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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得太难 第四章
作者:沈曼奴
   
  刚才在咖啡店里,郑韵雯和温荣作闹得有些不欢而散后,蓝晴依一个人走在街上,打算到附近一家进口车代理商,和几天前见过面的业务员谈谈她看上的那一辆白色迷你车。

  站在交叉路口,等待交通号志指示可以通行时,她的胃部微微的抽痛了一下。

  “又来了!”蓝晴依皱着眉头低语。果然又被温荣作说中了。刚才在店里,她在空腹的情况下,连续喝了三杯黑咖啡,温荣作便警告她,小心胃痛再犯;没想到这么快就灵验了!

  蓝晴依抬头看看这几条街的店家看板,想找间西药房买胃药。但这附近并没有药房,她又想,应该不会疼得太严重,忍忍也就过去了吧!于是绿灯亮起,她走向对街。

  自从在阎琮修的书房和他谈得不甚愉快后,这两个礼拜以来,她几乎都没再见过他,不过她也不太在意。虽然原先觉得两人在某些立场上是相同的,或许可以做个朋友,但阎琮修并无此意,她也不需要一头热。

  这些天她几乎都在闲逛,整个人闷得实在有些发慌。而郑韵雯现在兼了两个补习班的教职,加上学生介绍的个人家教,根本没有时间陪蓝晴依。蓝晴依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温荣作。所以这两个礼拜,她只在这两人的中午休息时间,和他们见了两、三次面。

  既然相聚如此不易,三个人更该珍惜些。不料郑韵雯和温荣作连着几次都为了她而发生口角,险些翻脸。

  温荣作一开始就不赞成她嫁给阎琮修。尤其他调查过阎琮修这个人的处事方式后,更不希望她和阎琮修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温荣作告诉她们,阎琮修这一年来在阎氏集团内的作为,在在显示阎琮修这个人的冷酷与无情。的确,从阎琮修能透人心骨的锐利眼光,便不难猜出他是这种个性。所以当温荣作知道阎琮修亦无娶她的意愿,而两人之间亦未发生什么事后,急着想让她早些与阎琮修在这份虚假的婚姻关系中做个了断。

  但郑韵雯却不这么认为。郑韵雯觉得这场婚姻势必拖上一段时间,直到外界忘了那天婚礼上的紊乱,并不再关注这对新人的新婚情形;而且还必须让蓝晴依的父母了解阎琮修的真实个性,否则蓝晴依与阎琮修若在婚后不久便匆匆分离,只会加深蓝晴依与父母闲的互不谅解。另外,郑韵雯还认为,说不定阎琮修会爱上蓝晴依呢!阎琮修的父母想必也这么希望,才会选中蓝晴依为他们的媳妇吧!

  每每谈及此,意见相左的郑韵雯和温荣作语气都不再和缓。上一回郑韵雯甚至还转身甩头而去。

  今天她再的两人出来,便是想请两人别再为她的事情争论。当两人都答应赴约时,蓝晴依以为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经过去;没想到一碰面,他们还是不给对方好脸色看。

  要怪的话,就该怪那个不识相的姚炎杰!

  姚炎杰是国内英日语补习业界响叮当的人物。统计全世界上百家连锁的英日语教学学苑都是姚氏的产业。而姚炎杰年纪轻轻便能握有台湾十几家连锁补习学苑的管理权,且营业额在这两年内连创新高,自是令人对他的才能刮目相看。

  他长得并不是顶高,但身材比例很好,人也还算是俊俏,个性上更是颇为可爱。只是这个人对感情的态度,实在令人无法苟同——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居然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为他而生,都该为他痴迷。

  姚炎杰五天前在补习班看见郑韵雯,立刻惊为天人(刚才在咖啡店里见着蓝晴依时,他似乎也这么认为)!整整五天,他都紧缠着郑韵雯。不管郑韵雯以何种方式拒绝他,他仍相信郑韵雯对他有意。

  令天中午姚炎杰跟着郑韵雯一起来咖啡店,当郑韵雯向他介绍蓝晴依后,姚炎杰竟立即表示他已经情不自禁地爱上蓝晴依了!但他亦无法割舍对郑韵雯的情……

  于是姚炎杰一个人在她们面前唱独脚戏,看得两个人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蓝晴依不得不表示自己已嫁为人妻,且告诉他郑韵雯也有论及婚嫁的男友了。姚炎杰不相信,指蓝晴依手上并未戴着婚戒,而且这五天来,从没见过郑韵雯和哪名男子见过面。

