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风氏兄妹因父母过世失去倚靠,被赶出派别林立的家族,流落街头。
某日下着滂沱大雨,风起云受凉染了风寒,身无分文的风起行带着妹妹到处求医被拒,是东方临逍救了他们。后来,也是东方临逍暗地里资助他们创业,为风起行介绍官员疏通关系,才让他们的盐行运转起来。
“是啊,好巧。”东方临逍淡淡地点头,起身道:“你们慢慢谈,我也该回去。”表情压抑而感伤。
风起行送别莫王临逍,向来慵懒的神情多了一抹感慨,“临逍决定离开京城。”
“皇上会放人吗?”风起云的眉头不禁深锁。
东方临逍在皇位之争中失利,成了二皇子的眼中钉之一。当二皇子登基后,东方临逍的行动就被限制在京城之内,处境也越来越不乐观了。
风起云不期然地想起与东方临逍同龄的维王,若东方临逍像维王那般血气方刚,也许现在不会忍气吞声,辛辛苦苦地伪装自己以求自保。
辰海边的维王,经历了那么残酷的内斗,竟然到现在还有着拥护庆王为帝的心,真不知他是不识实务,还是不知好歹,连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商人都搞不定,还想跟手段了得的新皇斗啊?
“他要逼死临逍。”风起行冷笑,半敛着眼,“我们一定要让临逍和常宁安全地离开京城,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东方临逍是他们兄妹的大恩人,即使拼上一切,她和哥哥也会完成东方临逍的愿望。
“哥,先不说临逍的事。”风起云明白风起行的决定,自然地转移话题,正经地谈起公事,“这次我去盐村察看,现在只有改变制盐方式,才能增加我们盐行的竞争力。”
“如何改变?”风起行很快收拾好情绪,将东方临逍的事暂时放在一边。
在盐行分工中,他负责周旋于各中盘与市场开拓上,风起云负责煮盐户的生产以及店面。两兄妹分工明确,盐行的生意也一年比一年好,但发展到一定阶段,就难以再突破。
官盐市场大、利润高,私盐是在官盐施舍的市场中夹缝求生,巨大的利益驱使越来越多的商人进入私盐市场,加剧各盐行的竞争。特立独行的风氏盐行被豺狼环伺觊觎,风起行已经决定重点开拓国外市场,以摆脱国内市场的束缚。
然而,国外市场需要的是能与官盐相抗衡的精盐,才能进而分到一杯羹。
“将零散的煮盐户聚集,成立统一生产管理的盐场,这样不但节约成本资源,还有利于品质的提高。”风起行简单地说明自己的构想,“哥,你先打探一下相关官员对私立盐场的口风。”
“我明白你的意思。”风起行了然,看着美丽的妹妹,不禁感到有些担心,这个妹妹太精明、太自主,让当兄长的风起行拿她完全没辙。“起云,你要不要考虑找个婆家啊?”
“若盐行需要我的婚姻做贡献,我不介意牺牲的。”风起云不以为然。
至于,怎样的婆家才会给他们的盐行带来巨大利益呢?
风起云的脑海莫名地浮现出维王的样子,心动了动,凤眼烁亮。
她怎么没想到呢?
如果能和皇室联姻,就可以为她和哥哥的盐行找到强大的靠山。
风起云诡异地勾起嘴角,等她安排好空闲时间,可以去找维王联络联络“感情”。
“就是不想你再为盐行牺牲,我才让你嫁人的!”风起行对着妹妹小声嘀咕着,可惜东方临逍处境尴尬,不然,他真想撮合妹妹和他呢!
“你等着吧!”风起云调皮地冲着兄长眨了一下眼,她真的可以考虑婆家的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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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与风起行的商谈,天已完全暗了下来。
见月馆的屋檐下红灯高挂,婀娜多姿的花娘们倾巢而出,花红柳绿,笙歌不止。
风起云一走出见月馆的后门,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是花街时常上演的家庭伦理大悲剧。
矮小畏缩的老男人拖着衣裳朴实的少女往见月馆的方向走来。
“爹,我不要去………”少女单薄柔弱的哭声,听起来十分心酸。
“死丫头,少哭哭啼啼,我已经收了老鸨一半钱,还等着带你去拿剩余的钱呢!”老男人拽着少女细瘦的手腕,毫不控制的力道,已在少女手上形成一圈青紫。
“爹,呜呜……我会多卖些绣品帮您赚钱的……你不要把我卖给老鸨……爹……我求求您了……”少女哽咽着声音,无助地望着路过之人。
在这花红柳绿之地,这类卖女为娼的戏码,对于流连于此处的人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了,对少女的求救目光,风起云打算漠然以对。
但是,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冲了过去,她的眼睛骤然放亮,随即跟着过去。
“就你那几文钱,还不够老子玩一把呢!”老男人对苦苦哀求的女儿毫不怜惜,“不趁你年轻多卖几个钱,你让老子喝西北风去……”
老男人的话,被一记又狠又准的直勾拳打断。
猝不及防的老男人被这一拳打得眼花撩乱,吃痛松开了少女的手,嚷嚷着:“哪个王八蛋敢打老子啊?”
