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楼大厅的电梯口,黎真希三番两次以余光瞄向酒店大门,心里产生了一个很要不得的想法,想说现在临阵脱逃还来得及,她甚至不需要跟身边的男人解释什么,只要当只跑很快的乌龟,低着头往大门外冲就是了。
她挣扎地握紧手提包的把手,很快地,电梯「当」一声地停在他们面前。
面对笑容相迎的电梯员,她也只好跟着身边的男人走进去。
「三十六楼,谢谢。」辛维克报出楼层。
她一愣,想告诉他刚才拿的房卡不在三十六楼,可是碍于静谧的电梯里什么声音都会被放大,她只好先保持沉默,出了电梯再说。
不过他为何会顺口说出三十六楼呢?是他习惯与客户进行交易的楼层吗?
嗯……有这可能。因为挑这种高级酒店「工作」不但隐密性高、风险低,对那些光顾他生意的有钱女人来说也比较有保障,而且他的外表相貌堂堂,看起来还真像一位高社经地位的知识份子,跟这种五星级酒店的感觉很搭哩。
她不自觉地盯着他看,那张俊俏有型的脸庞也温柔地回笑……
唉,好可悲啊,她跟这种「极品」的关系居然是用金钱换来的。
也对啦,在普通的情况下她的命运是不可能会跟这种一表人才的型男扯上关系的,就算她天天吃斋念佛的祈求上苍,恐怕也求不到与他相遇的好运气……
不,不对,她在瞎想什么?!他可是个牛郎耶,她怎么能对他产生「非分之想」,一见到英俊的男人就流口水,乱发花痴!
当!
电梯到达三十六楼,她的理智也同时归位。
电梯员很有礼貌的送他们走出电梯。
「我订的房间不在这层楼。」电梯门一关上,她马上对他说。
「到我房里,你不介意吧?」他微笑问道。原来她也住在这家酒店里。
「你住在这里?」听他的口气像是这样,但怎么可能?!阿芳明明说他们谈妥的「酬劳」是三千元港币——这笔钱基于「使用者付费」原则,由她在完成交易后自行支付。然而这家酒店一晚的住宿费至少得从四千元港币起跳,要是他自己付住宿费就赔本了!
「对,我大概会在这里待五天。」之后再飞往亚洲其他国家,继续旅行。
所以算算还有两天的时间,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在酒店里巧遇。
「五天?!」她惊愣了下,以这里的房价来算……「你的工作很赚钱喔?」
难道他一天不只接她一个客人,所以才能以量制价、薄利多销?
「还可以接受。」他一边说,脚下的步伐也没停下,领着她往房间的方向走。
照理说他没必要跟一夜情的对象多说什么,不过这女人就是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让他不介意对那双真诚的眸子多聊聊自己。
「我常常得忍受冗长的工作时数、不时通宵熬夜,有时候还得离家数周甚至数个月到外地去工作,如果不能获得相当的报酬,恐怕早撑不下去了。」他以轻松的口吻述描自己的工作情形,但其实「把磨练当训练」正是他们公司文化的一部分。
辛维克目前任职于一家国际策略顾问公司,该公司专门为各式企业组织提供问题诊断、经营策略、有效对策等服务,目前在全球设有近八十处办事处,雇用了世界各国约六千多名专业人员,多数都是毕业于顶尖商学院的MBA——辛维克便是其中之一。他从哈佛毕业后就投身于这家公司,与一群菁英份子共事,接受高难度的工作挑战,当然也领取相对优渥的薪资,否则谁能长期忍受可能得接二连三离家数百或数千哩的出差行程,以及一周平均工作八十个小时以上的工作条件。
「这么拚喔!」黎真希悄然咋舌,将他单纯的说明作了另一番解读。
原来他的工作这么辛苦,还要到外地「出差」……这指的应该是被贵夫人包养的意思吧。
看来「外包」才是他的主要财源,难怪他住得起这样的高级酒店。
「你这样卖力工作,不觉得很操劳吗?」毕竟青春有限,他这样没日没夜的压榨自己的体力,日后可能会未老先衰,把赚的钱全拿去买补药了。
「是挺累人的,不过工作起来也很有挑战性,而且想拿高薪,当然也要有所付出才行。要是没有高度的配合、全心全意的投入,坚持达成最佳的工作品质,也很难让每个客户获得满意的服务,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吧。」他半开玩笑地说。
习惯了这个高手云集还附带无尽压力的工作环境后,解决棘手的问题反而成为高度成就感的来源。而且这份严苛的工作也能让他接触到许多平常不会涉及的专业领域,丰富他的职场历练,没什么不好的。
看他没有丝毫委屈,还对这份工作颇为热衷的模样,黎真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人各有志,只要他开心,不觉得被糟蹋,这也算是份助人为乐的服务业啦!