  不一会儿,姚炎杰竟还以为她们那样说是给他暗示——蓝晴依表明愿意嫁给他,而郑韵雯则承认他是她的男友——

  正当两人气也不是、骂也不是时,温荣作终于出现了。蓝晴依立刻向姚炎杰说明温荣作就是郑韵雯的男朋友。温荣作见蓝晴依暗示的眼神,也就配合她的介绍词,与姚炎杰打过照面后,便请他走人。

  姚炎杰离开后,蓝晴依以为郑韵雯和温荣作能抛开这一阵子两人之间的嫌隙,好好交谈。不料郑韵雯竟垮着脸问蓝晴依为什么说温荣作是她的男友,而不说他是蓝晴依自己的老公?蓝晴依急忙解释郑韵雯经常有遇见姚炎杰的机会,让姚炎杰相信温荣作就是她的男朋友,才能让姚炎杰真的死心。

  但是,温荣作偏偏在这时候插入一句:”我宁愿假扮蓝晴依的老公。”

  郑韵雯立刻不甘示弱,回了句:“这样最好!”

  看着两人一触即发的怒火,蓝晴依知道自己又搞砸了这两人握手言和的机会了。

  然后,当郑韵雯提到阎琮修给她的那张金卡时,现场原就不热络的气氛立即加速僵化!郑韵雯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蓝晴依只适合嫁人、像这场婚姻,让蓝晴依握有那张金卡,足以好好地享受一段日子;且离婚后,亦无所损失。

  温荣作却要蓝晴依将金卡还给阎琮修,他反对她花用阎琮修的钱,他不希望她和阎琮修有任何一丝瓜葛。

  此时,郑韵雯反问他:“你要她不能用阎琮修的钱,那你要她花谁的钱?”

  温荣作则说,蓝晴依可以试着找工作,而这期间蓝晴依的花用由他支付。

  郑韵雯又以极讽刺的音调道:“原来你不准她和阎琮修有任何瓜葛,为的就是让你自己和她有瓜葛!”

  结果,自是又搞得不欢而散了。

  蓝晴依看得出,到后来郑韵雯只是故意和温荣作唱反调、与他作对罢了。但蓝晴依不明白,郑韵雯难道不喜欢和温荣作和谐相处吗?而温荣作怎么没发现,当郑韵雯和他争论时,浑身总是散发着一种很女人的气焰,十分引人注意!

  蓝晴依相信这两人的心正彼此互相吸引着,为何却还要彼此相刺呢?然而感情的事这两人都该比她懂得多,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蓝晴依也只能这么想了。

  走到进口车代理商门前,蓝晴依欣赏着几辆停放在外头的小型轿车,考虑到底该不该买。因为中午温荣作的那一番话提醒了她,她实在不该和阎琮修牵扯上金钱的关系的。

  她是因为一时气不过才接受阎琮修这张金卡,这些天无限制的挥霍,更是带点报复心理存在巴她讨厌他的傲慢、他的忽视;尤其是他那种瞧不起人的眼神,及不屑与人多谈上一句话的口吻,在在都能惹得她一肚子气,却又无处发泄,所以她才收下这张金卡的。

  蓝晴依站在一辆纯白色的迷你车车旁,半蹲着身子,看着车子的后视镜上才发现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胃部随即跟着传来一阵不适。她缓缓站直身子,决定不买车了,并将金卡还给阎琮修。

  蓝晴依转过身,两名状似亲蔫、看起来像母女的女子正巧走过她眼前。

  “哑婶?”蓝晴依十分惊讶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身材歼长窈窕的年轻女子的背影颇为吸引人,而较瘦小的中年女子,看起来很像是在她家帮佣的哑婶。

  在街上遇见哑婶并不是什么奇事,但是,蓝晴依的惊讶来自于哑婶竟与那名女子微笑地说着话,真的,哑婶不时侧过脸,双唇一开一合……

  “奇怪,哑婶应该不会说话才对,怎么……啊……”腹部紧紧的一阵绞痛,疼得她抱着腰弯下身。

  “蓝晴依。蓝小姐——”突然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名男子唤她的名。

  蓝晴依被吓了一跳,皱着眉头、抚着腰部回过身,认出是中午坏人好事的姚炎杰!

