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永昙出了海关,放眼望了望四周,接机的人群众多,独不见孙仲宇。她失望的垂下眼帘,提起行李迳自走向机场大门。
她并不知道这次提出“暂时分开”的想法到底对不对,她只知道,她仿佛已渐渐失去他了。
出国考察的这段日子,她受尽了相思之苦,也明白了自己对他是爱,而不是习惯。
原以为孙仲宇会到机场接她的……照这情形看来,他根本已经忘了她要回来这件事;一股失落感使她险些掉来泪来。
是什么原因让他连她回来的日子都忘了?是单庭芝吗?她痛苦地猜想着。在她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俩一定形影不离、如胶似膝吧?!一想到此,她不禁妒火中烧,熊熊的烈焰燃得她好难过、好痛苦!
出了大门,她正打算叫一辆计程车时,王孝雯的声音。叫住了她。
“永昙!”王孝雯向她挥了挥手,然后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将岳永昙右手的行李接了过去。
“刚到。”她试着对王孝雯微笑,把内心的不愉快暂且抛诸脑后。“怎么是你来接我?”
“说来话长。走!先上车,我再慢慢跟你说。”
上了车之后,起初两人都默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王孝雯才沉着声音说:“你知道为什么仲宇没有来接你吗?”
岳永县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他大概早忘了我今天要回来吧!”
“他记得!他昨天临时打电话告诉我,要我今天这个时候来接你。”说了这些话后,王孝雯叹了口气,“因为他母亲前天晚上去世了。”
岳永昙猛然回过头,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摇摇头。“你在开玩笑?!孙伯母……怎么可能……”她心里一酸,眼泪夺眶而出。“那么好的人……”
“仲宇说,他妈妈是坠楼死的。”
“坠楼?从她卧房?”岳永昙觉得事情有些可疑;她记得许婉玲的卧房是在二楼,从二楼跳楼还不至于会死吧?
“不,她是从四楼的花园摔下来的。”王孝雯接着说:“仲宇也觉得奇怪,什么事情会令他妈妈这么想不开?最奇怪的是,她跳楼的那天正好是所有佣人的休假日,只留下一个新来的佣人,但是那天孙冲和林依兰到别墅庆祝结婚纪念日,孙仲志也有不在场证明,若说是他杀,理由着实牵强;再说,假使是他杀,为什么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佣人会没听到呼叫声?”
“仲宇怀疑孙伯母的死?”岳永昙讶异地问。
王孝雯点点头,“嗯!他虽没说出那个人是谁,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已有个底了。”
“待会儿你先带我回家卸下行李,换套素服,我们一同到孙家吧!”
“不是孙家,是许家。孙伯母的娘家姓许,仲宇的舅舅坚持孙伯母的丧事要在许家举行。”
“仲宇……他现在还好吧?”岳永昙着实很担心,因为,她知道他母亲的死一定带给他很大的打击;毕竟,在孙家他没有更亲近的人了。
“他看起来很糟。”王孝雯叹口气,“唉!这也难怪,自己的妈妈死了,哪有不难过的道理?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好好的陪陪他吧!”
