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在爱上一个男人长达二十几年之久,好不容易才盼到披上嫁衣的那一刻时,那种快乐该是世上的财富都换不走的。但是新郎却轻而易举地把新娘的那份美丽换成了哀愁。
邹妍只要一想起一年前受尽屈辱的那一日——那最最最长的一日,便忍不住长叹一声。从牟定中逃婚那日迄今也有一年了,她对他的愤恨早随着日历一张张地撕去渐渐地淡化,如今她沉得像一池死寂的水,根本不想和他计较。人的意志毕竟是勉强不得的。
只是……牟定中也未免太没胆了吧,在外流浪了一整年,竟然连封信都不捎回家,他当她邹妍那么没出息,会亲自出马去把他捉回来吗?哼,他也未免太自我膨胀了!
她又没丑到乏人问津的地步,最起码,那个死缠烂打的石白滔就对她求了七次婚……
“恶!嫁石白滔!”邹妍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忍不住要将胃里的烧饼、豆浆全都吐出来。“我宁愿被牟定中弃婚十次,也不要和姓石的有任何瓜葛!”
这时她桌上电话的内线灯闪了起来,打断她的自言自语,不及一秒扩音随即响起。“邹小姐,请接二线电话。”
邹妍把手上的豆浆往桌面一搁,然后戴上黑框眼镜,让自己清醒些后,缓缓执起话筒,不客气地冲着话筒大喊一声:“喂!找哪一位?”
“小妍啊!是我白滔啦!”这声音听在邹妍耳里仿佛是猪仔在猪圈里吱吱叫。
“我今天中午到你公司接你,我们吃个便饭好吗?”
吃!吃个头啦!现在才上午十点半,离她解决早点才过三十分,连面粉都还没发酵哩!他当她母猪啊,一天到晚吃吃吃!尽管百般不想吭气,心烦的邹妍还是轻声地回答:“真是抱歉,石先生,我今天好忙喔,得赶好几张信用状;中午有一个货柜进港,得到基隆去提货;下午有客户要来参观,晚上又得加班,我实在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呢。”
“那明天呢?”
“啊!明天也一样啊!而且还得到台中出差,后天则是高雄。忙啊!忙得不得了!”
“小妍啊!我早说过了,你何必窝在那种小公司呢?只要你肯跟董事长提一声,最坏也有个课长的职务可做。不过,女孩子嘛,还是嫁人得好……”
真是三句不离老话!邹妍忍不住将话筒拿离耳朵,对它龇牙咧嘴一番,然后佯装有同事询问她,“喔!什么?石先生,对不起,电话上还有两条线在等我,不能跟你谈了。拜拜!”喀一声,她像甩开毒蛇似地把话筒往电话上一放,就搓起泛着鸡皮疙瘩的手臂,甚至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酒精,将话筒彻底消毒一番。
人,是暂时打发了,但有待解决的问题还是一大堆,她双掌含十,拱在鼻梁间,喃喃地念着:“万能的天神啊!请赐给我神奇的力量,让我弹一下手指,就能把这一桩桩磨人的事变得无影无综。”
才刚念完最后一个字,正对着她办公桌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办公室门便啪地一声大打开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小老头朝她的方向狂飙而来。
邹妍一直觉得自己的办公桌风水差,原来是被老板的门神冲到了,她好希望万能的天神也能顺便将这个正皱着八字眉、直直朝她杀过来的小老头弄走……
“邹小姐!”
“啊!是,萧先生……”
她话还没说完,一叠厚厚的文件就摔在她眼前的桌上,他的利爪扣上了桌角,破喉向她雾蒙蒙的镜片怒吼道:“完蛋了,我信用破产了!那些该死的伊朗土匪!