  “好巧,又遇见你了!”姚炎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顺势抚着地的细发,“人家说一天之内见三次面,今生便注定有缘。我们才认识两个多小时,便相遇第二次。看来,我们……”

  蓝晴依拍掉他的手,“我们无缘!”便掉头要走。

  “怎么会呢?依依,”姚炎杰轻拉住她的手,“我现在才明白,上天让我认识韵雯,是为了让她引导我与你的相识,你知道吗?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很无聊!”蓝晴依甩掉他的手。中午时看他这副自作多情的模样还觉得好笑,现在则是打心底厌烦。

  “真的吗?”姚炎杰一副受伤的表情,“依依,其实你现在看到的我不是真的我,我只有在你的面前才会这样的,我是因为……”

  蓝晴依不悦地手一挥,胄被他气得更疼了。“请你不要这样叫我,依依这种蔫称只有我的父母、我的朋友,还有……我的老公可以这么叫!”

  “真的吗?依依!”姚炎杰又上前握住她的手,“那么我这么叫你也是没有错罗!”

  “错!我可没当你是朋友!”她用力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当然也不是你的父母,我知道你当我是你的……”

  “住口!”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结婚了!”

  “婚可以离,情人可以分手!”他表情认真的说。

  “拜托!”她胃痛得要死,现在头被他搞得跟着昏了!“你跟刚认识的女孩子,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不,你是第一个。”

  “哦?那你跟郑韵雯说的都不算数罗?”郑韵雯并没有告诉她他说过什么,但绝对和他现在所说的相差不远。

  “唔……原来你在意的是韵雯,我说过,她只是……”

  “对不起,我还有事,失陪了。”蓝晴依不听他把话讲完,便挣回自己的手,转身要走。

  “你是来看车的吧!”姚炎杰又拉住她的手,无视她想离去的话。“我来这儿找朋友,刚好看见你在这儿看车。走吧!这里的经理、协理我都认识,价钱绝对好谈!”他拉着地往里头走。

  “喂,我没有要买车!”蓝晴依硬是不肯举步,另一手抓着他的手腕要他放手。“你不要太过分了!”

  姚炎杰放开手,看着她,她的脸色因微愠而苍白,有种纤弱又坚毅的美感。“那么看看吧!如果有看上的,不用在意价钱,我可以……”

  “姚炎杰!我觉得你真的是——”她思索着贴切的用语的同时,从车行里走出一名男子,男子看着蓝晴依,蓝晴依记得他姓黎,叫……管他呢!先借用一下再说!蓝晴依装出笑脸走向他,甜甜地唤:“老公——”同时,双手环住他的手臂,依在他身旁。“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嘛!”她觉得她现在的模样绝不亚于姚炎杰的可笑。

  “你……”黎日扬被她这突来的欢迎辞给吓住了。

  “姚炎杰,我跟你说我已经嫁人了,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你们……真的是夫妻?”姚炎杰看得出黎日扬的一脸纳闷,与蓝晴依的态度完全不搭调。

  “老公——你说我们是不是夫妻呀?”蓝晴依以足以甜死一罐子苍蝇的声音问黎日扬。

  黎日扬忍着笑,“这位先生……”

  “他姓姚。”蓝晴依插话。

  “姚先生,她的确是我的……呃,妻子。”黎日扬望望还在里面的阎琮修,不知道他看到这种情形时会作何感想。

  “是吗?”姚炎杰眉一扬,还是不太相信。但对于感情,他向来只当作是一种游戏,既然对方真的找出个“老公”来当挡箭牌了,他也不便再坚持下去。“那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姚炎杰看看车行里面的朋友正和一名男子谈话,想了一下,便上了自己的车子离去。

  看着姚炎杰离去,蓝晴依忍不住嘀咕:“哼!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也想追韵雯!”

  “他也想追你的朋友?”

  “他别想!”蓝晴依抬头看他,“你也是,想都别想!”