夜幕低垂,满天的繁星闪烁。
“妈妈以前最爱倚着栏杆看星星。”孙仲宇遥望着满天星辰;对他而言,星星是妈妈留给他的“遗物”
之一。
岳永昙静静地陪着他,听他倾诉内心的苦;对于他的痛苦,她可以完全理解。
“妈妈说,夏天的星星特别美丽;那集了数亿个星星所形成的银河,炫丽得教人不得不多看它几眼。
她还说,冬天的星星也美,是一种与夏天星辰不同的美。夏天的星空美得繁华,冬天的星空则美得凄怨,都有令人细细体会的空间。”
“伯母真多情。”她喃喃地说。
“她喜欢把满天星斗比喻成梦。她说,一颗星星代表一个梦,满天星辰代表人一生所有的梦;但是,每天都有不同的梦在幻灭,就如同每天都有流星在殒落一般。”
有那么一刹那,岳永县发现孙仲宇眼中闪烁着泪水,但他一仰头,将泪水逼了回去。她知道他难过,可是,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许婉玲去世已两个多星期了,这期间,孙仲志来灵堂上香的次数绝不超过三次;倒是孙冲,几乎日以继夜地守着许婉玲的灵位,他虽情重至此,依然得不到许家人的谅解。刚开始的几天,许婉玲的哥哥甚至不让他踏入许家,还是经过孙仲宇的力劝,他才得以进灵堂。
从孙冲伤心的程度来看,许婉玲才是他的最爱。
其实,这个位置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有换过人,只是他一时的糊涂,毁了他和许婉玲之间深固的情谊。
许婉玲的噩耗传来时,他正与林依兰在别墅庆祝结婚纪念日,当时他心里的悔恨可想而知;他认为,假使他没有到别墅庆祝,假使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自杀。
许婉玲的死,令他苍老了许多,回忆从前往事,犹记得她身着新娘礼服的雍容模样,犹记得……一切都恍若如昨日,历历在目,然而她已不在了……他不禁慨叹,人一旦走错一步,难道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吗?
孙仲宇一面望着天际,一面喃喃自语:“不知道妈妈一生的银河中,殒落了多少颗星星?”
其实他明白,父亲娶了林依兰的那一天,母亲一直以来所倚赖的婚姻之星便殒落了。
岳永昙柔声说:“伯母一直都拥有满天星斗,只是红尘里不如意的事太多了,有些难免会令她伤心,甚至沮丧。”
“我一直认为她活得很不快乐;虽然她没说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可是……”岳永昙迟疑了一下,“这也不足以成为她自杀的动机吧?”
“她绝不是自杀的!”孙仲宇肯定的说。
“不是自杀?”岳永昙有些吃惊,“她……”
“她是被推下楼的!”他愤恨的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谁会那么狠心?”
“仲志!”
岳永昙倒吸了口气,颤着声音说:“这话不能乱说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
“我妈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出事之后,我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因此消沉了许多久,对于她的死,我一直不能接受,也急欲知道是什么原因她非死不可,于是,我想到了她的日记。”
“你在日记上发现了什么?”
“仲志不是孙家的孩子。”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于是,孙仲宇将许婉玲早就发现孙仲志不是孙家的人一事全盘托出;更将许婉玲是如何恨孙冲的,也告诉岳永昙。
“试想,妈妈既然如此等着看爸爸痛苦,她没有理由会自杀的!但这些都不是我认定是仲志杀了妈妈的关键。”
“那么关键是什么?”她急问。
“妈妈坠楼的当天,她已写完日记准备就寝了。
她在日记里写着:‘一早,林依兰就央求孙冲到别墅过结婚纪念日;她往常都喜欢在家里过,好向我示威的,怎地今年变善良了?仲志今天也对我特别友善,告诉我顶楼花园的昙花有六、七个大花苞,可能晚上会开;他表示他对昙花一直情有独钟,晚上他愿意陪我看昙花。他们母子今天到底怎么了?’”
“可是,孙仲志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证人是谁?”
“是那位新来的佣人,不过他也死了。”
“死了?!”岳永昙实在惊讶不已。整个事件的离奇,令她愈听心里愈毛,仿佛在看侦探小说一般。
“他是因为骑摩托车超速,在回家的途中翻落山崖而死的。在他的遗物中,找到了一些妈妈的手饰,及一笔为数不少的钱。”
“这么说,是他杀了伯母罗?”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不管是不是他将我妈推下楼的,他都只不过在奉命行事罢了,幕后的指使者,仲志涉嫌最大!”他肯定地推论。
“你是说……那些首饰及钱是仲志给他的?”
