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李虹鸳垂眉不语,眼底的悒郁掩也掩不去。
永安侯托媒上门,父亲亲口允下亲事,她不乐意,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反对。
服从是身为女子的天职,但这桩婚事令她忧郁不安。
同为女人,母亲很清楚自己嫁入永安侯府后会过得多辛苦,一个恶名昭彰的丈夫,一个刁蛮任性的婆婆,这门婚姻能为她带来的只有不幸。那男人绝非良配,可是在父亲眼里,与永安侯府结亲,对他与大哥的仕途大有帮助,因此尽管裴翊恩行为失当,品行不良,她都必须出嫁。
「三姊别难过,当年大姊嫁给吴侍郎当继室时,也哭得唏里哗啦,但现在不也挺好。」
李虹鸳帮妹妹顺顺头发。「大姊生性骄傲,就算不如意也不会向人诉苦。」
「二姊说——」
李虹鸳截下话。「二姊说裴翊恩少年心性,性格虽不羁了些,人却是好的,待成亲后收,自会不同。」
这门亲事是二姊牵的线,因为二姊夫想傍着永安侯升官,只要妹妹能卖得好价钱,卖给谁都无所谓,即使那人声名狼藉。
「三姊,那你怎么办?」
「事到如今我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婚姻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晓得能遇上什么,运气好便如如意意地过完一生,运气不好,就只能且战且走,最终拼个谁活得更久。
她自我安慰,至少裴翊恩年纪轻、样貌不差,身边没有一堆莺莺燕燕,虽说攀花折柳、艳事不断,倒也没惹出无法收拾的祸事。
「三姊……」
「别想,艳冠群芳到了,娘把体己银子全都给了我,咱们进去大开杀戒。」
邵瑄、邵玟被邵丞相禁足两个月。
有卫梓青出面说项,邵玖每月能外宿三天,理由是陪伴方语蓁。
自从六皇子进入户部,表现优异,皇帝屡屡褒奖,邵玖能与六皇子妃打好交道,日后前程定是妥妥的,因此别说外宿三天,就算半个月邵丞相也会点头。
卫梓青和裴翊恩、郁珩是死党,A出现的地方一定会同时存在B和C,于是能满足口腹之欲的郁珩开心了,能大赚其钱的卫梓青、方语蓁开心了,而努力「并驾齐驱」的裴翊恩也开心了。
经常见面的他们,不知不觉间建立起交情,虽然郁珩还是习惯喊「滚」,但这话邵玖不伤心、不失意,一句「好咧」后笑眼眯眯。
周氏本就对邵玖心怀愧疚,加上她的厨艺换来郁珩对儿子的帮助,因此对她分外疼惜。
即使奇葩姊姊们三不五时给她下绊子,但……女人的战场?她打死不应战。
邵玖分外珍惜外宿时光,她是典型的在家一条虫、在外一条龙,每回踏出邵家大门,她立刻虎虎生风、精神奕奕,重新活了过来。
现在复活了,她在艳冠群芳里里外外走过一遍又一遍,让点子慢慢在脑中完善成形。
「这间房用来做什么?」她打开铺后的小房间,里面空空如也。
「以前用来堆货,但后头增建几间屋子后,便空了下来。」
邵玖点点头,这里可以打理成美容室,让顾客在这里做脸。「你介绍一下铺子里卖的东西。」
「好的,玖姑娘这边请。」钱掌柜把人往外请,态度十足恭敬。
两位姑娘在挑选货品,小二正向她们推荐新出的晶莹霜。她们长相清秀娇妍,身着绸缎,配饰精致细巧,讲话细声细气,看起来气质佳家教好,年纪较长的那个圆盘脸,看起来分外温柔,让人想要亲近。
