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午后,阳光照亮了柴房,书写了一半小豆子名字的纸张被迫放在一旁,墨债早已干酒多时,柴房门口,就见汗流泪背的龙陨奇拿起斧头歹命的劈起木柴。
天知道,他都劈了三天三夜了,那个死没良心的女人在小顺子已经来回走到脚快断、通知他被欺侮到有多惨了,钱是照给了小顺子,却没来解救他
偏偏,先前他所受的特殊待遇,让那些早看不。质他的太监们轮番来盯他劈材,让他能闪人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你啊,连对你最好的苏姑姑都不理你了,你好好的去道歉吧。”
小顺子也知道这个天兵小太监最近在宫里是如何被使唤的,少了苏妍恩当靠山后,不少在过去就吃味的大小太监,近几日就开始故态复萌,一下使唤他一下此喝他的,让这颗小豆子忙得团团转。
“弱肉强食,宫里宫外都一个样。有人罩差很多,若不是看你呆头呆脑的,我还不愿教你呢。”天气太热了,小顺子一边说还用袖子煽风。
心想真是吵死人了!但满头大汗的龙陨奇开口却是说:“是的,谢谢小顺子公公,其实我有去道歉了,可就因为我太笨,苏姑姑无法消气。”
“你这个月的薪晌还有没有啊?我拿去膳房疏通一下,请他们做几样小菜,让你好好向她陪罪,日后她又罩你时,你可别忘了也关照我一下。
小顺子在宫里两三年,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苏妍恩有多难得特意的去照顾一个人,绝不可能就这么撇下小豆子不顾。
龙陨奇拭了拭汗,憨笑的直点头,“有有有,那就麻烦小顺子公公去帮我处理了。”
在将柴劈完后,他连忙回仆役楼,将自己藏好的薪晌一整袋的交给了小顺子,然后又去挑了两个水捅,要往海棠阁去。
只是一到入门处,他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踌躇不前就是不敢走进去。
倒是两名侍从见了不忍,说话了,“进去吧,苏姑姑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你真心道歉,应该就没事了。”
两人也是奴才,皇宫虽大,但奴仆间倒是没有秘密,苏姑姑没关照小豆子后,他被排挤、欺侮的事,他们可是听了不少。
小豆子感激的向两人行了大礼,一进到苏妍恩的房间,就对上她的冷眼。
她抿紧了唇,看着他挑了两桶水走进来,“你干什么?”
龙陨奇没回答她,不过表情很快乐,还拿起抹布撩起了水,来来回回的就擦起窗户,只是他不擦还好,由于连拧干抹布的动作都没有,以致这抹布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但她倒是有耐心,看着他瞎忙又到处弄得湿答答,还是没吭声。
最后,终于她有反应,走过了湿地,出去唤了人进来。
不一会儿,两名小宫女提了桶子进门,一见眼前这情形虽然有些吃惊,但看苏妍恩沉着一张脸,两人也不敢多问,只是开始用抹布擦拭地上。
可没多久,她们就发现事情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小豆子是一脸难过,祈求苏姑姑原谏的眼神一直绕着她打转,至于手上的抹布就只是放入水捅再捞起来,和着湿液液的抹布胡乱擦拭,就因为眼睛不曾从苏姑姑脸上移开,难怪会搞得到处都是水,像在闯水灾似的。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由于苏妍恩没开口,龙陨奇也就继续装无辜、装难过,继续帮倒忙。
苏妍恩虽然沉默,却是在心里咒骂他好久,对两个小宫女使眼色要他出去他却视而未见一事,她也不理,直到两个快累毙的小宫女将求救的目光转而看向她后,心软的她才不得不出声,“你们下去。”
终于!两个宫女松了口气,连忙提着水捅退下去。
见两人离开后,她马上怒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没有找你碴,你何必来招惹我?”
“可是你不理我。”他扁着嘴,表情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我为什么要理你?”她冷冷的看着他,“你比我有能耐,我可是被你耍得团团转的人。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看到我累得像条狗的样子。”说着说着,龙陨奇却忍不住笑了,因为奴仆问都在盛传小豆子笨手笨脚的被床单打败,还不小心抱上了苏姑姑,再加上那床单将两人卷得像麻花卷,不该碰到的地方肯定也碰到了,所以让黄花大闺女的苏姑姑又羞又气,这才不理他。
他有被虐待狂吗?她撇撇嘴,“在某人威胁我之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真是可惜。”他还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声。
“是可惜没有机会让你又亲又摸吗?”她咬牙切齿,双手握拳想揍人。
“当然不是,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我相信这阵子你的劳动肯定不少,因为过去的我就像个多事的白痴被你耍着玩,都快忘了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了。”苏妍恩冷笑一声,“但这几天我明白了,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自己找事给你做,我只要跟你没有牵扯就成了。”
“我们怎么可以没牵扯?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则她直接打断他的话,因为已经看到小顺子提着提篮走了过来,而他的耳朵分明比她更利,是想再弄些闲言闲语出来吗?
