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突地一惊,今儿个他是怎么了,真把茉蝶当女人看待,不再像以往当成小妹妹般单纯呵护。
定晴细看她,虽她性子大刺刺的,可美丽的脸庞自然散发着妖媚风情,水灵灵的大眼似能揪住人心魂,让人瞅定住她就舍不得移开。
茉蝶的确长大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承欢哥,其实我对你一直有愧意。”茉蝶突然低眼,一副抱罪样。
瞅她一眼,他揣测原因,凉凉的说。“我每回来,你都没认出我,害我一度想在脸上刻名字,方便让你认出我。”
从她四岁到十太岁,每年他到平家的次数不下十回,平时也送了她不少东西,她自己也说他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可他每回来,若没自动报上名,她还是认不出他,年复一年,这事越来越令他有强烈的失落感。
可她这毛病打小就有,他也舍不得怪她。一永让小柱子成口粘着她,不完全是当跟屁虫,其实是在帮她提点和她打照面的是何人。
平茉蝶一脸不明所以,“干么把名字刻在脸上?”她手一伸,构住他系在腰上的“名牌”,“你只要拿出这面牌,我就知道你是承欢哥。”
这下换边承欢征愣住了,提及此事她一点悔意都没,还视他亮出名牌的举动为理所当然,显然她说的对他有愧,不是他老悬挂心头屑意的这件事。
“那你方才说对我一直有愧?”
“噢,就是我一直都忙着照顾七个哥哥,却忘了照顾你。”她低垂着头,径自感伤起来,“我娘生前视你为亲生儿子,她若是有交代要我照顾哥哥们,肯定也包括你,若她没说,一定是一时忘了,说不定她还很懊恼没交代完全,总之,我也该替娘照顾你才是。”
边承欢听了轻笑,“我不需要你照顾,国舅府里能照顾我的人还少吗?”
她长大后,自然就知晓当年他说在皇帝那儿有本天书,还有召见平大婶的事都是诓她的,可她就是对“照顾哥哥们”的事特别执着,她深信这是娘亲的遗愿。
“他们肯定都没好好照顾你,才会让你到现在都未续弦。”
边承欢一听,噗嗤笑出声,“你方才不是才说,男人见一个爱一个,成不了家,怎现在……”
“那不一样,你的妻子已经不在了,自然得再娶一个。”她有自己的一番理论,“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没有再娶一个正式的妻子,才会成日和青楼的花娘鬼混。”
“鬼混?”边承欢大笑,随即轻咳了声,“茉蝶,女孩子不宜说这种粗鄙之词。”
“这有什么好粗不粗鄙的,我五哥七哥常这么骂武馆的学徒,我也是。”
边承欢不置可否一笑,这倒是,她成日在武馆,话语难免粗鲁了点,若不如此,恐怕压不倒那些一身蛮劲的学徒。
“承欢哥,等平家布庄的生意好些后,我想我就可以去照顾你。”她一脸认真的说道。
见她当真,他忍不住发噱,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平家布庄的生意拜你六哥的点子和你这个活招牌所赐,已经成功让柯大婶上门光顾,你要真想替平大婶照顾我,就从现在开始吧。”
他想,平太洪给茉蝶出此计,许是想来个一石二鸟,一来让平家布庄生意有起色,二来也可让茉蝶变回大家闺秀样,可惜后者不是一蹴可几。
“才柯大婶一人上门光顾怎行,而且也不能老靠帮小柱子讨童养媳这招招揽生意,一定要再想个好法子才可。”她蹙起细眉,肚里寻思着。
见她颦眉蹙额,冥思苦索,他心头颇不忍,且清楚这份心疼的对象不是妹子,而是女子,一个亮丽动人的黄花闺女。
压仰住心头的非分之想,像想起什么似地,他一双狭长的桃花黑眸饱含笑意地瞅着她,“倘若我帮平家布庄介绍一桩大生意,你是不是可以马上来照顾我?”
该死,他不只当真,还迫不及待了!
