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娜咪带了一大束花来。
李天风愉快地接受后,想找个花瓶把它插好。但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她只好再去拜托阿克带她去市集买花瓶。
“阿克,拜托嘛,一下子而已,我们买完就马上回去。”李天风央求阿克。
丽斯亦自信满满地企图说服他:“阿克,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妈妈。”
正当阿克左右为难之际,突然见到里雅和两个侍女走来。他喜出望外地迎上,心想这下可找到脱身的机会了。“里雅公主,你有没有什么工作要派我做的?”阿克亦直盯着她。
里雅闪避他的眼神。“没有。
李天风就知道这两人内心里暗潮汹涌,表面偏装作平静无波。她几乎听得到两个“触电”的滋滋声。
里雅拉着李天风的手往外走。“外面有一大群人带花要找你,赶都赶不走,说是一定要见你不可。”
“他们是不是想欺负妈妈?”
里雅瞪了侄女一眼,说:“现在谁还敢哪?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市集威胁他们。”
丽斯心虚地低头,喃喃自语:“哪个人这么长舌,我一定要找他算帐。”
“是吗?那个人形容你多么像你父王般的威严无惧,这样你也要找人家算帐?”
丽斯马上得意洋样。“那就算了,我们去看看吧。”
待李天风她们一出门,顿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每人争着献花给她,七嘴八舌的不知乞求什么,而被围在巾间的李天风听得头都昏了。丽斯则被挤到外面,急得她拼命推开他们去牵她的手。
一个威严怒声而出,霎时定住了所有的人。是达伦高高在上地坐在马匹上,后面还有达西、依拉及一些待从及武士。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丽斯趁机钻到李天风旁牵她的手。“这些人要妈妈帮他们治病。”
李天风惶恐地说:“可是,我又不是医生,我哪会替人治病?”
那些人均跪下苦苦哀求。
“妈妈,他们说你救了娜咪的儿子,将他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还将生气灌入撒克族黑熊的儿子,让他死而复生。他们希望你帮他们向死神求情,别让死神带走他们亲人的生命。”
“可是,我真的不会治病。”
丽斯向那些人喊道:“我妈妈说她不帮你们向死神求情,你们回去吧。”
但是,他们还是不死心地把花举高欲献给她。
达伦决定结束这场混乱。“全都给我离开,以后不准任何人来骚扰她。被我知道的话一律贬为奴隶,到矿山工作。”
所有人顿时垂头丧气地离开。
李天风有些于心不忍。其中一人折回将手中的花献给她,她微笑道谢,而其它人亦将花放在她脚边才离去。
达伦指责地说:“为什么我稍一不注意,你们就招惹麻烦?”
里雅认罪地说:“王,是我的错,我不该找她来——”
“不关你的事,里雅。”
丽斯别不甘心地辩解:“是他们自以为带几束破花给妈妈就会替他们治病,又不是我们找他们来的……”
“好了,别说了。我送客人们出堡,他们要回去了。
“丽斯,那正巧,要你父主送我们一程去市集买花瓶。”
达伦听完丽斯的翻译后,青筋又浮现了。他忍耐地说:“能不能问一下你妈妈,你父王还在生气她知不知道?”
李天风天真爽快地回答:“知道啊,反正等一下气就消了。”说完,她到达伦马旁,将手高举。“走吧。丽斯,你请达西王子顺路载你一程。”
丽斯奔至达西王子旁,双手高举。“妈妈请你载我一程,我们要去市集买花瓶。”
达西将她拉上马,嘲弄地苦笑。“达伦王,你们家女人都这样子的吗?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依拉这才真正死心,那女人的勇气足以配得上达伦王。如果换成是她,早就吓得躲在一旁,生恐他使神力对付她。
到了市集后,李天风发现有一空地,一群人围着一个光头和尚坐着,静静听他讲话,和尚后面还挂了张释迦牟尼佛的图像。
她指指那方向,向达伦表示要去那里;但他不理她的指示,逞自往雄伟的大门走。
她问骑在旁边的达西:“王子,那边在做什么?他们在沉思、静坐,还是修行?”
