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眯了眯,秦弓阳双手环胸的朝她一笑,说:“看来不动用大家伙是请不动你喽!我倒要看看你这把老骨头有多硬,硬得过我的大钢爪?”
转过头,他打了个手势,不远处的工人瞧见他的指示,几辆挖土机开过来,动作一致地创向空地上仅剩的房屋骨架。
木板屋禁不住机器的掀压,碎裂的细碎声响起,吓得王奶奶脸色发白,想跑却跑不动。
“等一下,你们快住手,会压死人的!”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没瞧见凹陷处坐了个老人家吗\"
秦弓阳眼捷手快捞住正想冲去救人的社工小姐,牢牢地将她固定在怀中。“赶也赶不走,请也请不动,我们只是盖房子的人,房子一日不完工,我们就拿不到酬劳,工人也要养家糊口,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害得几十个家庭没饭吃。”
“可那是一条人命,有话不能好好讲吗?王奶奶都几十岁的人了,哪禁得起你这番折腾。”他这是漠视、欺凌弱势。
他勾唇谁笑。“她要肯沟通,你何须一次又一次地请求她配合?自己没把儿子教好还怪罪别人,存心让别人不好过。你以为她不想离开吗?她只是把人生的不顺遂发泄在你身上,让你不得不理她。”哼,这种事他看多了,见孙不孝的长者舍不得说晚辈一句不是,却把不相干的人当出气筒。
他话说得重且直,让悲从中来的老妇人眼泪直流,羞愧地垂下头,没脸看其他人。
儿子不孝她是清楚的,可是不缺她一双筷子,是她跟媳妇闹不合,大吵了一架说待不下去,没人打圆场拉住她,面子拉不下的她也就真的离家了。
没想到就这么回不去了,儿子在媳妇的怂恿下把房子给卖了,带着老婆、孩子搬到妻子的娘家住,跟媳妇不对盘的她怎么好厚着脸皮跟过去。
“帮助有需要帮助的人是我们职责所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奶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们服务的宗旨就是照顾她,给她所需的温暖。”
看她眼中闪着熠熠生辉的热忱,他勾起的唇角泛出笑意。“你以你的工作为荣是吧。”
“当然,帮助别人是我一生最大的志向,我不能忍受看到别人有难而不伸出援手,我会尽一己之力使世界更美好。”总有一天,撒在泥土里的种子会抽芽长高,开出美丽的花朵。
秦弓阳看着她发亮的眼眸,心中又是一动。“不求回报的帮助不嫌累吗?”
“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累,难道你盖房子是不得不的苦差事,其实你一点也不想盖栋坚固耐用的房子?”她反过来问他,目光璀灿如星辰。
他轻声低笑,鼓动的胸口一起一伏。他伸手招来工头,对他吩咐道:“老刘,这位老婆婆就交给你处理,务必将她送到她儿子那,要是他敢弃养,不要老母亲,你就叫他等着收法院传单,我会让他的恶行人尽皆知,在亲朋好友的面前抬不起头见人。”
“是的,老板,交给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不孝的人是该受点教训。”老刘拍拍胸脯保证道。
他一颔首,轻应一声,“社工小姐,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
“呃……”岳冬希表情一怔,面带提防。
“这回可不是一碗阳春面就能把我打发。这样吧,我刚好没女朋友,你来垫档如何?”他看她顺眼,味道闻起来也……香。
“垫档?”她压低了嗓音。
他一脸得意的等她投怀送抱。以他以往的经验,女人一得知他是拥有一家公司的大老板,出于又大方,皆毫无例外的挽起他手臂,软声吟气地喊声“阿娜答”。
“去你的大黑熊!你也不怕吃太好噎到,本小姐的行情好得很,追我的男人多到拿号码牌排队,我只跟人交往,披着人皮的野兽给我滚远点,我们不同类,要垫档去找头母熊,熊熊相恋才是正道--”
呿!看她个子小小的,手脚纤柔像是能指出水的白玉豆腐,没想到声音倒是十分宏亮,随便一吼就震得他耳朵隆隆作响。
不过有活力是好事,不上妆的脸蛋红润得很健康,水嫩嫩的肤质衬托出她的天生丽质,虽然不是艳光四射的大美女,也是秀色可餐的娇妍佳人。
只是那脾气还真是有点……火爆,明明对别人都是轻声细语,和颜悦色,可是一面对他,母老虎的爪子就伸出来了,朝他脸上胡捉乱刮。
