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无数支飞箭竟迎面射来,彷佛箭雨。
「该死!找掩护!」
沈元卿一边持刀打落箭矢,一边大吼,策队从一旁一人可通过的崖缝迅速通过,疾奔另一座山崖,却发现他们已成笼中鸟,四方高低坡地上都有涌现的弓箭手环伺待命。
「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会往这方向来?这是我们事先探勘过的撤退路线!」石浪难以置信的大吼。
「除非……」程皓心里一凉,但话尚未说完,他身边的小兵突然大刀一挥,幸好他反应够快,仅是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该死的叛徒!」程皓马上挥刀朝小兵砍去,小兵抵挡不了,命丧刀下。
同一时间,几名士兵突然齐齐挥刀扑向人在马背上的沈元卿。
沈元卿的黑眸闪过戾光,他挥起长刀还击,血花喷溅。
程皓跟石浪及一些忠诚士兵纷纷大吼着——
「杀无赦!」
兵器锵然出声,场面混乱至极,厮杀片刻后,一切静寂,不少人身上浴血,包括沈元卿,而一些原本只是受伤但被买通的士兵都自刎而亡,除了一名被沈元卿及时点上穴道的叛兵。
「我们不是……故意背叛将军,而是……家人都被挟持,若不听从皇命,家人无一能活,但我们若失败了或是死了,家人还能活下来……将军……对、对不起了……」该名士兵在面色如土的说完这一席话后,仍伤重而亡。
「被自家效命的君王这样狠狠的捅一刀,也真是够了!」石浪悲愤怒道。
其它近三十名士兵也悲愤难平,此刻他们真实感受到何谓功高震主。
沈元卿锐利的眸光观察着四周,那些弓箭手的姿态一致,绝不是寻常匪徒能有的架势,再加上那名士兵所言,也许一开始是安王爷想讨好皇上,但今日看来,皇上的势力已深入军队。
沈元卿要众人迅速退到后方崖洞内,将马匹集中圈在洞外,出乎意料的,那些弓箭手并没有动作。
洞内,气氛凝重,近三十名士兵中,有十人轻重伤,沈元卿交代石浪、程皓依伤势轻重安置在崖洞较深处,并帮忙简略包扎止血,无伤者守在洞□,沈元卿则挺身站在洞外,看着那些已收了弓箭但仍环伺不动的敌方,他们个个蒙面,是怕他认出他们吗?瞧他们的姿态一致,显然训练有素,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是皇上从弓箭营调派过来围杀他的。
此时,石浪跟程皓走到沈元卿身边,再回头看向守在洞口的兵士,似乎在确定这样的距离可以说些心里话后,石浪转回头看着沈元卿道:「爷,我一口气堵在胸口,闷极了,还是直接杀出去,奋勇歼灭那些人,也比困在这里强。」
「我赞成,自己的王买凶,让咱们吃败战,怎能不闷!」程皓也沉不住气的附和道。
沈元卿口气平稳的道:「有内贼叛兵一事,我不能对外说,更不能向皇上明禀,此刻,更要冷静。」
石浪不懂,程皓倒听出来了,「爷的意思是,军队里有叛兵,就是带兵的将帅出了问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本来就想要爷死,这事还是封口得好。」
「但爷跟咱们能不能出去,都还是个问题。」石浪直言道。
「对啊,那些弓箭手不动是怎样?」程瞎也心烦。
「许是皇上下的旨,别让我们死得太痛快,要让我们饿死、渴死!」石浪气愤的又说。
「也是,我们没有食物和饮水,也许只要把我们困个几天,我们就投降了,他们也不必跟我们拚得你死我活。」程皓的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气炸了。
沈元卿脸色阴沉,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的怨与怒同样沸腾。
时间慢慢过去,夜暮低垂,沈元卿要手下堆起营火,持续警戒。
沈元卿这方受困,其它两队因通路被截,也无法行进救援,本以为沈元卿等人会自行脱困,没想到李乐带着士兵策马返回营帐后,才发觉主子一行人还没有回来。
李乐虽觉得事情怪异,但他相信主子的能力,要赫平再等等,只是随着时间过去,李乐也不乐观,赫平再度率队前往救援,但不久就原队返回,原来,不只是唯一通路被截,他们尝试要从另一方绕过去时,才发现该区四周都有弓箭手伏兵,人数不少,他们不敢妄动。
「弓箭手环伺?!」饶是第一谋士的李乐无法理解,赫平也在一旁忧心踱步。
李乐低头思索好一会儿后,大抵明白主子担心的事可能发生了,爷上战场前曾交代过他一些事,看来他得通知叶东飞了。
「来人,派人到将军府,通知叶东飞将军受困一事。」
「叶副将原本就是王爷最倚重的大将之一,也许他有什么可脱围的方法,快去啊!」赫平也连忙催促。
「是!」一名士兵急忙转身而去。
一会儿后,另一名士兵又急急奔入帐营,拱手道:「启禀谋士、赫副将,外面有一位自称是韩爷的人,说可以带领我们去救将军。」
「什么?!」赫平不知韩爷是何许人物。
李乐可是一清二楚,马上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另一方面,通报士兵一路快马奔向边城,由于时间已晚,这等骚动也惊动了温晴主仆,听到叶东飞转述军情后,温晴的一颗心紧紧揪着,呼吸也有点困难。
小丹连忙替小姐端来一杯茶,让她喝几口定定心。
温晴极力压抑担心害怕,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接着看向一脸沉重的叶东飞问道:「你不过去吗?李大哥派人来,应该是要你过去支持,一起想想办法。」
他摇摇头回道:「爷在临走前交代过了,一旦他出事,李大哥会通知我,我就得负责将你们送回京城。」
温晴脸色丕变。「不行!我得先确定他没事。」
叶东飞面有难色。「可是爷被困,状况不明,也不知道有无受伤……」
「他不会有事的。」温晴坚定的道。
虽然她和沈元卿尚未成亲,但他们早已认定彼此,况且老天爷没这么闲,特地让她穿越来当寡妇,她也相信自己不会是个年轻守寡的命!