邵玖随掌柜走到桌边,那里放置一排瓶瓶罐罐,包装和市面上的相差不大,随着钱掌柜的介绍,邵玖不时提出问题,当问题越问越深入,钱掌柜额头开始渗出汗水,心中暗道:这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没卖清洁用品吗?」清洁是保养的第一道工序,非常重要。
「姑娘是指皂角、胰子吗?那东西得去杂货铺买。」
所以还没有更精致的洗颜霜出现?她正在思考时,一个女人冲进铺子,朝着两个姑娘屈膝一跪,吓得她们惊呼出声。
「你是谁?」
「李姑娘,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吧,我不求名分,只求姑娘别教我们母子分离。」她哭得楚楚可怜,把头往地上一磕,沉重的声响让人胆战心惊。
李虹鸳被她这一顿操作给吓懵了,连连退后好几步,有些手足失措,连撞上邵玖也未发觉,她的脑袋发涨,满腹委屈无处讲。
这是……裴翊恩惹下的风流债吗?才刚交换庚帖,她就得受这种罪,日后……心酸、无助,她觉得自己堕入地狱。
李虹燕把姊姊护在身后,怒斥道:「你有没有认错人啊?谁不给你活路了,你别在这里哭叫,坏我姊姊名声。」
「我没认错人,李家和永安侯府已定下亲事,李姑娘很快就会成为永安侯府的大少奶奶。」
听到永安侯府,众人顿时了然,是裴翊恩啊……那就难怪了。
「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哭,人家姑娘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女人闻言,连忙抹去眼泪,将事情娓娓道来。「我是大公子身边伺候的,名叫宋窈娘,大夫说我已经怀上孩子,但正妻未入门、小妾先有身孕于礼不合,为着姑娘的面子,永安侯府决定留子去母。李姑娘,我没做错事啊,同为女子,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不容易,求求你大恩大德留我一条性命吧,我愿意做牛做马还你恩情……」
宋窈娘的声音娇嗲清脆,边哭边说,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诱发路人的同情心,接连出声道:「造孽啊。」
李虹鸳被她哭得心慌意乱,一张脸涨得通红,眼底浮上红丝,眼看就要当场落泪。她该怎么办?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啊,如果是真的,永安侯府这门亲……想像着未来,她更加恐惧修徨。
李虹燕听着围观群众的闲言碎语,忍不住跳出来,即使说谎也要反驳到底,那是李家的面子、是姊姊的一生。
「谁说我姊姊定下亲事了?我这个当妹妹的都不知道,倒是你这个外人一清二楚,你发疯想要胡说八道,我不能阻止,但我想知道,李家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你到这里使劲儿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我没说谎,我每句话都是真的……」为证明真实性似的,宋窈娘奔着李虹鸳直磕头,几下功夫就把额头磕出一片红肿。
邵玖叹气,就说万花丛中过,哪可能片叶不沾身?裴翊恩这下子是玩出大麻烦来了。心闷闷的、有点烦躁,此事与她无关,但胸口一阵阵酸涩感浮上来。
他要成亲了?居然没透露半分,还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朋友呢,看着宋窈娘矫情做作的模样,邵玖又气又急,他是招惹上什么样的女人啊?