从她口中听出属于宗教专属的字眼,达西又惊了一下。她连这也懂,他决定解开昨天的推论是否正确。
“妹,你看那里有个和尚,我想请他到鹰城为母亲说经解法,相信她会很高兴的。”
“嗯。”
“王,抱歉停一下,我们有点事想跟那位师父谈。”
“好吧。
所有人一起在那块空地下马。丽斯、李天风首先冲到前面欣赏那张图像——”一张庄严而沉静的画像。
“妈妈,这是什么人?”
“释迦牟尼佛吧,我猜他正在傅教布道。”
达西向和尚恭敬地拜了一下。“师父。”
那和尚点了下头,回拜。
“不知师父计划在龙堡待多久?我想邀请师父到鹰城作客。”
“你是?”
“在下是来自鹰城的达西王子。还没请教师父法号?”
“一普法师。”
他再拜了一下。“一普大师,不知敝城有没有这荣幸?家母是虔诚的佛教徒,她一定很高兴见到大师你。”
“有缘的话自会相聚。”
“我另有问题想请教大师。”
“不敢当。施主,但说无妨。”
“众神是否均喜爱音乐、鲜花的奉献?”
“好花献佛前,至于音乐嘛,应该也喜欢吧。”
丽斯突然指着图像释迦牟尼佛头上两旁的神像道:“妈妈,你看他们穿的衣服跟你好像。”
达伦也注意到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她也是这发型,还从树上赤脚跌下来摔断腿。”
李天风反驳:“我才没有赤脚,我有穿鞋。”
“几乎没穿。”
她承认:“是几乎没穿,那又怎样?”因为她穿的是凉鞋。
达西问大师:“大师,这一对神不知怎么称呼?”
“她们是‘飞天’,又叫‘飞仙’,有人称之为‘天衣’。她们能奏乐、舞蹈,专采百花香露、不长翅膀,挥舞长巾飘带就能随风飞舞。不吃酒和肉,扬手散漫天雨花,放出百花香气,居住在风光明媚的天宫十宝山。”
达伦听完后,轻笑出声。
丽斯头次看父王这表情。“父王,有什么好笑的?”
“这和尚的形容有点像你妈妈,我还以为仅是外表像而已,没想到连举止也类似。
达西觉得找到答案了,兴奋地问:“何以见得?”
“到现在为止,我没看过她喝酒、吃肉,倒是有次看她在吃花,当时我想她肚子一定饿惨了。她还曾拿了桶花撒人,而且这两天,你也看到了她一直玩那些乐器,她不是也说她学过舞蹈吗?”
丽斯问李天风:“妈妈,你吃过花啊?好不好吃?”
李天风羞死人了,竟然被他偷看到,她还以为周围没人。“那时我肚子饿,我想花朵上应该会有蜜;而且,我以前吃过一道鲜花色拉,味道还不错。”
达西问她:“你为什么会从树上掉下来?”
“我也不知道,前一刻我还隐身在树上看到一场战争。突然,就被‘人’从背后推下来,然后,他就救了我。”
达西反身问达伦:“你是怎么发现她的?难道你没看到树上有人吗?”
达伦这才惊觉他寓有深意的问题,他皱眉回想。“我没注意到,我一转头就看到她砰一声摔在地上了。”照理说,那棵树并不隐密,那么多人在附近,应该至少有一人看到的;就算没有,他也应该察觉到她的“人气”才对。
其它上次跟随的龙堡勇士这才回忆起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她的突然出现、优雅的举止,也从不碰酒和肉。上次与撒克人比武时,她还撒了一场花瓣雨、送花环,其中最令人惊奇,她完全不怕达伦王,更不怕他的神刀。
达西问老和尚:“大师,众神居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那里珠宝满地、佛光普照、没有黑暗,随时随地佛乐飘送,神与动物和谐相处。”
达西“故意”要丽斯问李天风她住的地方。
“我们家是很平凡的公寓大楼,我们住十六楼,前有——”
“妈妈,十六楼怎么上去?爬楼梯都爬得累死了。”
“搭电梯啊。”她用手比做一个盒子,以手指在里面充当人,在一楼时人进电梯,咻的一下到了十六楼。“一下子就到了,不用爬楼梯。”
“那挑水上去不是很麻烦?”依拉忍不住想到就问。
“不用挑水,有管子将水抽送到最上面,想用水时水龙头一开就有了。”她比了个开手龙头手势,然后在下面洗手。
依拉问存在心中已久的疑惑:“你不会骑马,怎么出门?”
