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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力拔山 第九章 举家跟随到大同(1)
作者:风光
   
  时至仲夏,小安安也满月了,元家替她办了一个盛大的满月宴,邀请全村的人吃席。

  或许是前月的暴民袭击,牺牲了一些村民,让路底村气氛低迷了好一阵子,所以小安安的满月特地办得热闹些,大家都很捧场,村子里也终于不那么沉闷了。

  只是原该是欢喜和乐的日子,元修却没回来,不仅麦家双亲气炸,连赵大娘都说不出什么替他开解的话。

  席间不时有村民问起元修的去处,元家的人也只用他铺子忙支吾带过,正中午的宴席,或许是因为太热,也并未持续太久,一过午时大伙儿都吃得差不多了,赵大娘与麦芽大方地让众人带走了剩菜,故作欢喜的送走客人们,待到屋里只剩下元家与麦家的人,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终是卸了下来。

  「这个修哥儿真是太不像话了!」赵大娘又窘又气,不断向麦父麦母道着歉。

  「亲家,我们还不知道你吗?这事和你没关系。」麦父是个老实人,哪里真的会让赵大娘难堪。

  麦母照顾了麦芽一整个月,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元修究竟有多不着调,所以即使她心中不怪赵大娘,但一肚子火还是让她忍不住语气重了点。「还以为元修是个可靠的,才把女儿嫁他,但是才替他生了孩子,他就不回家了,莫非是嫌弃我们麦芽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

  赵大娘连忙摇手。「不不不,亲家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家哪里会重男轻女呢?我自个儿都没能生育,修哥儿的亲生父母还不知在不在这世上,所以什么传宗接代在我们家都是没有意义的,修哥儿有了自己的血脉,爱她还来不及!」

  「要是真的爱,怎么会不着家?」麦母真是气极了,但也知道不能把气发在赵大娘身上,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亲家,我不是冲你发脾气……」

  「我知道……」赵大娘除了叹息,的确也再说不出什么。

  「爹、娘,没关系的,事情办完他就会回来了。」反而是最该生气的麦芽,或许是因为心大,气闷了那么多天反而不气了。

  她低头轻捏了捏女儿可爱的脸蛋,安安被她扰得睁开了眼,这么小居然就会皱眉头了,惹得她微微一笑。

  据麦母所说,小安安长得与麦芽小时候一模一样,连抿起嘴来脸上也有着小小的梨涡,不过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她笑,反而会皱眉,可见脾气该是像极了元修。

  这揉合了两人特质的娃儿无与伦比的可爱,麦芽不相信元修会不爱她,虽然她仍然不确定他究竟离家做了什么,但只要他安全回来就好,其他的她并不奢求。

  可惜她的心意并没有传达到麦父麦母与赵大娘心中,众长辈们却是更怜惜她的体贴,痛骂元修居然不珍惜这么好的妻子。

  就在厅中骂得正欢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将外头的光线都遮去了大半,屋内瞬间阴暗起来。

  众人往门外看去,竟是元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就像尊煞神一般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杀气腾腾,满脸的胡碴,颊上甚至还带着一抹血痕,衣服上也沾着血,这惊人的肃杀之气倒让原本想继续骂的众人一时之间哑了声。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元修低声说道,浑身的凛然之意尚不能退去。

  他一副刚做完案回来的样子,厅中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因为不知道他这身狼狈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麦父麦母及赵大娘脸上那不认同的神情,元修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心中苦笑。「我去清理一下。」

  语毕,元修默默地穿过了厅堂,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由另一边走入了后进,气氛既古怪又尴尬。

  麦芽猛地抱着小安安起身,也跟了上去,厅中只剩几个老人家面面相觑,却是什么责备或挖苦的话都说不出来。

  麦芽回到房中抱着孩子哄,等了约一刻钟,房间终于被推开,元修默默行入。

  她扬起头看他,洗干净以后的元修气势没那么吓人了,方才乍看像山匪一样,现在倒是又变回人样,只是脸上的血痕仍刺眼,身材也清减了一些。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入门便走到麦芽身边,连她带小安安一起拥入怀中。

  天知道他想这么做有多久了!