她让小二先把铺门关上,将看好戏的路边群众隔绝在外,再上前扶宋窈娘起来,但她咬紧下唇,决心不起,今天她必须达到目的,否则……想到自己的下场:心一阵一阵寒凉。
宋窈娘使尽全力想将手抽回来,但是……她惊讶地看向邵玖,那是千斤石磨吗,怎会镇压得她无法动弹,啊!快断掉了啦,她听见骨裂的声音。
见她松开力气,邵玖才把人扶起,边扶边叨念,「地板很冷,姑娘既然怀着孩子,就得分外小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里离医馆有点距离。」
你才三长两短?你们全家都三长两短,宋窈娘气得想要飙脏话。
邵玖招呼伙计。「快给宋姑娘搬张椅子,她精神不太对,也不知道是喝醉还是生病,满口胡言乱语。」
喝你的大头醉,她怀着孩子呢,宋窈娘气到快吐血,偏偏死小孩两手像铁钳似的牢牢攥住她,让她无法反抗。
身子被控,但嗓子是自由的,她边哭边号。「求李姑娘大发善心,留我一条活路,我保证绝对不与姑娘争宠,保证会安静待着,绝不惹麻烦……」
她号得很精彩,但邵玖啥都没听到般,把人安置在长凳上之后,走到李虹鸳跟前。
邵玖手放开,宋窈娘连忙捏捏手臂,还好没断,仍然健全,只在皮肤上留下五根大力金刚指。
「姊姊可认识这位姑娘?」
「不认识。」李虹燕连忙替姊姊回答。
「这样啊,所以是遇见碰瓷的。」
碰瓷?宋窈娘倏地睁大双眼,有人碰这种瓷吗?她直觉回答,「我不是!」
「不是?哪肯定是认错人了?宋姑娘既然提到永安侯府,所以你是侯府里的人,对吧?」
「我……对,我是!」宋窈娘硬着头皮应下。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钱掌柜,麻烦你走一趟永安侯府,让他们派人来把宋姑娘接回去,顺便交代一下这里发生的……」
「不可以!」宋窈娘大叫一声。「你是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分。」
「我是艳冠群芳的东家,在自家铺子里,我居然没说话的权利?宋姑娘这逻辑可真有趣。」
艳冠群芳这么大的铺子,东家年纪这么轻?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见邵玖悠悠问道:「方才听了一耳朵,姑娘说自己名叫窈娘对不?」
宋窈娘没应,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防备。
「宋姑娘,别说李家并未与永安侯府结亲,就算真有这回事,决定『去母留子』的肯定不是李姑娘而是侯府。所以你该跟侯府闹才对,怎会找上李姑娘?
「你该去侯府痛哭流涕、苦求留命,才能说动主子改变心意。你这样当众哭闹,除了坏却侯府和李姑娘的名声之外,半点好处都捞不到,说不定侯府震怒,母子都不留,你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宋窈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硬起脖子道:「关你什么事?」
不演白莲花了哦,真可惜,难得碰上绿茶娥,还想交交手的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这通操作目的是什么?若是想留命,你求错对象;若是单纯想坏李姑娘名声,人家又不认得你,难不成你是嫉妒李姑娘貌美如花、温良贤淑?那么你真是失心疯了,满大街走来走去的姑娘,要找到比你丑的可不容易,难不成你要一路从街头跪哭到街尾,逮到谁哭谁?」
这话太刻薄,但莫怪她,谁让宋窈娘撞上她的枪口,她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
宋窈娘气疯了,没碰过这等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她睁大眼睛上前两步,邵玖不畏惧,也跟着上前两步,轻轻举起她的大力金刚爪,威胁地作势朝对方抓两下。
宋窈娘瞬间想起腕间指印,身子下意识缩了缩。
哭?人家不在乎;闹?人家的嘴巴更犀利;打?她只有被掐被捏的分。
在比较过各项战斗力后,宋窈娘退下阵,扭头忿忿不平地朝外走去。
直到人看不见了,邵玖才转过身,对李虹鸳说:「还有一种可能,她真的是裴公子的枕边人,真的怀了孩子,而李姑娘家里真的应下这门亲事,她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你放弃这门亲事。」
「我该放弃吗?」
「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做,但透过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日后要和怎样的男人共度数十年,要和多少个窈娘互撕一辈子,你要先有这层认知,不能一味的软弱,否则早晚你会被这个婚姻逼到退无可退。」她理智分析的同时,心头的疼痛感又加深一层。
李虹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都懂的事,自己怎会不懂?
