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手中的画笔,她心思芜杂地用双手蒙住自己的双眼,希望把烦人的思绪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傅仲轩连一通电话都不肯打来。他实在缺乏恼怒的理由,难道她不该怀疑,他之所以接近她,无非是想尽快找回那幅失窃的画?
电话扯着嗓门嘶吼起来,一拿起听筒,丹尼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是我,不要开口,静静听我把话讲完。”
他神秘兮兮的口气,教她跟着莫名的不安,难不成东窗事发了?
“对方防守的太过严密,害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把东西还回去,为了避风头,我必须离开一阵子,那东西十分钟后,快递将会送达你的住处。对不起,得由你来处理了。”
“什么?”沈洛寒惊骇地大叫,“不可以!”
丹尼尔把电话挂了。老天!他怎么可以把那烫手的山芋又丢还给她,这支电话要是被监听了,那……她岂不是再过二十分钟后就有可能被人赃俱获?
原本已经够紊乱的思绪,这会儿更是嗡嗡作响。不行,她要赶快想个法子,让自己幸免于这场灾难。
搁下话筒,她冲下一楼警卫室,塞了一百元给警卫,交代他待会一收到她的快递包裹,马上请该位快递人员转送至神来画廊。
然而,太迟了。当她转身望向门外的街道时,一张熟悉的脸庞正好对上她的眼。
是阿迪,那个和她吃过两顿饭,就被她以太忙为理由,拒于千里之外的私家侦探。
他真是锲而不舍,难怪保险公司愿意花大把的钱雇用他。
沈洛寒站在门内和他隔街相望,一时心绪如涛。这个无论如何要将她逮捕入狱又巴望把她追上手的男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快递公司的外务马上就要到了,饶是她再怎样聪明过人,也没办法在瞬间想出一个金蝉脱壳的好法子呀。
丹尼尔呀丹尼尔!你怎能陷我于不义呢?
“请问,”来了,沈洛寒的心一下提到喉咙底。负责送画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小弟。“沈洛寒小姐是住在这儿吗?”
警卫和她都没来得及回答,阿迪已接踵走了进来。
“请把东西交给他。”沈洛寒指着甫进门的阿迪说。
“你就是沈小姐?”看到她点点头,小弟才放心的把包裹交给阿迪。“那请你在这个地方签个名。”
阿迪饶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即拿起笔在收据联签上自己的名字,打发走那位快递人员。
“现在你要逮捕我了吗?”她问。
“不急,等我将它验明正身以后再说。”上过一次当,让他变得小心谨慎多了。“我们,可以借一步,讲几句话吗?”
沈洛寒稍稍迟疑了下,复点点头。
穿过警卫室所在的大厅,里头是一座精致幽雅的小型中庭花园。
沈洛寒带阿迪来到假山旁的石椅,“坐吧。”
阿迪怔怔的看着她,沉默良久才开口。“你瘦了。”
她苦笑的说:“等纽约警局以窃盗的共犯将我一状告进法院以后,想必会更瘦。”
“事情可以不必那么糟,如果你也有诚意。”
“什么诚意?”
他没直接回答,倒是忽地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真的非常喜欢。”
“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沈洛寒抬头直睬着他。“以胁迫的方式接受一份虚实难分的感情?这不会是你想要的。”
“我们从头开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他是很少对女人这样低声下气的哟。
“早在一个月前也许能,但现在……”
“你还对他不死心?”阿迪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交给她。“照片里的女人是他众多的女友之一,像他这种财大气粗的商业钜子,玩世不恭和拈花惹草是习性也是通病,他不可能甘心和任何女人白首偕老的。”
沈洛寒既惊且怒地盯着手中共五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傅仲轩和同一名美艳女子热情拥舞的画面。这不会是真的,不会!天,她的脑子快炸了!
