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放心,放心,我只是要买个水而已,不是抢劫。”姚宜均戴着全罩式安全帽,一进到便利商店就赶紧先表明身分。
她只是要买个东西而已,懒得将安全帽脱下。
“好,没关系。”店员露出浅浅的笑容。
其实现在是大白天,而且她又是个穿着漂亮洋装的女生,所以就算头上戴着安全帽,也不会让人误以为她有什么不良企图的。
姚宜均走到冰柜取出饮料后,转身看到架上放了许多的零食,决定挑几样买回去吃。
“叮咚!”又有客人进来了。
“欢迎光临!”
“别动,把钱拿出来!”一名中年男子戴着口罩,拿枪指着柜台店员。
店员的反应当然是不敢妄动,就怕持枪的中年男子会对他不利。
抢匪随即跳入柜台,打开收银机,大肆搜刮里头的现金。
拿光所有的现金后,抢匪一边拿枪指着店员,一边倒退着走,准备离开,而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他背后欺上来的姚宜均。
在他进来喊抢劫时,正好被货架挡住的姚宜均就安静地摘下安全帽,将它拿在右手,并顺手将手中的饮料先轻放在架上。
就在抢匪倒退着出了柜台后,姚宜均立刻迅速地奋力扑上前,扬起手中的安全帽,猛敲对方的头,拚命地敲、奋力地敲——
“抢劫?!好手好脚的不去找工作,跟人家抢什么劫?”嘴巴叨念着,手也没闲着,一记又一记地重击抢匪。
“你再抢啊!拿把破玩具枪就想抢劫!没被安全帽K过厚?敲你个脑震荡——”她最恨那种明明自己不愿工作,却怪罪政府、怪罪社会的米虫,所以她打起来丝毫不手软。
店员快速按下警民连线按钮后,便冲到柜台前和姚宜均合力将抢匪制伏在地上。
被安全帽敲到头晕眼花的抢匪被压趴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姚宜均和店员相视一笑,正巧瞥见柜台上方的摄影机正对着他们,她空出一手,拍了拍店员,示意他看向摄影机后,率先比出胜利的手势,还挂着大大的笑容。
店员也跟着她一起比出胜利的手势!
不一会儿,警方就赶到了,当然也要求他们跟着回去做笔录,不过姚宜均却表示自己很累,请他们调阅监视录影带作证,然后就拿着自己要买的饮料及几包零食结帐,接着便离开了便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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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焕光一觉睡到晚上十点才起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可见他昨天真的是耗尽体力了。
从冰箱拿出冰水壶,缓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
电视上传来女主播甜美清晰的播报声,他则是大口大口地灌着冰水。
“接下来为您报导一则超商抢案,今天下午一点左右,台北市安和路……”
因为不太爱看社会新闻,所以他拿起遥控器准备转台,却在看见新闻中播放超商监视录影带中的主角时,惊诧地将没吞下的冰水全部狂喷出来。
这、这、这不是昨晚那个女人吗?
画面中的她还穿着昨晚的黑色紧身洋装,却不顾形象地拿着安全帽猛砸抢匪的头,嘴巴还快速地一张一合的,即使画面没有声音,他也可以知道,那个抢匪不但被她K惨了,恐怕也被她犀利的嘴给狠狠地教训一番。
没想到这女人的体力这么好,竟然还能生龙活虎地擒抓抢匪?!
她到底是做什么的?送瓦斯的吗?
放下冰水壶,他拿起搁在茶几上的烟,动作熟练地为自己点上一根。
电视画面已经跳到下则新闻,不过他的思绪仍停留在刚刚的画面。他越想就越觉得好笑,她竟然还对摄影机比胜利的手势,还真像她大剌剌的个性。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放任自己狂笑五分钟,笑到浑身颤抖,连夹在手上的烟都被他浑厚的笑声给震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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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跩什么跩?换了十八个工作又怎样?哼!”姚宜均一出这家公司,就忍不住连声咒骂。
这家公司她只进去不到十分钟,就被请出来了,理由是对方质疑她的履历不实。
她的履历哪里不实了?他们公司的履历表,在经历栏只有五栏空格,根本不够她写,又怎么能够怪她呢?
更何况她在面试的时候也老实说出自己换过十八个工作,结果那个人事经理竟然因此说她蓄意造假隐瞒?!