她只是习惯软弱顺从、只是习惯听话,这回她是不是该为自己争取一次?「谢谢小东家,我明白了。」
李虹鸳拉起妹妹的手走出艳冠群芳。
上马车后,车夫问:「姑娘要回府了吗?」
「不,去浦县。」她要去找祖父、祖母,为自己跟父母亲说项。
夜已深,丫头小雪被邵玖打发回房间休息。她把刚入袋的股利算过两遍后登录在册,将银票收进木盒里。
拿起大哥送的游记,但邵玖只读两页就分了神。天越来越冷,满园瓜果蔬菜全收拾了,只剩下一些大白菜和萝卜,暖房里升起炭火,里头的青菜长得郁郁青青,见之讨喜。
去年合作的「秋风阁」迟迟不见她上门肯定心急了,可真没办法呀,她又不能经常出门,再加上吃货青年不时上门,还得分一些去孝敬长辈,她能留下的不多。
想起之前的麻辣锅,坏蛋、冰山美人、乖宝宝、蓁姊姊和几个哥哥,吃得满头大汗嘴角流油,还约定再尝一回。她都不晓得哥哥们是更喜欢冰山美人讲学,还是更爱过来蹭饭。
也好,这让她逃过许多礼仪课,只要把柳先生布置的作业完成就没事。
作业……听过吃人嘴软吗?冰山美人吃得多,当然得给点回馈,以他的满腹经纶,教会小厨师几篇文章、几首诗词,简直不要太容易。
裴翊恩说:「你是第一个能靠近阿珩的女人。」
卫梓青说:「阿珩周围三尺内,连一只母苍蝇都不容存在。」
所以嘿嘿嘿,她是融化冰山的温室大效应?
抓起一把干辣椒,掐玩两把,买完房子后,她又陆续攒进二十几两,加上周氏、哥哥们三不五时的礼物,卖掉后应该能添置不少田地,开春后把辣椒和花椒种上,攒足香料,明年冬天就能开间麻辣烫或火锅店,但问题是人手……困在小小的邵府里,想发展组织有实际上的困难。
可怜她心在天山、身老沧州,有志不得伸的痛苦,除却天边月,谁人知?
如果那天他们不要闯进来,如果她提早一步搬出邵家,如果一切照着如果发展,那么是不是她就不会认识坏蛋和冰山美人,是不是遗憾就会产生?
等等,认识他们有什么好?
一个只会叫她滚,一个睡了小老婆又想把大老婆骗进门的大渣男。他们对她的人生没有帮助,却让她陷入龙困浅滩的窘境,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等等,她在想什么,他哪有绊人心?她哪有对他产生相思?她才十岁啊,虽然身体里面装着一个老灵魂……越想越混乱,她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小豆丁,你在发什么呆?」
五根手指在眼前晃,邵玖回神,发现嬉皮笑脸的裴翊恩杵在跟前。没搞错吧,这里是小姑娘的香闺,不是他的侍妾拘留所!
「我要跟母亲说,后墙得增高几寸。」碎瓷根本无法阻挡他。
「增高几尺也难不倒我。」裴翊恩呵呵笑开,爬墙是从小练就的高强度技能。
「我这里是有金矿还是银矿?你干么老来啊?」她忍不住瞪他一眼。
若是有事另说,偏偏啥事都没有,每次来他就自己找个角落窝着,打打瞌睡、聊聊天,要不就拿着她的书跷二郎腿,拿她的点心填肚子。
她欠他的哦?人家冰山美人虽然冷冰冰,还晓得三不五时送点小礼,他咧,光吃光拿啥好处都不给。
突然觉得他无比碍眼,因为李虹鸳更因为宋窈娘,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别人的长腿叔叔是善良成功的好男人,她的长腿叔叔却是无所事事的负心渣男?
为啥老来吗?裴翊恩挑挑眉,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京城那么大,狐群狗党者众,就算他们忙得没时间应酬自己,他还有梓青、阿珩能说话,为什么总是脑袋一昏,脚就自己做了主张?