  由于身体还是不舒服,她仍然依附着黎日扬,圈着他手臂的手也没有放开。

  “对了,琮修也在里头。”黎日扬说。刚才他和阎琮修在里头和经理谈车子的问题,见着蓝晴依在外头和一名男子拉扯,便出来看看。

  “啊?”蓝晴依望向车行里面,正巧遇着阎琮修投射过来的目光,不自主的放下手。

  当阎琮修转回身又和代理商的经理谈话时,蓝晴依抿抿乾涩的唇,“我要回去了。”

  “吃过饭了吗?我们正要去,你也一起去吧!”

  蓝晴依摇摇头,“我先走了。”

  “等等,一起进去吧!教琮修也帮你订辆车。”

  当蓝晴依正要推托的同时,便看见阎琮修向他们走来。

  “没看错,真的是晴依。”黎日扬笑着对阎琮修说:“小心点,那男的缠着你的老婆不放!”

  阎琮修没有回话,只是直视着蓝晴依发白的脸庞。

  “一起吃饭吧!”黎日扬看看两人,提议道。

  蓝晴依避开阎琮修的凝视,“不了,我要回去了。”随即招了辆计程车离去。

  “她身体好像不舒服。”黎日扬相信阎琮修也看出来了。

  阎琮修回想她发白且渗着冷汗的脸庞,心里有些担心!但是他心中闷着一股气,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倚在黎日扬怀里!

  她是怎么跟那名缠着他的男子介绍黎日扬的?说她和黎日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该死!他在生什么气?

  阎琮修不明白,这些天没见到她,心中倒没啥异样。为何现在在街上相遇,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竟连他的心也受牵动了呢?

  黎日扬看出他的挂念,“你要不要跟回去看看?”

  阎琮修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黎日扬,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便举步往对街一家餐厅走去。

  停在餐厅门口,他犹豫了一下,对黎日扬说:“你自己进去吃,然后先回公司。转告他们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到我家里。”没等黎日扬的反应,他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        *          *

  当蓝晴依渐渐恢复意识,第一个感觉是全身像被蒙在麻布袋里,挨了一阵闷棍乱打似的疼痛。然后她感到背部被抹上药,有一只手为她按揉疼痛的部位,但这个人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使她忍不住喊疼。

  阎琮修听到她细微的呻吟声,停下帮她推开背部瘀血的动作,将手上拿着的药放在床头柜上,“既然醒来了,你自己抹药吧!”

  蓝晴依没有立刻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她两眼微微睁开,见阎琮修站在床边,而她自己则俯趴在床上,上半身的衣服被褪去。

  她觉得头昏眩眩的,像有几万只蛆虫在脑海里蠕动一样。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她只记得坐计程车回到家后,浑身像脱水般虚弱难受;她急着想躺到自己的床上休息,爬楼梯上楼时,胃部突然整个纠在一起,痛得她站不稳身子,失去重心跌了下去,之后,便晕了过去。

  “是你救我的?”她微抬起头问道。

  阎琮修坐在离床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抽了张面纸擦手,“我将你扶上来而已。”

  当他赶回家里时,便看见她晕倒在地上。

  蓝晴依拉起棉被遮住身子,声音涩涩地道:“我好渴……”

  阎琮修端坐在椅上,双腿交叠,没有起身倒杯水给她的意思。

  他不相信——见着她昏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整个人竟会像受到电极般地怔住,心脏同时紧缩在一起,他慌张地审视她全身上下,抱起她就想往医院冲去!

  但在车前他又愣住了!他为什么会担心她?他何必这么紧张呢?他还有一大堆击垮她的计画,他何必捧着珍爱似的抱着她?

  所以他冷静下来,自她手上的几道瘀血,及她晕倒在楼梯口的情形,他判断地应是跌落楼梯;于是检查了她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口,便没有将她送医。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蓝晴依再度要求。

  阎琮修依旧不动,只冷淡地说:“你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麻烦你起个身,倒杯水而已!”蓝晴依试着起身,意识虽已恢复了大半,身体却还是不听使唤。她瞄见床头柜上摆了医药箱,想起刚才他似乎在帮她抹药。

  “你帮我敷了药?”她有点不太相信,这个连杯水都不愿帮她倒的人,会体贴地检查她的伤口,并帮她上药?虽然他的力道实在有些过于粗蛮。

  阎琮修在心中斥退担心自己处理的方法不够正确的声音。“只是一点瘀血,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的衣服呢?”话一问出后,她便发现自己的上衣就在身旁。虽然他脱了她的衣服纯粹是帮她检视是否有外伤,她也不需为此而感到羞赧,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使她不自在。

  “能不能请你出去?”她这才又注意到自己原来是在他的房间,“等我穿上衣服,我就回我自己的房间。”

  阎琮修看着她羞怯的脸庞,不以为意地说:“你穿吧!”

