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床上大哭一场,直到哭得没力了,她才擦擦眼泪,从床上爬起来。
毕竟日子还是要过。
打开电视,果然媒体已大肆报导她和剧组不合和导演起冲突,甚至和黑道勾结之类的负面消息都传出来。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她在节目上坚强的回答,也被视为推卸责任。
她上网,居然没有勇气点阅自己的微博、部落格,还有脸书粉丝专页,就怕看到的也是残酷的批评。
有没有人能在这时候给她一点安慰?只要一点点就好,鼓起勇气,她颤抖着点开电子信箱,希望有些微的可能,一直不埋她的那个男人会回她只字词组,即使只是寒暄废话也好,那样就能让她在这场大风大雨中继续挺下去。
但信箱里一如往常,什么都没有。
她真的受不了了……
她努力的在工作岗位上做好自己的事,她不欺负人、不耍大牌、不搞小团体,可为什么所有人的矛头都要指向她?媒体恶意报导、合作对象构陷、影评一面倒的批评,连原本是粉丝的民众,也相信一些流言蜚语,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错,说她是票房毒药根本不该拍戏、形象太差……等等,她郁乃琪究竟做错了什么?
连对她最好,就像后盾的他,也都不理她了。
纤指无力地开始在键盘上滑动,她写给那个男人最后一封信,放任自己心碎--
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或许我根本没脸见你。在你离开后,我的生活一团乱,电影不卖座、形象被摧毁殆尽,都是我自找的,我不能怪谁,当然也不能强求你听我诉苦。
杀青记者会那天,我想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并没有等我说完。原本这么重要的事我想当面告诉你,现在或许没有这个必要了,只是我还是想说。
我也爱你,你知道吗?我是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才体认到这个事实。
看你这么久没给我回音,我想或许我不该再打扰你了,你有你自己的幸福要追寻,我不能耽误你。
再见。
“赤裸杀机”女主角郁乃琪票房毒药,江郎才尽,欲淡出演艺圈!
在飞机上看到早报,方颢然手上的咖啡差点打翻,目光一凝,屏住气息继续往下看。
这则报导的大意是说,“赤裸杀机”的票房不好,导演及演员们又对郁乃琪有诸多批评,重挫她的形象,之后她莫名其妙推掉一些代言,记者想找郁乃琪请她发表一点意见,却发现她的住处已人去楼空,打电话也没人接……
方颢然不由得在心里骂着,她究竟在做什么?放任有心人士乱放话、媒体乱写,却不出来回应解释,也不跟任何人联络,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行径。
他认识的郁乃琪高傲美丽,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除非……除非她已经被打压到受伤太重完全放弃抵抗……
想到“赤裸杀机”剧组里那群人的样子:导演心怀不轨,演员们一个个费尽心机求出镜,暗中排挤身为第一女主角的郁乃琪……方颢然心头一阵发凉。
杀青记者会后,他二话不说的出了国,美其名是想参观美国对演艺人员的训练设施及内容,看是否可运用在自己旗下艺人的身上,为他们的未来铺路,事实上,他只是想暂时逃离那个有郁乃琪的地方。
他知道若继续在她身边,怀着对她满满的爱,却看着她投入别人怀抱,他一定会窒息、一定会死去。
这段期间,他没有带计算机,甚至连手机都只接公司电话,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他以为这样就能回避掉所有有关她的消息,令自己平静。
没想到当他以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上了回台湾的飞机后,随手拿来看的报纸,居然马上就看见她的新闻,一样令他在意。
外国报纸上居然也有她!该说她成功打开国外的知名度了吗?
方颢然此际却只能叹息,原来他自以为能不受她影响。全都是假象,他的全副心神,仍密密地缠在她身上,一分一秒都无法放松。
英文报对国外女星的报导通常只是轻轻带过,但这次却用了不小的篇幅载明郁乃琪的事,足见在国内,郁乃琪的新闻大概已闹得人尽皆知了。
方颢然心里紧张忧虑,却因为在飞机上,根本无法与她联系。
这段期间她一定很不好受,他却就这么出国不闻不问,如果这样也叫做爱她,那他的爱未免太儿戏、太简单了。
因焦虑紧张,方颢然整个人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飞机落地,他冲上出租车后,二话不说便想先用手机联系她,结果连接通都没有,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
那么接下来,他也不需要去她的住处找了,一定也是没人在。
方颢然心一沉,担忧地用手机收起电子邮件,看看她有没有如往常一般寄信来--这是知道她最近状况的希望。
果然,在他出国期间,她的信仍然陆陆续续寄来,只是寄信的间隔越拉越长,最后一封,是一星期前寄来的。
点开了她寄来的最后一封信,内容不长,却充满了绝望与告别的味道,令方颢然益发紧张恐惧起来。
我也爱你,你知道吗?我是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才体认到这个事实。她信中陈述的事实让他心痛如绞。
他误会了?所以她在记者会上说的那个重要的人,不是裴刚,而是他?
她是真的爱他,却因他没有问清楚,单凭自己的想法,就替她定了罪?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了,他一向自豪的,就是能将情绪控制得宜,所以他才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甚至冷漠。
如今,他却用自己的冷漠反过来伤害她?他明明告诉自己,要好好保护她,不再令她伤心难过的啊!但现在,他不也做了和裴刚一样的事,让她饱尝痛苦?