“你还好吧?”阿迪看她脸色由苍白转成惨绿,不觉有些歉然。
“……还,好。”
“我也遇过这种情形,当时我也觉得‘还好’。那是我老婆彻夜不归,第二天回来时带了一张离婚协议书,跟我说,我要是个男人就大大方方的在上头签字。朋友知道了,很同情的问我:还好吧?我都说我根本不在乎,然后连续三个礼拜躲在酒店里,天天喝得滥醉,女朋友交过一个又一个,最后还跟好心送我回家的警察大打出手,结果被关了十五天。但,我‘还好’。”
“谢谢你的安慰。”沈洛寒脸色难看极了,一泡泪水在眼眶里一颤一颤强忍着,不让它在阿迪面前滴下来。“如果你现在没打算抓我的话,那么我要先告辞了。”
“嘿,别忘了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我随时等着你回心转意。”他看沈洛寒急着出门去,接着又说:“如果你要找他话,他这时候应该在曼哈顿公园大道的绿西酒店,那儿有一个很盛大的募款酒会,是他主持的。”
沈洛寒神情冷郁地转过身子,直奔地下室车库。
一口气冲上咽喉,她几乎拿不稳钥匙好精准的插入锁孔。
将车子开向街道后,她的脑中呈现空前的混乱。这些天来她不断从睡梦中惊醒,一睁开眼她就看到傅仲轩俊雅的身影,听到他宽宏磊朗的嗓音,接着无情的打击像山洪爆发,万倾的泥浆将她的浓情于瞬间完全淹没殆尽。
她流着泪,坐在黑暗中等待黎明,期待用繁忙的工作麻痹她一触即发的所有感官神经。
方才阿迪的一席话又将她已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更进一步地推向万丈深渊。
昨晚妹妹来电,死劝活劝地要她日台湾去。此刻她人在哪里不都一样吗?当一个人的灵魂已死,肉体在哪里又能减少她一丁点的痛苦吗?
绿西酒店是曼哈顿五十年历史的老店,是纽约人非常喜爱的一家高级酒楼。
每年在这儿举行的婚宴、募款餐会多得数不完。今儿一样是盛况空前,门口的服务人员忙着招呼应邀前来的贵客,并拦阻一些想混充进去凑热闹的不速之客。
沈洛寒神色匆匆的赶来,她没有邀请函,一身沾满颜料的工作服也不合时宜,服务人员一看到她,马上趋前挡住她的去路。
“小姐,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去的。”
她根本是充耳不闻,甩开服务人员的手,快步拾级而上,直奔会场所在的大厅。
募款餐会已经进行到最后,所有的男女宾客,全起身在宽敞的大厅上翩然起舞。
华丽的水银灯,轻盈曼妙的乐音,酝酿出一幅令人陶醉的迷离画面。
沈洛寒轻而易举地在舞池的中央找到傅仲轩以及他怀中搂抱着的女人。是她,和照片中一模一样。
妒火中烧的她,颤抖着双手,连唇瓣都跟着哆嗦。
他也看到她了。傅仲轩心头一快,把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但他随即发现他其实是痛苦的。
咬咬牙,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和他,这突如其来的女子,不可思议的一幕。
切齿一笑,非常凄厉地,她拼尽全力推开跟着追上来的服务生,愤然飞奔着离去。
“傅先生?”怀里的治艳女子错愕地望着他。“她是你的朋友?”
“对不起,我必须先告辞了。”他怅然若失地走到会场外,匆匆向肯尼交代几句,即径行走出酒店。
酒店外熙攘的人潮依旧,惟独不见沈洛寒的芳踪。
他凭着直觉,往左边的方向快步追上去,终于在街道尽头的转角处瞥见她一闪而逝的身影。
“洛寒!”他边跑边大声呼喊。
沈洛寒听儿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蓦地停下脚步,回眸瞟见是他,心头越是一阵火热,朝斜侧的巷弄一拐,不见了。
“洛寒!”傅仲轩加快脚步追上去,但路上的行人太多了,只一晃眼的工夫,她已不知去向。
“她走不远的,如果你有心留住她。”那个在酒会上与他共舞的女子,赫然出现在他背后。
“你怎么在这儿?”