因为同病相怜,所以这里总能让他彻底放松?还是因为命运悲惨,却笑得灿烂的小豆丁,会让他觉得人生没那么绝望?无论如何,他都对她格外看重。
他终于解决绊住自己的事(虽然解决的过程有点暴力血腥),他是来道别的,以后就算脑袋再昏,脚再有主张,这里真的有金矿银矿,他也来不了了。
往前趴,他也玩起干辣椒。「你问过我,为什么和阿珩、梓青混在一起?」
对,确实让人挺好奇,资优生当然要跟资优生混,没道理纡尊降贵跟劣等生打得火热。
何况他不是普通坏蛋,还是连亲爹都认证过的大坏蛋,卫梓青身分高、郁珩学识好,但凡有点脑袋都会选择避嫌。
「我救过梓青,而阿珩的父亲是我的亲舅舅,娘在的时候,我们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那时候总被夸奖聪明伶俐的人可不是阿珩。
原来如此。「六皇子得罪谁了?」
「他的身分就是麻烦,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敌人,偏偏敌人还是至亲。」
可怜生在帝王家,母亲尊贵、外祖势大,他又天生长得好,据说从一出生就被卫梓易点名做记号,明里针对暗中陷害的事没少过。直到梓青转性,对银钱产生兴趣,一门心思扑进商道里,敌人才转向,另寻对手过招。
邵玖点头。「做人总有那么些个不由自主。」
她家姊姊不也拿着她的好处,却咬牙切齿恨她入骨?就因为几个高贵男子老爱当她的座上嘉宾。
「说得好像多透澈似的。」
「不透澈怎么办?把自己活活逼死吗?总要相信天下无大事,唯死而已,只要活着,就没啥事能圈得住自己。」
「说说,这么透澈的你,为什么要偷偷买房?」
话题突然转向,邵玖错愕。「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对呀!」他承认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为什么?」危机意识高涨,眼底窜出两把火,这是秘密、秘密啊!
「那什么表情?你以为我存了坏心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贾老六是好相与的吗?年纪小小就敢跟他谈生意,胆子肥啊?既买宅子又办身帖,马云?不想当邵家千金了?」
问题成串,搞得邵玖心乱,脱口而出道:「当邵家千金有什么好?」
「生活无忧、接受良好教养、享受荣华富贵,长大后还能得到好亲事。」
「哈哈哈,无忧、教养和富贵?我何候有过?我只有一片遮风避雨的屋檐,为了这片屋檐,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和婚姻主导权去交换,当我是白痴吗?」
「没有相府做后盾,你很难得到一门好亲。」
「『好亲」是对谁而言?对相府有益,还是对我的人生有助?我相信长辈的选择更偏向前者,我的意愿不会是他们的考虑范围。」
「你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你相信话本子里的情情爱爱?」
「对!」至少比起被拿出去当做条件交换来得好。
裴翊恩冷笑,「当年我爹娘心悦彼此,外祖是太子太傅,父亲只是个五品知府,都说高嫁低娶,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为了娘,父亲做出大胆决定,他选择投靠勤王。当年的太子是从小被当成储君栽培的嫡子,勤王却只是个出身卑微的皇子,但最终成王败寇,勤王将太子赶下台,登基为帝。父亲封侯,才顺利娶母亲进门。」
「好的爱情能造就更好的自己,你爹遇上你娘,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令人艳羡的婚姻,你娘更幸福,女人的一生,求的就是这样一个愿意为自己付出所有的男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值得羡慕。」
「知道这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后来怎样吗?」
「怎样了?」
「我爹与凤和长公主有了首尾,她想方设法嫁进裴家门庭。卫昭强势、我娘柔弱,当时我娘怀着弟弟,孕期不顺、忧心忡忡,最终难产血崩,不久卫昭成为永安侯夫人。这就是女人心心念念的爱情?若母亲听从外祖的话,嫁给平昌侯为妻,至少现在还活着,至少子孙绕膝幸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