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钟头后,陆致芳搭着车来到格鲁曼军火集团的总部。付了车资下了计程车,看着眼前巍峨的大楼,她叹了一口气。
她该怎么进去?
进去以后又能怎样呢?
陆致芳脑海里还记得总部内的布置、安排,她知道哪一楼层有什么单位,什么样的资料又要在哪一楼层才能找到,但知道这些没用,现在的她要用什么理由进去?没有证件也没人带,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听见有人喊她,陆致芳赶紧回头,看见一个年轻女孩。
这女孩在集团内当工读生,陆致芳记得这个人,之前她还在集团内工作时便常跟这个小女孩聊天,两人算是熟识。
「你怎会在这里?」
「我……」
握住她的手,「你应该还是很难过吧?虽然你跟执行长离婚了,但发生这种事,你还是很难过吧?」
「你也知道离婚的事?」
「知道,早就传开来了,你突然不来公司上班,又听说你搬出格鲁曼家,大家就在猜,后来连执行长自己也证实……」
哑口无言,只能苦笑。
「芳,你最近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陆致芳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想要拜托这个女孩,她其实知道这很冒险,她想做的事很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旦不慎,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但是她无路可走了,她真的想要调查清楚怀望究竟发生什么事,她不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失去他……就算真的失去了他,她也要为怀望报仇,她不能让怀望死得不明不白的。
「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你一直很照顾我,我一定帮你的忙。」
拉着眼前的小女孩,来到角落,「我想进去一趟。」
「可以啊!你想进去找谁,我带你进去。」
「不是,我要进去……十七楼的档案室。」
女孩有点为难,「可是十七楼我自己都去不了,光是电梯就搭不上去。」
集团内每个员工可以搭电梯到什么楼层都是预定好了,超过权限连搭电梯都不准,何况是到特定楼层。
档案室里放了格鲁曼集团的交易纪录,许多纪录甚至不能公开,被国防部要求列为绝对机密,闲杂人等当然不可能前往。
「我有通行密码,这你不用担心。」
女孩小心翼翼的问着,「可是,你要做什么啊?」
「我……好!我告诉你,我想弄清楚执行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点眉目,想要找些资料来证明。」
「这……」
「我知道这很冒险,你只要带我进去就好,我没有证件,也没有人带,我一定进不去。一进去你就可以离开,我绝对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芳,你……你很爱执行长喔!」连她都可以感觉到陆致芳的急切。
「我……」她的心好乱,现在的她真的不想说这件事,就算已经难以否认,她也暂时没有心情讨论这个问题。
女孩想了想,「好!我带你上去,可是要晚一点,至少等到四点半以后……你也知道,四点半以后公司后面的运货电梯人比较少,可以从那里进去。」
「没问题,我等……谢谢你,谢谢……」抓着她的手,不停道谢,声音甚至带着泣音,仿佛找到了救兵一般。
「你不要这样……」
陆致芳其实也不知道,就算找到了证明文件、找到了关键资料,又能怎么样?如果怀望真的已经死了,可以让他起死回生吗?
可是还是那句话,她不要不明不白的,就算怀望真的遇害,她也要拼了这条命弄清楚这一切,然后替怀望报仇。
那天陆致芳顺到进入格鲁曼集团总部内,靠着记忆里的电梯密码,不但顺利搭乘电梯,甚至来到了十七楼档案室。
幸好集团内没有改掉怀望为她设定的密码,才能让她这么顺利到达目的地,这已经算是最幸运的一件事。
因为她发现集团内部好像亟欲消除有关格鲁曼家族两兄弟曾经留下的痕迹,包括他们的办公室,甚至整个楼层还大幅度的调动过,原先低楼层的部门突然调到高楼层,有些部门甚至已经消失了
当时站在电梯里看着各楼层部门分布图的陆致芳,还一脸讶异,因为这一切已跟她还在集团内工作时所知差很多,她甚至怀疑这已经是另外一家公司。
而档案室还在十七楼,或许因为内部档案堆和如山,否则接手的主事者大概连档案室也想要调动。
她靠着尚未变更的密码进入档案室,开始在堆和如山的文件中找寻资料。资料年代久远,当然不可能全找。
她想,怀望的大哥跟怀望之所以会遇害,肯定跟他们两兄弟掌控集团后出现的变化有关,所以她就以怀望的大哥出任董事长那一年为界线向后寻找。
她迅速翻阅各个档案夹,事实上,档案室内有电脑,她可以开电脑用关键字搜寻也比较快,但她担心开电脑连线,别人就会发现,所以她宁可土法炼钢。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她感觉到内幕重重,甚至危机四伏。
果然她发现一份卷宗,上头有着怀望的大哥的批示,一内容显示:停止玩火。
玩火?玩什么火?
