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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梢(下) 第十四章 奇遇有恩赐(1)
作者:雷恩那
  霍婉清直到醒来才发现自己睡着。

  然后她当一张眸,神识都还未完全清醒时,率先映入眼中的是她家爷异样苍白的俊容。怎地回事?

  周遭景象她认得,依然在孩子领她进来的山洞中……想到孩子,她下意识回首去看,之前男孩儿与女娃儿并肩而坐的地方寻不到人,但火堆灰烬旁的石地上竟滚着两颗红苹果,是完好无缺的果子,一口也没被咬过。

  她心头一惊,推开悬在上方的傅松凛倏地坐起,一把将两颗苹果抓了来。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确实是她从马背搭褪里取出来相赠之物,其中一颗有被蜂儿叮过的痕迹。但,这怎么可能?

  “爷,这个……这个孩子们明明啃过,啃掉一大半,我亲眼目睹的,可是它们现下完好无缺。”她两手各抓着苹果有些手足无措,开始四下张望。“孩子呢?一个是七岁左右的男孩,右眉眉尾有颗小红痣,另一个是四、五岁模样的小小丫头,爷有瞧见他们兄妹俩吗?”

  她忽地惊呼一声,两颗苹果同时落地,人已被傅松凛拦腰抱高。

  “爷……”她才欲张声,扬眉忽见他凛然眉目,那神态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令她一时间抿唇收住,不敢多言。

  回想了下,彼时她甫获重生,为守护他亦为取信他,她算好时机暗夜在东大街上布局,阻了冯尧三的刺杀,那时候冯尧三临去前的一招暗器打得品艺香茶馆的楼栏瞬间爆裂,喷开的木屑将她划伤……爷赶到她身边时,整张脸也是白白的,眉宇间也是凛然的,但,绝对比不上此际冷冽。

  奇了,她又没有受伤,她只是莫名其妙睡着啊!

  噢,好吧,她还莫名其妙迷路了。

  被一抱抱到洞外,赫然发现府兵侍卫来了一小队,加上她霍家的几个管事,还有她的绯云爱驹,不管是人是兽全候在外头,偏偏没有两孩子的身影。

  霍婉清心里迷惑得很,怎么也想不通,察觉自家的爷想把她往马车厢里送,她本能道:“我没事,我睡得很饱,可以骑马的,我……”又被爷的一个眼神瞪到收声。

  进到马车厢内,她尝试要挪到一旁自个儿坐好,却发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稍稍一有动作就被牢牢箍紧,最后只得乖乖窝在爷膝腿上,由着他抱个够。

  一行人往山下移动,马车亦跟着动起,她窝了会儿终于小声开口——

  “我、我仅是迷路,雾很大很浓,来得又快,一下子摸不清方向,这才找到那个山洞小歇,想说等雾散去再下山回京……爷怎么来了?”

  她抬头仰望,男人俊庞没什么表情,但一直惨白惨白的,那令她心更慌。

  傅松凛目光平视,静静道:“随你来此的府兵侍卫们道,你下山时纵马快蹄,一阵大雾涌来,顿时失去你的踪影,雾来得快也散得快,事后却遍寻不到你……清儿在这座岐芒山已失踪整整两个日夜,你说,本王如何能不来?”说到最后一句,他垂首凝注。

  闻言,霍婉清心头陡颤,杏眸瞠得圆亮。

  ……她竟然已失踪两天?

  胸中发紧,她努力地大口吸气,吸得饱饱的再徐徐吐出来。

  她紧攀他的臂膀道:“我没觉自个儿睡那么久啊,就跟两孩子说着话,如何睡着的也记不得,好像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已经过了两天?”

  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气息不稳,她能明显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甚剧。

  “我真的只是迷路,还有睡着了……”她想安慰他,说了两句,蓦地记起自己来访岐芒山的目的,不禁轻呼。“蓝布包袱!”

  她在他臂弯里像条上勾的鱼般拼命扭动,终于摸到系在身上的扁扁小包袱。幸好东西没有丢失,她沉沉吁出一口气,忙将包袱打开,亮出包裹在里头的那一件雪丝银甲。

  “爷,我找到它了,这一次上山就是为了得到它呀!”她双眸亮晶晶,在他怀里坐直,摊开薄得不能再薄的雪丝银甲直往他身上比试。“嗯……瞧起来应该挺合身,我们返家后再仔细试试,我瞧着这长度应该能过腰才是,总之得……哇啊!”

  她手中的雪丝银甲被一把抢走,狠狠掷向车厢角落。

  傅松凛硬声道:“本王要一件软甲做什么?清儿可想过,倘若你不在了,让我再也寻不到你,我要一件甲胄何用?”

  “它才不是无用的甲胄!”她轻嚷一句,忽地咬唇不语,心口震得几乎把持不住,因她家的爷幽幽然的眼神,既深邃又空洞,把她的神魂拖了进去。

  彷佛探知了他所承受的惊惧和无边的焦灼,那种遍寻不到人的荒芜感,满地的灿烂尽数凋零……

  她开始想像那般心境,如若今日角色对换,莫名失踪的人换成是他,那她……将是何如?