她受的打击与委屈,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大多了,那淡出演艺圈的消息,或许不会有假。
关上计算机,方颢然没有回她的信,因为他知道即使回信,她也不会再写信来了。她最后留下的“再见”两字,就像烙铁般烧灼着他的心,令他身体深处剧烈疼痛起来。
才在记者会上发下豪语,短短几天后,舆论攻击却排山倒海而来,让她筋疲力尽,对高傲的她而言,应该觉得没脸见人,特别是他吧?
何况,他这段期间的不闻不问,或许也让她的委屈累积到满溢的程度,更是加强她想逃避这一切,甚至是逃避他的想法。
临时告诉出租车司机换个目的地,他打了通电话给自己的助理。
“小陈,我回台湾了,但这几天不会到公司,有事电话联络。”
高傲的凤凰折了翼,也是需要找地方疗伤的,他知道她会去哪里。
也只有他知道。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交流道,再往南一路开去,四周都是绿油油的稻田,接着开进了山里,绕过了几个山头,最后来到一个坐落在群山之间的小镇。
小镇只有一条主要道路,所有的商家、市场和公家单位全在这条路旁,沿着路像树枝般岔出去的巷子,才有稀稀落落的民宅,民宅间偶尔隔块田、隔座小竹林,一派乡间悠闲的风光。
方颢然叫的出租车,就在镇公所前停了下来,花了他好大一笔车资。等车开走,他拖着行李拐拐绕绕,走了二十分钟后,在一座两层楼透天历前停步。
房子前是一个小院子,土地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种了一些家常蔬果,还插了块小木牌,规划得很可爱,一旁还有汲水式水井,并边有颗大树,树下放了几把木椅子和桌子,看上头没什么灰尘,应该是时常在使用。
这风景已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每回看,方颢然都觉得很美丽温馨。也只有这样的好山好水,才养得出郁乃琪这种出众的美女吧?
他走向透天历的门口,也没按电铃,直接推开没锁的纱窗门,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内。接着熟门熟路地由玄关转往客厅,便看见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应该说躺着一个纤瘦的身影,正懒洋洋地用遥控器乱转着电视频道。
终于见到她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方颢然,脸色不再那么僵硬。
或许说,在她身旁,他即使一脸严肃,那也都是装出来的。
“叩叩、叩叩叩……”他敲了敲身旁的木柜,用的仍是习惯性的奇特节拍,只见沙发上的人动作停了,好半晌才慢慢坐起身,难以置信地回头。
目光一对上,方颢然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带有眷恋的笑容,但沙发上的人不太自然地起身,推推自己脸上的大黑框眼镜,便没有动作。
“你……找谁?”她的表情有点阴沉。
“找你。”方颢然泰然自若地道。
“我不认识你。”她语气冷漠,甚至把脸撇向一边。
“可我认识你。乃琪,不要以为没化妆、换了发型、戴上眼镜我就不认识你。”他略略打量了她一眼,即使是素颜,剪了个妹妹头,身着普通T恤牛仔短裤,还故意用大眼镜遮住半张脸,但艳冠群芳的本质,不会因为这样就没了光彩。
郁乃琪嘟起嘴,又坐了下来,抓起一旁的抱枕抱着,像是在寻求一点安全感。
“你找郁乃琪干么?这里没有郁乃琪,只有郁晓琪,郁乃琪已经不红了,拍的电影不好看、厂商不续约、助理跑了,就连经纪人也不理她……全世界都放弃她了,还有什么好找的?”
郁乃琪是艺名,她的本名是郁晓琪,这件事方颢然当然也知道。
听得出她在赌气,方颢然没有附和她的话,反而用着罕见的温柔语气道:“可是爱她的人,仍然在等她。”
“才没有!”说到这个,她更是一肚子的委屈和火气,手上的抱枕愤愤地扔向他。
“什么爱情都是假的!叫你等我你也没有等、打电话不开机、写信不回……我连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这很明显是你不想理我了!要是真的爱,会不闻不问吗?”
“那是一场误会,而且我这阵子出国了,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方颢然被K中头,却不闪不躲,还指着行李箱作证,“我一下飞机,就立刻赶来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认识你!”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所受的苦,她还不觉得呕,他的冷漠以对,才是让她心力交瘁的主要原因。
一股气消不掉,她又抓起另一个抱枕扔过去。
早有心理准备会遭到这种对待的方颢然,同样连遮挡也没有,又挨了抱枕攻击,甚至还帮她捡起抱枕放回椅子上。
如果这么做会让她感觉好过一点,她就尽情砸吧!
连他自己也觉得,因为那种莫须有的误会,导致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自己却没陪伴她,他确实应该受点惩罚,她只是扔抱枕,他还觉得客气了。
瞧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郁乃琪更是有气。他不还手,好像过分的变成她,明明当初他告白后,没多久就和她解约,接着对她不闻不问,杀得她措手不及,生活混乱,连想清楚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好不容易领悟了爱情,也准备给他正面的响应,她的地位却一落千丈了,令她对他的积极转为消极,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他,特地去找他就像摇尾乞怜一样。
可他却不明白她内心的纠结,这么容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句误会就想打发她?
那她心里的委屈怎么办?她活该被他冷落吗?
越想越气,她索性抡起抱枕,往他身上一阵乱打,边打还边骂着,“死大方、臭大方!你尽管不要理我好了!我郁乃琪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以为非要你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