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上午,范翼跟齐舒妤前往阳明山国家公园。
昨天晚上,他难得接到她来电,告知想去阳明山实地观看瀑布寻找灵感,因她二哥没空,于是询问他同行的意愿。
他对观赏瀑布其实没兴趣,却不放心她独自前往,尽管她出门会有专车和司机陪同,前往地点亦是旅游胜地,常是游客如织,但想到她一陷入沉思便忘我,他认为还是该跟着她,以防危险发生。
早上九点,他直接开着小货车去齐宅接她,一路往阳明山前行。
车子驶进阳明山国家公园,在花钟广场的停车场停下,接着两人便要下车步行。
因这几日常在下雨,且一早也下过一场雨了,尽管现在没雨,天色仍有些灰蒙蒙,他不忘带着一把长伞下车,那是他特地为她准备的。
范翼接着带她从花钟旁的道路一路前进,不久到达大屯瀑布入口。
“你不是说没来过?怎么这么熟?”齐舒妤不免纳闷。
“查过地图。”
“我也查过,但连方向都搞不清楚,幸好你能陪我来,否则真要叫我家司机当向导跟行,感觉怪别扭的。”跟他在一起,她可以很轻松无负担。
他刻意放慢步伐配合她,两人一路闲聊,边享受山林间的清爽芬多精。
今天虽是假日,因气候不佳,游客并不多。
雨后的林径,布着落叶有些湿淋,尽管她穿平底休闲鞋,他仍不时提醒她小心避开脚下的落叶堆。
从瀑布入口约走三百多公尺后,便见跨溪古桥的大屯瀑布景色。
“哇!好漂亮!”齐舒妤不禁惊叹。
她不是没见过瀑布美景,过去因旅游亦看过国外知名大瀑布,却是第一次到这里,且为寻找灵感专程来接触瀑布,心境自是不同。
眼前从两三楼高倾泄的瀑布,刷过长着青苔的巨石岩壁两旁,流淌而下,行云流水般的丝绢瀑布,柔美雾蒙,又宛若千条细银炼洒落,璀璨耀眼。
溪谷巨石累累,乳白色瀑布流窜,静静地漫过灰黑色巨岩平台,在阶梯落差的高度面,如千丝哗然而泄;山林飘零的落花及落叶,缤纷点缀在溪流和岩石上,宛如一帧诗意盎然且充满生气的美丽风景画。
“这瀑布——可以设计成项链!从颈项洒落上百条如丝般细银炼……”
眼前画面,教她脑中浮现大胆构思,神情亢奋。
“相机。”齐舒妤伸手向主动代她拿包包的范翼,不是要纸笔立时绘下,而是要用相机帮助记忆。
她拿过相机,先是用一双眼欣赏后,再透过相机镜头记录影像,待她回家,再来好好融会贯通,继而画出合适的设计图。
虽说她也能透过网络,观看不少照片影像,但她认为要亲临现场,亲眼仔细感受几处瀑布景观,亲自取得照片影像,才能真正刺激启发出创作灵感。
因步道及岩石长年受水气溅湿,长满青苔,又加上才下过雨不久,更加湿滑,她却执意要更靠近瀑布观赏拍摄,范翼只能紧紧跟随,帮着她留意脚下安全。
观赏完这处瀑布,听他告知这段不算长的大屯瀑布区步道,接连有几处大小不一的瀑布群,她迫不及待要他带她前往下一处瀑布观景。
齐舒妤心情亢奋,不若刚来时,步伐从容闲散,她不由得加快脚步,想早一刻将这里的大小瀑布全都一览无遗。
原是他和她并肩缓缓步行,或有时他在前面带路,现下她却走到他前头,还回头催促他加快脚步。“你走太慢了。”
“走慢一点,那石板阶梯很滑。”范翼不禁又提醒。
“安啦!我又不是小孩——”才说完,她脚底一滑,身子一歪,一手忙捉住木制栏杆。
范翼一惊,同时迈大步上前,探手捉住她另一只手臂。
“没事吧?”他心口重跳了下。方才见人在几层阶梯上的她,脚底一打滑,令他吓了好大一跳。
“呜……”她秀眉一蹙,丽颜绷紧。“好像……扭到脚踝……”
“我看看。”范翼先探一下前后尚无游客经过,示意她靠阶梯右侧可扶栏杆落坐。
此刻她竟不在意这石阶梯布着青苔落叶很脏乱,听话地一屁股就坐下,左手捉着木栏杆。
他则蹲在她脚下的阶梯处,抬头与她差不多齐高。
他动手脱去她右脚的平底鞋,大掌捧起她纤白玉足。
齐舒妤心口不由得一颤,有些紧张,脚底感受到他大掌的温热,她脸庞跟着微微发热。
范翼一手扣住她的右脚踝,小心翼翼的触摸检查。“外踝骨头有点凸出来,忍一下,我替你乔一乔。”
“乔?”她轻眨眼,不太懂这字义。
“会很痛,忍一下。”他抬眼看她,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喔。”她轻颔首,虽不太清楚他要做什么,仍选择听他的。
他随即大掌一握,她痛呼一声,另一手往他的肩膀搭上。
“忍一下,两秒钟。”他边说,大掌同时往她纤细脚踝一扳。
“啊——”她忍不住哀叫,瞬间痛到飙出泪花。“好痛!痛死了!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因他加诸的疼痛,她不禁生气的拍打他厚实的肩膀。
他不在意被她拍打,语气温柔的安抚,“相信我,乔进去之后,待会走路才不会那么痛,晚点再买冰块冰敷,很快会康复的。”
“真……真的吗?”她面露委屈,眼睫染上泪雾,模样楚楚可怜。
见状,范翼心口怦然一跳。
“起来走看看。”他先起身,随即要拉她站起来。
齐舒妤一手扶着木栏杆,缓缓站起身,稍微活动一下扭到的右脚踝。“还是会痛……”
“要不,我背你出去。”
“我……还可以走,还有没看到的瀑布,我不想这样就回去。”一听他说要离开,她不禁逞强。
难得跟他单独出来,希望能和他一起观赏这里的瀑布群,才能心满意足离开。
“还是……你背我去下一个瀑布?”她小声开口要求,不觉带了抹撒娇语气。
她想起小时候,不想走路时,便会向二哥撒娇,要他背她,甚至长大后,还曾有被二哥背的经验呢!
