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贤一向料事如神,当然也算准她昨天的丢脸事已经传遍全台湾。老妈的窃笑也就罢了,连她今天早上到便利商店买个饮料,店里的小妹还眨著泪盈盈的大眼睛委屈地看她。她知道便利商店的小妹已经暗恋她好久了,这件事对便利商店小妹而言,打击实在太大。
八卦报纸更狠,为了强调事件的真实,干脆把她和原昱创在私人小馆前,她被“强”拥著看风景的照片给刊登出来……她当然是被“强”拥的,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余颂贤在人人行注目礼下走进自家公司大楼,才踏入办公室,拉炮立刻在她头顶上响个不停。
公司员工全跑到柜台前,每个人都乐到不行,拉炮、彩带满天飞舞。
“耶!恭喜老板春风得意、觅得良缘!”
所有人大呼小叫,情绪high翻天,整个“可威科技”呈现无政府状态。
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全公司也只有一个人不惧怕老板的威严。
“浓浓。”
“我在这里!”柯昀浓跳向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好朋友。“阿贤,好棒好棒,我好替你开心哦!”她开心地抱著好友蹦蹦跳。
余颂贤真想劈头给浓浓一顿骂,但一看到好友含泪欣喜的眼睛,她一肚子的斥责也只能吞下去。唉,不对女士口出恶言就是她的优点,男人学不来。
余颂贤摸摸浓浓的头。“傻孩子,你想太多了,你知道那只是一场赌局,我只是愿赌服输,没事没事,我还是男人哦!”
最后一句,余颂贤几乎是用喊的,顺便澄清大家的误解。
浓浓抱完,莎莎冲向前,一把抱住余颂贤,也是激动地跳来跳去。“阿贤阿贤,你好美哦,你真的好美哦,你怎么这么性感?我都快被你比下去了!”
“唉,又是一个傻孩子,乖,莎莎别跑来跟他们一块儿疯哦……”余颂贤猛摇头。
莎莎抱完,又心也冲向前,一把抱住阿贤。好朋友就是好朋友,表达喜悦的方式都一样,每个人都变成跳来跳去的小白兔。
“阿贤,你怎么这么棒?赶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做SPA,要不然背脊怎么这么美、这么光滑?”
“乖,又心,你才是最美的……”
余颂贤神色一凛,猛然察觉了什么。八卦报导只拍到她和痞子在私人小馆看风景的相片,她被死痞子抱得密不透风,哪看得到性感?哪看得到美背?除非又心和莎莎偷溜进午宴派对……
况且,昨天她似乎真的看到她们……
“莎莎、又心,昨天下午你们人在哪里?”余颂贤问,一脸的肃杀之气。
莎莎反应快,知道跟踪的事可能已经让阿贤识破了,赶紧将抱著阿贤跳来跳去的又心拉下来。
“呃,我们能去哪?你知道的啊,最近我们‘派洛科技’为了上柜的事可是忙翻天了!”因金主的投资和经营得道,派洛正式挂牌上柜。
又心的老公,也是派洛的金主,年前正式成为派洛的老板,原先的老板顾先生和妻子则返回新加坡,这让暗恋顾先生许久的又心难过了好多天,害又心的老公忿忿不平。
余颂贤阴沉沉地问:“可以忙到阳明山去,参加午宴派对吗?”
这下子连又心也清楚她和莎莎露馅了。她扮起笑脸,赶紧澄清。“你说什么啊?阿贤,我们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啊,对了,莎莎,我牙齿痛,你说要带我去找你老公看牙的,时间应该到了吧?”莎莎的先生是个牙医。
莎莎煞有其事地看看腕表。“啊,对啊,时间到了,我老公可是很忙的呢,你不早点到,他可是不等人的哦!哎呀,名医就是忙,我自己要看牙齿也得看我老公有没有空呢!”
“是啊、是啊,找莎莎老公看牙的人可真不少呢!”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一搭一唱说著,脚底抹油地离开“可威科技”。
余颂贤把矛头指向一旁的浓浓。浓浓待在她身旁很久了,早早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
“怎样,你怀疑我啊?”
