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天色将明来明。
一阵阵恼人的头疼,将冷香儿给扰醒。她难受地轻吟了声,幽幽睁开眼,额角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蹙起用心。
她眨眨惺忪的眼眸,目光一转,看见了趴在床沿、正沉沉睡着的皇甫廷彦。
混沌的脑子瞬间变得清明,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尽管不是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但是该记得的却丝毫没有忘记。
她还记得,他对她许下的承诺,承诺不论将来她有什么心愿,他一定竭尽所能地为她达成。
她也记得,他温存的亲吻,那灼热的气息与火热的吮吻,让她整个人宛如化成了一滩水,心神皆为他丽迷醉。
她更记得,他最后决定留下来陪她。而她激动地在他怀里崩溃大哭……
那一幕幕的情景,回想起来不禁令她脸红心跳不已,让她原本因爹娘而起的难过与失落全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盈的感动与柔情。
只不过,心底虽然泛起丝丝甜蜜,理智却泼了她一盆冷水,残酷地提醒她别忘了现实的一面。
他不仅贵为将军之子,还是赫赫有名的大酒商,而她呢?不过是个平凡的姑娘,还有着贪婪自私的双亲,怎配得上他呢?
尽管她感觉得出来,他对她是情真意切的,而且他也承诺不管她有什么愿望,都会尽全力为她实现,可……她怎能奢望拥有这样的幸福?
出色不凡的他,值得更好、更配得上他的姑娘,她最好还是别奢望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幸福。
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与关怀,她将永远记在心中,永远记得自己曾被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子放在心上。
无以为报的她,能为他做的,或许就只有帮他早一点认清现实了。
要心痛、要难过,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早一点让他认清楚现实,也免得将来彼此陷得更深才要被迫分开,那岂不是更加痛苦?
冷香儿深吸口气,压抑住心头涌现的感伤。见他还在睡,她拿了件外衣,想帮他披上。
然而,当衣服才刚覆上皇甫廷彦的身躯,他立刻就醒了。
一看见她,他开口便问:“你还好吗?会不会头痛?”他可没忘了昨夜她一个人喝了不少的闷酒。
“我没事,好得很。”冷香儿想要强装若无其事,但抽疼的额角却让她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心。
“别逞强了,我帮你去向店小二要些醒酒茶吧!”
冷香儿望着他,欲言又止的,而她的反应让皇甫廷彦不禁更担心了。
“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很难受?”
他起身上前,本想轻抚她的脸,然而手还没碰着她的面颊,她就蓦地退了一大步,硬生生地闪躲开来。
“怎么了?”皇甫廷彦关心地润问,她的反应实在太过怪异。
“我……”冷香儿迟疑了会儿,才语气僵硬地说:“你还是……别再对我这么好了吧!”
皇甫廷彦皱起浓眉,心中的疑惑更甚。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我们只不过是……顺路同行罢了。回京城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了,你将继续当你的富家贵族,而我……我们之间的差异太远、太大了,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呢?”冷香儿强忍心痛地说,希望能让他早一点认清现实。
皇甫廷彦微微一愣,明白了她心中的顾虑之后,他轻叹口气,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谁说不可能的?”他反问。
既然他有幸能够遇见这么一个令自己心动万分的姑娘,若他还让她自身边离开,那他就是全天下最愚蠢的傻瓜子。冷香儿诧异地望着他,不懂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为什么还这么问?而且,他专注灼热韵目光,让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你……我……可是……我们……”
皇甫廷彦走到她的身旁,冷香儿匆匆别开脸,回避那令她心绪纷乱的目光,但他却伸手将她的脸蛋扳了回来,不许她逃避。
他轻抚着她柔嫩的面颊,甚至还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红润的唇儿。
这温柔又带点挑情的举动,惹得冷香儿一阵脸红心跳,也不禁想起了昨夜令她心荡神驰的亲吻。
“在你的心中,我是个随便轻薄姑娘家的下流登徒子吗?”皇甫廷彦问。
“当然不——”
冷香儿的话还没说完,皇甫廷彦就凑上前去,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如同蜻蜒点水,但那温柔的轻触与灼热的气息,却在冷香儿的心中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以为,我是个会随便对人许下承诺的男人?”皇前廷彦又问。
“我——”
她的否认还是没能说完,就又被他的轻吻给打断。
一等他退开,她便急忙澄清。“我从来就没那么想!”
他不是那种轻浮、不负责任的男子,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否则也不会对他如此倾心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对我有这种怀疑?”
“我可是……我只是……”
皇甫廷彦没有给她好好解释的机会,再度封住了她的唇,而这次和刚才那几个轻吻不同,是个深切而火热的吻。
他用实际的行动让她明白,他对她有多么的心动。
等到这个绵长的亲吻结束后,冷香儿早已意乱情迷得几乎没法儿思考了。
“香儿,你该对我更有信心一点。我不是早说过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嫌我碍眼为止?倘若不是有意与你终生厮守,我怎会许下这样的承诺?倘若不是早已认定了你,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般越矩的举动,更别说昨晚还留下来陪你了。”
冷香儿的美眸浮现感动的泪光,哽咽道:“我知道你不是,可是……可是我们之间……”
“香儿,你所担心的那些,我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记得我说过的吗?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而你爹娘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你卖给你师父,因为若不是如此,如今的你可能还过着整天饱受责打辱骂的日子,我又怎么有机会能够遇见你?”