“呵呵,维王路见不平、见义勇为,你有意见吗?”揶揄的女声在老男人面前响起,风起云正好整以暇地双手环抱在一旁看热闹。
而乐于助人的维王东方临逐已将可怜的少女护在自己身后,那张年轻热血的俊脸,正散发着爱与正义的光芒。“大胆刁民,居然敢无视王法,光明正大地卖女赌博,你想找死吗?”
东方临逐扬手比了比拳头,他可是跟着大皇兄在军中混过多年,非常不介意替天行道,将这个丧尽天良的老男人宰了!
哼,如果是大皇兄当皇帝,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种人间惨剧了!
东方临逐在心中嘀咕着,随后眼角的余光瞄向方才出声的女子,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花楼红灯照耀下,微红的光线勾勒出一张飞扬自信的脸庞∣∣英气秀丽的双眉,眼梢上翘的凤眼,挺直娇俏的鼻梁,红润饱满的朱唇,完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竟让东方临逐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是嘴角噙着的奇异笑意和目露精光的骄傲凤眼,彷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是谁?
东方临逐脑中闪过一个疑问,她神闲气定的光彩,好像耀眼闪亮的夜明珠,竟一时让他的视线无法移开。
老男人知道东方临逐的身分后,吓得有些软脚,使劲地咽下口水,小眼睛闪烁不定,想丢下女儿逃命去。
风起云手一伸,拦住老男人的去路,“咦,不要女儿了?”
“她已经不是我女儿了!”前有风起云拦路,后有东方临逐虎视眈眈,老男人进退维谷,手脚开始打颤。
“我爹收了钱,卖身契在老鸨那儿。”少女在东方临逐身后抽噎着,眼泪哗啦啦地流。
“岂有此理!”东方临逐一听,气就上来了,冲上去,再赏老男人一拳。“混蛋,你把她卖到哪家了?”
老男人被东方临逐踩趴在地上,在他的威胁下,指着见月楼的方向。
“卖多少?”东方临逐瞪着他。
“二十两……”老男人艰难地咽下口水。
“很好,你女儿我买了!”东方临逐掏出二十两扔过去,然后一脚踢开老男人,“从今以后,她与你再无瓜葛,滚!”
闻言,老男人攥紧着银子,连滚带跑地离开,压根儿就不管女儿死活。
风起云对东方临逐的慷慨,摇头失笑,真是可爱的做法。
“我现在就带你去把卖身契拿回来。”东方临逐回头安慰少女,带着她就要往见月馆走去。
“维王,请留步。”风起云叫住了东方临逐,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小小的卖身契,何须劳驾维王呢?”
“你是谁?”东方临逐挑眉看着风起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女子看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出现在花街本就古怪,还这样与他“搭讪”更显诡异。
她究竟是什么人?东方临逐不由地戒备起来。
“民女风起云,是风氏盐行的当家之一。”东方临逐似乎没发现她就是那个在海边“勒索”他的少年,风起云笑得更加灿烂,落落大方介绍起自己,“见月馆的老鸨与家兄颇有交情,我去问她拿姑娘的卖身契,她定乐意给予,维王就不要蹚此浑水,免得影响声誉。”
“当真?”东方临逐半信半疑,见她那么坦诚,不由地撤掉戒备之心,但对她的能力仍有所质疑。
“姑娘姓名?”风起云转头问少女,没有直接回答东方临逐。
“叶柔。”少女抽了抽鼻子,终于停止了哭泣。
“维王,你既然决定为叶柔姑娘赎身,那就请你先带她回府。明日,你来风氏盐行,我会将叶柔姑娘的卖身契准备好,恭候您的大驾。”
本来风起云还在算计怎么制造她与东方临逐的“偶遇”,现在看来,这意外的“多管闲事”反而是个好机会。
相信东方临逐会当她和他一样,是正义的使者吧?
“那就有劳风姑娘了。”东方临逐眼睛一亮,对风起云俐落的处事态度十分欣赏,原本还有些怀疑,但在她坚定自信的眸中,烟消云散。
风起云微笑着,呵呵,东方临逐没有认出她,看来,事情会比她想像得好玩。
真期待这位热血王爷发现她“真面目”时的反应,会暴跳如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