“是怀疑啊,我不相信她们两个会突然跑到山上参加午宴派对。”
浓浓耸肩,开始庆幸花尧人的出现,让她提早离开了派对。“不关我的事,我要赶开票了。”浓浓拍拍屁股走人,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热闹的庆祝会因浓浓离开而宣布结束,所有人赶紧回到自个儿的座位认真工作。没有浓浓,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啊!
余颂贤有些火了,她瞪著眼前鸟兽散后的混乱,打扫阿姨已经在清理地上的纸屑,她笑咪咪地说:“老板的男朋友正港‘烟斗’哦!”
余颂贤当然不可能对一位长者发泄她满肚子的怒火。她举步离开,却发现有人扯著她的外套,她回头,只见瑄瑄热泪盈眶地瞅著她。
“对不起……”瑄瑄说,她真的很伤心,因自己的贪心,竟同时失去两个她喜欢的人。
瑄瑄楚楚可怜的模样揪痛了余颂贤的心,但一想到瑄瑄的背叛,她只能摇头。对于爱情,她有从一而终的坚持。
余颂贤拍拍瑄瑄的肩膀,随即离开柜台。
才刚走进办公室,电话就响起。她接起电话。“喂,我是余颂贤。”
“女儿啊,喜婆打电话来说,要再约个时间,让双方父母见面哦,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余颂贤一愣。“哪个双方父母啊?”
“就我们跟昱创的父母啊,你们都抱在一起了,我们这些老人家也该把事情好好谈一谈啊!”
余颂贤无力地坐回座位。“你们想谈什么事啊?”
“婚事啊!要不然干么约海上相亲?”
原来这才是老妈的目的。老妈够狠,想到海上相亲这一招,让她跑也跑不掉。“你不是说只是要我陪你跟老爸出去玩的吗?”余颂贤很抱怨。
余母笑呵呵。“玩当然要玩啊,你的婚事也很重要啊!快点看看你的行事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要和原太太约时间吃饭啊!”
余颂贤打开电脑。她知道老妈的个性,一件事如果没完成,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但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让这群老人家玩掉她的婚姻大事?
余颂贤快速地在电脑小秘书中找到空白的栏位。“妈,你跟喜婆说,我不喜欢原昱创,你要她再找别人,否则就别吵我,可以吗?”
余母大惊失色。“你不喜欢昱创?那干么跟人家搂搂抱抱啊?报纸照片都登出来了,你要我怎么向亲朋好友交代啊?”
余颂贤揉揉眉间。“谁规定搂搂抱抱就一定要结婚的?这什么时代了?!反正我明天中午有空,你要我结婚就找别人来,要不然就不要来吵我!”
余母委屈极了。好好的男人她不要,女儿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
“好啦好啦,我跟喜婆说就是了……”
结束通话,余颂贤用手写笔在空格里画了一张鬼脸。
既然老妈这么爱相亲,那她就陪她相到底!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第二天中午,余颂贤拜访完客户之后,随即来到约定的川菜餐厅。老妈、喜婆以及男方已经就定位。
她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入座,立刻卯起来吃饭,喂饱自己的胃,完全不管老妈和喜婆尴尬的神情。
“余小姐……很忙,工作很多,她可能连早餐都没吃就一直工作到现在……这样很好啊,现在女生很少这么有责任心了……”喜婆的解释有点僵硬、不顺畅。
“余小姐,这位王先生是南部的大地主,拥有自己的成衣工厂,和你一样,都是老板哦,这样比较速配……”喜婆今天的表现很生涩。
余颂贤放下筷子,豪气地和男方握手。她完全把相亲当成只是和老妈的朋友吃饭喝茶一样平常。“王先生,你好,敞姓余。”
男方因女方的大气而有些无法适应。不对啊,是她吗?她在报纸上的相片很漂亮耶,怎么现在一身的黑啊?
整个相亲宴因余颂贤的视若无睹,显得乌烟瘴气。
她自顾自地吃饭,没去理会喜婆如何吹捧她和男方的丰功伟业。
突然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余颂贤一侧身,随即发现注视自己的竟是绯闻男主角、她的死对头──原昱创。
靠,秽气,吃个饭也碰得到他。
喜婆注意到余颂贤的视线,她立即解释:“呵,是这样子的,你们拒绝了原家,我只好再安排一位小姐和原先生碰面,刚好都是今天,就把四家人全约在同一家餐厅了,呵。”
余颂贤惊奇地看著喜婆,突然发觉喜婆也许是个不可多得的业务人才。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又回到原昱创身上。
他一定要这么急切吗?这么快就想对别的女人上下其手?
