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君和柱头儿成为兄妹后,按理说,华少阳应该安心了,但不知怎地,他依然烦躁不已。
要说是因为柱头儿的关系,人家管他叫未来妹夫,见了面也是亲亲热热的,没啥不对劲啊!
况且他也开始学习管理白家的产业了,不过他脑子实在不灵光,那些进货、出货、交际应酬等事项,还是由白灵君主持,他就负责到各庄园收租子。
柱头儿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白家底蕴这么雄厚,那些庄园全部跑一圈,最少要半年,真不晓得白灵君以前是怎么将这些一手掌握的。
不过他收租子也收得不太好,帐目常常对不上,这时,华少阳就派上用场了。
这两人相处多了,自然熟悉,柱头儿就跟白灵君说,从没见过像华少阳算术如此厉害的人,有了他,白家还用聘帐房吗?
白灵君很高兴,自己的心上人被夸赞,比她受褒奖更让她开心。
她得意洋洋地去找华少阳,跟他说了柱头儿对他的赞美,还道:“我就说他不可能喜欢我嘛!你偏不信,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意中人被抢走了?”
“他真这么说?”难道之前他弄错了,柱头儿没有嫉妒过他,也未对他起过杀意?
“我还会骗你不成?”白灵君本来只是牵着他的手,后来又不过瘾,干脆跳到他背上,让他背着,一边还可以偷吃豆腐,比如亲亲耳朵,朝他的脖子吹几口气。
“喂,大白天的,还是在屋外,请你注意点好吗?”他试着将她甩下来,可惜她像块牛皮膏药,贴上去就撕不下来了。
“屋外又怎样,横竖我已叫封了这园子。没得我命令,谁也不能随意进出,咱们就算在这里吵翻天,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所以她热情得肆无忌惮。
他实在拗不过她,最后,不轻不重在她小屁股上打了两下。
“嘻嘻嘻……”她反而笑得像偷鱼吃的猫,就知道他会越来越宠她,听他现在多么温柔、多么适应她突来的热情,若换成以前,他还不像个老夫子一样,说教之类?
“嗯!”他也知道自己拿她没辙,干脆顺着她了。“我说你到底还要把我关多久?这都快半年了,我啥时才能走出这座院落?”
“胡说,人家哪有关你?不过是要你安心养病,别胡乱操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又到处瞎忙、饮食不定,弄得自己吃不好、疲倦过度,一点作风就病到差点见阎王。”
说到这件事,他又想去砍那个卖丹药的郎中,说什么服下后顶多假病三日,很快便会痊愈,结果呢?
他被迫卧床两个月,就算身体已经好了,脸上依然气色不佳,让她误会他身体弱,硬要他休养到容光焕发为止。
那天杀的药!害他“休养”到快疯了。
“我已经全好了,瞧,我现在背着你,就算绕院落跑个十圈、八圈都不成问题。”
“少来。”她虽然趴在他背上,但一直提着内力,没敢真的压在他身上,否则,他若有个万一,她岂非要当一辈子寡妇?“横竖这件事你说、我说都不算,得老大夫下了判断,保证你完全康复了,然后你要去哪里,我就不管了。”不过她会跟紧他,片刻不离。
“那你现在去请老大夫过来。”
“不好意思,老大夫的孙子娶媳妇,他回老家喝喜酒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倘若时日太久,他想,随便找个大夫唬弄过去算了,他可不要一辈子窝在这座院落中,虽然这里吃好、住好,又有软玉温香在怀,世间欢乐,莫过于此。
但苍鹰习于长空,被拘于笼中,即便日子再好,久了也难免折损意气。
就像他,浪荡江湖久了,现今让他每天锦衣玉食,什么刺激也尝不到,一、两个月尚好,近半年下来,却是气闷了。
“他留下三日份的药剂,言明汤药喝完,他便回来了。”
“还要喝药?”他已经浑身上下都是药味了。
“不想喝啊?那就多休养些时间喽!”
“我喝!”他宁可再喝她亲手煎的药,喝到跑一百次茅厕,也不想继续休养了。
她心里虽明白,病人被迫休养久了,难免渴望外出,但他在这里,她好吃、好喝、好玩地供应着,又有她相陪,他还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往外跑,便让人有点不开心了。
“唉,你这么想出去,是不是外头藏了娇娘,想去会一会?”
他愣了下,大笑。“你这是吃醋吗?”
“怎么?不行啊?”她就连嫉妒也是光明正大的。
“当然可以。”他调整一下姿势,让她可以在他背部趴得更舒服些,但其中一支手就有些不老实了,在她挺翘臀部上捏了下。
“哇!”可恶,她要报复,偏头便咬他的耳朵。
他也不在乎,反正她心里爱死他,根本不可能真正伤害他,咬着玩的,怕什么?