她蹙眉看着笑咪咪走进来的小顺子,只见他向她行个礼后,又看看一旁一脸垂头丧气的小豆子。
“苏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豆子呕气了,这是他特别拿了薪晌给我,兜了一圈备了点酒菜,要跟你陪不是的。”他边说边将提篮里的几盘小菜跟一瓶小酒放到桌上。
毕竟平时靠着小豆子,他在苏姑姑这里赚了不少外快,这么努力的帮他们打圆场,也是不希望断了财路嘛。
苏妍恩直勾勾的看着龙陨奇。他能在瞬间变脸的能力与敏锐机智,其实都令她不得不慑服,也因此,她更想知道他后面的计划,但要他将内容巨细靡遗的说出,他又不愿意,这其实让她的心很受伤,也很惆怅。
小顺子退了下去,还不忘使眼色要迟钝的小豆子好好陪罪。
他这一走,两人皆屏气凝神,在确定四周已没有其他人后,不意外的,苏妍恩眼前畏怯的小豆子又变成俊美魅惑的龙陨奇。
“吃吧,我的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
他直接坐下,拿了筷子就要大快朵颐,没想到她却急忙挡住他的筷子。
“你是饿死鬼呀,不用检查吗?”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埋伏在宫里的有心人实在太多,防人之心一定要有。
“你指的是里面下了毒?”龙陨奇放下筷子,笑看着她,“你怕我会死?舍不得?”
“少臭美,我只是……”一时之间,她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使鬼推磨,而能制天下奇毒又能解奇毒的活阎王,除了研制长生不老药之外,还有百毒不侵的万能解药,吞一颗,药效半年,在这期间,就算误吞再烈的毒药也仍是活跳跳的。”
她知道,上回义兄给她的解药就是,但他怎么也知道?“他就是你的同伙?”
“那个人眼中只有钱,虽然娶了秦乐后没再将钱看得那么重,不过,他可是没有朋友的男人,怎么会是我的同伙?”他似怨非怨的,还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声。
“不是他,那是谁?”她问得直接。
“苏妍恩,我可是连一口酒都还没喝怎么会醉,让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他笑看着她。
她顿时语塞。是啊,瞧瞧,一抹危险精练之光就藏在他深邃的黑眸里,这个谜样的男人不需要用到人皮面具,就有着最神奇的易容术,功夫更是高得难以想象,“那么,你究竟是怕我误事还是不信任我,才连真实身分都说不得?”
他摇头一笑,“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是一个即使在必要时须牺牲小我也要免去生灵涂炭,让银川王朝里有良主良将,上行下效,共创太平盛世的好心人。”
“你说得太笼统。”她对他太过合糊的答案无法满足,“你若是狩猎者,谁是猎物?又为什么选中我?”她心中有一大堆的疑惑,即使太后这几日已经明示她,要她再为她找个新鲜货,她也因他的事而意兴闹珊,“我想在街头上为你磕头的那个娘,肯定不是你亲娘吧?”
闻言,他嘴角嘻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这么想见我亲娘?行,成亲后你得日日奉茶,有得是机会。”
竟敢在口头上占她便宜?!苏妍恩深吸了口气。她必须强压下沸腾的怒火,要不然,就怕她会失控一掌打死他。
对,她为什么不打他?舍不得伤了他吗?他欺骗她,还霸道的轻薄了她身子,她应该气愤、应该打死他的,更应该揭穿他的假面具,却怎么尽是用温和的手段逼他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已?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
她突然整个人呆住,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这俊美又可恶的容颜。
天啊,她怎么会?旧后要她怎么面对他?
不!她才不要爱上他!
“砰”的一声,她突然站起身来,双手拍桌还恨恨的瞪着他,“你自己慢慢吃吧。”
龙陨奇错愕的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怎么?我有惹到她吗?”