“认识十年来,第一次看你为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忍不住好奇,就跟来了。”她憾然一叹,有点惋惜的意味。
“抱歉。”
“感情的事永远不必说抱歉。”女子淡然地一笑。“不过,希望你这次是真心的。”长达十年的交情,她太了解傅仲轩伤人的本领。包括她在内,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为他肝肠寸断。
天空陡地下起滂沱大雨,他很自然地脱下外套为她披上。“你先回去吧。”
女子点点头,把手中的车钥匙交给他。“开车去找会快一点。”
“谢谢。”那女人的车就停在路旁,当他缓缓驶过路口时,从车窗瞅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不畏风雨地孤立在红砖道上,目光绝望地凝睇着他。
这是……老天,她看到了什么!
“洛寒!”他朝车窗外大喊。“听我说。”
她冷冷地牵起嘴角,伸手往街心来来往往的车辆做了一个搭便车的手势,便快速坐进一部黑色宾士六百。
“洛寒!”傅仲轩讶然看着她和陌生人扬长而去,一时内心百感交集。“不可以,洛寒!”
* * *
这一晚她没有回到住处,在纽约街头漫无目的地转了大半天,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机场。
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吗?
长久旅居异国,她从没想到乡愁会在这个时候澎湃汹涌的袭上心头。
许是背负了太重的情感包袱,越想获得就失去的越快,越想脱逃,反而更加发现自己已深深沉溺其间,无力自拔。
她以为自己够潇洒,有足够的胸襟对他的风流艳事漠然处之,但当那女子美艳的身影一而再地出现,并和傅仲轩亲昵的互动时,她强力伪装的无谓就自动竖起白旗了。
原来是那么的在乎。唉,她怎能不在乎?傅仲轩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不仅拥有她的爱,还偷走了她的灵魂,让她形同一具空壳,被放逐在荒漠的天际,孤零零的兀自盘旋,找不到可以依归的地方。
扩音器里传来播音员催促的声音,最后一班飞机要起飞了。
她惆怅地踱出旋转门,狂风倏起,大雨无情打在她身上、脸上,人行道上的落叶随风翻飞,寥落而萧索地弥漫上她的周身。
“风雨太大了,你会着凉的。”从黑夜处撑着伞走来的人,竟是阿迪。
“你也遇过相似的情景吗?”她问。“如果有,你当能明了,一个死了心的人,岂会在意徒具形式的肉体。”
阿迪解意地点着头。“时间可以治疗一切创伤,你需要的只是时间。”
“还有一个脱罪的好借口。”她意在言外,水眸盛着骇意地盯着阿迪。“你请人鉴定过那幅画了?”
“没有,不需要鉴定,丹尼尔是存心耍我的,那只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仿画,大概是出自他的手笔吧。”
“真的?但为什么?”早该料到丹尼尔不是个粗枝大叶,做事瞻前不顾后的人。
“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想他使的就是这一招。”
唷,这人的中文造诣挺不错的嘛。
“你愿意告诉我那幅画究竟藏在何处吗?不要告诉我你完全不知情。”
“我是真的不知情。”丹尼尔在电话中,并没有任何暗示呀。然最有可能是,他故意引开阿迪,以便找出空档,好物归原主。这个揣测沈洛寒当然不好说给阿迪听。
“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隐瞒住什么?”阿迪素来脾气暴躁,几句话不合他的意,怒火就冒上来,口气跟着变得奇差。“现在你已经被利用完了,丹尼尔想嫁祸给你,而傅仲轩则根本视你如敝屐,你还拿什么乔?”
沈洛寒猛然抬头看着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本来嘛,一只狡猾的狐狸,怎么可能具有所谓的诚意,又怎会真心喜欢上谁。可惜你的演技欠佳,耐性又严重不足,判断力更差,竟然拿我当小红帽看?”
“嘿,我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冲动地伸手抓住她。“找回失画是我的职责,爱上你又是另一回事。伤你心的是傅仲轩,我来只是帮你看清事实,并且把肩膀借给你,让你好好的大哭一场。”
“我为什么要哭?”她什么话也不想再跟他说,她只想逃离这里,逃离纽约。天可怜见,让她此刻就化成烟消失吧!
