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身上好香——」
他的脸埋进她的颈间,此番男女之间才有的亲昵举动,令命福脸红心跳,呼吸不自主急促起来。
「……是吗?」
「不像是枣泥包的味道。」
当然不是!
命福轻轻推他,同时小心翼翼挪动抽身,想尽量让他远离那「危险地带」。「少爷,您喝多了,快点歇会儿吧,咱们还得趁天亮前赶回府呢。」
「可我想吃枣泥包。」
说着,他按住她,竟然开始啃咬她的肌肤,从颈间一路往下,直接攻城略地。
「少、少爷……」她惊呼。
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内,温热的大掌更贴近,更直接地覆上她的浑圆——
「不行啦,少爷!」
命福情急之下,使出毕生最大蛮力死命推开他。
「砰」的一声,毫无防备的戚卫雪直接摔翻下床,一头撞上地板上的空酒瓶,酒瓶应声碎裂。
「少爷?!」命福吓坏了,顾不得衣衫不整,连忙跳下床跪在他身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您——您还好吧?」
戚卫雪低低呻吟。
她吃力地扶起他,娇小的肩膀勾着他的手臂,想重新拖他上床躺好,可才刚起身,他即脚步踉跄了一下,勾着她一起跌倒,两人摔翻在地。
她又再度被他压回身下,躺平。
「命福……我说……你真的好香……」
粗浅短促的呼吸吹拂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他缠功再起,索性赖在她身上,恣意在她颈间嗅闻。
「少爷,您喝醉之后,还真磨人……」命福无奈,幽幽叹口气。
「好香……恶——」戚卫雪突然一阵呕。
「喂,别吐!」
来不及了!颈边已然袭来一阵温热。
命福再度哀叹。
唉——
看来,今晚她还有得忙了。
*
万花楼里,歌舞喧嚣入夜渐歇。
花园长廊末端,某间位处隐僻的房门被悄声打开。
命福探出头,左右张望,接着蹑手蹑脚走出房。沿着长廊,她摸黑在后院找到一处水井,趁着四下无人,连忙上前梳洗一番。
她脱下外衣,打井水清洗沾黏在颈间的呕吐物,顺道搓洗脏掉的衣物。
她可是花了好大的气力、唇舌和戚卫雪周旋,才终于摆平了他,让他「安静」睡觉,只是——
她低头看着胸口上,那抹血红色的印记,想起戚卫雪喝醉了酒,仍坚持要吃到枣泥包的馋样,她还是忍不住在夜色中羞红了脸。
夜晚的沁凉,袭向她赤裸的肩臂,让她忍不住打了阵哆嗦。
隐隐地,她听到一阵缓而轻的脚步声,由远渐近走来。
命福慌忙拾了衣服,躲到一旁树丛间。
衬着明亮的月色,她看见一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正拖着一个差不多有她半身高的水桶,吃力地来到井边打水。
「喜……喜儿?!」她惊讶低喊。
静夜中,小姑娘显然听到了,她手拉汲水的绳索,左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喜儿,真的是你?!」命福激动地从树丛后跳出来。
小姑娘先是吓了一跳,松掉绳索,急退两步,迟疑地看着命福,有丝不确定。
「你是……」
「我是阿姊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命福激动道,泪水夺眶而出。
「阿姊?」小姑娘偏着头,仔细打量女扮男装的命福,这才认出来。「真的是阿姊?!」她开心扑上前,一把用力抱住命福。
命福蹲下来,拥着许久不见的妹妹,开心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命喜,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你看你,这么瘦……」
命喜摇头。「这里的姊姊们都对我很好。」
「你怎么这么早就一个人出来打水?这么辛苦……」她心疼道,查看命喜的手,发现她小小手掌不但结了茧,都磨破皮了。
连忙将小手缩回背后,命喜拼命摇头,想让姊姊安心。「不会,一点都不辛苦,喜儿喜欢打水,打水最轻松了。」急着要证明似的,她拉起绳索汲水。
命福抢过绳索。「来,阿姊帮你做,你到一旁坐好,跟阿姊说说,阿姊不在家时发生了什么事?」
命福从小就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当年母亲病重,弟妹年纪尚幼,她赚的所有工钱全拿回家去贴补家用。由于长年在外地帮佣,一年难得回家一趟,年初,她结束了与前户人家多年的雇佣关系,顺利约满返乡,孰料,她一回家,才发现家中早已人事全非。
