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乔,你误会了,杨先生今天找我出去,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他没有要给我钱,也没有要我离开你的身边,事实上,他对于我们在一起的事不但没有反对,而且还很祝福……」
「小柔,我太了解我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重权重势重名誉,根本就不能容忍他的儿媳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或许他现在对你表现出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但那不过都是他在商场上惯用的小伎俩罢了!」
他冷冷的看向父亲,「怎么?以为从我身边的女人下手,就能让我感激你,继而接受你?老头儿,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不错啊!」
「杨嘉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再也听不下去的沈小柔气得大吼了起来,「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和你父亲之间究竟还有多少解不开的过结,但是今天杨先生叫我出去的本意,真的只是希望我能待在你的身边,好好照顾你这个任性妄为的臭小子……」
见到他因为她的反抗而变得更加生气,她鼓足了胆量勇敢的回视,「就算他曾经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错事,可是血浓于水的事实却永远也改变不了,他是你的父亲,就算你多么讨厌他或是憎恶他,他还是你的父亲啊。」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涌起了一层雾气,「八岁的时候,我父母就双双去世了,撇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孤苦伶仃的无人管无人问,甚至……甚至……」
她悲伤的掩住面孔,「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福,至少你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父亲,至少在这个世上还有人关心你疼爱你在乎你,而我……连一个可以憎恨的亲人都没有,你知道那种滋味有多可怕吗……」
「我也想有一个正常的家,也想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你问问这个男人,他有给过我那样的机会吗?当我妈的葬礼刚刚结束后,我飞到英国去找他,可是这个身为我父亲的男人他怎么做的你知道吗?」
杨嘉乔的眼内再次因为痛苦的回忆而涌上仇恨,「他说他在开会,要工作,要赚钱,靠!那个时候我们杨家的财产已经超过了十一位数,而这个男人他竟然还要去赚钱……」
躺在床上的杨毅因为儿子所说的话而难过得泪流满面,「嘉乔……」他颤抖的唤他,「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因为一时糊涂,让你恨我恨得这么深,我只是想好好的补偿这些年来所欠下的父爱,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换得你的原谅……」
厚重的喘息声证明了杨嘉乔浓浓的恨,「要想得到别人的爱,首先要懂得如何付出,既然当初你因为事业而放弃了亲情,那么走到今天的地步,就怪不得别人对你残忍了。」
狠狠的撂下重话,他上前扯住女友的手腕,「同我回去。」
「嘉乔……」
「我说跟我回去!」
凶狠的吼声吓得沈小柔浑身一颤,可下一秒,她却突然用力的甩开他,「要走你自己走,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沈小柔,你想找打是不是?」被她气得捏紧拳头的杨嘉乔只是恶狠狠的瞪向她,那双就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里尽是被背叛的难堪。
「我不喜欢你这样子,虽然一直以来你都很喜欢凶我骂我,可是我知道你的心地其实是善良的……」
「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到底走不走?」
「如果你肯与你父亲和解,我就跟你回去……」
「你在开玩笑!」他的口吻中全是骇人的冷意。
「你父亲都已经一把年纪了,难道你真的忍心这样残忍的对一个老人家吗?是不是你也要等失去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从此以后,这男人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在他的话音刚落之际跟着落下,被这股力量打得歪过脸去的杨嘉乔几乎不敢相信的瞪向动手的女人,而她也因为这样的冲动出手吓得瞪大了眼。
「你敢打我?」他轻揉麻痛的脸颊,眼神中的怒气连躺在床上的杨毅都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深知自己闯祸的沈小柔硬着头皮,无畏的迎视那张吓人的睑,「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大道理,更不了解你究竟想用怎样的心态来处世,我只知道,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是你的父亲,他爱你,在乎你,只想要回他的儿子,而你却残忍的拒绝了他,你好可怕……」
她退着身子朝他摇了摇头,「你真的好可怕!」
说完,想也不想的跑出了病房,只留下杨嘉乔喘着粗气,不可置信也不知所措。
一直躺在床上的杨毅看向儿子,「嘉乔,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回你满意了,是吧?」他嘲讽的撇唇。
「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一辈子都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可是小柔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了你们的感情。」杨毅低叹了一声,「嘉乔,快去追她吧。」
瞥了床上的父亲一眼,那个原本专横一世的男子,今天却如此颓丧,或许是病魔,或许是他真的老了,杨嘉乔不得不承认,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杨毅,如今只变成了一个无助的老者。