“坐车。”她将手比做车子,另一根手指头比拟为人,平顺地从左至右滑动。“咻!就到目的地了。”
“那射箭呢?你为何不会?”依拉不死心地追问。
“为什么要学?训练专心注意力吗?”
“不是,要用来打猎物、射敌人的。”
“可是没有猎物跟敌人啊。我们不可以拿了箭乱射动物,人类应该爱护、保护动物。”
“那你总该学针线吧?如果衣服破了,至少会补。”
“但我很少把衣服穿破,大部分都因太小丢掉或送人;就算穿破了,再买新的就有了,穿破衣服出门会被笑的。”
其它人听到丽斯翻译到把衣服“丢掉”、“送人”时;都倒抽一口气,他们无法想象如此暴殄天物的行为。
其中一个勇士托丽斯问,那她到底有多少衣服穿?
“不知道耶,没数过。谁会无聊到去数衣服。像我妈妈每两年都整理柜子一次,把不流行的衣服丢掉,以免占空间。我奶奶就比较念旧,她都舍不得丢,所以她准备了两个大房间,一间放衣服,一间放鞋子、帽子等那些配件;而我和姐姐最喜欢去奶奶家玩造型游戏。”
“鞋子也要一间房间?”
“那当然。她有好几百双鞋子,当然需要一间房间来放。”
丽斯天真地问:“那妈妈一辈子都不用买衣服了,光是穿那些就够了。”
李天风轻笑说:“那怎么可能?风格又不一样。”
“什么是风格?”
“我奶奶喜欢那种可以展露身材、装饰很多、名设计师设计的衣服,而我喜欢简单舒适的。”
男人都会马上联想到,都做奶奶的女人了,还有什么可露的?早就满脸皱纹、老态龙钟的模样。
李天风忍不住笑出来。“你们要是看过我奶奶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我跟她出门时都宣称她是我大姐,别人还相信,因为她身材、皮肤都保养得很好。”
丽斯马上说:“那她不是长生不老了?”
李天风想了想。“这样好像也说得通。”
达西暂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虽然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假设,但光是富裕的环境是用不可能培养出那种集天地灵秀一身的美女。如果她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就说得通她为何毫无警备之心,不记仇、不知危险为何物。不知道害怕、不在乎达伦王身上拥有上天所赋予他的神力了。何必在乎呢?因为她即来自上天。
达西对达伦神秘地一笑,一副“你知、我知、大家知”的表情。
每个人当场都下了相同的结论,但都很有默契地不点破;就只有丽斯和李天风浑然不觉。
李天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叫一声:“啊。”
“妈妈,怎么了?”