皇甫廷彦一瞬也不瞬地凝望冷香儿的眼眸,让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眼底认真的情意。
“同样的,我也没办法选择我的出身,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尽管我爹贵为将军,可他是性情中人,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的问题,我娘当年甚至还只是我祖母身边的一个丫鬟。”
“真的?”冷香儿诧异极了。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所以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了,你先前的那些烦恼与担忧,全都是多余的。”
听完了他这番话,冷香儿打从心底涌上阵阵的狂喜,美眸也浮现释然的泪光,原先纠结的犹疑与顾忌,霎时都烟消云散了。
她欣喜地望着他,热切地点了点头。
皇甫廷彦扬起嘴角 给了她一记赞赏的轻吻。
“好了,我去请店小二送醒酒茶上来,你别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见她点了点头,他才转身离去。
冷香儿一个人待在房里,回想起他刚才的那番话,甜蜜与喜悦就宛如浪潮般一波波地涌上心头,让她的脸上笑意盈盈。
太好了!原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存在,原来一切都只是她在庸人自扰,现在她可以尽管放宽心了!
他说得对,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尽管拥有如此不堪的爹娘,但是既然他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跟她恩断义绝了,她又何必被往事捆缚住她的心?
冷香儿深吸口气,脸上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灿烂微笑,庆幸终于又找回了开朗自信的自己,毕竟悲伤与纠结实在不适合她呀!
在离开梅林镇之前,冷香儿先悄悄托人将那只麒麟玉佩转交给爹娘,算是和过去做了个彻底的了断。
奇异地,在解下玉佩之后,她打从心底感到轻松愉快,有种重获新生的喜悦。
她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将不会再一个人悄悄感到自怜了,因为皇甫廷彦说得没错,她实在无须以不属于她的过错来折磨自己。
现在的她,又重新恢复了独立、勇敢与坚强,而且身边还多了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男子,多么美好!
冷香儿的心情愉悦极了,眼角眉梢都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当他们并肩骑至梅林镇外,冷香儿好心情地打算再度提议与皇甫廷彦比试骑术,好好享受两人并肩驰骋的畅快时,忽然听见一声带着惊喜的叫唤——
“表哥?廷彦表哥!”
听见这声叫唤,他们立刻勒住了马儿。
头一看,就见一名身穿粉色衣裙的年轻姑娘,满脸雀跃地奔了过来,而她的身后跟了五、六名侍卫。
“廷彦表哥,真的是你!”年轻姑娘冲着皇甫廷彦漾开笑容,小巧的脸蛋上还有着一丝未脱的稚气。
“苹苹,你怎么会在这里?”皇甫廷彦讶异地闯道。
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他的表妹,名唤李苹苹,上个月初才刚及笄,长得粉雕玉琢,是个众人百般呵宠的女孩儿。
李苹苹闻言噘起了唇儿,撒娇地抱怨道:“还说呢!我本想去江南玩,可是后头那几个人却一路跟着我,不停地劝我打消念头,搞得我玩兴都没了,正打算返回京城呢!”
听见她的话,皇甫廷彦瞥向她身后那几名护卫,果然看见他们一个个流露出无奈的神色。
他这个年幼的表妹,也同样住在京城,他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在她八岁那年的某一天,因为太过贪玩,被心术不正的淫贼拐骗到林子里,差一点就被淫狎了。
当时虽然及时救了回来,清白的身子没有遭受玷污,但那可怕的经历在她的心里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巨大伤害与冲击,她的情绪从此变得极度脆弱。
只要稍有一点儿压力与不顺遂,就会令她整个人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严重时还曾经持刀自残,吓坏了众人。
由于她不幸的遭遇,再加上深怕她会伤害自己,因此所有人都将她捧在手心,几乎事事顺着她。即使她做了些任性的举动,也不敢强行制止,只能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告。
“怎么只有你和护卫们?你的丫鬟呢?”皇甫廷彦疑惑地问。
“呃……”李苹苹的脸上掠过一抹心虚。“我是临时出门的,所以……”
事实上,她得知延彦表哥前往江南之后,也吵着要到江南来找表哥,可爹娘担心路途遥远,她会禁不住一路奔波的折腾,所以没有答应,甚至还要丫鬟帮忙看着她,不让她乱跑。
一向要什么有什么的她,怎能接受爹娘的拒绝?她一气之下,连丫鬟也没带就自己一个人悄悄动身了。
这几名护卫很快地追了上来,沿途苦劝,但她都相应不理,一路来到了这里,结果刚好碰上了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