张开嘴唇的他想要说什么,可是所有的话却还是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中,转过身,他无情的离去,将那刚刚激发出来的亲情全部掩埋。
*
跑出病房的沈小柔被随后追过来的杨嘉乔拦截在医院的走廊上。
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固定在墙壁上的沈小柔,惊恐万分的看向追过来的男友,刚刚动手揍他的那股勇气在见到满面怒容的他后,像被抽空了似的,她现在只觉得恐惧。
「嘉……嘉……」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了她的畏惧,大大的眼内也闪烁着不安。
「嘉什么嘉?」用力的抬起她的下巴,他的眼神中全是骇人的怒意,「从来没有女人敢打我!」他威胁的将脸凑近,吓得她不得不拚命将身子向后仰。
完蛋了!她听到他捏紧的指节在耳际格格直响。
闭紧了双眼,沈小柔等待对方的大掌落在脸上,不知道会不会一下子晕过去,她亲眼看过杨嘉乔打人时的凶残,搞不好她的下场也会如同那个变态一样惨不忍睹。
见她被自己惊得浑身发抖,杨嘉乔没好气的拍了她头一下,「刚刚不是很有脾气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脑袋重重挨了一记的沈小柔痛得缩紧了双肩,眼睛仍是不敢睁开半分,生怕一不小心看到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而昏厥过去。
「把你的眼睛睁开,看着我!」杨嘉乔受不了的又拍了她的额头一记,「把刚刚的勇气再拿出来跟我喊啊。」
迫不得已,她小心的张开一双大眼,见对方俊挺的容颜离自己只有短短的五公分不到,令她呼吸顿觉困难。
「怎么,你伯了?」
「你、你不打我了?」沈小柔问得像个白痴。
「如果打你一顿可以让我的心情爽一点,你以为我不会那么做吗?」他帮她整了整揪得皱了的衣领,顺便瞪了她一眼,「真没想到你也有胆跟我反抗,一定是我平日对你的管教太松,今天回去后写一份悔过书知道吗?」
见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沈小柔胆子也大了起来,「嘉乔,对不起,刚刚是我一时冲动才动手……」
「闭嘴!」他粗鲁的低吼一声,「不想让我动手立刻揍你一顿,就不许再提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可是……」
「谁给你说可是的权利了?」浓眉微拢,「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好吧。」她代下头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大胆的抬头看向他,「虽然我一点也不想使小人步数,但是现在……」见他眉头一皱,她吞了口口水,「我想你不会忘了上次答应过我的那个条件了吧?」
他没有吭声,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就是上一次我救过你的那回,你不是说过,无论什么条件,只要是我说的,就一定会办得到吗?」
「继续说!」
「我希望你可以跟杨先生尽释前嫌,将过去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然后乖乖的接手杨氏,做一个让你父亲满意的孝顺儿子。」
一口气说完后,她偷偷的用眼角看他,才发现始终冷着脸的杨嘉乔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他简短的回答。
「那……」
「不可能!」
「喂……」
「这个条件你有保留权,但是……换下一个!」
「杨嘉乔,你已经赖皮掉好多次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话不算话,还是不是男人啊?」
「虽然你曾舍身救过我,但是我不希望你将我赏赐给你的条件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无意义?」听到这三个字,她的怒气再次窜了起来,「意思是说,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是不是?」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说过,不想你再提起任何有关于我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希望这是最后一次,OK?」
「不OK!」她火大的咆哮,「反正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就一定要说话算话。」
「沈小柔,我警告你,本少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杨嘉乔的口吻逐渐变得严厉,「不要再试着反抗我,否则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不想我们总是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而吵这种无聊透顶的架。」
「我不认为那个躺在病床上,今天差一点就去见上帝的男人跟你不相干。」
「你很喜欢惹怒我,是吗?」
「如果你不是这么固执的话。」
「是不是这件事不解决,我们之间就永远存在着一道鸿沟?」
见到他冷下来的脸,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和不安,但是她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没错!」她用力的点点头,「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是一个连最起码的亲情都不懂的男子。」
「很好。」他酷酷的点点头,「你带种。」他不客气的戳戳她的额头,随即想也不想的转身离开。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之间就这样完蛋了吗?」见状,站在他身后的她不甘心的大喊。
「是你自己选择这一条路,别怪我无情。」背对着她的杨嘉乔绝情的回道。
泪水一下子满布她受了伤的睑上,她难过的看着眼前颀长挺拔的背影在视线内逐渐拉远,尽管口中好想叫出他的名字,可是倔强却逼得她强忍住那企图被同情的卑微想法。
转过身,这一次,她勇敢的与他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