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梁维诺父亲的生日,也是纬茵在婚后第一次参加公公的寿宴。听维诺说,往年都会大宴宾客的,今年只有自家人一块儿在大宅吃顿晚餐。
婚后,他们并未与公婆同住,关于这点,梁维诺的父母一直很不谅解。然而在梁维诺的坚持下,他们也莫可奈何。
在大宅前停妥车后,维诺转头给纬茵一个微笑,打趣说:“准备好上战场了吗?”
纬茵笑了笑,其实维诺的形容也不算夸强,婚后每回来大宅,她都感觉像是上了一次战场。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傻瓜!表现得明显的是我爸妈。”他很清楚自己的父母,他们总觉得纬茵嫁他是高攀了,因此从没给过纬茵好脸色。
“结婚这么久了,他们还是不能接衲我…诺,你真的不考虑搬回来住吗?我觉得住在一起,日子久了他们也许就会习惯我、接纳我了。”
“不行!除非他们完全接纳你,我才会考虑搬回家住。我不要你每天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诺--”
“别再说了。光是吃顿饭,感觉就像上一次战场了,我怎么可能让你长期深陷战场中呢?我办不到。这件事别再讨论了。下车吧,亲爱的老婆。”
维诺终止话题,开门下车,迈开步伐打算绕过牵头替纬茵开门时,一阵晕眩却让他暂停了脚步。
车内的纬茵见状,赶忙下车,来到他身边问:“怎么了?”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
梁维诺甩甩头,想甩开昏眩,一会儿后他才说:“没事。大概是最近太忙了,昨天又睡得晚,所以头有些昏。走吧。”他朝纬茵展露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牵起她的手,走向大屋。
进了大宅后,他们来到餐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人都坐在餐桌前了。
“爸,生日快乐!妈。”维诺先开口,向父母打了招呼。
“爸--”纬茵才开口喊了一个字,就被梁母打断。
“吃饭吧,我们等很久了。”梁母望向维诺,瞧都不瞧纬茵一眼,表现得像是没有纬茵这个人似的。
纬茵轻叹口气,也不想再继续被打断的招呼了。
维诺握了握纬茵的手,对她笑了笑,然后亲昵地将她推向餐桌边,替她拉出餐桌椅。
纬茵坐下后,他才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梁维诺压根儿就不管其他人还没动筷子,迳自拿起筷子挟了块纬茵爱吃的糖醋排骨,说:“快吃,你一定饿了。”
他的举动,梁父、梁母看着,觉得好碍眼。
梁维诺也给自己挟了块排骨,并吃了第一口饭。
“今年你帮爸爸准备了什么礼物?”梁母虽然生气,但也没办法,因为是儿子先吃了第一口饭,她总不能叫他别吃吧!
梁维诺没看母亲,仅淡淡地说:“我没准备。纬茵准备了,不过既然你们大家当作没她这个人,我想那份礼物也就没拿出来的必要了。”他再挟了份青菜到纬茵碗里,语气转为亲昵,朝纬茵说:“快吃呀,小傻瓜,发什么呆?”
“这是你对你妈讲话该有的态度吗!”梁父动怒了。
“我的态度没有不好,讲的也都是事实。如果惹你们不高兴,这顿饭可以不要吃。”梁维诺也生气了,他将碗筷轻轻放下,直视父亲。
“你!为了一个女人顶撞父母,你这样对吗?”梁父喝问。
梁维诺起身,同时拉起纬茵,冷冷地说:“我不认为我顶撞了什么。而且非常不巧,你口中所说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最爱的老婆。你们不能接纳她,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维诺!你不要再说了。”纬茵出声打断他的话,她不喜欢争吵。她认为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且有些事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我只是说实话,没事。”他握了握纬茵的手,安抚她,转头望向父母。
梁维诺不想再这么忍下去,索性继续挑明了说:“她并没做错什么,只差在家世背景不符合你们的期望而已。现在是怎样?‘中昱集团’赚的钱太少,非要我娶个富婆,你们才开心吗?”
好安静,现场除了梁维诺外,都没人说话了。
“今年我接手‘中昱集团’,交给纬茵管理半年多的‘中经’也赚了不少钱,你们到底还想要求什么?我觉得纬茵已经够好了。你们拒绝接受她,其实也等于拒绝我,我想这顿饭,我跟纬茵就不继续吃了,你们慢用。”说完,梁维诺拉着纬茵,快步离开大宅。
出了屋后,纬茵叹气说:“你真的不需要为了我惹他们不高兴。”
“我不单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他们若能好好地对待你,我也会比较轻松。那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我们结婚快一年了,他们却还不能接受你,刚刚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以后的情况也不会更好。”
来到车子旁,维诺替纬茵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又觉得一阵昏眩袭来,心想真的是太累了,看来今天回去得早点休息。
坐进车子里,他启动引擎,心有所感地说:“我觉得很抱歉,没办法给你很完美的幸福。”
“诺,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爸妈接不接受我,并不是我觉得幸不幸福的关键。我的幸福只来自于你。”
维诺笑了,眼底有着浓浓的爱。结婚后,他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爱她,他相信,他们会相爱一辈子的。
“我爱你……一生一世。”他轻声说,给了她一个深吻。
这个夜晚发生的小小不愉快,随即被深深的吻、浓浓的爱给淹没了……
初冬。
进入婚姻生活两年多的蒋玮茵,曾经以为她跟梁维诺的婚姻会有着童话般的结局,王子与公主从此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呵,多么可惜,真实的婚姻生活,不会是永远幸福快乐的。
深夜一点多,她躺在床上,终于听见晚归的丈夫将、车子驶入车库的声音,然后听见梁维诺将一串钥匙摇得叮叮铛铛响,开了家门进屋。
他们的卧室在二楼,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底暗暗数算时间。
黑暗中,她听见他蹑手蹑脚进卧室,打开更衣室找换洗衣服,然后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往一楼走去。
他是在一楼洗的澡。
接着,她又听见他开酒柜、拿杯子。
夜,那样安静,静得像是一根细发沾着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她静静地听,听着他喝酒、听着他打开电视、听着她跟他的心,在时间的流逝里,越离越远……
过了一个小时后,她起床下楼。
这是梁维诺第四天晚归,都是她第一次决定下楼。
距离上一次梁维开口的说爱她,已经一个月又六天了。
她在楼梯最后两阶的地方停住,看着沙发上的梁维诺,轻轻开口。“你还不想睡吗?”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他懒洋洋地将定在电视萤光幕上的视线,向她发声的位置移去。
蒋玮茵没说,她其实是一直都没睡。
“我口渴才醒过来的,你没吵到我。最近公司很忙吗?”
