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少纵同阿弟承诺的"很快",足足过了一个月才到来。
他追了近十个国家,硬是将魏摩纪逮了回来。魏摩纪可以不娶欧小姐,但必须有很好的理由,比如像他这样。事实上,出国前,他抽走前期安排好的报导,赔偿出版社损失,一切回复成谣传,只是欧小姐肯定不是他骥少纵的未婚妻了。
回到熟悉的松樱舍,一楼空无一人,他到后头走廊,落坐廊下。
一只玩得浑身沙土的大狗出现在后院门前,他朝它勾勾手指。
"汪!汪!"阿弟飞速冲向他,兴奋地跳到他身上,压得他后躺。
"你又变得这么脏!离我远点!收好舌头!"他不准它再舔他,推开它,但眉眼带笑。
"汪!"阿弟坐不住,尾巴直绕圈,过了好一会,见他闭着眼睛不动,它才在他身边趴下,安静下来。
骥少纵闭着眼睛,不排斥就这么睡着。
猫咪无声无息地走近,前脚攀上他胸口,脚爪磨他上衣口袋。他睁开眼,拿出手机给它,它咬住,踱入屋内。
美美慢慢从走廊底端晃过来,他坐起身,待它大摇大摆地晃过去。经过他身边时,它略停步,动了动员,似乎认出是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继续摇着屁股走开。
白鹅大卫找阿弟,呱呱叫了两声,阿弟跳下走廊,大卫振翅骑到它身上,两动物一起出外玩耍。周遭恢复静寂,他再躺下,微笑浮现唇畔,回到家了的感觉煞是浓郁。
天空蔚蓝,轻风凉徐,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青草味,他合眼小寐。
咚!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东西弹到他脸上,刺了一下。他挑了下眉,没有睁开眼。
咚!咚!异物连着两个掉落他的脸,他的眉蹙起,但还是不肯张开眼睛。
"喂!"清细的嗓音,从正上方传来。
他的眉宇舒展开,但仍然没有反应。
"喂!醒来!"纤细的嗓音转硬,不客气地威胁道:"再不醒来,我要用踢的了哦!"
想她势必抬起了脚,他稍稍睁眼,暂以手肘挡住光线。
他当真睡着了呢。等他适应日光,将手移开,她当着他的面,又扔他一个纸团!
他侧头闪,纸团砸中他面颊。"会痛耶。"
"原来你还有感觉,是人不是鬼啊。"
"生气就撕书、揉纸团,还砸人的脸,不是个好习惯。"不过对于有暴力倾向的她,算是个对他人伤害较小的发泄管道。
"你--"她从袋子再拿出个纸团,状似要丢下,却停住。小嘴因恼怒而轻队起。
他微笑。"很好。"孺子可教。
"你不是回去娶那个有钱又漂亮的欧小姐了?"
"哪个有钱又漂亮的欧小姐?"
"你未婚妻啊!"还装傻。"你这个背叛者、投机客、看到沈小姐就找妈妈的胆小鬼!不敢面对现实、逃避责任,你不是一走了之了吗?干嘛还回来?"
"我一走了之?小姐,是你赶我走的。"居然重提他让沈小姐吓得昏倒的往事,嘴巴真毒。
"我……"对喔。"那你就好好陪在你那个又美又有钱的未婚妻身旁啊,干嘛还回来我们这里?你不是嫌我们这里是间下雨就会滴水的破房子?"
"人总是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暂时离开这里一下,好体会这里对我的重要性。"也让她弄清楚他对她而言算是什么。而她的确回想起不少往事,多少确认了他在她心底份量的样子。其实,让魏摩纪离开台湾无妨,跟出国逮他,维护老大尊严只是顺便,他主要是为了拉开与她之间的时空,确认感觉。"至于会滴水的屋顶,改天我会修理。"
听他说了人话,她表情和缓了些,在他身旁蹲下。"那你的未婚妻怎么办?"口气还是冷淡中带着不屑。
"我哪来的未婚妻?"