他有说错吗?她不是他一向交往的类型,说是“垫档”并不为过,他自己都不晓得看她哪里顺眼,别说有进一步发展,说不定约会两、三次就淡了。
“有那么严重吗?被踩一脚又挨巴掌的人是我耶!我都没怨言了,你叽哩呱啦地埋怨一大堆,好像我真的很差似的。”他是受害者,没提出伤害赔偿她就该偷笑了,还敢不满。
“不是很差,是非常差劲,你该庆幸我修养很好,没拿砖头砸你脑袋。”非我族类,沟通不良。
“你修养很好?”秦弓阳表情怪异地斜睨她。“你需要上一堂自我成长课程,好好认识自己一下,我担心你有人格分裂症。”能面不改色说出天大的谎言,她也非常人也。
“你才有狂牛症,说的全是畜生话,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让人以为我和你有相同的毛病。”岳冬希用力推开走在身侧的男人,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她走得很快,但快不过随意而行的长腿,人家的一步是她的三步,很快地,又并肩同行。
“当我的女朋友有不少福利,我的卡让你刷到爆,看你要搬光精品店服饰,还是闪闪发亮的钻石,或是送你最实用的高跟鞋。”他丢出诱饵,打算利诱,虽然说的话还是不太讨喜。
男人也满贱的,人家说不要,他还死缠烂打地,不相信她口中的“不要”是真心话,深信予取予求的大金山摆在面前,有谁不动心。
交过太多只看口袋深浅的女朋友,秦弓阳自认非常了解女人,只要荷包够饱就无往不利。
就因为他这种用钱宠女人的心态,所以才一直娶不到老婆,虽然认真的想往结婚大道前进,可每回都铄羽而归。
女人不是宠物,如果他只想宠对方而没有爱,久而久之,原本有的心动也会被慢慢消磨掉。
若是此时再跳出一位难伺候的准婆婆,女人十之八九会打退堂鼓。
岳冬希再一次狠狠地瞪向死皮赖脸靠过来的男人。“是你疯了还是这个社会生病了,你要我穿着香奈儿去访谈低收入户,或是到家暴家庭炫富,高跟鞋一穿,我追得到在大街小巷穿梭的跷课学生吗?
“用你的熊脑想一想,我是社工人员,不是出入各大宴会的名媛贵妇,我打扮得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有什么用处,你想要我把工作搞砸了不成。”
劈头一阵痛骂,秦弓阳没感到半丝不快,反而晕陶陶地傻笑。“我妈一定会很喜欢你。”
朴素、实际、不乱花钱,而且有原则,连他都敢骂。
见鬼了,他妈喜欢她干什么,这人的脑子装的是水泥吗?“姓秦的,你别再跟着我了,我还有很多个案要处理,没空理你。”
“我陪你,反正我刚好没事。”
应该很忙的秦弓阳厚着脸皮,一双带笑眼眸眨呀眨的睁眼说瞎话,其实工地的观察才走了一半,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尚未叮嘱,水泥数量也不够,要补进。
公司内还有一堆公文待他批阅,工人的调度、建材的进口、砂石场产量不足、室内的管线装配等等问题,一桩桩都是火烧眉头的急件。
除了正在整地的工地外,“天地建设”同时进行的工程有三件,一个快完工,只等着交屋,另一个正在粉刷外墙、贴磁砖、打磨地板,预售屋已被抢购一空,内部的卫浴设备加紧赶工中。
但比较棘手的是山坡地的名人豪宅建案,水土保持最重要,要是稍有疏忽,一旦山壁因雨水冲刷而崩塌,顺势而下的土石流将危及人身财物,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现在全往脑后抛,没理由的想放纵一回,看到那张越来越火大的小脸,他的心情就特别关心,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后头。
“我不需要人陪,尤其是穿着人皮大衣的熊。”岳冬希轻握拳头,忍着不暴力相向。
“你需要。”他自动跳过那句“披着人皮大衣的熊”,表情严肃。
“我当了两年社工还没请过保镖。”意思他是多余的,摆着占空间。
“那不表示你遇到的都是好人,这份工作有不可预期的潜在危险。”想到她可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险,他的心就莫名揪紧。
“像上一回,你也料想不到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会有胆持刀伤人吧。”若非她阻止,强调要爱心辅导,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早被他扭送警局,送进少年感化院反省反省。