“唔。”他喝了一口酒,点点头算是回应她后,又将视线转回萤光幕上。
“你……”蒋玮茵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晚归是最近才开始的,他们结婚两年多来,他一直对她很好,每天下了班,一定准时回家,每逢生日、纪念日、情人节,他更是会提早回家。
这两年多来,他一直是标准的好情人、好丈夫,几乎每天都把‘我爱你’挂在嘴边。她真的几乎要相信,他们的日子会像童话故事中美丽的结局一样持续一辈子--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几乎。
“你先去睡好吗?我还不困,想把这场球赛看完。”梁维诺扫了她一眼,转头又专心盯着荧幕看。
“好吧。你不要太晚睡了。”
“嗯。”这回,他连看都没看她。
蒋玮茵转身缓步上楼,默默数着一阶一阶的楼梯,想不清楚是哪里错了?想不清楚,他们的关系究竟是从哪一分、哪一秒开始变质的?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改善?
梁维诺对她,虽说少了一个月之前的甜蜜,但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他们之同,少了热情、少了甜蜜,他‘冰冰’有礼地对待她,让她连吵架的可、借口都没有。如果能吵吵架,说不定还有机会挽救……
挽救?!
刚闪过脑海的念头,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跟他才持续了两年四个月的婚姻关系,就已经走到必须挽救的地步了?
她很清楚,再不做些什么,她会失去这段婚姻。这是女人的直觉。
今晚,蒋玮茵依旧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待超过夜晚十二点还没回家的梁维诺。
这已经是他第五天超过夜晚十--一点还没回家了,而且连一通电话也没打。
蒋玮茵躺在床上,感觉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她回想着昨晚的情形,决定今天晚上要好好地跟梁维诺谈谈。
突然,电话响了。铃声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她抓起话筒。“哈啰。”
“茵茵啊。”
“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发生什么事了吗?”蒋玮茵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已经十二点四十了。
“没、没事。你已经睡了吗?”
“还没。”
“你……你跟维诺还好吗?”
“我们很好啊。”蒋玮茵语气轻快。
“他睡了吗?。”
“呃……他今天有应酬,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茵茵!他最近都那么晚回家吗?”
话筒突然转到父亲手上,蒋玮茵吓了一跳,因为父亲的语气比起母亲像是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多了几分审问与不满。
“他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
“多久了?”父亲打断她的话。
“什么多久了?”她装傻。
“他晚回家的情况有多久了?”
“这几天而已。爸,我跟他没事,你不要担心。”她说。
“不要担心?那个什么周刊都写得那么白了,你还叫我不要担心?!”
父亲的声音简直要震破她的耳膜,但怎么也比不过她心里的震撼。
什么周刊?周刊写了什么?
“都叫你好好说了,你干吗大呼小叫的?”
“我大呼小叫?我已经很忍耐了!当初我就希望茵茵跟那个臭小子分手,你看、你看吧!结婚才两年多,他就在外面光明正大地偷吃!他--”
她听见父母在电话那头争执,听得心好慌。
“茵茵!趁你们还没孩子,赶快离婚!”父亲拿着话筒下达命令。
“别听你爸爸乱说!”话筒又转到母亲手上。“茵茵,有什么问题好好说,如果问题不能解决,那再想想要不要离婚。”
“什么想想?我说赶快离一离!”父亲在电话那头吼着。
她的心酸酸痛痛的,觉得自己很不孝,让父母深更半夜睡不着,为了她的事起争吵。
“茵茵……”母亲喊她,似乎想说什么。
她忍住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语气更轻快了。“妈,你也知道周刊很多都是乱写的,维诺真的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我们没什么。你跟爸说,要他放心,维诺是个很好的丈夫。不然这样吧,下星期六我要他跟我回台南,我让他跟你们好好解释一下,好不好?”
“好啊。你们回来,我们也比较放心。中午会到吧?”
“嗯。中午在家吃饭。你跟爸都不要担心了,我们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好。你跟爸也快去睡。”
挂了电话后,她从床上跳起来,换下睡衣,抄起钥匙和钱包,迅速冲出门,朝离家最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奔去,买回最新一期的‘二周刊’。
对面上那张照片刺痛了她的眼,她颤抖着手结帐。
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眼见为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