  她怎么可能在他的注视下穿上衣服?她坚持道:“请你出去!”

  但阎琮修神态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不表移尊就驾。

  而这地方既是他的地盘,她又是为他所救,且阎琮修的固执与自我她也不是没领教过。蓝晴依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么,请你转过身去。”

  阎琮修抿嘴笑了一下,说:“刚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蓝晴依闻言两颊迅速地染红,既而又因他嘲弄的语气,心中燃起愤怒,怒着眼与他对视。

  一会儿,阎琮修才挂着嘲弄的笑容,缓缓转过身去。

  蓝晴依迅速地穿上上衣后,觉得除了背部与左手有些酸疼及胃部仍有些不适外,其他倒还好。她拿起医药箱看了一下,里面只有几瓶外伤用的药水与药膏。

  “你有没有胃药,或胃乳片?”

  阎琮修转回身子,“没有。”

  “能不能请你出去帮我买些?”她知道答案一定是——不要;或你可以自己去。不过她还是故意这么要求。

  阎琮修抑制住想冲去药房帮她买药的冲动。“我还有事要做。”

  他的回答与她的猜测有些出人,不过仍是拒绝就对了。虽然知道他就是这种人,但她仍忍不住有些生气,“那么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阎琮修想想也对,于是站起身,往隔壁的书房走去。

  看着他顽长的身影,蓝晴依突然又说:“你都是这么对人的吗?”

  “嗯?”阎琮修回过头,似乎不太懂她这句话的意思,但脸上的表情仍带着嘲讽。

  蓝晴依冷眼看他自信的气势,与瞧不起人的眼神,不友善地说道:“向你问时间,你爱答不答;你不说一句话,就把我留在饭店里;请你倒杯开水、买药,你不愿意?甚至发现我倒在楼梯口时,你也只是将我扶上楼。”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样?”阎琮修走回了两步,对她这一番话挺有兴趣。

  怎么样?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能冷冷地问她希望他怎么样?

  “你不会紧张吗?如果我除了外伤外,还有什么看不见的内伤呢?如果我是因为什么急病发作,才不小心跌落楼梯的呢?你不怕我因你延误送医而不治死亡吗?”蓝晴依坐在床沿,推测道:“或者是,你根本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他在乎!但他不会承认。他冷冷地说:“不是不在乎,只是我没有责任。”他的淡漠与她的义愤填膺煞成对比。

  “没有责任?你明明发现我倒在地上,还能说你没有责任?”蓝晴依的声音提得好高。她被他激的站起来与他对视。

  她的怒气挑起了阎琮修的愠火,“这个时候不是我该回来的时候,如果你注定有事,那么也不关我的事。”

  蓝晴依觉得他说得好像错的是她才对,好像她不该计较他救她的方式,还该好好地谢    谢他的救命之恩!她再仔细地评量他的眼神及他的神情。这个人太自傲了!他了解白己的优异,而且根本就看不起其他人!

  “我明白了!”蓝晴依不自主地说:“怪不得你父母会以这种方式要你娶妻了。”

  “哦?”阎琮修眉轻轻一扬,很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外面的人只见到你的工作绩效、工作态度,便抱以赞赏的态度。他们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你的本性;说是冷酷也好,说无情也好,你这个人——根本就是冷血,根本就没有人性!”

  几声和缓的掌声跟在她的话尾出现。阎琮修没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可是这样也好,可以激得他摒除杂念,回复到冷峻无情的自己!