所以他又回敬她美丽的小屁股两下,嗯,手感真好。
“光一个你就快把我榨干了,我还养外室,想早死吗?”他调笑道。
她想到两人天天云雨、夜夜巫山,不禁脸色通红,怯怯从他背部滑下,站稳脚步后,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用力拍了下额头,“天哪,你想哪儿去了?”于爱情,她是勇敢又脆弱,敢于追爱,却也害怕被抛弃。或许是因为她太在乎他了,所以他情绪稍有起伏,她总要思虑良久,不小心便钻进牛角尖了。
华少阳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她。“灵儿,我再说一次,我爱你,永远永远只爱你一个。”
她先是感动得眼眶发红,接着开心地扑进他怀里,用力吻上他的唇。
“我就知道,我这么棒,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这个变化多端的小女人啊!他摇头轻笑,与她唇舌缠绵,久久,舍不得分开片刻。
两人互相调笑着,气氛是说不出的甜蜜旖旎,直到……
又是错觉吗?他背脊突然一凉。
他没有惊动白灵君,只拍拍她的手臂,说道:“我去一下茅厕。”
“去!真会破坏气氛。”她啐他一口,随即又笑了。“赶紧回来啊!我还有一堆帐簿等着你帮我解决呢!”说来,她和柱头儿成为兄妹后,日子还真是忙多了。他一点经商的天赋也没有,连收租都会出错,更别提算帐了。
任何帐册只要一经他的手啊……唉,她只能说,那是一场悲剧。
幸亏她还有一个华少阳,他拥有神鬼莫测的算术能力,总能很快替她将帐册理一遍,并且整理条理,否则她非忙死不可。
“人有三急,天经地义。”说他破坏气氛,他才没那么差劲呢!
一离开他的视线,他轻功一施展,便往偷窥之人的方向掠去,他要逮住那破坏气氛的歹人。
可惜,他一行动,便被发现了,那人迅速转身逃跑。
华少阳若能自由进出院落,或许可以逮住对方,但他暂时不想曝露身份,便在院墙边停下脚步,只是远远看着对方遁走,那背影……他不可能看错的,那是柱头儿,他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打赌,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柱头儿到底想怎么样?他鬼鬼祟祟偷看他们亲热,是因为对白灵君旧情难忘?抑或恨他抢走了他的意中人?
华少阳但愿是后者,柱头儿有任何打算,尽管冲着他来,别动白灵君,否则……他可以将谋害师父的师弟们碎尸万段,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便宜大舅子了。
希望你搞清楚你的对手是谁,仔细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有没有本事和我作对,别下错了决定,否则……
他冷笑,俊美的脸庞漫着一片邪气,哪里还有斯文儒雅的气质?
他是修罗,来自地狱深处,最可怕、残忍的代表。
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
三天后,在华少阳锐利目光的威胁下,老大夫终于含泪同意他已完全康复,可以自由行动了。
华少阳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
老大夫则是委屈又内疚,因为从头到尾,他根本没诊出华少阳到底是怎么了?怎会突然烧了退、退了烧,用了几帖药,病情看似稳定,谁知莫名又吐起血来。
他一直怀疑华少阳有暗病,但诊不出来……就连白府私下派人搜罗京城名医给华少阳看诊,后来众大夫群聚讨论,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这个诊断他真是下得好亏心。
但也怪不了他,江湖上鬼蜮伎俩多的是,华少阳又是老手,就凭这几个寻常大夫,怎断得出他的问题?
华少阳和老大夫是各怀心思,但白灵君却是真心地高兴,华少阳终于好了,她再也不必替他的身体担忧了。
她很兴奋地宣布,白氏商行所有员工全部奖赏五贯钱,庄园田地则减免一月租金。府里下人则不只有赏钱,人人再添两套新衣,当下把所有人都乐坏了,直道未来姑爷果然是大家的福星。
那些崇拜、赞美的眼神与话语,让华少阳一整天脸都是红的。
他倒不是介意被当成白灵君的附属,只是不习惯被人感激,毕竟他崇尚人性本恶,看惯了世情艰险,一朝被人事相吹捧,反而很不习惯。
结果他又把自己关回院落去了,以前是被迫,现在是自愿,说来说去……靠!下场都一样!
华少阳真是快疯了。
但白灵君的兴奋却似永无止境。大中午,她就吩咐厨房大摆宴席,合府同欢,庆祝华少阳痊愈。
白府里,每个人则兴奋得像马上要飞天成仙了。“唉,这群人还算正常吗?”不过是一个假病人被宣布“康复”,却搞出这么多事,真是……让他好羞愧啊!
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老爷子,突然出现,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样?很不习惯吧?”
华少阳一愣,这家伙从哪儿窜出来的?他居然一点也没察觉,是他太差,还是这府里卧虎藏龙,将他这老江湖都瞒过去了?
“没关系,我刚娶君儿她娘时,也是这样,久了就习以为常了。”白老爷习惯喊女儿“君儿”,但华少阳觉得“灵儿”好听。
两人还曾经为此争论过,最后决定──无所谓啦!反正叫的都是白灵君,她自己也知道,那就好啦!其他的……谁管他啊?
“是吗?”这是说,承袭李家血脉的女人都有点人来疯吗?
“对了,你啥时娶君儿啊?我是不在乎先做爷爷,再嫁女儿啦!但那对君儿名声不太好吧?”白老爷续问。
华少阳无言。天底下有这样的爹爹吗?竟能说出这种话,看来这府里除了他之外,还真没半个人是正常的了。
“白老爷请放心,待小子备妥聘礼,立刻前来求亲。”虽然他现在身无长物,但做“无忧公子”还是很好赚的,起码崔大少那份尾款收了,就有五百贯,足够给白灵君份像样点的礼物作为定情信物。
“你小子身上能存钱吗?”
华少阳一怔,眼里的光彩瞬间化成阴郁,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但白老爷却一点不受影响,“无忧公子,我应该没说错吧?”自家独生女看上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一点调查也不做,就让白灵君一头栽进爱情?
“想不到白老爷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如果你有一个女儿像君儿那样的性子,某天,她爱上一个男人便似扑火飞蛾,一股脑儿地奉献、至死方休时,你也会像我这样的。”说着说着,白老爷突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我觉得你现在不必担心身份曝光,也无须烦恼柱头儿对君儿的是爱是恨,你真正该烦恼的是,万一你和君儿生了女儿,将来你要怎么处理她们那种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