「我的房间到了,请进。」言谈中已经走到他房前。他打开房门,颇有风度的邀请她进入。
她秉持着熟女风范,优雅微笑,步伐从容地往房里走。
事到如今,她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一进这间色调柔和,以木材及丝质布料混合布置出富有欧洲风情,又融入点现代感的豪华客房里,黎真希心中立刻发出「哇呜~~」的惊叹声。
不愧是五星级大酒店!看看这挑高房顶的气派格局,还有那一大片可以尽情欣赏维多利亚港和九龙海景的广角玻璃窗……
她放下花束,走到窗前眺望那片被各色灯火点缀得熠熠生辉的美丽夜景,朦朦胧胧地映照在海平面上,随波荡漾……美呆了……
「要先冲个澡吗?」他挂上外套后,朝她走近。
她回头看着他,上一秒的绮丽灯火全数熄灭,换上一阵紧促的情绪。
她摇摇头,来赴约之前已经洗过澡了,而且姊妹们还慎重其事的帮她做了一点小保养呢。
往回走了几步,她将手提包放到床头旁的小柜子上,然后打开包包,一双手在里头东摸西摸的忙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大概是镇定吧,她现在急需要用呢。
辛维克站在她身旁,偏头看着她很忙碌,又瞧不出有何目的的动作,神情还认真到不太自然……
「先喝杯水吧,你看起来很紧张。」他回头帮她倒了杯水,递给她。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她虚张声势地顶了一句,但还是一把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地喝光。「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把空杯塞还给他,抓起包包便往浴室走。
他盯着杯缘上的红唇印,扬起嘴角,没想到这「一吻」居然会先落在这个杯子上,而不是他身上。
明明是她主动搭讪,邀他进房的,怎么一踏进房里,她反而变得放不开了?
矛盾的女人。
黎真希在浴室里洗了手、补了妆、深呼吸、跟自己说话、在干湿分离的淋浴间与厕所之间来回走动,甚至翻出皮包里的三千元港币看了好几眼……
能做的都做了,终于让她再度稳下浮动的思绪,抬头挺胸走出浴室——
耶?!他在干么?
辛维克坐在小沙发上,靠着抱枕、拿着遥控器,一派轻松地看着电视。
这种「居家」的画面好像不太适合跟「一夜情」摆在一起,不但没有半点情调,更感受不到任何浪漫气氛。
这是一个「专业人士」该做的事吗?!
「我打扰到你看电视了吗?」她走向小沙发,不太高兴地盯着他。
他抬头看她,两颊斜着明显的笑纹,琥珀色的眼中潋着柔光。
「我想你可能要在浴室里待很久,总得找点事情做。」见她不洗澡却在里头磨蹭半天,他猜她可能真的退缩了,说不定出来以后就会说她要走人了。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气势又跟进去前大有差别,好像是在怪他冷落了她似的。
「你该做的不是看电视。」她抢过他手中的遥控器,关上电源,丢到一旁。
他—愣,随即恢复笑容,伸手位住她的细腕,将她往下—带——
她斜倒在他怀里,半边臀部都压在他的大腿上。
「你气焰高张的模样,跟这身衣服很相配。」他夸她,用很挑逗的语气,害她措手不及。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做点『该做』的事情好了,怎么样?」他很有礼貌地征询她的同意,但这话本身就很暧昧,再配上那张饶富个性的俊脸,就变得更加诱惑人……
她凝视他的眼,注意到他额间落下一小撮乱发,以及她臀下感受到的体温……
「好啊,那就来吧。」以为她会害怕吗?这根本没什么!
她扶着沙发,自他身上离开,走向床头,放下手提包,还从里头拿出一枚保险套,很有气魄的「押」在小柜子上——
「脱衣服。」她很干脆地说道,背对着他解开自己腰间的黑丝带,扔到床上。
她踮起脚尖,踢开脚下的高跟鞋,同时伸手拉下背后的拉链,一并卸除身上的连身洋装……
不一会儿,她身上只剩一套内衣裤,和满腔魄力,转身面对他——
「吼!」她惊惶失色地瞪着他,发现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也没少!
「你干么不脱啊?」不仅没脱,一双眼睛还直溜溜的盯着她看,真是狡猾、不要脸!
她赶快捞回床上的洋装挡在身前,多少遮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