以她的个性当然不会平白被人冠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所以她据理力争的结果,就是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然后被赶了出来。
原本她刻意选择偏远工业区的传统产业应徵,主要是希望工作环境单纯点,结果是满单纯啦!不是要你以和外劳差不多的低廉薪资做作业员,就是像刚刚那家机车公司一样,一听到她换了十八个工作,马上丢下一句——“谢谢,再连络。”
心情烦躁的姚宜均眯起眼睛,举起手臂想替自己遮点阳光。
正中午的炽热阳光,晒得她头昏眼花,连远处的地面看起来都湿湿亮亮的,可见天气有多热了。
因为天气太热而没骑车出门的她,抬头瞥见不远处有家便利商店,便打算先买瓶凉的,再坐公车回去。
其实没在这里上班也好,否则光是交通问题也够她头疼了。
她急着进店里吹冷气,以至于没注意到便利商店门口停了一辆大货车,而司机正蹲在便利商店前的行道树下大口吃着国民便当。
好不容易在里头慢慢看、慢慢选之后,姚宜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充满凉凉冷气的便利商店。
一出店门,冷热过大的温差让她厌恶地皱起眉头,也让她瞧见蹲在树下的那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俐落的短发,简单的POLO衫,泛白的牛仔裤,以及已经被踩得像拖鞋的跑路鞋,最重要的是他那宽阔的肩。
这不是他吗?
姚宜均一时间也没多想,就高兴地朝他的方向走去。
“嘿,你怎么在这里?”她以为他们已经够熟了,所以一掌重重地拍上他的肩头。“这时候不在家里睡觉,小心晚上没精神,又接不到生意喔!”
张焕光刚挟起的排骨,因为她这一拍又掉回便当里,他生气地回头想看是哪个冒失鬼,竟然胆敢打扰他吃饭?!没听过吃饭皇帝大吗?
才一转头,却看见她带着夸张的笑容看着他,这让他赶紧将到嘴的国骂全部再吞回肚子里。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那天带你出场去WEDO的人啊!你忘了吗?”姚宜均毫不避讳地提醒他,连音量也没降低。
还好现在是正午时分,大家都躲在室内吹冷气,否则他还要不要做人哪!
看他仍然傻愣愣的答不出话来,她以为他忘记了,改以更详尽的说法提醒他。
“你忘了吗?我们一起住梦幻镜宫啊!而且整晚都在做爱,从床上到浴室,从浴室到贵妃椅,从贵妃椅到……”
正当她努力地回忆当时的“顺序”时,却被他粗声打断。“够了,我知道你。”神情带着明显的尴尬,小麦色的脸上,更微微泛着可疑的红彩。
“你想起来了啊!还好,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耶!欸,你后来没被你们老板骂吧?亏你卖力了一整晚,竟然没收钱?!你真是笨喔!待会儿我就去领钱给你。”她边说边将背在背上的背包给拿下来,改为提在手上。
天气实在太热了,她感觉自己的背后都湿淋淋的一片,衣服黏在身体上超难过的。
她说了这么多,张焕光却只听见“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耶”这句。说真的,能被一个女人这样一直惦记着,还真他妈的有成就感!
“欸,你怎么又发呆了?是不是没睡饱?”她的神经竟然大条到没发现状况有些不太对劲。
看见他停在路边的货车,她接着又说:“我说啊,你会不会太拚了?白天要送货,晚上还要兼差,偶尔还要被带出场,你身体吃得消吗?钱要赚,性命也要顾,而且以后可别再做白工了,知道吗?”这男人真傻,真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不是男公关,我只是个货车司机,那晚是你误会了。”他终于抢到机会开口解释。
“我知道你是货车司机,不是……”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瞪着他,仿佛要用大眼将他瞪透。“你说什么?你你你你说你不是男公关?!那……那你那天干么跟我走?上车后也不解释?”
她真不知该高兴自己不用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必须提心吊胆地担心染病,还是该难过自己竟然白痴到让这种乌龙事件发生!
“是你不让我解释的。”他说的是事实,那天只要他一开口,还没说话就被她给打断。
姚宜均用力地回想当晚的情形,好像真的是这样喔!
“那那那那……”
她还在那那那个不停,张焕光也不搭理她,赶忙将剩下的便当给吃完,准备要赶着去送货。
快速解决便当之后,他迳自起身将空的便当盒丢入便利商店门口的垃圾桶,接着就打算开车送货到基隆货柜集散场。
见他头也不回的要离开,她赶紧跟上他。“喂,等我!你要去哪里?”
由于急着要跟上他,所以姚宜均完全没注意到有人从她后面冲过来。
那人狠狠地将她撞倒后,一把抢走她拿在手中的背包,然后迅速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姚宜均有些错愕,但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我的包包!抢劫!妈的,敢抢我!”她反应迅速地站起来,直觉地迈开脚步去追。
她真是倒楣!怎么最近的抢劫都找上她?莫非老天爷看她没工作,以为她很闲是不是?这次竟然还抢到她头上来?虽然里头没什么贵重物品,但她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背包被抢。
正当她卖力地狂追那名抢匪,却发现有抹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迅速超越,同样朝着抢匪的方向奔去。
原本要上车的张焕光,在听到她的惊呼声而转身后,才知道她的背包被抢了,当下就不经思考地跟着追上去。
姚宜均眼看自己追不上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干脆先停下脚步,将脚上的球鞋脱下,深吸一口气后,使尽全力将球鞋朝抢匪丢去。
咚~~正中目标!
