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别浦帮自己和乔晓初办好出院手续之后,便带着她搭计程车到“君悦酒店”取回他的车。
一路上,宫六如紧握住他的手不敢放,一步也不敢离开他身边。
虽然宁越已经告诉过她,现在这个时代距离他们的年代已经很遥远了,变化非常大,也许会吓住她,要她不用太害怕,她在心里也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但是一走出医院大门,一幢幢的高楼建筑。满街飞快疾驰的车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商店招牌,还是远远超出她所能想象的范围。
“宁越,我的头好昏。”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她头晕目眩,心悸的毛病很严重。
“很不舒服吗?忍耐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家。”元别浦把她送上车后,立刻发动引擎,疾驶上路。
“你没有马吗?”她奇怪地问,一面上下观察着这辆铁车内的怪异装置。
“现代的人都是开车,不骑马了。”他笑答。
“车?这车是铁做成的?”宫六如的指尖到处探索碰触着。“不用马来拉,它也能自己动,真了不起。”
“马车在一百年前就渐渐淘汰了,现在全部改用汽车代步。”
“所以,现在都没有马了吗?”宫六如有些沮丧。
“马现在都不在路上跑了,全养在马场里。”
“是吗?可我喜欢骑马。”
元别浦转头望了她一眼。
“你如果想骑,我会找时间带你到马场骑马,好吗?”
“好!”她满足地点点头。
“现在还觉得头昏吗?”他关心地问。“我开车的速度你怕不怕?”
“不会,骑马更颠,我都不怕了。”她嫣然一笑。
“那就好。”是啊,他没有忘记她骑马时欢快的笑颜。
“宁越,我不喜欢你们穿的衣裳,一点都不好看。”她指着街上的行人摇头叹道。“每个人的头发也剪得怪摸怪样的。还有,你的头发是谁帮你剪的?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
元别浦大笑。他的头发可是台北的知名设计师帮他剪的,要是被设计师听见有人嫌他剪得丑,大概会暴跳如雷了。
“如果我用从前的模样活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人一定会以为我有毛病。”
“宁越,你喜欢从前,还是这个时代?”宫六如凝视着他的侧脸。
元别浦沉吟了一会儿。
“我没办法做比较,不过,在这个时代生活很方便。”他安慰她。“六如,只要你习惯了就会觉得方便,你应该会喜欢上这个时代。”
“的确很方便,想要光也不用起火点烛,墙上碰一下,就亮如白昼。”她侧身斜靠在椅背上,幽幽地轻叹。“不过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住在石头盖的房子里呢?路上一间木头房子都看不到。”
“一千年来盖房子、造纸的,木头都快被砍光了,现在的木头很稀少、很珍贵。”元别浦解释着。
“马没有了,木头也没有了,这个世界全变成了冰冰冷冷的东西。”宫六如深深地迷惘了。
元别浦侧过脸端详她,他明白她的不安,明白她想念过去的岁月,想念古代的王宫别院,想念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
但是,她所想念的人事物,早已在历史中湮没,被岁月剥蚀;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她的故乡在遥远的古代,在倾尽所有力量也到达不了的千年以前。
他慢慢把车停在一家蛋糕店前,下车买了几块蛋糕、一杯咖啡和一杯水果茶,上车后,把蛋糕盒和水果茶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打开盒子,看见两块造型精巧的小东西。
“吃吃看,你一定没有吃过。”
“这个东西好漂亮,真的能吃吗?”她惊讶地低呼。
“当然可以,而且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他鼓励她。
宫六如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草莓蛋糕,用小叉子切下一小块送进口中,入口即化的香甜滋味,在她口中甜蜜地扩散开来,让她有一瞬无法思考或言语。这样香醇好吃的东西,是她从来未曾吃过的。
“好吃吗?”他笑问。
她抬起圆圆亮亮的杏眼望向他,眸心异常璀璨品亮。
“好吃,非常好吃!我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元别浦满意地微笑了。
“这叫蛋糕,是一种很平常的点心,平常得就好像从前的你带给我吃的蒸饼那么平常。在这个时代,还有更多更好吃的东西,更多更好玩的地方,我会带你去吃,也会带你去玩。你只要记得,不管岁月经过了多久,世界有了多大的变化,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改变的。”
宫六如神魂俱动,怔怔地落下泪来。
除了宁越,还有谁更明白她?更能了解她?
她拿起水果茶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从她的舌尖冲上脑门。
“好酸!”她带泪地笑起来。“也好甜。”
“是吗?也给我尝尝。”含着笑意的语调。
她把水果茶递给他。
“不,我要尝这里的。”他倾身吻住她的唇瓣,舌尖探进她微带酸甜滋味的口中,温柔地与她的唇舌缠绵。
*
“什么?你要放大假?!”
电话那端的铁金刚扯着嗓门大喊。
“对,反正最近工作室也没有紧急的case要处理,而且我放大假,你们不是更乐得轻松吗?”元别浦凝视着躲在落地窗帘后,神色紧绷不安地眺望窗外的宫六如。十二楼的高度似乎让她很恐惧。
“话是没错啦,可是,元哥,你人还好吧?放大假的原因不会是因为车祸的关系吧?”
“那是一部分。”他发现宫六如开始对他的液晶电视好奇了。
“我们上午去看过你了,你手脚完整没断呀,看起来只有擦伤而已,应该没有严重到要请长假吧?元哥,这实在不像你的个性,你不是那种连重感冒都要工作的工作狂吗?”
“我现在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四处好奇打量的宫六如。
“比工作更重要的事?”铁金刚像听见天下红雨般的吃惊。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工作上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和豆豆两个人先处理,无法解决的再打我手机找我,就这样了。”他挂断电话。
“宁越,为什么你一直对着这个东西说话?”宫六如拿起无线话筒审视着。
“这个东西叫电话,在这个时代里,几乎每个人都有。”他从属于乔晓初的皮包里拿出一支粉红色手机,用这支手机拨打了他的室内电话,接通之后,再把粉红色的手机拿给宫六如听。
宫六如困惑地学着他的动作,把手机放到耳旁。
“喂,听见我说话了吗?”他刻意走进浴室,让她看不见他。
“听见了!声音好清楚、好清楚,就像你在我耳边说话一样耶!”宫六如惊诧不已,觉得不可思议。
“有没有觉得这个叫‘电话’的东西很棒?”他轻笑。
“有!”透过话筒,她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更有磁性,更令她心跳。“是不是不管你走得多远,我都可以用这种方法跟你说话?”
“对,很聪明。”他沉沉地低笑。“不只是跟我,跟任何人都可以。”他打开水笼头,在浴缸里放热水。
“你在做什么?我好像听见水的声音。”
“我在放水给你洗澡。”
元别浦从浴室走出来,替她挂断手机。
“有时间,我会教你怎么打电话给我。现在你先去洗澡,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