我就知道他们把货延再延准没安好心眼,现在撂下一句‘淹水,没货出’就想打发我?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他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那般好骗啊!邹小姐,我要你尽快回封传真过去,骂得他们头顶生烂疮。搞什么飞机嘛!”话才刚说完,他卷起袖子,脚跟一转,又疾步走回他自己的办公室。
邹妍连连对着老板的背影点头称是。
不过,老板的气话说归说,但她这个做属下的可不是在社会上只混了一、两天的菜鸟,若是真不明就里地照他的话去做的话,那她大概下午就得收拾行囊,回家靠人救济了。
于是,她集中精力,不到十分钟就写了一张不愠不火、字字伸张正义的抱怨函;宇里行间透露了他们公司对该公司因为连月来豪雨不断而导致开心果收成不好的结果深表同情,但对该公司所下的决策更是感到震惊与失望,因为卖方不能如期履约已造成买方严重的信用破产。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诚信,而守约是最佳的励行方针,尤其两家公司素来友好,合作关系亦是堪称愉快,每年的进货量更是相当可观,若只因这件瑕疵而让萧先生在美洲另寻合作对象的话,是她万分不乐意见的;但是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的话,她也只能照办了……
拉拉杂杂地撰写完毕,再三检查内文后,邹妍将抱怨函往传真机一送,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不过,等待不是她的专利,而是她老板的,她还有一拖拉库的杂事要处理。
说回来,忙虽忙,也好在有这份工作缠身,才没让她想东想西。其实很多人爱管闲事、替她抱不平,认为以她政大阿拉伯语系的文凭,外加一张留英硕士文凭的条件,蹲在这里做个业务代表简直就是浪费人力资源。
但邹妍并不这么想,尤其一年前被人弃婚后,她对自己完全没了信心。俗话说得对,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完全能够体会这句话的含意。
一年前她是个只重外表、不重内涵,非名牌不用,只知追求流行,走在时代尖端的千金小姐;但在惨遭“滑铁卢”事件后,她幡然一变而成身着古老套装,走起路来不是内八就是外八的平凡女职员。不过,这突来的转变倒是让平常不理睬她的父亲对她另眼相看。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痴心爱的人仓皇地落跑了,她反而因祸得福地得到亲情的慰藉。
晌午时分,六名女职员围着一个小餐桌,搭伙用膳。
“邹妍,你很不够意思哦,说好上礼拜要介绍我堂哥给你认识的,你怎么又爽约了?”绑着马尾的小林不高兴地问。
邹妍正专心吃饭,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才回答:“喔!真是很抱歉,我完全忘了这档事了。小林,对不起。”
“好啦!你这个恶名昭彰的对不起小姐老毛病又犯了!只是交个朋友嘛,不用耶么紧张,改天等他气消之后,我再帮你约约看。”
邹妍想直言拒绝,但到嘴边的话被小林夹到碗里的菜能堵住了。
此时,她才开始了解牟定中的感受被人逼着结婚的感觉好累。
其实,牟定中也不是没有警告过她,只是她深陷于自己的遐想中,又自恃美貌,一时不能接受有个男人不要她的事实。
想起往事,她不觉得又鼻酸了起来,嘴里的饭粒变得冷硬。
记得牟定中逃婚的前一个星期,他曾刻意骑摩托车载她到沙仑。
在她一相情愿的想法里,素来不曾对女人献殷勤的牟定中会提出这种罕有的主意是充满爱意与罗曼蒂克的,却没想到这竟是他“劝退”的第一招把戏。原来,他希望由她主动终止这场婚姻闹剧。
她眨着一双刷得弯俏的长睫毛,犹疑地问:“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觉得我很丑?”
“不是!”牟定中抹了一把睑,捺着性子解释:“邹妍!我不是语言学习机,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讲上第一千次!”但是他还是龇着牙说了第一千零一次。“你是我这辈子遇见过最美、最亮、最耀眼的女孩,我为无数个女人拍过照,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事实上,你天生就有那种在男人之间制造骚动的本钱。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就答应我爸娶你,也不会单单为了这个理由就不娶你。你搞清楚了吗?”说话时,他挺直的鼻梁跟头公牛一样喷着气。
然而就算牟走中真的是头牛,情人眼里出西施,邹妍也认为他是全宇宙最帅、最有型的一头。
她将哭丧的塌脸收藏好,抑下反驳的念头,暗暗劝着自己,牟定中的话是绝对有道理的,她就要成为他太太了,不能没事找碴,老顶他的话或挑他语病,于是她更率躬屈膝了。“我了解,定中,我完全了解。我会试着妀善的。”
牟走中死盯着她刻意装出的柔态,突然咆哮道:“你又了解了什么!”
“你不会单单因为我长得美就娶我,也不会因为我长得丑就抛弃我。如果你认为我的打扮太过招摇、不够纯良的话,从今天起,我把化妆品都扔掉,把头发剪短……”
“错!错!锗!我的大小姐,不管你生得美或丑,我都不会娶你!”
她一愣,又是那句老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对我而言,娶你就等于娶为盼,我一直以来只把你当成妹妹看。你要我养你一辈子,我能办到,只要你不嫌弃日子苦,但是多了层夫妻关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定是我不够好,不能讨你欢心。”就像她花了二十七年,仍不得父亲邹隽易的疼爱一样。
牟定中快爆炸了。“你很好,而且好得太不真实了!你从小处处让着我、迁就我,随我高兴骂就骂,高兴拍脸就拍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人,不是阿猫阿狗之类的宠物,在我眼前的你根本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应该是人家给你一掌,你会毫不留情地反咬回去才对。更何况以你的条件,嫁给我这个饱了这餐就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儿的家伙,不啻彩凤随鸦。”
“可是我是因为爱你才让你啊!”