“没问题。”对于她的要求,范翼欣然同意,内心竟有些高兴,他其实也不想这样匆匆结束跟她出游的行程。
“那包包跟伞给我拿。”她欲接过他一直拿在手里的长伞。
“不用。挂在手臂就行了。”无意让她拿任何东西,他把长伞挂在自己已挂着她手提包的左手臂,随即背过身,蹲下来。
齐舒妤先是望着他宽广的背,怔忡了下。接着,她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攀上他的背,让他背行。
一开始,她因跟他肢体接触的亲密,心跳有些不自在。
这跟她曾坐上他的机车、趴着他的背的情况不同,不免觉得此刻提出要他背行的要求太大胆。
他不是二哥,不是她有血缘的兄长,他的背比二哥结实宽广,他不似二哥总穿着烫得平整的衬衫或西装,他身上只有短袖棉T;二哥身上有着男性用的淡香水气味,他身上只有一抹皂香,应是他早上出门前洗澡所残留的淡淡气味。
“我小时候常让二哥背。”认为太安静,感觉尴尬,她先开口说话。
“你跟二哥感情很好。”他常听她提及与她二哥的兄妹情深,他却不希望,她此刻是将他视为兄长。
“我长大后,还被我二哥背过喔!”齐舒妤又说:“那次是参加熟人办的派对喝醉酒,我大哥要司机把车开进花园,绕到主屋后方来接我,我却央求二哥背我,二哥真的就背起脚步有些蹒跚的我,一路穿过广大的花园广场,才带我搭上家里的座车。
“那一晚,听说连二哥的女友都对我吃醋,二哥没送同行的女友回去,却是跟我乘车回家。”
她回想着,嘴角泛笑。
范翼听着,都要嫉妒她那未谋面的二哥了。尽管不希望当她的兄长,却羡慕她与对方亲密无间的关系。
“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在二哥心中,都比他曾交往的女友还重要,他每每出国买礼物时,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我,其次才是他那时交往的女友。
“只是,自从我二哥找到真爱,我就明显感觉自己不再是二哥心里的特等席,那种失落感很难言喻……
“老实跟你说,我是第一次对二哥的女友吃醋嫉妒,还认为对方配不上我二哥,一度恶言批评对方,反对二哥跟她交往,后来却被我大哥训了一顿,让我深感惭愧。”她向他滔滔不绝的说着。
这些话,她连对姊妹淘都没详细倾吐过,却不由得向他一个劲儿的全盘吐露。
“你很迷恋你二哥?”范翼静静聆听完她一番话,胸口有些窒闷,心情不太舒服。
“当然。我二哥不仅从小百般疼宠我,而且很优秀呢!”她不讳言夸赞二哥。“可是你不要误会,我是有些恋兄情结没错,但对二哥绝没有不当的情感想法。”她澄清道。
闻言,他胸口那不明窒闷,忽地便消散。
齐舒妤接着又道:“我有交过男朋友,谈过两三次恋爱,热恋时,确实喜欢着对方,后来不久觉得感情淡了,或个性不合,就分手了。
“我很羡慕二哥跟大哥,陆续找到真爱,有了打算相伴一生的对象,看见他们都陷入热恋,害我也有点想谈恋爱。”她不禁笑说。
“你现在有对象?”他低声问背上的她,胸口无端又一紧绷。
“没有。是有追求者,但我没感觉,也没兴趣多接触,现在都把心思放在设计工作上。”虽因两位兄长即将结婚,她不免有些孤单感,却也不是有人追就轻易接受,且现在有了人生新目标,她更想专心好好完成两位兄长委托的设计Case。
“那你……”他原想探问,她欣赏哪种类型的异性?话到喉咙吞了下去,不用问也知道,她一定是欣赏所崇拜的二哥那种型男性,虽没见过对方,听她描述便知跟自己南辕北辙,他心头竟有一抹失落感。
难不成……他真的对她有其他想法?
“什么?”奇怪他才说了两个字就没下文。
“刚才有找到好灵感吧?”他转开话题。
“当然有。哇!又看到瀑布了。”不知不觉,他已背她来到这一处瀑布景点。
他放她下来,见她走路时,右脚仍有些蹒跚,于是将长伞交给她,让她当拐杖辅助,但之后她因拿着相机狂拍照,没多余的手拿长伞,他只能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她前后。
稍晚,待她仔细观赏完这处瀑布,他再度背着她,前往下一处瀑布地点。
尽管路上偶有游客经过,可她对被他背着,竟不再有一丝扭捏尴尬,欣慰他愿意帮助行动有些不便的她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