“没错,这招杀人不见血的招式果然高明,而且,我还怀疑那个佣人的死与仲志也有关系。”他顿了顿,“根据一个可靠的消息,那个王姓佣人会掉落山崖,除了超速是肇事的主因外,车子后轮的螺丝松脱也是原因之一;在高速行驶又遇大转弯的情况下,人连同车子坠落山谷是没有疑问的!问题就出在那辆摩托车是全新的,螺丝竟然会松动……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所以我请了人调查那辆机车的来源,答案星期日就会知道。”
听了孙仲宇如此说,岳永昙多多少少可以将整个案情连接起来。只是,她实不在相信孙仲志会是这种人,但是,又有这么多对他不利的证据,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仲宇,”岳永昙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查出来仲志是主谋,你会怎么办?你会将事情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假使我将事情抖出,那对爸爸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已经失去妈妈了,我真的不愿意他再受这个打击。可是……假使我不说,那岂非太便宜孙仲志了?”
“他现在已是满身罪恶,应该早就受着身心的煎熬,你……何妨放了他。”
“放了他?你在替他说话?”他冷冷地目光直逼岳永昙。
“我不为谁说话,只是认为内心的煎熬比得上一切酷刑了。”
“他那种人不会知道什么是‘内心煎熬’的,他只知道利字当头,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岳永昙看着孙仲宇激动的模样,明白要他放过孙仲志是十分困难的。的确,假使今天易地而处的话,她势必也无法做得到。
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些事真的又是他做的吗?”尤淑以听完岳永昙叙述许婉玲死因的初步猜测后,颇为激动。
“孙仲志涉嫌最大,仲宇正在收集证据。”
“太好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愿尽棉薄之力;最好让他一进牢房就出不来!那种人该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无助。”一想到孙仲志,尤淑以便会想到为他自杀的尤丽君,埋在心底的悲愤,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我真不明白,仲宇又不和他争孙氏企业;孙伯伯又如此倚重他,孙氏迟早是他的,他又何必下此毒手?更何况孙伯母是如此与世无争的女人。”岳永昙不解地说。
“道理还不简单?像他那种小人,只要是妨碍到他利益的人,不管对他是否造成妨害,他都誓必将其‘清除’以免夜长梦多;这种人通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真可怕!”岳永昙想到从前孙仲志待她的温柔体贴,手心就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没想到在他吸引人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如此不堪的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岳永昙沉默地想着心里的事,没注意到尤淑一直以关心的眼光看着她。
“最近你们两个还真是多灾多难,先是险些闹分手,如今仲宇又遭丧母之痛,你们该相互扶持才是,别再闹意见了。”尤淑以看着岳永昙依然低垂的头,接着问:“单庭芝有出现在许家吗?”
“没有。但是我和仲宇之间始终有个疙瘩存在;他一日不离开单氏,我和他之间的心结就无法打开。”
“这么为相信他?”尤淑以笑了笑,试着让气氛缓和些。
“如果你是我,也不可能如此潇洒的;或许是我太在乎他,才会如此疑东疑西!”岳永昙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出国考察期间,那种近乎失落的感觉日夜啃噬着我,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在乎他,也才了解自己是真正的爱他,而不是依赖或习惯。”
“他知道吗?”
岳永昙摇了摇头,“孙伯母的事发生得太突然,我们根本没心情把彼此的感觉摊开来说。而且,这时候也不适宜谈这种事。”
“所以,你们就一直逃避一天算一天,最好永远别将它摊开说,我怕……”岳永昙实在不敢再往下想。
“你怕仲宇的选择不是你?”
“我的确很怕!以前的葛君雯就一直令我很不安。
虽然后来证实他和她之间确实只是哥儿们,但我心中依然有疙瘩;直到葛君雯全家移民美国,我才放下一颗悬宕不安的心,原以为从此以后我们的感情路能走得较平顺了,谁知道单庭芝的出现,又把我才安下来的心撩得波涛汹涌!”