余颂贤深吸口气,不喜欢自己这种醋酸味十足的抱怨。
和原昱创相亲的女主角翩翩来到,喜婆笑呵呵。“哎呀,谢小姐来了,两位先聊,我过去看看。”
喜婆扭著她圆圆的屁股走向原家的席位。
喜婆离开后,王先生很卖力地介绍自己,余颂贤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注意力全在原昱创身上。
喜婆介绍女主角,谢小姐果然落落大方,一身的淑女打扮,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看到原昱创替她拉开座椅,服侍她入座。
她看到他对她笑。
她看到他帮她拆掉筷子的纸套。
他很温柔地说话,而且一定很风趣,因为谢小姐面色酡红,低头害羞地笑著。她甚至可以猜得到,那痞子一定说了“你的眼睛很漂亮”那句再芭乐不过的经典台词。
秽气!
吻她啊!抱她啊!摸她脚丫子啊!再告诉她,她是一位多么迷人的小姐啊!
余母完全看穿女儿的妒火,她暗自欣喜,但仍不忘扇风点火,凉凉地说:“真在意就别拒绝人家,笨女儿。”
余颂贤差点把手中的筷子折断。在意?她怎么会在意一个大色狼、大痞子?
“我、没、有。”她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楚。
余母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悄声说:“专心点,你既然拒绝了原家,就别让人家看出你的在意。这事关面子问题哦,女儿。”
老妈说中了一个重点,这事关面子问题,她总不能臭著一张脸,看著他快乐幸福的模样,开什么玩笑?!
余颂贤立刻收起男人的豪气。首先,她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合身的白衬衫将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展露无遗(这也是她一年四季都穿外套的原因)。
然后,她将耳鬓的头发挑至耳后,露出她小巧的耳朵。
接著,她摘下眼镜,眨眨长睫毛,将原痞子认为很好看的眼睛,免费送给王先生欣赏。
最后,她故意倾身聆听王先生说话,露出微微的乳沟,和一整片光滑白皙的颈项,让王先生只能拚命抽气。面对余小姐突然的示好,他吓出一头冷汗。
余颂贤很专心地扮演一位温柔多情的女性,当然王先生结结巴巴的话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必须卖弄自己的性感和妩媚,气死原昱创。
这招果然奏效。
原昱创看到她摘下眼镜,以美眸示人时,愤怒已经开始酝酿,当他看见她展露性感风情时,怒火立刻冲到最高点。
显然,他的小贤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的弱点。
那么,既然他无法忍受别的男人觊觎他的小贤,那他就只能永远当个赢家!
“抱歉,我先离席,我会买单,请各位尽管用餐。”
原昱创说完,随即走向余颂贤。
余颂贤立刻武装起自己,进入备战状态。
“真巧。”他说。
余颂贤撩撩耳鬓的发,笑盈盈地说:“是啊,喜婆说我们刚好约同一个时间,所以就约在同一间餐厅。”
原昱创盯著她锁骨那片白皙光滑的肌肤,目光冷到极点。“听说你拒绝了我?”
“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
她知道他在气什么。男人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占有欲,无聊。
余颂贤玩兴大起,她双手环胸,让自己的美胸更加集中。她不肉感,胸部也没有特别伟大,但展露出来的风情已足够让男人痴狂。
可怜的王先生又倒抽了口气。
这局,显然小贤大获全胜。
“你知道我在意你。”他说,冷冷的、沉沉的。
余颂贤的心跳硬是漏掉了一拍。“承蒙你看得起。”
原昱创伸出手,揉抚著她的耳垂,目光灼灼发亮。“有空吗?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余颂贤忍住喉头中的呻吟,沙哑地说:“如果我拒绝呢?”
原昱创挑起她的下颚,因她眼底暗藏的迷乱而扬起嘴角。“我会吻你,让你无法拒绝我。”
余母一旁乐得惊呼。年轻人的对话真的好刺激啊!
原昱创直接下猛药,余颂贤一窒,当然知道这个死痞子什么伤风败俗的事都干得出来!