"你不是说曾经是?"她垂睫。"真的变不是了?为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
"怎么突然肯听我解释了?"他始终优闲躺在地板上,兴味地瞅着她。
"快说啊!"她催促。
说就说,别发火。"一切只是谣传,现在谣传的主角变成别人,不开我的事了。"就这样,没什么好解释。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谣传?"若不是他做了暧昧表现,哪来和人家千金小姐有婚约的谣传。"你说清楚!"
"你先解释,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有没有未婚妻?"她固执得有点烦人,但他心中却没有任何不快。
"你别想转移话题?给我说清楚!"
"我累了。"他双手枕着后脑。"让我休息一下。"闭上眼。
徐舞文看了他一会。"需不需要我为你倒杯水,帮你擦擦汗,再替你捶捶背?"
"唔。"是半梦半醒间的虚应。
安静的空气透露着一触即发的讯息,他知道她将要发火了。真是可怕的坏脾气。
"你给我听好,我要给你一个字。"
"什么?"他竖起耳朵。
"你这个……笨蛋!呆子!臭猪头!"她拿起整个袋子。
"嘿!"不妙!他惊坐起。
他躲也没用!她将一整袋的纸团朝他当头倒下!
他想不到纸团攻势的威力如此浩大,记得雷纯青伤她的心时,她揉了四五个纸团就说气消了,这回揉皱了这么多,却仍气鼓鼓的模样--他摊看一两个纸团,其中有一张是他的访问稿,他的嘴角往上扬起。
"不是说只给一个字?"
她一愣,跺脚:"我会被你气死,"
骥少纵也愣,然后笑出声。
"你笑什么?"
挥开一些纸团,他又躺下。"笑老天有眼。"想当初,他会被她气死,可是他心中不时出现的独白呀。
"哼!"她不理他了,转身走开,没有发觉自己眼底唇畔尽是笑意。
"一个字是吗?"她走后,他微笑喃喃自语,"不再是'滚'字就好。"
就让她再多气一会吧。
未料,才这么想,便听见她的惊声尖叫!
"啊--"
骥少纵跑到前厅,发觉尖叫声从二楼传来!他快步奔上阶梯!
"啊--"那是受到十足惊吓的尖叫。
"怎么了?"骥少纵见到徐舞文站在二楼洗手间前,双手掩着脸,他扶着她双肩。"怎么了?"
"爷……"徐舞文指着洗手间,脸蛋比红苹果还红:"爷爷啦!"
洗手间的门上贴着一张纸,上头写着:没有用户,请方使用!
骥少纵敲门:"松爷?"
"小白脸!"松爷拉开门,一股热气随之冒出。"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哦!"他腰上围着HELLO
KITTY浴巾,刚刚才洗完澡。"给我钱,我要吃披萨!"
"爷爷!你洗澡为什么不锁门?还贴这什么纸在门口!"害她受到莫大惊吓,还得担心会不会长针眼。
"人家有锁门……"松爷低下头。
"你快把衣服穿起来!"臭爷爷。
"喔。"当着两人的面要拉开浴巾。
徐舞文遮住眼睛:"进去里面穿!"
松爷照她说的做,骥少纵检查门把。"他真的有锁门。"里头看起来是上了锁,从外面却打得开。他转动门把,重新上锁,再转动外面门把,这回又确实转不动。"门把有点问题。"
"爷爷在一楼洗手间的门口也贴了张纸,写'故障!禁止使用!'。本来只有沈小姐房里的洗手间出问题,怎么连外面的两间都坏了。"
"二楼这间还可以用。"
"小白脸!"松爷穿好衣服,开心地对着他叫。
"别再这样叫我。"
"对啊……"松爷也很乐意改口:"你是投机客。"
"爷爷,我把这张纸撕下。"厕所没有故障,不用特意昭告世人吧。
"不行!那是给女房客看的,她不好意思用外面的厕所,一直憋住不敢尿尿怎么办?"