“有多金又帅的男朋友,也难怪你多心。”尤淑以同情的说。
“老实说,以前我并不会太在意,但是,自从仲宇离开孙氏独自在外打天下后,他的性情有点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活泼、视名利为粪土,他开始变得沉默,总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想着如何将事业再推向高峰。”
“那不是很好吗?这表示他变得成熟、稳健了,你该恭喜他的,怎么……我看你好你不是很高兴?”
“就是因为他的转变才令我不安!”岳永昙紧蹙着眉,“你想想看,一个事业心极重的男人,他重视的不再是感情而是事业;为了事业,他可以娶一个他不爱、但是对他事业有所帮助的女人。”
“你是说……为了事业,他会娶单庭芝?!”
“那也不是不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一日不离开单氏,我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宁的原因。”
“仲宇不会是那种想‘倚’妻为贵的人,不会的!仲宇虽然平时有些不正经,但我相信他是个有骨气的人。”
“我很不安,只能往坏处想。”
“我觉得你和他之间存在的问题很大喔!等孙伯母的后事处理完,你们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了。”
“再说吧!”岳永昙无奈地叹道。
孙仲宇心不在焉地参加单氏企业的商业会议,一向意见发表最踊跃的他,近日因为母的骤逝,根本没有心情聆听公司内各单位的事务。
这天,单天远已宣布散会,孙仲宇依然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一瞬也不瞬。
单天远走到他身旁,他还是没有反应;直到单天远开口叫他,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仲宇,你最近精神很差;逝者已矣,你要节哀才是。”单天远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点燃一根烟。
“对不起,劳你操心了。”
“操心的不是我,是庭芝。她老是告诉我,你在公司是如何如何的卖力,如今你家中发生这等憾事,她怕你身体受不住。”单天远意寓深远地看着他。“你觉得庭芝这个小辣椒如何?”
孙仲宇警觉地看着单天远,回答得相当谨慎,“单小姐精明干练,将来必可成为单氏的继承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和庭芝很相配。”
单天远看着他说。
孙仲宇有些受宠若惊,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他赶紧说:“单小姐才貌双全,而我才疏学浅,恐怕配不上她。”
单天远一声笑开了,化解了孙仲宇的尴尬,也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就知道这个小辣椒你一定不敢要,刚才是开玩笑的,瞧你紧张成这个样子。我早听说你有个美若天仙的心上人了,哪还看得上庭芝?”
“单小姐各方面都很不错,是我配不上。”他站了起来,“如果董事长没事的话……我先回办公室。”说着便匆匆离去。
单天远依然坐地原位,想着那天女儿对他的说话
“公司里面‘米虫’太多,需要再有一批年轻的新血轮。而年轻一代的高级主管中,孙仲宇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但脑筋动得快、点了多,而且做事理智、果决,公司必须套牢这个人。”单庭芝对他的评价极高。
单天远想着女儿的话——套牢这个人;她所谓的“套牢”是指什么?这句话可是暗藏玄机,意寓深远的。
单庭芝是单家的独生女,从小娇生惯养,加上本身才貌皆不俗,骄傲的气焰更是高得不得了。她阅入无数,却单单想“套牢”孙仲宇,这岂不摆明“非君不嫁”?
女儿高傲自信的个性,单天远岂有不知道的道理?也就是了解到骨子里了,他才拉下老脸,亲自以暗示的方法告诉孙仲宇,但这愣小子居然拒绝!
他一直以为这门亲事应该很容易促成的,以孙仲宇强烈的事业心,这门亲事是他鲤跃龙门、一步登天的绝佳机会,他没有理由如此不经考虑就放弃的。难道会是因为他那位叫做“永昙”的女友?