如果再来张接吻照刊登在报章杂志上,这下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没有女人愿意再和她谈恋爱。
“妈,我有事,要和原先生谈谈,你记得买单;王先生,很抱歉,有机会再联络。”
余颂贤戴上眼镜,拿了外套和桌上的车钥匙,率先走人。两人走出餐厅,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她的宝贝车旁正巧停著那辆让她欣羡个半死的保时捷Cayenne Turbo。
“要开吗?我很乐意将好东西跟你分享。”他说。
余颂贤不理会他的示好,她火大地转身,立刻破口大骂。“原昱创,你搞清楚状况,赌局结束了,请你正视我的性向,我对男人没兴趣!我会和男人相亲,也只是为了让长辈开心,没其他意思!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别动不动威胁我,可以吗?!”
她看著他,发现他早已戴上墨镜,她只看得到他勾起的嘴角,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我不是威胁,我是在坦白对你的在意。”
余颂贤的心跳又漏掉一拍,她烦躁地扒过被风吹起的头发。“你在意一个‘男人’干什么?你在国外住久了,难道没看过女同性恋吗?你真的很奇怪!”
原昱创没直接回答,轻轻一笑。“余伯母不认同,才会一直帮你安排相亲,不是吗?我看过你和你父母之间的互动,就是因为你不舍得让他们失望,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你母亲的安排。”
余颂贤将目光撇开。“那是我家的事。”
原昱创凝视著她,如果没有墨镜,她将会看到他眼里满满的占有欲。
“我们来谈个生意。”
“生意?你要买电玩软体吗?请到各大便利商店或者光华商场,都有在卖。”余颂贤没好气地说。
“不是商场上的生意,而是感情上的买卖,要玩吗?”
余颂贤眨眨眼。“什么意思?”
“第一个好处,我们都不用再去赴任何的相亲宴;第二个好处,我们也不必再忍受长辈的催促、打扰。重点是,余伯母看中我,而我母亲偏爱你。”
余颂贤深呼吸,游戏已在心中。“这个游戏会不会玩得太大?”
“看你怎么玩。”他说得含糊。
“这牵扯到法律问题。”她说。
他笑。“我说过我喜欢的东西不介意与你分享,如果你在意,可以规划财产设定。”
余颂贤耸肩。“我无所谓,我在意的是,当游戏结束时会不会有困难?”
“一张白纸,两人签名,并不困难。”他语气听起来很“平常”。
她注视著他,突然发现自己很介意他无所谓的态度。
“你看起来似乎是个老手。”
“不,你是唯一一个我想挑战的玩家。”
余颂贤深吸口气。“然后呢?游戏怎么开始?”
“我会选择在你目前居所的附近购屋,你依然可以过你余小姐的生活,没多大改变。”
“‘余先生’。”她提醒。
“随你。”他耸肩。
“你的意思是,保有个人的隐私和空间,不干涉对方的交友状况,又可以对家人交代?”
“没错。”
余颂贤冷嗤。“男人真好,坐享齐人之福。”
“这是不错的说法,哥儿们。”他轻笑。
余颂贤当场被反将了一军。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她狼狈地将话题转回正题。
“是不错,你可以考虑。”
“但是有许多的问题……”游戏玩太大,她不由得焦虑。
“这只是个生意。”
他云淡风轻地说,似乎在嘲笑她的多心。
有些事,她必须先问清楚。余颂贤僵硬地开口:“那亲密关系呢?我不希望这场游戏有太多的‘附加条款’。”
原昱创朗笑。“例如……亲吻、拥抱或其他更深入的关系?”
余颂贤尴尬地点头。
他凝视著她,墨镜再度发挥了遮饰的功用。“我不隐藏自己对你的渴望,但这毕竟是生意,亲密关系当然是要你情我愿。我能给的承诺,就是在没获得你的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
余颂贤审视著他。这痞子戴著黑漆漆的墨镜,她无法看出他话里的真假。
但,反过来说,这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况且就算她再怎么讨厌──或者说佩服──他的无赖,原昱创并不是一个她会真正厌恶,而且无法一起生活的“哥儿们”。
她深吸口气。“你想玩什么游戏?”
“我们结婚。”他说,语气好轻好轻。
余颂贤耸肩,不去理会心头怪怪的滋味,她伸出手。
“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他握住了她的手。正午,炙热的太阳下,两人谈定了一桩生意──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