  日日夜夜的思念,几乎是形销骨立的折磨,所以他每隔几日就偷偷回来看她们母女一眼,却又怕她们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刻意远离她们,只敢用眼睛聊以慰藉自己的想念后,再连夜赶回,如今他终于能解释了。

  「起义军战败,退回太原去了。」他一开口便是个重磅消息。「我这阵子就是去助封不凡与徐知县反攻起义军。我杀了很多人,抢回很多东西,终于将他们赶出了乡宁县。」

  他在诉说的同时,多么害怕她将他当成嗜杀的人,不过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似是想将这些日子没见到的一次看个够,而她的依恋也让元修释然,又抱得她紧了些。

  「我本不想掺和这些,当初才会拒绝封不凡的招揽,但当暴徒杀进路底村,害得你早产时,我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得自己守护。」元修说到这里,眼底仍有残留的寒意。「交战之中,我亲手杀了顾景崇,他因一己之私害死了我们村里那么多人,我不仅是为你报仇,也是为了大家报仇。」

  麦芽花了好一阵子才能消化他的话,对于顾景崇,她也是满心的怨恨,但听到他死了,她却没有多大感触,只觉得杀那个人是脏了元修的手。

  她目光幽怨地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那毕竟是战场,我怕你担心……而且我每次都带回一身的血腥味,我怕你和女儿吓着,所以我也不敢抱你,不敢抱女儿。」

  「可是你什么都不说,我更是提心吊胆,难道就会比较好受?」

  如果先前只是怨他,现在麦芽真的有点生气了,难道在他心中,她就是个不能同甘共苦的人?

  她的小脸因动气而泛红,大眼中水光灩灩,红唇微微噘着,有种莫名的诱惑力,偏偏她又是甜美的长相,这样的反差直接令元修的情欲勃发,忍不住就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两个人都等了好久好久,唇齿相依再怎么亲密也不够,他浑身的火热好像要灼伤她一般,麦芽被他吻得都快站不稳,幸亏他搂着她,否则她真能抱着女儿软倒在地上。

  一吻既毕,麦芽痴痴地望着他,却是余怒未消地道:「你以后可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元修突然语窒,面露迟疑地看着她。

  麦芽的心都提起来了。「难道你又要赴险?不是已经将起义军赶走了吗?」

  元修深深一叹。「他们只是离开了乡宁,退回太原,要是他们重振旗鼓,再回来报复也是有可能的。何况这只是起义军的其中一支,如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四处有人揭竿起义,谁知道明日我们的家园会不会又受到旁人的攻击?所以我已经答应封不凡,替他的军队及将领制作武器,届时我会将元甲他们都带去,希望有了我们的帮忙,能尽快还世间一个清明。」

  听完他说的话,麦芽面露狐疑。「你只要带元甲他们去?」

  那她呢?其他人呢?

  元修脸色凝重地道:「麦芽,封不凡要做的事,说穿了就是造反,他留了一支人马保护路底村,你留在村里我才放心。」

  「所以你又自己决定好了,将我丢在村里不管,然后带着徒弟只身赴险?」麦芽一向温柔的大眼中慢慢燃起了火光,似有酝酿成熊熊大火之势。

  元修觉得她的语气不太对劲,急忙道:「我助封不凡完成大业后便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那是多久?三个月五个月?三年五年?」麦芽咬着牙问。

  元修哑然,战争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麦芽死死地瞪着他,突然将女儿塞进他怀里,接着退后一步,不知从哪里拿出那把绝世菜刀,蓦地往眼前的炕桌上一劈,好好一张黄梨木的小桌就这么干脆俐落的断成了两半。

  「这是我的嫁妆,反正你都不想要了,那我也不要了。」麦芽面无表情地直接爬上炕,对着炕上的架子和衣箱就是一阵乱砍,「这也是我的嫁妆,本来想在架子上摆我们的东西,你不要那就砍了,衣箱里有我替你缝的衣服,看来你也不想要,砍了。」

  「麦芽,麦芽,你冷静点……」元修从没见过如此盛怒的她,手里又抱着孩子,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阻止。

  绝世菜刀加上天生神力,炕上的东西几乎在转眼间被她砍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一炕的残渣。

  最后,麦芽气得将菜刀往地上一丢。「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把女儿给我,我要带她和离回娘家,改嫁别人!」

  元修听她气得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吓得慌了手脚,在县城他一个人打好几个,都没有现在这般的心慌与害怕。