“那是意外……”她不是不灰心,但能救一人是一人,在她能力范围内,尽量做到她能做的。
秦弓阳蓦地止步,挡在她面前。“你以为今天的那个老婆婆就乏人照料吗?她儿子曾在我的工地里做过事,他领的工资可不低。”
“咦,你认识王奶奶?”她讶异地睁大双眸。
“我会不知道自己的工地里住了什么人吗?当初我给了她一百万她才肯搬走,可是她一转手全给了儿子,让他去赌去嫖。”甚至醉醺醺的上工,他这才开除他。“什……什么?!”
他说的是真的吗?未免太夸张了。
“因为她和媳妇合不来,婆媳俩斗得水火不容,为了让媳妇不好受,她给儿子钱玩女人,夫妻感情也因此破裂。”有这般恶劣的婆婆,媳妇当然容不下她。
“你是说王奶奶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家和万事兴,媳妇也是人家的女儿,当自个儿孩子疼爱不行吗?
她不懂,同是女人为何不能互相体谅,她接触过不少案例,似乎婆媳间永远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彼此憎恨,相互怨怼,没人肯退让一步好维持家庭的和谐。
做真正的一家人不好吗?像她奶奶就把媳妇当女儿疼,两人常窝在房里有说不完的话,奶奶绝不护短,不管夫妻吵架是谁对谁错,她先骂的一定是自己儿子,要他道歉认错。
“这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你苦口婆心的劝她也没用,她曾轻松地从我这里拿走百万搬迁费,这回无疑想故技重施,看我能再给她多少补偿。”她好拿着这笔钱再回去和媳妇斗。
“喂!你这人也想得太邪恶,王奶奶的处境大家有目共睹,你怎么可以说她是为了钱,她是真的无家可归。”上面给的资料是王奶奶需要协助,孤苦伶仟的无人可依靠。
“你才是太天真,不知道人心隔肚皮。这样的人我遇的可多了,每个答应要搬又反悔,说我给的钱不够买房子,甚至要我拨一间盖好的新屋给他们。”他是看那个王奶奶年纪太大,才姑且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她竟过分到拿桌脚砸人。
秦弓阳腰际有处被砸伤的痕迹,现在还看不出严重性,过个两天衣服一掀开,肯定是整片淤青,这一下本该是砸在岳冬希身上的,被他挡下了。
皮粗肉厚的他不怕疼,当是被掉落的砖头砸了一下,痛过就没事了。
可是细皮嫩肉的小女人若被砸伤了,不痛得进急诊室才怪。
“那很贵吧!”她指的是房子。
“不便宜,底价是三千万起跳。”而成交价更贵,是专为中高收入的科技新贵所打造的楼中楼格局。
“所以,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不是垫档的,而是认真交往的那一种?”他突然话锋一转,毛遂自荐起来。
顿了下,岳冬希噗嗤笑出声。“你没瞧见我们身高相差多少吗?天龙配地虎哪能看呀!”她可不想每次仰着发酸的脖子,和他“深情对看”。
她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她踮起脚尖也只到他下巴,光是想象在他人眼中两人是如何的不登对,她就忍不住发噱。
虽然看久了,大熊先生其实长得很性格……
“只要接吻没问题,其他就……不是问题。”他邪恶的嘿嘿两声,单手环起她的腰一抱高,很不客气地啄得响亮。
“你……你又乱亲我!”她羞赧地朝他脑门一拍,两颊红得快着火了。
“哪里是乱亲,我是在证明身高不是距离,我看你顺眼,你见我不刺目,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他说的全是谬论,却沾沾自喜地扬起眉,好像歪理说多了也变成真理。
其实此时的他并没想到“结婚”两个字,他不认为岳冬希会是他未来的伴侣,她和他理想的类型相差甚多,想和她交往完全是顺心而为,不含任何目的,纯粹就只是想在一起。
以他想娶老婆想昏头的心态来说,这种反应非常不寻常,从他每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来看,他几乎不错放任何一个可能成为他老婆的女人,只要有人肯嫁,他一定娶。
可是如今在他生命中却出现一个意外,这才叫匪夷所思。为何他想结婚的念头会转弯,决定和他认为不合适的对象来上一段感情纠葛?