原本这些年轻人之间的“三角问题”,他是不想插手过问的,可是,他必须为单氏找个有力的继承者或辅助者。他纵横商界数十年,看过无数商界后辈,孙仲宇是他十分中意的一个,今天就算女儿不喜欢他,他也一样会想办法把他留在身边;更何况单庭芝又如此喜欢他。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找岳永昙谈谈。
单天远与岳永昙隔着日式的小桌子对坐。
单天远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纤细娇弱的女孩;两道细长的眉,似乎锁着许多无法解开的心结;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似包含了深不可测的柔情;挺直的鼻梁、精巧的嘴型……她的确是个令人心动的美人。
他在心里暗自替单庭芝与岳永昙打着分数;不加任何私心,单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岳永昙没有单庭芝的冷艳,及那种全身散发引人注目的光芒;但是,她清纯及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也是让单庭芝自叹弗如的。
一个令人眼前一亮,一个教人久看不厌;两者各有千秋,不分轩轾。但是,以孙仲宇的个性,他会比较喜欢岳永昙的。
一想到此,单天远不觉有些闷闷不乐。
打从一进来,岳永昙即发现坐在对面的单氏企业的总裁,不断以近乎选美裁判的眼光打量着她;时露笑容、时有失望、时又……这到底怎么回事?
“请问单董事长约我出来有事吗?”在到这里的途中,岳永昙一直在心里问着这个问题。
“其实……”他市侩的耸耸肩,“也没啥大事,只是……”
“董事长既约出来,何不有话直话?”
“岳小姐真爽快,难怪仲宇对你难以割舍。”
一听到“仲宇”两个字,岳永昙几乎已经猜出单天远约她出来的目的了。她不自觉地握紧了皮包带子,紧紧咬住下唇。
“岳小姐知道的,我一向很看重仲宇。”他看着岳永昙苍白的脸色,刻意顿了一下才说:“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他是我刻意栽培的单氏大将。”
“单董事长,我明白你对仲宇的期望许及‘刻意栽培’,可是,难道你不知道仲宇是孙氏未来的继承者?”
“我单某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当我想栽培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可能连他的背景都摸不清?”他为自己倒杯茶。“没错,孙仲宇是孙冲的二儿子,但那又怎么样?是他爸爸不知好好地琢磨这块璞玉的。更何况,假使我的调查无误,孙氏的继承者早巳敲定是孙仲志了,仲宇留在孙氏只是‘暴殄天物’;再说,他和孙仲志又不和。”
“但是,他毕竟是孙家人,孙家才是他的根。”
“这就是我找你出来原因。”单无远泛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不明白。”岳永昙回避着他的视线,她已差不多猜出他要说什么。
“久闻岳小姐冰雪聪明,这种小事……你怎可能想不通?”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她。“试想,有什么理由能让仲宇名正言顺的接管单氏?”
岳永昙猛然一抬头,单天远的话未免太直接。
“你是说……”
“没错!我希望仲宇能做单家的女婿;如此一来,我才有理由将大权交给他。庭芝虽能干,但不可否认的,她一介女流要独撑单氏实在有些吃力。”
岳永昙仿佛心死一般,渐渐地将目光定在眼前杯内的褐色茶液,过了好久才说:“仲宇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单天远观察岳永昙黯然的神情,他知道他的目的即将达成,只要再撒点小谎。“但仲宇虽知道这件事,他却割舍不下你。他说……他与你相识多年,你从没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他没有理由提分手。”
“他喜欢单小姐吗?”岳永昙的视线依然停在杯口,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心疼早已让她忘了身处何处。
她想到,数年的感情在他心中竟如此没有分量!
“在公司处久了……唉!日久生情自是难免。”单天远心中暗自窃笑,没想岳永昙如此好说话,三言两语就能把地说得芳心大乱、无所适从。“岳小姐,你也明白,有些男人把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也许不方便说出口,但是,这层阴雨会随着时间一再加深,到了最后……”他干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岳永昙想着单天远的话,沉默了许久。最后她站了起来,“叫仲宇尽管去追求他想要的吧!若我是他追求理想的绊脚石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他看不到我。”
走出茶馆,单天远的话仍不断在岳水昙的耳际响着。其实,这一切都不在她的预料中吗?只是孙仲宇一再否认罢了。
自从孙仲宇离开孙氏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有股不安萦绕着他;是他神情间的转换太大,是他变得成熟稳重,却也变得令她愈来愈感到陌生。
她依然清楚记得孙仲宇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或快乐、或顽皮、或哀伤……这一切一切都是她曾拥有的。难道这些美好的回忆真要锁人记忆?难道多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利”
字?这怎不教人沮丧?怎不令人心寒?