"她房间坏的是排水系统,我昨天就找人来修了。"她没有撕下门上公告。"待会再打一次电话。"她转身下楼。
"小文,你洗澡要把门关好,洗完要记得穿衣服,别到处乱晃,不然投机客又会被你吓跑哦。"
"那是你,爷爷。"她下楼,对"投机客"这三个字没有反应。
"午安。"不速之客魏摩纪登门拜访。
"你来做什么?"骥少纵一脸的不欢迎。
"来探望老大啊。"他上山晒太阳流汗,老大坐在凉凉的屋内,和可爱的小姐一起看整点新闻,很悠哉嘛。"你不是说舞文小姐由你简单搞定,就算马上拆了松樱舍,她吭也不敢吭一声?你忘了我是为了这个才跟你回来的?"
"你一定听错了。"回话的却是徐舞文。"他应该是说就算我拆了他骨头,他也不敢吭一声。"
"他当然不会吭声。"魏摩纪咋舌,羡慕得很。"要是我,我也只会喊爽。"
看新闻的两人瞪他一眼后,不理他,留他和站在他身前的大狗面对面。
大狗半仰着头,像翻白眼般在打量他。
"嗨。"他举手同它打招呼,阿弟哈哈地抬起前脚趴他的胸口。"哇!"他吓一跳,这狗看起来呆呆的,不过它的吨位以及那两排锐利的白牙挺吓人。
他拍拍西服,迈开步伐。
"你要去哪?"徐舞文问。
"可以借个洗手间吗?"
徐舞文指出洗手间的方向。"在那边。"
魏摩纪颔首,走向她指的方向,过了一下,客厅两人却发觉他正往楼上走。
"你干嘛上楼?"徐舞文又问。
"那边的洗手间外面写故障。"魏摩纪指着楼上。"可以借用二楼的吗?"
"好啊。"大方答应。
不料,注意力才又转到电视新闻,与昨天相似的惊叫又在松樱舍响起!
"啊--"
两人一起跑上楼!"怎么了?"
"你是谁?"一道女声从浴室传出。"啪"地一个清脆声响:"出去!啊--"
魏摩纪走出来,掩着左脸;浴室有白烟,还有香皂味。他合上门。
"怎么……沈小姐!沈小姐在里面!门把又坏了!你!"
"她在洗澡?"骥少纵问。
魏摩纪有些恍神,张着的嘴往上扬,很痴呆的笑。
"你为什么不敲门?"
"这里明明写请大方使用。"反指门上纸条抗辩。
"你这个人……"沈小姐在里头一定很尴尬吧。"我们先下去啦。"她靠近门边,撕下们上那张惹事的纸,说:"沈小姐,对不起,我们下楼了。"
下楼前,魏摩纪多看洗手间门口一眼,左脸右异者明显的五指印。
"我决定了。"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老大,不如我们在这设立个开发案秘密总部吧,我明天就搬进来。"
"你要给我三个字?"
魏摩纪吃完晚饭、选定房间后才走人;爷爷伙同众动物们到杂货店买零嘴;三楼沈小姐房间的灯是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松樱舍里只有徐舞文和骥少纵两个人。
"哪三个字?你白痴、你笨蛋、你活该?喂,你骂我还要我猜?"她无条件让他继续住下来,他却找打?
"你全猜错。"他摇头。她自己给别人的话全是骂人的,就以为别人也是一样?
她不猜了。"我刚问你,你那什么开发案怎么办,你还没回答我。"
"开发案不可能喊停,不过可以为了你喊暂停,重新规画出一个你满意的方案,毕竟这儿是你的地盘。然后,所有锁碎杂事全丢给魏摩纪,他管底下人事,我管他,你管我,行了吧?"
"什么为了我,真会讲话。"油腔滑调。
"没办法,人在土匪窝。"她看起来被油腔滑调得挺开心的嘛。
她蹙眉:"又要猜四个字成语?还是九个字?"他在凸显她的笨吗?
他将她环入怀里:"刚刚的三个字,你都还没猜出来呢。"
她又蹙眉,张口欲言--
他趁机挑起她下颚,深情凝望她,说:"我爱你。"
他倾身吻她!她仰着头,柔软的唇触和他的爱语一起打动她的心。
她举起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回吻他。那是她的回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