母亲病逝,父亲离世,弟妹失踪。
她听村人说,母亲过世后,嗜酒的父亲更加无心工作,整日沉迷赌博,欠下大笔赌债,终致招祸上身,不但逼死自己,还牵连弟弟命禄和小妹命喜被讨债的恶人给强行带走。
她到处打听,没有人知道她弟妹究竟被带去了哪里。
她不放弃,透过所有可能的管道,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小妹命喜是被卖到了临安城里的万花楼,于是,她想尽办法来到临安城,并且在戚府顺利谋得一职,为的就是希望能早日筹到足够的钱,帮弟妹赎身,一家团聚。
命福一边听着命喜陈述家里当时的状况,一边一桶接一桶提着从井边打来的水,去注满厨房后的水缸。
「小哥呢?你知道他被卖到哪里去了吗?」她焦急问。
「小哥他被带回去赵府了。」
「赵府?哪个赵府?」
「就是爹爹欠钱的那个赵府。」
命福背脊一凉,突如其来地直觉说道:「是城南那个赵府吗?全临安城最有钱的那个赵府?」
「对,他们是这样说的。」命喜点头。「他们的人把爹爹打成重伤,还逼爹爹喝他不想喝的酒,然后爹爹他就……」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忍不住全身发抖,伤心啜泣起来。
「喜儿,别哭。」命福搂着妹妹,轻声安慰。「有阿姊在,阿姊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的。」
「真的吗?」她噙着泪,眼中闪动希望的光芒。
「嗯,一定。」命福点头保证。
看着原本年幼的小命喜,再过不久也即将出落得亭亭玉立,再掩不住五官清丽的事实,虽说她现在在万花楼里,还只是个被编派去打杂提水的小丫头,若时间再拖久些,难保哪天不会被老板娘相中,被拉入火坑陪酒陪客——
不行,说什么她都必须保护命喜才行。
在水缸里注入最后一桶水,天已蒙蒙亮,万花楼里,已陆续有其他丫头起床干活了。
「阿姊,你要走了?」
命喜依依不舍,命福亦放不下心,她抚了抚命喜的面颊,再三叮嘱。
「你自己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如果有任何困难或麻烦,想办法到戚府来找阿姊,知道吗?」
「嗯,知道。」
「等阿姊存够了钱,阿姊一定来带你离开,所以,你一定要先忍耐。」
「好,喜儿等阿姊。」
姊妹俩相拥一阵,命福才沿着长廊,匆匆忙忙赶回原来的厢房。
一进房,见原先醉瘫熟睡的四位姑娘都还在,命福偷偷吁口气,蹑手蹑脚走回床边,正想察看一下戚卫雪的状况,才赫然发现床是空的。
咦?人呢?
「你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立刻转身回头。
「少爷?您醒啦?」
怪了,他不是赖床大王吗?平常怎么叫都叫不醒的人,怎么会在喝得如此烂醉后,这么快就清醒了?
「我以为你丢下主子,一个人『卷款潜逃』了。」他在椅子上坐下,以手支着头,头痛欲裂,一脸宿醉后的痛苦。
「呵,呵呵……怎么可能?!我于命福什么没有,唯一能拿出来自豪的,就只有忠心耿耿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她倒了杯水给他,始终低垂着头。只要想起前晚那份逾矩的亲昵,她根本心虚得不敢多看他一眼。
戚卫雪静静喝着水,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始终勾在她身上,没离开半寸。
「怎么了?少爷。」
「没什么。」
「那……您为何一直盯着命福瞧?」她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身上的衣装,确定没半点异样。
「因为没其他人可看了。」他语气很淡,却是浓眉紧揪。
「是喔……」
奇怪,为什么她老觉得他此刻的神情十分古怪,至于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怪。他……该不会是想起前晚的事了吧?
悬着一颗不安的心,她鼓起勇气,迎向他的视线,直接问:「少爷,您确定……您现在人是清醒的吗?」
「不确定。」他回答得倒也干脆。
「呵,我想也是……」她搔搔头,模样有些傻气。
他果然还没完全清醒,还好还好!因为她根本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他呢。
前晚他醉成那样,应该是很难真的发现到什么吧!
希望一切都是她想太多……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