  他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但他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她要是真离开了他,什么大业都别说了,自己只有崩溃一途。

  元修连忙将女儿放在炕上干净的地方,自己则是转向气得号啕大哭的妻子。

  「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我不该自作主张,我没有不要你,你也不可以不要我……我我我……」

  他急得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好,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宝贝女儿似是听到了母亲的哭声,居然小嘴儿一瘪,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房间里哭声此起彼落,又都是他最爱的人,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元修真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麦芽别哭,你看女儿都跟你哭了……」

  他本能的就想先搂住麦芽,想不到麦芽气极,伸手就往他身上一推,元修只觉胸口像被大槌重击,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背部直接撞上墙面,闷哼一声摔到地上。

  霎时,麦芽的哭声停止了,元修犹自一脸懵的摀着胸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被妻子一掌击飞,毫无招架之力。

  这简直就是作梦般的场景,但胸前的剧痛却不断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他自诩武功不俗,战无不胜,却比不上娇弱的妻子随便一掌,要不是知道她的情况非常人所能及,他当真会灰心丧志留在家种田算了。

  「你你你……你没事吧?」麦芽连忙过来察看他的情况,小手在他胸口轻揉,能有多轻就有多轻。

  她是说出了气话要和离,却没有想宰了他的意思啊!

  元修趁机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抱,她刚刚才失手击飞他,不敢再施力抵抗,自然是被他抱个满怀。

  他忍住了胸口的痛,这时仍只顾轻声安抚着她。「麦芽,你别生我的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突然这样温柔,又惹出了麦芽的泪水,她哽咽地道:「那你以后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好好好,我都带着你。」说这话的同时,元修不受控制的联想,她这身怪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战场上说不定比他还厉害。

  「可是我们的安安怎么办?」

  「那也带,那也带……」

  「不行!不能带安安!」

  「好好好,不能带,不能带……」

  最后,元修与麦芽忍痛决定,将小安安和赵大娘交托给麦家,两夫妻则一起和封不凡离开。

  封不凡知道了他们的安排,一脸歉然地拍了拍元修,感激尽在不言中。

  *

  于是在元修回来的隔两日,小夫妻置办了许多食材,算准麦家双亲已经从酒铺回家,带着莫名其妙的赵大娘,抱着女儿,一旁封不凡也拎着只镇上老周家买来的烤鸡,一行人特地来到了麦家。

  夏日的傍晚仍有些余热,微风徐徐吹来,带来田里的麦香,乡间宁静而舒适。麦家门户全敞开着,麦父带着小儿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打盹,麦穗在一旁的竹榻上睡翻,麦母在灶房里忙活着晚膳,而不见人的麦莛应当是在后头书房读书。

  麦芽一进门,就愣愣地看着这幕悠闲的场景,鼻头突然有点酸,她不知道自己要多久以后才能再见到这一幕,甚至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就算她真的能度过一切困难与家人再相聚,也该是人事全非了吧……

  元修察觉了她的动容,抱着女儿的手空出一只,心疼地轻搂了她一下。

  时局逼得她必须在丈夫与娘家中做选择,她选择了他,暂别娘家,这是多么痛的割舍,他原就是知道她与家人间羁绊极深,才不舍得她随着他离开受苦。

  她对他的情深意重,只怕这辈子都难还,他只能一日比一日更爱她、更珍惜她,才不枉她如此爱他一场。

  这么多人进了院子,惊醒了院中的麦父,他睁开眼看到女儿女婿一家子来了,便起身迎过来笑道:「你们来啦!」

  麦芽一个扁嘴,就想钻进父亲怀里撒娇,想不到父亲直接越过她,抱起了元修怀中的小安安。

  「唉呀,我们小安安越来越可爱了,姥爷亲一口。」

  麦芽跺脚,幽怨地道:「爹!你现在眼中只有外孙女,没有女儿了。」

  麦父这才发现女儿的郁闷,笑得眼角都多了几条皱摺。「你都这么大了,还和女儿吃醋啊?」

  「我不管多大都是你的女儿。」麦芽上前抱住了麦父的臂弯,虽是当娘的人,但真要说起来她也才十来岁,撒娇起来还是很有小女孩的模样。

  一群人在院中说笑,也扰起了竹榻上的麦穗,他对小安安可是充满了好奇心,围着小外甥女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惹得大人一阵好笑,最后麦母与麦莛也来凑热闹,温馨的气氛多少冲散了麦芽心中的难受。

