。
“你所交代的事,我几时替你砸锅?江南一带凡是和缪家有交易的酒庄,我这回全都拜访过了,也送上了十几坛醉美人,让他们好好品尝品尝。”
“好,多谢了。”缪成载点头。这几年还好有炎海任的帮忙,炎家才能由在酒市里毫无名声,快速地到与缪家并驾齐驱的地位。
两人一起步至院子里头不远处的亭子落坐,炎海任没漏看缪成载那双深远的眸子总是不时朝妹妹的屋子瞄去,直到那屋里的灯熄了,他这才专心起来。
“要不要我替你上药?”冷不防的,炎海任关心地问道。
他知道缪成载这个人一向内敛,也不爱麻烦旁人,就怕伤着了却又逞强不愿求助,所以他便主动开口。
“不用了。”缪成载摇了摇头,背后的棍伤疼是疼了些,但他想应该不碍事。
“娘的手劲我是知道的,别瞧她上了年纪,打起人来可是一等一的狠。”前年炎海任出了点狗屁倒灶的事,那家法的厉害他也是尝过的。
“真的无妨。”即使背上确实隐隐犯疼,缪成载却只是笑笑的说道。他向来皮粗肉厚,可没有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那么尊贵。
“你确定?虽然我不是雨阳丫头,但一样能替你抹抹药。”炎海任听下人说夫人今儿个大发雷霆,可以想见手劲绝对不小,偏偏缪成载这个人一心只在意雨阳的伤势,就记得替她抹药却忘了目己。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这旁观者心里可是十分清楚,虽然缪成载外表看似冷然,也从来不说,但是一颗心绝对是全挂在雨阳丫头的身上。
对于好友的再三关问,缪成载还是摇了摇头,但眸中一闪而过的狡点光芒并没逃过炎海任的法眼。
“你这会……心里在想什么主意?”
“没事。”缪成载微笑道。
其实他可是个天生的商人,知道什么东西能拿来好好加以利用,因此这伤他不但不想治,还想慢慢的拖着,拖它个三、四日,到时就瞧瞧一向心软的可人儿究竟会不会心疼。
“你……苦肉计?你是要用这伤势,诱得雨阳主动来接近你?”炎海任看他这样,没半晌便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是……可能吗?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大小姐躲着姑爷的态势,活像是老鼠躲大猫,能有多远就闪多远。
“所以,就得有人去敲边鼓。”因为这事还需要炎海任的大力帮忙,所以缪成载倒也不否认,反而很大方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炎海任反手指了指自己。他就知道,这差事只怕又要落在自个儿头上了。
可他不乐意吗?
才不!
别瞧他这个人平日懒懒散散的,既然将缪成载视为好友,他自然也希望能化解好友与妹妹之间的不愉快,让他们做一对神仙眷侣。
虽然身为炎家的继承人之一,但他生平无大志,对于名利向来也不汲汲营营,不像他大哥,对于炎家家主的地位虎视眈眈,自然便很敌视被娘亲视为左右手的缪成载。
“你不乐意吗?”缪成载挑眉朝着他问道,一见他脸上那种痞痞的笑容,就知道他不可能不乐意。
“乐意,自然是乐意万分。”炎海任颇为无奈的苦笑道。
有事相求还端着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世间只怕也只有缪成载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