  心中骤觉疼痛,她缩着双肩偎进他怀里,双臂将他紧紧拥住。

  “不要生气,我只是……太在意你,就我重生前的记忆,爷几年后还是有可能重回战场……记得吗?我曾告诉过你,就是那场你受了重伤却不欲我知、把探病的我狠心挡在王府大门外的那一次重伤——

  “当时我很难过,是真的……真的难过到快要死掉一般,如何都探不出爷究竟伤到哪里,恢复的状况到底好不好,但既知是重伤,定然是伤着五脏六腑了……我不要……不要你再受伤,如今求得这一件雪丝银甲,你上战场我就能安心些,爷……爷你好心一点,成全我吧,不要让我悬心挂念,然后也不要再生清儿的气,我不是故意闹失踪,我、我……”

  她喃喃不休的小嘴被重重封吻,气息被他的唇舌所攫获。

  傅松凛并非生气,就算当真作怒,也只会是针对自己。

  他很恐慌,既惊又惧。

  当日下朝回到府里,一问之下才知她策马往岐芒山跑,原因不明,后又接到她在下山途中失踪的消息,他带人上山搜寻,整整两个日夜没有她的踪迹,对他而言不啻是天崩地裂。

  后来他从霍家管事的口中方才得知,她上山是为了求一件奇珍——雪丝银甲。

  他毕竟是半个江湖人,对“雪丝银甲”此名号并不陌生,她为何求它,他内心再明白不过,她是为了他才这般汲汲营营。

  一吻方休,他双臂收紧,直想将她揉进血肉中,似要这般才能止下那股巨大的慌惧。

  “你就像被这座山藏起来一般。”他下颚轻蹭她的发顶,幽幽低语。“这两天众人搜遍岐芒山,连山上的大佛寺都进去搜过,就是不见你的行踪……然后今日离山道不远处突然出现那一座山洞,你却在里边。”

  霍婉清感觉到他沉静表相下的心绪波动,一颗心亦受牵扯,身子也轻轻颤着。

  “我是跟着两孩子在一块儿的,醒来之后他们就不见……啊!那位在山腰处结庐而居的老翁,他是孩子们口中的老爷爷,那男孩儿和女娃儿会不会自行回草庐去了?”她在他怀里抬首。

  傅松凛终于稍稍放松双臂的力道,在她唇边轻啄了下,叹息般道——

  “那座草庐尚在,但里头并无人迹,你说的那位老翁彷佛凭空消失似的。”一顿。“你不见踪影后,随你上山的两名侍卫以及霍家几个管事曾寻回那处草庐,发现竟人去楼空,本王也去瞧过,确然如此。”

  霍婉清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确实是那位老翁把雪丝银甲让给我的,他、他还问了我三个问题,雪丝银甲真的在,不是虚无之物……”她想不通,嚅着唇瓣喃喃自语。

  他单掌扶着她的脸,低声道:“清儿都能重生在这一世,还有什么是不可能?”

  被这般一问,她眸心缩了缩,一时间说不出话。

  傅松凛幽沉问道:“本王内心所惧为何,清儿可知?”薄唇微微一勾,然凤目未含笑意。“我就怕这山里有什么魑魅魍魉或是山怪精魂,瞧出你是重生而来的魂魄,觉得你希罕了,把你拐了去。”

  他这话,不知情的人听了八成要哈哈大笑,但霍婉清知道他是认真的。

  这两天遍寻不到她,加上老翁乍然消失,他会胡思乱想也是寻常……而且,他很可能不是乱想,也许她真的遇上什么精怪。

  她合握他一只大手,让那相贴的肤温暖着彼此,深吸一口气道——

  “即便被拐了去,也有清醒的时候,我总要回来寻你的,你也一直寻着我,不是吗?”

  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多弯,他们终究寻到彼此,不可能轻易被分离。

  傅松凛听出她话中底蕴,额一低碰触着她的额,鼻侧贴着鼻侧,唇已寻了过来。

  浅浅吻着,情生意动,心贴着心,灵犀相通。

  一切尽在不言中。

  ***

  岐芒山中的事不可解,傅松凛并未坚决查清,寻到妻子之后即把人手调回。

  回到王府后,立时遣人请御医过府,霍婉清真觉自个儿无事,但为了安自家王爷的心,在彻底浴洗一番后还是乖乖卧榻候诊。

  太医院过来的老太医是个脾气古怪的,毅王府的请诊通常都归他管。

  老太医医术极高明,但就是性子太怪,跟同僚处得也不融洽,自然在升迁上也颇受阻碍,瞧瞧人家八面玲珑的蔺家老太爷都当上正三品大医正,与蔺纯年同龄的老太医在六品普通御医的位子上一待就数十年。