  既然都来了,还提了只鸡加菜,众人晚膳就在麦家用了,膳后一行人围在庭院中乘凉,元修与麦芽方才硬着头皮说出来意。

  「什么?你们夫妻要和镇西王去大同,把亲家母和安安寄托在这里?那已经在长城之外了啊……」麦父听了大皱其眉。

  麦母也不赞同地碎念道:「亲家母再怎么样我们也会帮忙照抚,但安安才多大,你们就要丢下她,做父母的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听到母亲这句话,麦芽眼眶一红,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也舍不得安安,舍不得大家,可是她更舍不得元修独身一人赴险,安安和赵大娘在家里她放心,但元修在前线,她怎么也放不下心啊……

  元修搂着麦芽的肩,不舍她竟要受这样的责难,便把事往自己身上揽。「岳父岳母,其实这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怪麦芽。」

  「那个,可以听我说一句吗?」封不凡也很是抑郁,元家麦家都将他当成亲人,他却为了自己的大业造成元家骨肉分离,这件事他难辞其咎。

  「其实……我便是元修口中的镇西王。」他有些尴尬,却只能暂时无视麦家双亲呆若木鸡的表情。「那些护卫们都是我的亲卫,村子里只有元家人知道我的身分,我不让赵大娘和元修说出去,也是不想其他人见了我觉得拘束。」

  而麦家应该也只有麦莛一个知道了他的身分,还是上回和元修去替乡宁县衙打退起义军暴民时才知道的。

  麦父与麦母像是见了鬼,怔愣地直瞪着眼前这个自称镇西王的男人,不是话本里写的,也不是戏曲里唱的,是活生生的王爷啊!

  而这个活生生的王爷,在这几个月里和他们家一起说笑,一起过年,一起打雪仗,一起偷吃东西,一起在村里铲雪,还一起喝他们家酿的酒……麦父麦母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刺激,只是一迳呆愣着,否则要真让他们反应过来,就怕这会儿已经跪下了。

  封不凡就怕这样,直接先免了他们的礼,才继续苦笑说道:「如今天下大乱,谁也无法独善其身,上次路底村遇袭,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下次?这世道正需有人拨乱反正,我封不凡愿扛起这个责任,元修有大才,武艺高强,见识不凡,更有一身打铁的好手艺,能请出他襄助于我,是我的幸运,也是天下之福。」

  「所以麦伯父、麦伯母,你们若要责怪请怪我吧!是我处心积虑的请求元修帮我,而他也只是做了一件对天下黎民有益,却苦了自己的选择。」封不凡作了个揖,诚心说道。

  麦氏双亲费了好大功夫,才接受了封不凡就是镇西王的事实,也因为封不凡并没有摆架子,这阵子与他相处,麦父麦母都将他视为子侄般的后辈,在理解之后倒也没有变得毕恭毕敬或望而生畏,这样的态度让封不凡心中也好过许多。

  麦父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沉吟问道:「我只问这一趟去,元修可能回不来吗?」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太过残酷,没有人回答得了。

  末了,元修像是豁出去般说道:「岳父,我或许可能回不来,但麦芽一定可以回来。」

  不待旁人表态,麦芽已经凝着一张俏脸,严肃地道:「如果元修回不来,那我也回不来!」

  元修惊讶地望着她,麦芽红着眼眶瞪他。「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去?」

  元修还想说什么,却被麦父阻拦,后者认真地看着女儿,说道:「麦芽,你的意思是,要和元修同生共死?」

  麦芽坚定地点头,泪水却随之滑下了眼眶。「爹、娘,对不起,女儿不孝,可是没有元修的日子,我过不下去,就算苟活也只是行尸走肉,让你们看了难过。所以我忍痛将安安留给你们,至少她可以替我陪伴你们,她也还能得到家人的照顾……」