球鞋击中抢匪的头,抢匪踉跄了一下,但是他仍拚命地往前跑。
此时张焕光已经追上抢匪,并且奋力向前扑去,将抢匪扑在地上;张焕光想抢回背包,抢匪却死命不放,于是两人便纠缠在一块儿。
就在两人拉扯的同时,姚宜均也赶到了,却怎么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大男人一拉一扯地抢着她的背包。
抢匪坚持不放手,张焕光只好在混乱中给他两拳,但抢匪还是不肯放开背包,甚至还反击回去。
两人在地上一阵扭打后,抢匪终究还是不敌张焕光俐落的身手而败阵下来,仓皇地丢下背包后,爬起来迅速逃逸。
虽然张焕光抢回她的背包,不过脸上及手肘也都跟着挂彩了。
拍拍沾了灰尘的背包,将它还给她后,他就往自己的货车走去。
“喂,等等。”她接回背包,心里却只担心着他的伤势。
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还有事?”他一心只想赶快去送货。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她皱着眉头,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为她而受伤。
“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都流血了!”她心疼地看着他嘴角撕裂的伤口及颧骨上的瘀青。
她从背包里拿出面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伤口上的血渍;而他也没再拒绝,只是像尊大佛般伫立着,安静的任她处理。
姚宜均小心又专注地清理他的伤口,丝毫没注意到他变得柔情的眸光。
对于她那么靠近,张焕光有些失神,只能怔愣地看着她。
当他看见她将担心全写在脸上,心里莫名地感到愉悦,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会替他担心;而且对于有机会再遇见她,他也是感到无比的高兴,只是极力压抑克制着,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
轻轻地将他伤口上的砂石及血渍擦掉后,姚宜均心疼地说:“好痛喔对不对?对不起,害你受伤了。”说完还轻柔地吹了吹伤口。
她这般柔情的举动,让他一时慌了。
“没、没、没关系!”除了她以外,他从没和异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更遑论对方会这样轻柔的跟他说话。
“等一下回去时,伤口一定要记得消毒上药喔!”她仍不放心地交代着。
“嗯。”轻轻地点头,然后转身往自己车子走去。
虽然他很想再多和她相处一会儿,不过他已经耽搁太多时间,再不走,就赶不上截关了。
对于他突然转身要走,姚宜均有点错愕。“你要去哪里?”她跟上他并追问着。
“你没看到我满车的货吗?”他以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货车。
“你要去送货?那……会不会回台北?”晶澈明亮的眼球灵活地转了一圈。
回答她的是一记“废话”的冷酷神情。
但她却是开心地追上去,并且直接将双手攀上他的手臂。
他反射性地甩开她,同时也看到她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这竟让他泛起一股微酸,心也莫名地抽痛着。
其实他只是觉得自己浑身的汗臭味,而且还黏答答的,怕她会嫌弃他,所以才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和她有所接触。
姚宜均很快就调适好自己的心情,忽略刚刚的挫折感,努力撑起笑容。“我坐你的便车好不好?”
“便车?!”他有没有听错?
“嗯。”姚宜均重重地点头。
“不行!我还要去基隆,回到台北时可能已经很晚了。”等他送货到基隆,卸完货,再回到台北,恐怕至少要七、八点了。
她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那我跟你去!反正我也不赶时间,晚一点回去没关系。”其实她是担心他根本不会处理伤口,干脆跟着他,等卸完货后,她就可以押着他,帮他消毒上药了。
她都这样低姿态了,他又怎么好意思再拒绝她?何况和她在一起时,感觉其实还不错,而且有她陪着的话,还可以提神呢!
“上车吧!”
“耶!”姚宜均高兴地欢呼。
他迳自走向驾驶座,踩着大轮胎,脚一蹬,人就平稳地坐在驾驶座上。
他发动车子,等着她坐上来,却迟迟没见到她的身影,正当他以为她“落跑”时,她却出现在驾驶座这边。
他摇下车窗,以眼神询问她。
她大声地吼道:“我要怎么上去?”车子的引擎声太大了,让她不得不这样大吼。
张焕光实在很想干脆把她丢在这里算了,真是有点浪费时间。
他俐落地翻身下车,绕到乘客座那边,而姚宜均则是难得安静,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脚踩这里。”比比轮胎。
“手拉这里。”比比车上的拉环。
“脚用力,手使劲,就可以坐到车里了。”他干脆示范一次给她看。
姚宜均在一旁猛点头,表示她了解了。
他下车,让她自己做一遍。
“脚踩这,手拉这,用力了——唉哟,打结了!”她以非常非常不文雅的姿势爬进位置里。
张焕光在看见她同手同脚的动作时,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却坏心的不提醒她,眼睁睁看着她狼狈地爬上车。
等她坐稳之后,他才将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坐好,然后轻踩油门,让车子稳稳地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