“你当然要哭,因为你是个好女孩。”
“刚狠狠把我羞辱一顿,现在又来虚伪哄骗我,你真是可耻。”用力用了下,竟甩不开他执意握住的手,沈洛寒气得想用利齿咬他。
“不说重话怎么点醒你?”阿迪一个使力,将她推进臂弯里,“哭吧,大哭一场之后,就把他忘了,像他那种用情不专的采花贼,根本没资格拥有你这份纯真的爱。”
“别再说了。”一颗泪珠不争气地从眼眶滚落下来,“跟他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的,自然也就没有后悔可言。”不愿和阿迪太过亲昵的接触,几次想接开彼此的距离,都被他给强拉回来。
“你是画坛的奇葩,情场上的白痴。那个花名在外的浪荡子现在搞不好就躲在一旁嘲笑你的天真无知和愚蠢。”
“嘿!你这张大嘴巴说够了没?”傅仲轩气势万钧地从夜雨中陡地出现,没等阿迪回应过来,已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胀。
“你……怎么……”
“滚!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他深邃的黑眸凝出比霜雪更冷的利刃,直刺阿迪的眉心。
“我不会放弃的。”抚着脸上的肿胀,阿迪踉跄的脚步,险险站立不稳,扑倒在泥泞路上。
“我送你回去。”沈洛寒心下不忍。
“洛寒!”傅仲轩气得大声咆哮。
“住口,你凭什么又打人又吼叫的,他说错了吗?我已经伤得够重了,请你走吧,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含着泪泡,她扶起阿迪,走往他停车的地方。
“你可以开车吗?”把阿迪扶上驾驶座,她已累得腰快直不起来。
“你不送我?”
“很抱歉,我必须先找个地方疗伤,假使我幸运没有被击垮,过两天我会去看你的。”关上车门,她让自己沉浸在凶猛的雷雨声中,丰沛的雨势打在她单薄的冷衫上,释放出她上半身华美匀润的原始曲线。
傅仲轩无声地从后边走向前来,没带任何雨具的他,淋得和沈洛寒一样湿透。
“我惹你生气了?”他的语音在风中形成一股悲凉的沧桑感。
“哀莫大于心死,一个死了心的人怎么还会生气。”沈洛寒转过身子,朝晦涩的街道笔直走去。
“谢谢你爱我爱得够深。”傅仲轩拉住她,扳过她的身子,托起她光滑湿淋的下巴。“你不是要一个答案吗?现在我已经证实它是肯定的,你为什么还要走?”
答案?
哦,她记得了,那日在山顶的别墅里,她曾经疑惑的问他——我们相爱吗?
“你意思是说,你这一切荒唐的行径只是为了惹我生气,好证实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真正情感?”
“是的,我们都必须要明白一点。”
“明白什么?”
“明白你不是居心叵测,暗藏祸心;明白我不只是想追回那幅画,不是一时迷惑于你的美色。”
沈洛寒怔愣地不知说什么好。
“明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如果阿迪再找不回那幅画,保险公司将请求纽约警方协助,届时,我们两人都没办法再包庇你和丹尼尔了。”
“所以呢?”接到丹尼尔的紧急来电时,她其实已作了最坏的打算,这时候即使听到更不幸的消息,也不会太过震惊的。
“所以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下定决心,是留住你,还是留住那幅八千万的名画。”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轻抚着她憔悴的容颜。
“你下定决心了?”八千万相当于几十亿的台币,沈洛寒自认没那个价值。
“我在等你帮我。”他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她的水瞳,恳切而焦灼。
“好。明天下午三点,我在‘世界金融中心’的冬之花园等你。”她喑哑着嗓音说。
“你要把画带来?”他脸上的惊愕比欣喜要来得多。
沈洛寒只是轻轻地颔首。“明天见了。”其实她也不是太有把握,如果找不到丹尼尔,她就去投案,总之,她会给傅仲轩一个明白的交代。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就在这里告别吧。”她灰败凄冷的神色,仿佛书写着决裂的扉页,在雨夜中尤其令人倍感惊心。
“不,我送你。”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让我一个人静静。”执意甩开他的纠缠,她茫然迎向风雨和漫无边际的黑夜。
“洛寒!”傅仲轩的呼唤未及传进她的耳里,已被雨打风吹去。
* * *
她浑身打着哆嗦摸出钥匙打开门。
“不要开灯。”是丹尼尔的声音。
沈洛寒一下还不能适应屋里的幽暗,只能凭声音来源辨别他所在的位置。
“你几时来的?”