  许是老太医年轻时候当过好几年的军中大夫,毅王府在以前老王爷尚在时,就与老太医颇有往来,后来府里主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多是持牌去请这位不受同僚待见的老太医看诊。

  此际,老太医在霍婉清的腕上覆了一方白巾,枯木一般的长指搭上她的腕脉。

  “嗯……”他闭目沉吟,老眉垂垂。

  “应该没事的,我吃得下睡得饱——”榻上的人儿积极为自己“辩护”。

  “不说话。”慢声一令,老太医才不管她是不是王妃,也不管一旁圈椅上还坐着一位国之重辅的王爷。

  霍婉清只得听话闭嘴,翘睫一扬,觑见她家的爷嘴角有笑……哼哼,她被老太医“训斥”,他倒乐了。她抿抿唇,禁不住回他一抹笑。

  “嗯……请王妃将另一手也伸出来,老夫需得确定再三。”号完一边的腕脉,老太医要求再探另一手的脉象。

  这下子傅松凛有些坐不住了,上半身下意识往前倾,搁在扶手上的五指悄悄收紧。

  另一边霍婉清已改成侧卧,乖乖将另一只手伸出薄纱床幅,由着老太医覆巾再诊。

  号脉时间拖得很长,只见老太医闭着眼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挑眉,时不时颔首又动不动就摇头。

  内寝间一片沉静,静到令人感到些许不安。

  春草与菱香就立在内房与外间相通的门边,两个小丫鬟亦面面相觑,一个把裙子都抓皱,另一个则暗暗绞着十指。

  最淡定的反倒是霍婉清。

  她的身体她最知道,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能策马狂驰,适才她还把春草送上来的干贝鸡肉粥全盅吞下肚,吃了个底朝天,饿得她都想舔碗底了,连菱香之后端来的一小碟甜酥饼她也没放过,哪里像有事的模样?

  终于,老太医掀开略显松垮的眼皮子,慢悠悠道——

  “没事儿。”

  在场的人皆吁出一口气,傅松凛五指陡松,霍婉清都准备跳下榻了,老太医慢条斯理又道:“只是肚里有娃娃罢了。”

  “什么?”霍婉清身子起到一半,曲肘撑着,瞠目结舌僵在那里。

  傅松凛骤然从座位上立起,气息促急,一贯的从容姿态顿失。

  “所诊无误?”他本能问出。

  结果老太医不高兴了,脸整个拉下来,非常没好气——

  “老夫切完王妃的右脉再切左脉,静心号过一遍又一遍,那脉象跳如滚珠,显示血留气聚,胞宫内实,不是怀了娃娃是什么?再有,男为左,女为右,左脉强的话是为男胎,右脉的话则为女胎,王妃左右两腕皆数强脉,老夫敢断定,怀的绝对是双胞。”

  “什、么!”霍婉清又惊叫了声,双肘没能撑住身子直接躺平回去,一双手则下意识探到肚腹上捂着……根本还未显怀,就想护住在身体里头成长的小东西。

  傅松凛尚不及反应,老太医又道:“王妃左右双脉皆强,但其中仍有细微差异,左脉的滑动要比右脉来得有劲力些,是故,老夫推断,王妃这次怀得不仅是双胞,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霍婉清小嘴张了张,却叫不出来,声音一下子全堵在喉间,险些连气都忘记喘。

  “一男一女……龙凤胎……”傅松凛讷讷重述,脸色红到有些异常,好像血气全往脑顶上冲似的,但唇色却苍白得很,眼神微茫。

  老太医望闻问切见多识广,一眼就瞧出端倪,老神在在道——

  “王爷怕是高兴坏了也担忧至极吧?既欢喜一举得男也得女,也担心王妃的怀相与日后产子。”

  老太医铁口直断啊,这话直中毅王爷一颗既庞大也脆弱的心。

  傅松凛深深呼吸吐纳,用力稳住自身,不顾自己是朝廷重臣更是皇亲国戚的身分,抱拳朝老太医深深一揖。

  “还请多多照看,只要能保顺产,有何医嘱或条件尽管示下,无有不从。”

  ***

  老太医虽说怪脾气,但到底是医者仁心,没跟傅松凛一开始的质疑置气,很快便下达医卿,且语气傲然地保证——

  “只要老夫说的这几件事都能好好遵行,老夫敢保证,王妃定然能顺产。”

  开好安胎润血气的方子后,他临走前还来一记回马枪,冲着孕妇道:“别以为能糊弄老夫,若王妃该遵从的医嘱没守好,老夫每隔一旬过府请脉,一下子便知差池,让你想掩也掩不住。”

  毕竟曾因难产而亡,还一屍两命,霍婉清这会儿哪里敢强,乖得像只鹤鹑儿似,拼命挂保证,一定会乖乖遵照老太医嘱咐。

  尔后,婢子将老太医领出定静院,崔总管早已听闻喜讯,奉主子爷之命备上丰厚赏银,而老太医也不矫情,送来就收,然后再搭上王府的大马车,一路被送回太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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