难道这是在自暴自弃?
“谁说我见你不刺目了,我是人,你是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遑论要在一起,你快把我放开,别再死缠不放。”她不喜欢这种压迫感,他高大的身材虽然给人安全感,但在这种时候只是让人喘不过气。
“女人都是不诚实的生物,你分明很喜欢我吻你。”女人的口是心非他可见多了,尤其她眼底的痴迷瞒不了人,他的吻令她沉醉。
“哪、哪有。”她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自己因为他的吻而脸红心跳。好奇怪,似乎从刚才开始,她不再排斥大熊先生的靠近,甚至是有些期待?
“说谎,你的眼睛明明告诉我--你不讨厌。”他用鼻头蹭她的俏鼻,性感的唇滑过水灌嫩唇。
不敢直视他的脸,岳冬希驼鸟似的别开眼。“不许勾引人,你是坏男人……”
“哼!我还不够坏,要是我很坏,早把你丢上我的床,一口先吃了你,直接成为我的人。”他有欲望,但他不是畜生,见到女人就发情,偏偏她就是有办法轻易撩拨起他。
秦弓阳才不管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引人侧目,也不顾旁人频频回首他们两人的打情骂俏,他把人抱在怀里,低偎她耳边说起羞人的悄悄话。
即使人家根本就没点头,他也以男朋友自居,打算先说先赢,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完全的肉食性动物模式。
“秦……秦弓阳,你先把我放下,我还要跑两个访案,没时间耽搁。”岳冬希笑得局促,极力掩饰他的话所带给她的影响。
心很慌,但更不安的是他露骨的言语,好像她是盘烤得金黄的肥鸭,等着被拆吃入腹。
“一顿晚餐。”交换条件。
“你这是勒索。”她咬着牙根,磨出声音。
“我请客。”他笑道。
“……”她迟迟不回答,只用眼神“杀”他。
“至少我不像某人那么小气,只请得起一碗阳春面,就连多切的小菜也要我自己付钱啊!差点忘了一件事,你还摸走了我的车钥匙,把我悍马的保险杆撞歪了……”仔细一数,她欠他的还真不少。
“够了,够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晚餐就晚餐,你可以走了。”应付他比陪人复健还累。
没她想象的好打发,秦弓阳大掌握起小手,朝她露齿一笑。
“我这人说话算话,从不食昔日,你要长点记性,不要把我刚讲过的话一下子就扔到脑后。”她打着什么念头,他一清二楚。
岳冬希很谨慎的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先陪你做访案,我们再去用餐,毕竟某人有落跑的前科,为免我找不到人,我们一起手牵手做公益。”看她还往哪里跑。
果然,被她猜中了。“不要啦!我不想屁股后头跟了一头熊。”
那会被人笑到死。
“你有说不的权利吗?上次是谁骗我说她的‘好朋友’来了,说要去便利商店买生理用品,让我傻傻的在面摊等,结果人没回来,车子也被拖吊。”而他的手机和皮夹锁在车子里。
最后还是打到阿彻他女友的牙医诊所找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