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平息下心里的惊愕,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他衣袖。
他定神看,是小六子。
“干么?”
“三爷,我肚子饿了。”小六子望着他笑。
什么?!他一脸惊讶。“不是才给你们吃过雪菜包子?”
“就饿了嘛——”
几个小萝卜头跟着摸着肚皮点头,宁离苦没好气。“敢情你们的胃口是填不满的窟窿?好,算我拿你们没办法。鞋袜穿一穿上街去,不过我话讲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东西买好你们一个一个给我乖乖回家,不许再跟着我啊!”
他心里盘算,打发掉这几个娃儿,他就上客栈要一间房,好好洗个清清爽爽的澡,天一暗,他就上城里最大的花楼好好玩它一玩。
他想,只要多找几个漂亮姑娘,温香软玉抱满怀,肯定明儿一早,他就会断了对唐灵的胡思乱想。
“快点快点,慢了我不等人啊!”他吆喝着小萝卜头离开河岸,一边摇头晃脑。
对对对,就这么办!
天色一暗,一颗颗艳红灯笼便挂了出来,蜿蜿蜒蜒将整条花街映得好不热闹。
宁离苦一用完晚膳便离开客栈,兴致颇高地顺着人群走。门楼上不断传出伶伎娇软的歌声和笑声,他正想问人城里哪间花楼最知名,抬头,赫然看见斗大三个字——“芝兰楼”。
这不是唐灵当差的地方?!
宁离苦驻足探了探,早上他是从后院进去,还不晓得这芝兰楼前庭生这模样。
瞧它门面,还真富丽堂皇,根根朱红的梁柱顶着粉白的墙面,往里看,依稀可见价值不菲的红木几案、折屏等等。候在门边的龟奴一见他来,一声“欢迎”喊得多响。
人都喊欢迎了,不进去似乎说不过去。宁离苦撩起衣摆,随着领路的龟奴往里走。
“哎呦!”鸨嬷一见穿着黑色丝袍,气宇轩昂的宁离苦进门,赶忙过来招呼。“这是打哪儿来的俊哥儿——公子爷很面生啊,您第一次来?”
宁离苦笑一笑。虽说他是来听歌找姑娘玩的,而厅里也有不少面容姣好的姑娘朝他媚笑,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一颗心却老想着唐灵,一双眼有意无意,就是往庭院深处溜转。
他突然想起,都过了这么些时辰,不知唐灵还恼不恼他?
思绪起落间,他根本没听清楚鸨嬷跟他说了什么。一待回神,就见鸨嬷拉了两名伶伎过来。
“公子爷我跟您介绍,这位叫兰香,这位是莲珠——两个都是咱芝兰楼鼎鼎有名的美娇娥,公子爷您觉得如何,满不满意她俩?”
他瞧了瞧,脑子忽地转出唐灵那张矜贵又俊秀的脸蛋——等等等等,他想他干么?
他赶忙勾住身旁兰香的胳膊,不庄重地亲了亲她脸颊。他以为这样,就能挥去脑中不该出现的秀颜。
“讨厌,公子不来了——”兰香娇笑。
“好好好,兰香莲珠,你们俩快带公子爷上楼。公子爷初来乍到,你们可别坏了咱芝兰楼招牌——”鸨嬷在后边说道。
“放心吧嬷嬷——”
姑娘一左一右挽着宁离苦到后廊,拐个弯就是楼梯。他左一亲右一搂看起来挺尽兴的样子,可脑子一角,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不是那么的开心。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以往玩起来挺有趣的事情,今儿却有股说不上来的意兴阑珊。他强挤出笑容走上楼梯,目光随意一瞟,忽地他停下脚步。
“等等——”他拉住走在前头的莲珠。“那边那三个大汉是谁?”
两个姑娘倚过来望。“啊,是虎威镖局的镖师,怎了?公子爷认识?”
虎威——他眉心皱了一皱。该不会那么凑巧,他们几个就是纠缠唐灵的那帮人?
“不认识,我只是好奇他们干么聚在那儿——你们芝兰楼后边还有什么特别的把戏?”
“没有啊,”莲珠摇头。“不过灶房柴房一些干粗活的地方,公子爷走嘛,我们进房玩,我唱曲儿给您听——”
宁离苦人是被拉走了,可心却留在那几个人身上。他明明知道,是虎威的镖师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去找唐灵的碴,可进了厢房不到盏茶时间,他还是找了借口跑了出来。
这会儿已经看不见那三名镖师,可他有预感,他们定还在芝兰楼里,索性上屋顶瞧瞧。他脚下一边使劲一边责备自己爱操心,都说上花楼是来找姑娘的了——
他人一到高处,立刻发现了那三人身影,不见还好,一见他眼倏地瞪大。
他们在干什么?
三名大汉就蹲在唐灵身后,忙着担柴到灶房去的唐灵没瞧见他们,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唐灵回头,一方帕子便猛地罩住她的口鼻。
想当然唐灵拚了命地挣扎,可一方麻布袋很快罩下,连让她踢动柴火的余裕也没,就这样被扛了出去。
眼下情况,根本无须考虑。
不多想,宁离苦扯下头巾蒙住口鼻,脚一蹬赶着去救人。
底下,三名大汉快速地奔出芝兰楼后门,居中是扛着唐灵的男子,其余两人则护守前后。瞧他们动作毫不迟疑,肯定暗地里筹划了许久。
“这儿这儿,小心点,别撞伤粉哥儿。”
三个汉子都叫唐灵“粉哥儿”,已数不清多少个夜里,他们一想起“粉哥儿”那细致的眉眼,灵巧的身躯,他们就一阵心痒耳热。
偏偏唐灵机灵,老一见他们就躲,几人没辙,只好来个霸王硬上弓。
色字当头,一想到等会儿终能一亲芳泽,三个男人嘴边满是淫笑。瞧他们脚步浮的,简直要飞上天去了。
就在他们要转出巷弄时,一道黑影突然挡住去路。
“把人留下!”掩着脸的宁离苦直直望着居中男子。
三人互看一眼,居中扛着唐灵的汉子猛地后退,补上殿后的同僚,与前头的两人一块攻向宁离苦。
说真话,宁离苦拳脚功夫不顶好,因为贪玩,小时师兄弟们在习艺,他却老偷跑去河边抓鱼玩水。但也因为他常跑给他师父追,不期然练出过人的轻功。只见他如行云流水移动,不过眨眼已晃到两人身后,举脚两个踢踹,两名大汉活似两只公鸡,鬼叫地飞出巷弄。
仍扛着唐灵的汉子吓了一跳,他从没看过如此神奇缥缈的轻功。“你是哪个道上的,报上名来!”