“承欢哥,你的国舅府也太大了吧,比平家还大。”来到国舅府已两口,平茉蝶对这偌大的府邸仍是惊叹不已。
日前朝廷举办科举考试,边承欢在皇帝面前力荐平家布庄,使其成为甫出炉的新科文武状元裁制新衣的布料供货商。他不想和商人争财,仅在一瑰大饼中讨个两口饭吃,但他算准这两口饭会为平家带来络绎不绝的客人。
果不其然,此消息一出,平家布庄的门坎险被上门买布的客人踏平。
他向来秉持不向皇帝姊夫邀功讨人情的自律原则,这回之所以如此热心替平家拉拢这桩生意,一来自是不忍见好兄弟的布庄倒闭,致使平家生活陷入困境,二来便是私心希望茉蝶能来“照顾”他。
为了她这个允诺,他竟接连好几晚兴奋得睡不着,像个孩子似地。他堂堂一个风流倜傥成日和青楼花娘鬼混的国舅爷,竟为了一个女娃雀跃动心,仿佛变回未经情事的少年郎一般,甚至心情还像小柱子想见珠儿那般又羞喜。
不,他更成熟点,是狂喜。
茉蝶是个重然诺之人,说到做到,和她大哥说了一声“要到国舅府作客两日”,便随他回府。
“承欢哥,若是没来三观你的国舅府,我恐怕到死还会一直认为再也没有比平家更大的宅院了。
“平家的确是很大。”他轻笑。
向来都是他只身前往平家做客,平家人鲜少来他府邸,一来他是游手好闲之人,空闲的很,平家人各有各的事要忙,二来,茉蝶自从成了平家女儿后,似也未出过远门,平大婶不在,七兄弟对她更加保护,不放心也不舍得她出远门,这回是茉蝶强硬要求,又是
到他府邸,他们七兄弟才放心放手让她远游。
他偕她到凉亭歇息,仆人已备好茶水糕点候着。
“承欢哥,你真是厉害,只出一张嘴就把秦家布庄的客人全拉到我们店里来,不像我,穿得一身不自在的衣裳和高底弓鞋,摔得我嘴都破了,也才拉了两三个客人过来。”茉蝶吃着糕点,满眼崇拜的看着他。
啜一口茶,边承欢俊脸扬着笑,若不是那一双圆瞳流露出崇拜神情,光听她说“只出一张嘴”,他可要误以为她是在讥笑他哩。
“承欢哥,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开一家店做生意?”她突然问。
他征了下,“做生意?”
“是啊,皇帝又没赐你官做,你没当官就没收入,总得找个工作挣钱。”她认真的说。
“你说的也有理。”他御用地下刽子手的“正职”她并不知晓。
“那你觉得我该做什么生意好?”凝视着她,他喜欢和她这样坐着闲聊,挺开心的。
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摇头,把问题丢还给他,“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做什么生意?”
他淡笑,学她摇头。
她看着他,陡地想起什么似地,笑着建议,“要不,你就在天定城内开一间平家布庄的分店,若是你不想开布庄,那就开平家武馆分店。”
见她认真无比的模样,他朗声笑着,“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会认真考虑的。”
“回头我同大哥说去,他肯定会答应的。”
他大笑,他只是不想泼她冷水才顺她的话说,没想到她当真了。她又天真又热心,个性直率,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
坐不住的她陡地起身,一屁股坐上石桌,倾身向他低声道:“而且,平家无条件支持你开分店。”
她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坏了一干候在凉亭外的丫翼,她们个个瞪大眼,活像看到怪物似地。
他对她大刺刺的行为举止早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笑着。
“还有,分店成立之初,我和小柱子都会前来鼎力相助。”
她越逼越近,秀挺鼻梁险些抵上他的,由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自然馨香扑鼻而来,他心头一阵悸动,险些忘情……
见他瞅着她久久不语,平茉蝶蹙眉,挺起身跳下石桌,两手叉在腰际,正色道:“承欢哥,我是说真的,不是在诓你,我和小柱子真的会来。”
亮丽的脸蛋远离,他陡地回过神,瞥见外边丫鬟吓呆的模样,他轻咳了声,“你们全退下。”
“就是,承欢哥,你早该叫她们退下,我们坐在凉亭内喝茶吃点心,干啥让她们在凉亭外罚站。”茉蝶快人快语,“在我们平家,只有小柱子会被罚站。”
她天直率性的一席话,说得丫鬟们的表情从吃惊变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