这是一份请示文件,询问董事长是否要继续与联邦政府的合作案.同时也列有该项合作案的档案号码。
陆致芳拿起手机,利用照相功能拍下那一页的文件,然后依照那个档案号码直接去寻找那份档案,这才发现那份档案竟然是怀望的父亲担任董事长时所批示的。
摊开档案仔细阅读,陆致芳讶异至极,这确实是关键文件……拿起相机,赶紧将那一页拍下来。
同时这一页文件上也列有其他档案号码,她依照同样方式找出那些文件,一一拍照搜集起来。
到此为止,她大概知道是什么状况了……怀望确实遇害,而凶手……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将手机收好,里头藏有关键文姓的影像档,足以证明这整起事件确实是阴谋。
陆致芳赶紧离开档案室,搭着电梯来到一楼,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她载起口罩混在下班人群中,一起离开大楼。
那天可说是大有斩获,但陆致芳不因此而满足,她还想将事情弄得更清楚,因为她知道如果凶手真是她想的那人有更充足的证据,否则她只是在玩火,只是在自寻死路。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整理捎集来的文件,找出上头负责签字的主管,然后想办法透过那天调到的那个工读生小妹查询这些主管现在的下落。
其中有些主管已搬离维吉尼亚州,有些就住在瀑布教堂市,她决定就从这些还住在当地的人开始找起。
她想要探视这些人,亲口问问有关怀望大哥口中让集团「玩火」的合作案还有什么内幕。
接下来几天,她出门去找这些还住在瀑布教堂市的主管,人数将近十个,一天还访视不完,陆致芳分了好几天进行。
不过访视过程也不顺利,不是每个主管都愿意见她,有的见到她,听到她来的目的,立刻将她赶走;有的虽然见了她,却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说;也有的见了她,也回答她一些问题,却避重就轻。
她很失望,却不能放弃,因为这些主管的反应越是如此,她越觉得疑惑,更觉得这背后的事实还未揭开。
不过陆致芳也碰到了一个主管对她敞开心防,谈论那宗合作案的内容,虽然有许多部分对方并不愿竟直说,但至少她提出的关键问题,对方都回答了。
「我劝你不要再追这件事。」出于好意,对方如此劝告。
「谢谢你,但我必须弄清楚。」
「你……唉!你好自为之。」
离开对方的家中,陆致芳走在路上,脑袋里整理着这一阵子的收获,心里益发清楚,她大概知道是什么状况,只是下一步她又该怎么走?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陆致芳接起电话,原来是保罗先生打来的,对方一开口就是焦急的关切。
「夫人,您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
「夫人,您赶快回来好不好,要不要我去接您?」
「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晚点我会自己回去。」
「夫人,这样太危险了……」
「保罗,我有些事必须弄清楚,不然我无法心安。请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我自己。」
「夫人……这样吧!您把手机的定位功能打开,不管如何,至少让我知道您的人现在在哪里。」
「……」叹息。
「夫人,我不敢拦您,相信您已经知道问题有多严重,拜托。」
「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陆致芳也听话的打开了手机的定位功能,透过云端系统让别人可以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可以掌握她的行踪。
就算是保护自己吧……虽然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害怕,更加不担心。
继续向前走,准备拦计程车前往下一个主管的家中,这是最后一个,其实就算不去找这一个,她也可以拼凑出事件的全貌,她只想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点。站在路边,手还没伸出去拦计程车,一旁突然有人喊了她,「您是陆小姐吗?」
回头,是个中年妇女,「你是……」
「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叫我凯莉就好。」
「你好。」
「我可以跟您谈谈吗?」
「……我不知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谈谈怀特.威靳里.格鲁曼的事,我听格鲁曼集团内部的员工说,您是他的前妻……」
「纽约时报不是号称质报吗?怎么会报导这种八卦消息?」讽刺反问。
「……事实上,我要报导的是格鲁曼执行长的意外事件。」
「……」
「那不是意外对吧?」
陆致芳不想多说,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对方见她不愿多谈,也不勉强,交出一张名片给她。「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请联络我。」
计程车停在面前,车门打开,陆致芳看着那张名片,犹豫该不该接,但是最后她还是接下了。
她上了车,关上车门,车子扬长而去。坐在后座,陆致芳看着那张名片,脑袋里出现种种想法,思绪纷乱不已。
「麻烦你,到……」看着手机,报上一串路名。
「很抱歉,我不能送你去,相反的,我们长官想请你去谈一谈。」
抬起头,看向驾驶座,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士驾驶着车子。透过照后镜,陆致芳看见那人的长相,她深呼吸,终于感觉到恐惧,但她还是勉强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你是谁。」
「你们要做什么?」
「我说过,我们长官想请你去谈一谈。」
「你们长官?你们长官是谁?」
「国防部,还是中央情报局?」
对方依旧不回答,只是行驶车速快了许多。陆致芳不再试图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后座,闭起眼睛,似乎在沉思,似乎在等待。
她知道,现在就是她此生迄今最危险的时候。
这一刻终于来临……但她不怕,她要弄清楚怀望究竟是被谁害了,她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她一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