  麦父叹气。「那你有没有想过,少了元修你过不下去,但少了你我们也过不下去?而且你又怎么知道,安安如果得以选择,会不会选择与父母一起,不离不弃?」

  麦芽哑然,直接埋头在元修怀里痛哭失声,元修真的想让她留下,可是她的坚定与深情却又让他说不出口。

  麦父与麦母对视一眼,彼此都见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定,他们不若麦芽那般苦痛,反而淡淡地笑了。

  「这样吧,我们和你们一起去。」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全都难以置信地瞪着做下此种匪夷所思决定的麦父,连麦芽都忘了哭,眼泪还挂在脸上。

  麦父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真的,而且不只我们,麦莛、麦穗也一起去,至于那酒坊,就关了吧!」

  「爹……」麦芽直觉想劝退他们,却又被麦父抢了话头。

  「麦芽,元修信任王爷是他个人的事,但我们也相信王爷不会害我们,这是我们的事。」麦父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我和你娘这辈子啊,最远也就只看过乡宁县的风景,也想看看大同府是什么样子。我们无力上战场去打仗,只能在后头替你们摇旗呐喊,慰藉你们的心,我们什么也不会,只会酿酒,此去可得靠你们夫妻养了,现在有机会傍大户,你可别阻拦我们。」

  他没有说的是,若镇西王战败,万事皆休,他们与镇西王和元修都关系密切,日后被人秋后算帐,就算躲在千里之遥的路底村也不见得真能幸免,既然如此,离得远或离得近又有什么差别?

  但他的心里仍是期待封不凡的胜利,所以那些扫兴泼冷水的话便不欲说出口。

  「姊,爹说的对,你休想丢下我们!」麦莛一直静静的听,他早就想表达意见,现在父亲的决定与他如出一辙,自然要申明自己的立场。

  「我也要去!要去!」麦穗其实并不太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姊姊要离开,爹要带大家都跟着,所以当然不能忘了他。

  麦芽摸了摸麦穗的头,心疼得都要死了,她幽幽地望向麦莛,「大弟,那你的乡试怎么办?按理说,你现在就该出发了。」

  麦莛苦笑道:「还乡试什么?大原府都被起义军占了,我去哪里乡试?何况就算考上,这样的朝廷,谁敢出仕?我满怀抱负,一身所学是为了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祉,但是今上却让我见不到未来。如果与姊夫姊姊一起去大同府,不仅增广见闻,让我不再囿于乡间有如井底之蛙,还可以和封大哥学习很多东西,甚至亲眼见到一个新朝的成立……所以不管最后决定为何,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可别丢下我!」

  麦家人的意见空前一致,也空前团结,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元修与麦芽对视一眼,都想不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他们也说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感动多些,还是害怕多些。

  一向安静软和听儿子安排的赵大娘,在这当下却也顽固起来,她终于明白儿子媳妇支支吾吾的把她带来麦家做什么,难道她这个做娘的在他们眼中就是这么没用吗?

  「你们都去了,可也别忘了我。」赵大娘瞪了眼元修。「你这孩子,做这么大的决定都不用先和娘讨论吗?真是白疼你了!」

  「娘,是我的错,我一直想着要保护你……」元修很快速地认了错。

  赵大娘嗔道:「你和你师父就是一个德行,将我看得太柔弱,就想把我关起来保护着,殊不知我也想看看自己儿子和未来的帝王是怎么打天下的。我这辈子和你们师徒飘飘荡荡,东奔西跑,何曾喊苦叫累了?既然要去就一起去,一家子少了谁都不行!」

  听到未来的君王,封不凡忍不住注视着赵大娘,眼中多了几丝孺慕及感动。他们所有人都是为了他而赴险,却没有任何一个开口责怪他,明知道这趟是要去造反,危险重重,却因为是他,他们都没有迟疑就决定跟上。

  这种盲目的信任,他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感受过,说穿了就是一群布衣百姓想追随他,却令他心口泛酸,情感沸腾。

  麦母一拍手。「对,就是这话,一家子少了谁都不行!」

  原是来说服这些长辈的,没想到反被长辈说服了,元修与麦芽皆是讪然。

  封不凡也没料到元家与麦家竟然团结至此,不由动容至极,遂立下保证道:「既然如此,所有人随我至大同府也无妨,我会将你们安排在后方,总不可能让老弱妇孺在前线作战。我不敢说大事必成,但谢谢你们对我的信心,无论这次成败,我都会尽最大的力量,让你们不受伤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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