“到了有一会儿了。”丹尼尔把一条干净的毛巾,精准的丢到她身上。“看你,都淋湿了,快擦干。”
“哼,你还记得我。”把毛巾用力的往头上、脸上抹,边还不忘用最差的口气质问他,“这阵子你都死到哪里去了?那天我在哈德逊河畔见到你和一个人吵得很厉害,他就是毕雷斯?”
“不要提他,提起他我就一肚子火。”
“怎么,小情人吵架了?”擦干头脸,她忿忿地把毛巾丢给他,兀自走进房间拿出舒爽的衣裳换上。“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的无故失踪、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和假画,以及今晚的故弄玄虚。”
“我——”丹尼尔才要跟进去,沈洛寒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过了约莫L口来分钟才又打开,从里头走了出来。
“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外头一道汽车的强光迎面照在丹尼尔的脸上,虽然短短几秒钟,已够清楚看清他萧索且清瘦异常的五官。“我跟毕雷斯吹了,正如你所料,他跟我在一起的目的只是为了钱,发现我不再相信他那套鬼话,不肯呆头呆脑的奉上大把大把的钞票后,就露出狰狞的真面目。那天你在哈德逊河畔看到的就是我跟他摊牌的最后一幕。”
“原来如此。”沈洛寒大方地想把肩膀借给他,让他尽情发泄一下,他却只拎起她的衣袖,用力把眼泪抹掉。“不准顺便擤鼻涕。”这人的卫生习惯一向不太好。
“至于那幅画……”
“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她飞快地接着说。
“果然是我最有默契的合伙人。”丹尼尔乍现的笑容瞬间隐匿。“不过,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
“被发现了?”她凛然纠紧心门,害怕他即将说出自己最担忧的情况。
“还没那么惨,只是我根本没办法靠近神来画廊,他们把全部的矛头都对准我,我人尚在百公尺外,已经发现保全人员的踪迹。”
“那怎么办?”
“你去,除了你,我别无选择。”丹尼尔以水润泽干涸的喉咙后又说:“不要怕,我会教你怎么做。”
“你确信我办得到?”坦白讲,她自己都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和你合作的原因,聪敏、机智、技术高超、美艳而狡犹。你具备了一切成为间谍的必备条件,尽管很可惜成了画家,但我自信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你去完成这项艰钜的任务。”
“是这样吗?”丹尼尔的既褒且贬,让她荒谬的想起民国初年的男装丽人川岛芳子。“万一失败的话,那我们俩就都完了。”
“所以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我?”她答应傅仲轩明天就把画还给他,看来是不得不黄牛了。
“今晚。”丹尼尔把需要用的一干道具全部准备齐全带来了。
“可是我刚淋了一身雨,而且我好累。”就算不能让她睡足八小时,至少小憩片刻也是好的。
“谁叫你那么晚才回来。”丹尼尔乱没同情心的说。“如果不想蹲大牢,吃免钱饭就打起精神,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他说风就是雨,马上掏出早已绘制好的地图摊在桌上,用他带来的特制袖珍型手电筒照在上面。
“这是神来画廊的平面图?”沈洛寒惊讶于他居然能把其中每一处埋伏的保全人员、监视录影机,以及一切布置查得一清二楚。
“明天下午一点,你就从这道侧门进去。”
“明天?”这么急迫?还没开始行动,沈洛寒觉得她的额头手心已经在冒冷汗了。
“对,明天是周末,又是这批画展出的最后一天,人潮必定非常汹涌,这时候混进去,才能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就……就我一个人去?”糟糕,她连背脊都发寒了,万一丹尼尔判断错误,万一她根本不是那块料,万一……
“我另外请了二十四个人去帮你掩人耳目。”丹尼尔成竹在胸的说。
“哪二十四个!”有这么多人帮她壮胆,这下她就放心多了。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