牟定中露出想捶胸大吼三声的怒容,“你搞错了爱!你以为你爱我,但你我之间完全不是那回事。你只是把我视为一个可以为你解决纠纷的靠山。我的天!我比你还了解你的私事,我知道你的三围,因为你从国中起,大了一吋或缩了一吋都会来向我报告,还跟我坦白有三个男生偷吻过你的颊,我甚至连你的初经期、几岁开始戴胸罩都记得一清二楚,比一个双胞胎还要双胞胎。”
“可是我们又不是真的双胞胎!”
“邹妍,拜托你面对事实好不好?我们都知道你对我没有任何遐想,只有依赖和方便;而我则是跟你走得太近,反而起不了任何性冲动。你该知道,我这个人是很在乎那种感觉的,没有感觉就没电,没有电就生不了火,生不了火我们就上不了床,上不了床就做不了那档事,当然话又说回来,不上床也是可以做那档事……”
他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大声咒道:“可恶,我在说什么鬼话!看看你把我搞得语无伦次的!”
她闻言张口要抗议,他却截断她的话,“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所以你把我们之间的友情和亲密误认为爱情了。”
邹妍的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最后才赌气地撇下嘴,“那是爱情没有错。我们之间一向坦白无欺,我在国外留学时,你也毫不在意地告诉我你的动向。”
“什么?我毫不在意?你要搞清楚,是你三天两头写信回来问我有没有女朋友的!”他大喊冤枉。
“你有不答的权利啊,可是你还是告诉我了,还说不讲心不安。”
“我哪有!”牟定中矢口否认,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后才说:“好,那你说说看我和多少女人交往过。”
“只有三个,而且都只有一夜。”她口气里还有一丝得意。“第一个绰号叫小咩,因为她说话声音很嗲,长得不怎么样;第二个叫夏美玉,是你摄影杂志社的同事,不过对方死会了,第三个叫什么我忘记了,不过当时你在信上提过她简直是个男人婆,所以我不相信你会爱上她。”
牟定中剑眉一挑,对她最后一句话不予置评,只问:“而你一点都不吃醋?”
“男人不喜欢吃醋的女人。”她自信满满地说。
“你又错了。我刚好是喜欢我的女人爱吃醋的那种男人,而且是愈酸愈带劲。
你懂吗?小姐!”
“可是……”
“我将事实都摊在你眼前了,你还可是什么?觉醒吧!我不适合你,你还是找一个真正爱你,可以让你吃点醋及表现自我与女性尊严的男人。”
“你就是那个男人!”她还是很固执。
费了两个小时的唇舌,情况依旧没改。牟定中有嘴说到没涎,累得跟头牛似的,莫可奈何之下,只得暂时竖起白旗投降。
“随你了。不过,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才会让你想举刀杀人?”
邹妍一脸好笑,不假思索便说:“不会有那种情况的。”
“我是说如果!”他不爽地将脚边的石头用力往前一踢,“就像现在,如果你想要我娶你,你就得开始动脑筋。”
“好吧!如果是私下的羞辱就算了,但我绝对不会原谅一个当众羞辱我的人!”。
牟定中闻言,快速地瞟了她一眼。
而她则给他甜甜的一记微笑,两眼略带鼓励地望着他若有所思、以手指摩挲下颚的模样。他原本潇洒的张脸竟憔悴成这副样子,邹妍看得心疼不已。不过总算是治好了他对婚姻的恐惧症,她心中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
一周后,事实证明她错了。她不仅不会原谅一个当众羞辱她的人,她甚至誓言要宰了他!
“……宰了你!”
一声要挟突然灌进邹妍的耳朵,让发了好一阵子愣的她摸不奢头绪。回神后的邹妍左右来回地看了两旁臭着脸的同事一眼。“啊!什么?”
“我说你再这样痴痴茫茫地发呆的话,我就要宰了你!想男人想疯了是不是?”
小林首先发难。
“小林,别这样,发个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旁的同事赶忙从中调解。
邹妍急忙放下碗筷,双手合十朝小林拜了拜,“是啊!对不起,小林。我不是故意的,求你不要生气。”
时髦的小林大眼睛往天花板一瞪,双臂一环,大大叹了口气,“又来了!我又还没入土,你少拜我了!都教过你穿衣打扮的原则了,怎么还是穿得呆呆土土的?
别说好男人要逃,连我看了都躲!为什么你不把头发放下来,去配副隐形眼镜或换件短裙穿哩?”
因为她试过了,结果那头“牛”还是逃之夭夭。
“唉!我没放下头发是因为我怕热,至于没配隐形眼镜是同为我有慢性结膜炎,医生规定不能带。拜托!小林,我道过歉了,求你吃饭。哪!”说着邹妍夹起一大块鱼肉,送到小林嘴边。
小林不肯这么快屈服,推开筷子,佯怒地说:“没这么便宜的事!要我饶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跟我堂哥见个面。”
“好啦!等下个月,不那么忙时好不好?”