“我们不是要买花瓶吗?再不买回去,那些花都枯了。”
李天风站起向和尚鞠躬,弯腰拜了一下。“大诉我们先走了,再见。”
丽斯见状也学着鞠躬,双手合并拜着。“大师,妈妈和我要去买花瓶了,再见。”
达伦唤回欲走的两个“大忙人”。“等一下,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
“可是妈妈说再不买花瓶回去,那些花就要枯掉了。”
“丽斯乖女儿,你问你妈妈想不想骑马去堡外逛逛?”他哄诱女儿。
丽斯第一次听父王这样叫她,乐得昏了头,马上把花瓶的事丢到一旁。“妈妈,父王说要带我们去堡外逛逛。”
达伦再加一句:“顺便告诉她,我会派人帮她收拾那些花。”
对一进堡里就不曾出去的李天风而言,这可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她当然喜孜孜地点头。
他们这一群人马一出堡,市集的人马上交头接耳,谈论着刚刚王族们的谈话。所有人皆恍然大悟,难怪王会被那女人迷得三天下不了床,还听说王灭了黑熊一族、杀了那群恰克族勇士。
神知道神石毁了,所以送天女来代替神石。神之子配天女,不正是绝配。
龙堡的人处于一种兴奋的气氛中。他们一族将兴盛,因为神特别眷顾龙堡一族。从此以后在这片大草原上,他们“呼韩邪”达伦一族将统治其它部落,未来可期。
芳草碧连天。龙堡外的景色,一片葱葱郁郁草原延伸至天漫,远处的山一片翠绿。
草原上,点缀着白色帐篷,炊烟袅袅升起,羊群。马匹悠闲低头吃草、走动。
目送达西王子一行人向远处高山驰骋离去后,达伦令所有人回龙堡。他则载李天风绕往另一方向骑去,呼呼的风呼啸而过,四周景物如火车窗口外般快速倒退。李天风目不暇接,不知该将视线投在哪个方向欣赏。
他们几乎绕过半个龙堡,来到龙堡后,李天风望着陡峭的山壁间,丽鹿在崎岖不平的地上轻松地跳跃于岩石之中,一派悠闲地低头觅食。
李天风回头望向达伦。原来他是带她来看这群美丽的丽鹿,她回他一个感激的笑脸。
可是,看他一脸看好戏的恶作剧表情,好像不只那么简单。她眼光徘徊于那峭立的山势与他一脸倨傲的神情,她的脸色逐渐惨白,她捉住他的手,欲阻止他的企图。
他只是将她的手松开,将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腰,脸一凝,他驭马冲上嶙峋的山壁,置若罔闻她的尖叫声。
李天风脑海一直浮现他们两人连马从高处摔下、尸体横陈地躺在山脚下。不可能,这么陡峭的山连人爬上去都有问题,更何况马匹背负着两人的重量,他们不该随意闯入丽鹿的世界。
奇迹似的,他们竟然安全上山。她感觉马匹停止不动,她的头这才从他怀中探出来察看周围情况。
这一看,直让她倒抽一口气。山下一条蜿蜒宝绿色的河,河边净是桦、柳、杉树和高过人头的草丛,丛林中偶尔瞥见鹿、野羊等动物的身影。成群的野鸭、天鹅在河中嬉戏,河边还有只低首喝水的紫貂,一片生气盎然。
原来,他就是要带她来看这片美景。
她犹如置身梦幻的画中,并比画中多了一分感动。它不止美,而且可以感受到万物的生命在这存在与跃动。她背躺于他的胸怀,连连叹息。她从未看过这般翠绿的小河,仿佛被两岸的树林所熏染。森林云雾缥缈,仿佛造物者给它披上了一层外纱。
自那天起,达伦每天会拨出一段时间骑马载她至龙堡外兜风。
而这段时间,就只有他们两人,不容许其它人的存在。
渐渐地,李天风的心也被他所掳获。
这是她首次感受到被一股浓烈的爱所包围。虽然他常常独裁地限制她的行为,但她感受得到被细心呵护的感觉,而他也尽他所能供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她开始关心他的行踪,期待每天专属两人的甜蜜时间。想了解地每天做些什么事,想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事,他爱吃什么、他讨厌什么?想知道他一切的一切。
有一次,为了取悦她,达伦意外送了她和丽斯一样礼物。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小狗和一只波斯猫,将小狗给丽斯,满足她喜欢指挥人的个性,让小狗整天跟在她身后跑,让她呼来唤去。
丽斯还帮小狗取了跟李天风家里小狗同样的名字——小皮,她以为所有小狗的名字都叫小皮。李天风只得遵从丽斯的歪理,所有猫都叫咪咪,当然那只波斯猫也叫咪咪。
李天风在接受这项意外礼物,并回想他原本对宠物是多么的嗤之以鼻……她真的深切地感受到他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