但很快的,他突然又笑了,不管这个还不肯屈服于他的小冤家是想到什么才忽然发火,这辈子,他都没打算让她离开他的生命了。
真是冤家路窄!
苏妍恩心情复杂的离开海棠阁,本想出宫去替太后物色男宠人选,也藉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别再把心思全放在龙陨奇,身上,没想到竟见到两顶金碧辉煌的轿子同时停在皇宫大门前,而那两顶轿子的主人,她很清楚是谁。
她不得不藏身到一边的假山后方,不一会儿,果真见到杜恒跟京亲王父子一起步出殿堂。
“社尽相,听说你离开京城去养病了好几个月,甫回京城却刻意没上朝,下朝后才来找皇上一叙,聊了什么?”姜重弘笑看着他问。
“没什么。”年约五旬的杜恒轻描淡写的回答。
“是吗?我正好也找其他朝臣谈了些事,没想到咱们却在这里一块遇上了,你说,咱们的缘分深不深啊?”他故装热络的又说。
哼!八成是早早就找人盯着他吧。杜恒面无表情,说话也冷,“的确有缘。”
“杜丞相是来跟皇上诉苦的吗?也是啦,为了迎合皇上喜好,要儿子千里迢迢的赴汉阳山庄,还备了黄金、龙王角的药引子,要换回第一美人秦乐,怎知美人没到手,连儿子的命也丢了。”姜重弘一脸同情的说,但眼里和话里的幸灾乐祸可明显了。
杜恒的眸中窜起两簇怒火,“你不要欺人太甚,竟在老夫的伤口上撒盐?则
“动怒了?”嘴角勾起一个阴沉的笑,“杜恒,你要是聪明就别再凑热闹,你赢不了我的。”这是明眼人说白话了,他对帝位誓在必得,也早就没将杜恒放在眼里。
无视杜尽相气得铁青的脸孔,他狂傲的先行上了马车。
姜睿这才朝杜恒一揖,也跟着上了马车,不解的看着父亲问:“爹不是还想见妍恩?”
这几日,爹刻意不让他进宫,认为已经打拿惊蛇,要他对苏妍恩先不要有任何动作,直至今日才又进宫,说是想探探她的口气,确定她是否就是当日夜闯京亲王府的黑衣人之一。
“杜恒那老家伙见我们下朝了还不走,肯定会差人注意我们的动向,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我们跟苏妍恩已经有接触,免得那老家伙又扯我后腿。”
马车已经向前行驶,姜重弘稍微掀开马车的帘子,不意外看到杜恒双手握拳,怒目远送着他们这辆马车,他不由得露出笑意。
但杜恒可笑不出来,他一直睦视着马车,直到它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在过去,他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可在儿子为了追求,秦乐而亡后,他的确沉寂了好一阵子,也因而让姜重弘趁势坐大,朝中几名重臣已经往他那儿倒,也难怪他说话的口气那么大。
只是,要浦的路仍有人为他铺,朝廷里仍有两股势力在对峙,这一点,他也仍有信心。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子的势力竟也在这段日子渐成气候,成了第三势力。
杜恒思绪翻转时,他的贴身随侍走上前来,气愤道:“相,咱们就要眼睁睁的让京亲王继续嚣张下去吗?”
“当然不是,姜重弘在外面招兵买马,老夫养病的这段日子也没有闲着。”他冷笑一声,“我已秘密收编南方军队,姜重弘若敢出兵争夺天下只有吃败仗的分,因为我的人早已渗入他们的军营里,对兵力的分布以及预计攻击的路线图,我有把握绝对能早一步到手,敬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相要跟京亲王正面交锋?”随侍倒没料到这点,因为主子已掌握朝廷大半的势力,根本不需要打仗。
“我正逢丧子之痛,他倒趁机大张势力,我总不能让他失望。”他嘲讽冷笑。
“但是活阎王的解药?”随侍问。这可是目前牵制主子跟京亲王不敢妄动的最大主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依我对京亲王的了解,他能不畏活阎王在我们体内所下的毒药、这么有自信不把我放在眼里,理由只有一个了。”
“是什么?”
杜恒冷笑道:“他已有解药了,而且不需要再经过活阎王拿,搞得自己每个月像乞丐般。我们要做的就是透过人脉,早他一步拿回解药,或是抓回替京亲王制作解药的人。”
随侍立即诌媚躬身,“丞相真是英明。”
“回去吧。”
马车前行后,苏妍恩才走了出来。兹事体大,她得赶快让太子知道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