“大家听到了,这可是邹妍自己说的,下个月!”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小林终于张口咬了鱼肉。
邹妍暗叹口气,庆幸这场小风波总算平息了。
☆☆☆
翌日,邹妍才刚进公司门,收到伊朗的回函不到十分钟,就被传进老板的办公室。
“怎么样?那批波斯土匪有没有惭愧地认错啊?”
“喔!没有,他们还是坚持天灾是阿拉的旨意,不可避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冲冲的老板打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些藐视商事法的土匪没有和解的诚意!”
“不是的,老板。”面对老板动不动就上火的毛病,邹妍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谁才是头儿。“我话还没说完。对方有补充,如果我们能谅解这桩买卖之所以会被搁置全是因为天候,而且愿意再等二十天,他定会想办去弄到四分之三的开心果货源,也愿意将售价主动降三个百分点,但是品控的幅度就会比较宽了。”
“什么鬼话!没有品管就没有品质,没品质我们就会丢信誉,我们已被搞得这么惨了,若不再要求严一点的话,他是要我关门大吉永不能翻身,是不是?”
邹妍苦着一张脸,罚站着。
好在她老板的脾气虽然暴躁了点,但个性还是挺厚道的。“好啦!邹小姐,这事也不能怪你,抱歉我对着你大吼,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啦!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嘛!”她笑笑地安慰老板。
“你说得对!希望船底没破洞才好。你说他肯帮忙弄到四分之三的货量,是吗?”
“是的。”
萧先生努嘴考虑了一番,“好!这批货本来是要下到香港和大陆的,代们以三角贸易的原则来做这件事。你等一下挂电话给对方,跟他说这样的价格我们姑且可以接受,但品质不能降,若真的差太多的话,我们会要求扣钱的。所以我要亲自指定专人到杜拜去验货,货没验过,我们不开信用状!”
“是!”
邹妍一收到指示,就照章去行事了。
但对方对这提议很不满意,因为船从伊朗到社拜港之间就已经费时费力了,若台湾买方验货不过,扣钱事小,一个拒买出招的话,整桩交易不就徒劳无功了。波斯人是很擅长做生意的,其精明干练的程度不下于精打细算的阿拉伯人和诡计多端的中国人。
结果,她跟对方穷耗了二十分钟,好话、坏话说尽,屁股下的椅垫都快被她转散了,仍无法与对方取得共识。不过邹妍从爸爸和弟弟那边也学到了不少心理战术,反正对方摆明了是故意拖延,她也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反正公司不是她的,被一通长途电话拖垮也不是她的损失。
拖到最后,大概对方也觉得累了,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不过条件是得将出货港改到波斯湾的巴林的一个港口。
邹妍二话不说,阿莎力的应允对方。结果,对方听了非常高兴,竟然欣然说要招待她的老板。
一挂上电话,邹妍立刻向老板的办公室冲去,一路上大喊:“萧先生!他们终于答应你去验货了!不过不是杜拜,而是巴林的穆哈拉格港,而且还要亲自招待你!”
萧先生抬起头,不论喜、怒、哀、乐、惊都是同一个表情——那就是抠得要死!
“招待我?有没有搞错啊!我又不是会讲英文的那个人,叫我专程跑去验货,你是要我出洋相出到中东去啊!”
“可是,老板,公司就这么多人,你不去的话,总不能派我们女人去那里谈生意吧?”
“为什么不行?”他摘下老花眼镜,抬眼给邹妍一记卫生眼。“我就是要派你去!你除了不是男生以外,哪一项条件不符合验货人的资格了?会说阿拉伯语、英语,专业知识充分,最重要的是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反正对方没有强制约定我指派的人非得是个两腿之间长了节肉棍的直立猿人,届时不让你验货,我就放话出去,让他明年做不到半个亚洲的生意!”
“老板,我可没你这么有自信。”
“好了啦!现在赶快去订机位、申请签证。事情若办得顺利的话,别急着回来,在那边度个假,所有的开销公司支付。”
“喔!”邹妍有点意外,也很高兴有假可以放,但为什么不是欧洲或美洲,而是阿拉伯半岛呢?那里只有石油管和沙漠,了不起多几棵棕梠或仙人掌,真要观光游览,还不知从何观起呢。于是她忙接口,“谢谢老板,可是我……”
“别谢我了,好好地轻松一下,嗯……就以一个月为限,这种从天而降的机会可是少有。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出去时顺便把门带上;你们那边的气温低得跟北极一样,我这老头儿受不了。”萧先生根本不给郑妍说不的机会,迳自低头翻阅资料。
邹妍愁眉苦脸的往门口踱去,听话地带上了门,只是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墙上的画被震得晃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