“你还不配知道大爷我的名讳。”宁离苦话没说完,人已窜到汉子身旁。
结结实实两掌劈下,汉子连声痛都还没喊,人已软偎在地。
宁离苦顺势接住装着唐灵的袋子,同时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这么轻?
现在不是想这的时候。念头方转,他已抱着麻布袋蹬上屋檐,不过盏茶,他已重回落脚的客栈,把麻布袋往床上一摆。
“早跟你说过不要再回芝兰楼——”宁离苦以为唐灵醒着,但麻布袋打开他才发现,人还昏死着哩。
他仔细检查唐灵脑袋,没什么外伤却睡得昏沉,肯定是刚才的帕子上洒了什么迷魂药、麻药之类!
看这情况,只能等他自个儿醒来了。
摘下掩嘴的头巾,宁离苦拉了把凳子在一旁静候。想不透,望着唐灵纯美安宁的睡颜他连连摇头,要唐灵是姑娘也就算了,不就一个少年,也能把他们几个男人迷得魂不守舍的?
最离谱的是,这小子根本没一点迷他们的意思。
换句话说,全是他们几个在自作多情。
可悲。他再次叹息。
盏茶时间过去,宁离苦开始在房里踱圈圈。实在不是他坐不住,而是他一坐下来细看唐灵脸蛋,他就有股压抑不住的冲动,想过去摸摸人家、碰碰人家头发有的没的。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离苦猛拍着额际,可不一会儿,当他视线又落在唐灵身上,他眼睛又挪不开了。
不过仔细一瞧他才发现,这小子睫毛真长!脸蛋也嫩得跟花瓣一样,还有肩膀,这么瘦弱,哪里撑得住芝兰楼里的粗活,就说他该跟自己走的呗!
宁离苦眼睛往唐灵手掌一溜,心突然又揪了起来。多纤巧的手啊!他抓起搁在掌上比划着。
这么细这么小,感觉自己略略用力,就能把这小小手掌掐碎了一般。
他想起唐灵全是靠着这双手在劈柴生火,哎呦,他心里疼的,直像有人在拧他肉般。
该怎么说他才肯跟他一道离开呢?
他望着唐灵脸蛋想了又想,脑子是还没想出更恰当的说词,可目光已被他桃花似的小嘴儿拉走。
他蓦地想起那小嘴儿的滋味,该用什么字句形容?比花还香,比蜜还甜?不止不止,他闻过花也尝过蜜,唐灵嘴儿的滋味,比这二者更更更更——要好上不知多少!
他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亲可口的一张嘴啊!
像失了魂似,宁离苦傻傻望着唐灵,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地朝他倚去;想着想着,嘴已经贴到唐灵的唇上——
你这样跟虎威那帮人有什么两样?
一声喝斥在他脑中闪过,他窘得把唇挪开,可目光一落至唐灵唇瓣,竟又依依难舍。
他想起唐灵被他搭肩时的反应,那么明白不讳的讨厌——他心抽了一下。
他很清楚,错过了今晚,日后肯定不会再有触碰唐灵的机会,但是乘人之危,怎么说都不是仁人君子该做的事!
但他哪时候在乎仁人君子这名号了?
真的,只要能再亲吻唐灵小嘴,要他下半辈子被关进地狱坐监,他也甘愿。
他就是这么地想!
最终,他还是臣服于体内的渴望。
望着唐灵如花娇艳的脸蛋,宁离苦像望着什么稀世珍宝似地悄悄靠近,暖热的唇一覆上,他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只是不久,单纯的碰触已没法满足他,他嘴唇开始舔、蹭、揉——直到昏迷不醒的唐灵配合地张开嘴,宁离苦如愿以偿似磨蹭唐灵香舌,吮啜他口中蜜津。
好甜,好甜——他发出刺耳的呼息,整个人像团火般热烈燃烧——他俯头蹭着唐灵柔嫩的脸颊,知道自己早已兴奋硬起。
好想要这家伙——虽然明白眼前人是个男子,但宁离苦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想要,就是想要!
他不断吮着唐灵下唇,几乎想把全身的热火,全灌注在两人交叠的嘴上。
唐灵神智虽然不太清醒,可多少能感觉到唇上吮吸,直到快喘不过气,她呻吟着想挥去脸上的重量,可双手却沉得无法抬起。
“唔……”
听见唐灵的轻吟,宁离苦倏地弹坐起,就像做错事被逮个正着的孩子。可还好,唐灵只是呻吟了声,不是真的醒来。
只是这一吓,也把宁离苦的神智唤了回来。
天呐!他用力搓揉脸颊,真的完蛋了他。刚才那一吻已然让他发现,他对唐灵的欲念,早已不是去花楼找个姑娘玩玩,就能消弭得了的。
他想,自己八成已经爱上唐灵了。
他深吸口气。他爱上——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