  他退去在人前永无变化的表情,显露出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气,“我父母都没有办法这么了解我。没想到才几个礼拜,就被你看透了;我似乎有点低估了你的智慧。”

  “你到底为了什么娶我?真的是为了阎氏集团?”一旦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她便不太相信他真的只是为了公司而娶她。

  “不是。”阎琮修答得倒也乾脆。“即使没阎氏,不出五年,我还是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

  她对于他的自夸抱以轻蔑地一哼,“凭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吗?笑死人了!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你说什么?”阎琮修走向她,眼中已晃动着火苗。

  “原来这么轻易就能激怒你?”蓝晴依终于发现了他的弱点。“阎琮修,你对外发展的不择手段迟早会被人看透,你在公司里的铁腕政策迟早也会引起不满!哼!你以为你是谁?一旦你一无所有,以前被你搞垮的、被你踩在脚下的、被你呼来唤去、被你瞧不起的,全都会反过来咬住你的,因为你这种没有人性的人,没有人会拿出他的人性来对付你!”

  阎琮修站在她面前,右手五指掐人她的肩膀,但眼中火苗已熄,取而代之的又是先前的气焰与鄙视。“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而且对我在公司里的情况也挺了解的嘛!你呢?你认为我一定会失败?”

  蓝晴依皱着眉,虽然他的力道足以指碎她的肩膀,但她仍不喊痛。“自古以来,没有一个暴君会受人民拥戴的!”

  “是吗?”阎琮修放开手,退后了一步。

  蓝晴依也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没猜错,你这个人——不仅心理变态,在性格上还有着严重缺陷!”

  阎琮修在她停顿后接着说:“而且还懦弱无能,只会听父母的摆布,八成长的是一副娘儿们的模样,还有可能是个GAY——零号!”

  这不是她和郑韵雯在茶艺馆里……蓝晴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听到她们说的这些?对了,婚礼那天他在她的耳边说他不屑时,她也是联想到她和郑韵雯在茶艺馆的谈话……可是,怎么可能?

  “你总算知道我为什么要娶你了吧!”

  “你听到了?在荼艺馆里?”不可能!当时隔壁包厢应该没有人的!

  “没错!”他据实回答。

  “为什么?听到了那些话,你应该非常生气才对,为什么还……难道你……”事情来得太突然,蓝晴依完全失措!

  看着她慌张的模样,阎琮修唇边泛起冷笑,“娶了你,不就是最大的惩罚?”

  只为了惩罚她在茶艺馆里的出言不逊他便娶了她?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娶了我,你又能怎么样?”他难道不明白,结婚证书同时绑住两个人呀!况且,结婚当天,他不是也拿了离婚协议书?结婚而后离婚,对她而言,只是添了一份不光彩的纪录罢了!

  他轻易地便看出了她的想法。”你想到那张离婚协议书了吧?如果我永远都不肯签呢?你能找什么方式来诉请离婚?我既不打你,也不会在外偷腥,金钱方面又任你挥霍……除非……”他一个箭步上前,就将她压倒在床,“你可以说我不履行夫妻义务!”

  “放开我!”蓝晴依双手被他扣住,两脚则被他的膝盖制住,她觉得他并未使力抓着她,但她就是挣扎不开,只得无力地瘫躺在床,怒瞪着他。

  阎琮修抿着嘴冷笑,缓缓俯下身——

  蓝晴依紧咬着下唇,偏过脸不看他!  

  看着她闪着一丝恐惧的睫毛微微晃动着,他的心中闪过不忍。他还不想因一时冲动占有她!

  但,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碰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屑——”

  然后,阎琮修放开她,站起了身,调整了一下领带并抚平衬衫皱褶后,走向门口。开了门后,他又回过头说:“好好和你那两个朋友研究研究该怎么样才能离开我吧!”

  见门被合上,蓝晴依全身不住地连续打了几个冷颤。

  这个人真的很可怕,他刚才如果要侵犯她,她是躲不掉的……

  原本她只以为他自恃优人一等的聪明才干而狂妄自大,现在才发现,除此之外,他阴沉得深不可测……居然只因为她在荼艺馆那样批评他,便娶了她……

  不行!她不能称了他的心意!蓝晴依坐起,心中的恐惧被一股斗志所取代。

  他不就是存心想整她、想看她方才不知所措的模样?那么她更不该怕他!他以为以一纸结婚证书锁住她的一生来恐吓她,她便该对他摇尾乞怜?乞求他还她自由?

  她会想出办法离开他的,不过在这之前,她也会好好享受这段虚假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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