她不敢多想,就怕自己吓自己,她定了定心神后,表情一凛,命令道:「东飞,我以准王妃的身分命令你,立刻、马上带我到前线,不得抗命!」
「小姐!」小丹焦急的唤道。
叶东飞却笑了。「遵命!王妃。」
夜色深沉,沈元卿已下达军令,待见一抹晨曦划破天际,就集体杀出重围,几名轻伤者更要负责为重伤者突围,若老天护佑,能活着返京,至于皇命逼迫多名士兵背叛并杀害他一事,将成为永远的秘密。
每个人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誓坚守这个秘密。
时间缓缓流逝,众人屛息等待。
然而,幽暗的层迭山崖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岩壁间移动,沈元卿适应如墨夜色的黑眸闪过阴鸷之光,低喝要众人围成一圈对外,居中则是由无数根火把堆起的营火,有任何动静,他们都将抓起火把,策马杀敌。
出乎意料的,熊熊火光中,一张熟悉的脸庞突然出现,沈元卿一愣,石浪跟程皓却已挥刀而去——
「住手!他们是友非敌!」
沈元卿这一喊,两人连忙收手,而楚容珏身后是上一次跟随的两名随侍,也幸亏沈元卿喊得快,两人竟似鬼魅般的欺近石浪跟程皓身前,武功之高强令人错愕。
楚容珏看着沈元卿道:「将军看来无恙,很好。」
「肃……」沈元卿话语一顿,要所有士兵先行退回洞内,仅留石浪、程皓在身边。
楚容珏挑眉看着两人。
「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也知道肃王的一切。」
石浪、程皓惊讶的互看一眼,再定视着眼前这看来貌样平凡,但却透出一股尊贵气息的中年男子。
原来他就是肃王,不过,爷说他戴着人皮面具,可惜了,他们还真想看看他跟皇上是否真如双生儿。
楚容珏再看两人一眼,微笑道:「将军能信任之人,本王也能信任。」
沈元卿直视着楚荣珏。「肃王怎么会来?又是如何突围进来的?」
楚容狂回道:「本王有契氏族的皇室友人,他们可以说是在这种险峻地形中求生的懔焊民族,有他们相助,要在不惊动敌方下突围不是难事,另外,我的人也已跟赫副将率领的士兵在外围等待讯号,内外夹攻下,定能让王爷脱险。」
沈元卿忍不住又问:「为什么来救我们?我拒绝帮王爷,王爷实在没有必有让自己涉险,甚至丢了生命。」
楚容珏淡然一笑。「王朝已经没有明君,但至少还有个扞卫百姓的好将军,我曾是众臣期待的君王,我没有机会做个勤政爱民、成就太平盛世的帝君,让你活下去,是我目前唯一能为全朝百姓做的事。」
此话一出,沈元卿、石浪、程皓都震撼了。
沈元卿凝睇着他坚定的眸光,郑重的道:「沈元卿不是是非不分、不懂感激之人,皇上不惜派人埋伏,取我性命,甚至连晴儿也不放过,如此轻贱生命的君王绝非百姓之福,皇上对我已无半点信任,若是此役侥幸存活,只要肃王不嫌弃,沈元卿愿意投效,为肃王尽忠。」
楚容珏大喜,「怎会嫌弃,有将军加入,运筹帷幄,本王感谢感恩极了。」
「好啊!」石浪、程皓振臂欢呼,他们早就等着爷说这话了,不然,有楚容瑛那样疑心病极重的昏庸君王,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他玩啊!
「只是,元卿有一个条件,投效肃王这件事请对元卿的家人隐瞒,尤其是晴儿,我不愿意让他们任何人牵涉其中。」沈元卿直言。
「我能明白,亦能理解,一旦出事,至少他们不知情,不会被牵涉在内。」楚容珏也有妻儿,自能明了。
「杀啊!咱们杀出去,让皇上再度失望!」石浪激动的高声呼喊。
程皓也举臂附和。
楚容珏回头朝手下轻轻一点头,其中一名马上发出信号弹,砰的一声,天空发出炫目的光芒。
接着战事再起,不远处,有不少人前仆后继的涌上山崖,地面似在震动,两方交锋,刀光剑影,箭雨急落,不少人纷纷倒地,哀号声不断,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