他该感谢他所给予的数年愉快岁月,还是该怨恨他的利字当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往事却更加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孙仲宇一走出单氏企业大楼,王孝雯立即叫住了他。
“真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孙仲宇礼貌地扬起一抹微笑。
“我是刻意在这里等你的。”她的神情一反过去的活泼开朗,冷冷的说:“这段时间还到这儿上班?打算一辈子耗在单氏了?”
孙仲宇不解的看着她,“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冲?有什么不愉快,我们找家咖啡厅聊聊吧!”
他最近忙于调查母亲的死因,而凶嫌已经呼之欲出了;征信社答应再隔一段时日,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此外,他最近也正考虑在单氏的去留问题。
是岳永昙的不安使他做此考虑的。他真的很爱她,不想因为这问题而造成她的不安及猜忌。
“其实,我今天到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到底还爱不爱永昙?”她一脸严肃的神情。
“我?”他有些不明白;“我想这不会是问题吧?”
他真正想问的是——你吃错药啦?问这种可笑到家的问题!
王孝雯有些恼火的说:“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不明白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更不知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我只知道,你再不试图挽回你们的感情,一曲悲剧就要上演了。”
第一个滑入孙仲宇脑海的念头是——孙仲志趁着这段日子又开始封岳永昙展开攻势了!他深锁浓眉,口气不佳的说:“是不是仲志又开始缠永昙了?”
“哈!亏你想得出来这种事。自从淑以的姊妹死后,你哥哥就‘奇迹’似的不再缠永昙;也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真有所悔悟,总之他没再来过岳家就是。倒是你,老是和单家的那位大小姐入出双对的,永昙看到会怎么想?”
“我只是奉命行事。”孙仲宇有点苦恼,为什么大家老是喜欢将他和单庭芝凑在一块儿?
“奉谁的命?”
王孝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更令孙仲宇有些气恼。
“假使你在一家公司上班,老板的话你会不当圣旨吗?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非得成天缠着单庭芝吧?”他理直气壮的解释,反倒令王孝雯有些招架不住!
她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我只希望你能找永昙好好谈一谈。她昨天一回到家神情就不对,脸色苍白得吓人;舅舅又到美国去开会,我真有些担心她。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里。”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关心地问。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昨天向公司请了半天假。”孝雯皱着眉头,回想昨天岳永昙离去时的情形。
忽地,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永昙离开时,同事小慧说了这么一句:‘真令人羡慕!单氏总裁要见她也!会不会是要挖角?’永昙一定是去赴单天远的约。”
“董事长?他约永昙?”孙仲宇想起那天单天远的“反常”,他似乎有些明白单天远为什么要将矛头转向岳永昙了。
原本岳永昙对他待在单氏一事已经很不安了,只要单天远再从旁说些“杯弓蛇影”的言词,甚至煽风点火,她一定会深信不疑的。该死!
“永昙现在在家吗?”他必须找她好好谈一谈,再不谈开,许多憾事就快酿成了。
“她现在应该还锁在房里。你要去找他吗?”
“我是该好好找她把事情摊开说的时候了。”他下了定决心。
“我跟你去。”
“不!两个人单独面对面,会比较容易把事说开来;有些事第三者在场反而不好启齿。”
“好吧!希望我回家以后,永昙的‘那扇门’已经打开了。”她一语双关的说。
孙仲宇报以一个无奈的苦笑,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