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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郎入室 第一章
作者:香绫
   
  华灯初上,纽约中城区百老汇街头挤满了衣香鬓影,赶音乐会、看秀的人潮。警笛声由远而近,几条大街突然被十几部警车团团围堵,地铁站押上来一个嫌犯。赶秀的人潮不曾停下脚步,加长型大轿车就从嫌犯身旁呼啸而过,路旁醉倒的流浪汉依旧浑噩未醒。

  人生悲喜剧随时在纽约街头上演。

  又堵车了,这是世界上各大城市居民共同的梦魇。

  一辆银色Bently轿车中走下一名身长六尺余,身着米兰知名服装Prada铁灰色西装,英姿勃发的男子。

  这条位于曼哈顿南端,窄窄的一条小街,两旁老式高楼冲天而起,除非正午阳光刚巧从夹缝中射入,否则永远觉得置身不天日的深谷。于转口处,赫然挂着“华尔街”的路牌。

  该男子从其中一栋外观全部镶以玻璃帏幕,门口铜牌写着“傅立控股公司”的办公大楼走进去。虽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里头仍灯火辉煌,坐满忙碌的白领族群。

  “傅先生好。”门口的警卫亲切的和他打招呼。

  他也颔首回礼。

  “傅先生好。”

  所有的人似乎都不以为他这时候才进入办公室有何不对,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除了欣喜,还有更多的崇敬和仰慕。特别是女性职员,面对这位钻石单身汉,眸角、唇畔尚且多了一份不由自主所流露出来的娇媚。

  他有私人专用的电梯,可以直达第三十八层。

  一走入这间宽两百坪,装潢简单典雅个人风格十足,可以俯视大半个纽约夜景的办公室,他的两名机要秘书,立刻恭谨趋前道——

  “对方已经在会议室等候多时了。”

  今儿他将和一家日商投资公司签立一份金额庞大的合约。

  在会议室内的日商代表共六个人,他们有的坐在桌边闭目沉思,有的立在窗旁,以无比惊讶的眼神眺望着璀璨的灯火。

  “你确定这整栋大楼都是姓傅那家伙的?”他的问题没能得到解答,事实上也不需要解答。

  会议室大门霍地开启,他们久候的商界名人傅仲轩已堂皇走上首席的座位。

  没有客套或寒暄,助理为他拉开椅子,他立刻接过早已拟妥的合约书,从上衣口袋掏出钢笔,找着签名的空白格子。

  “呃……”他忽地顿了一下,这一顿把日商几名代表的神经全绷得死紧。他不会临时变卦吧?这可是他们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击退所有竞争者,而谈成的交易。

  “傅先生还有任何疑问吗?”

  “没什么?”他潇洒地一笑。“可不可以给我一杯矿泉水?”

  助理犹来不及递上他要的水,他已经迅速在合约上签下姓名。

  日商的代表们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没想到傅先生也有今天,”日方首席代表原正次郎忍不住得意兴奋的说:“明天一早,华尔街回报将会以头条新闻报导我们公司取得您旗下‘傅华’科技公司经营权的消息。”

  “没什么。”傅仲轩只是抿嘴浅笑。“因为你们的价钱比别人多出了两千七百万。”

  “什么?!”原正次郎骇异地张大嘴巴。“你是说我们亏了……”天呐,他们还以为他们争取到一个非常好的价格,捡了天大的便宜,没想到竟然是……这下,怎么回去跟公司交代?

  “失陪了。”傅仲轩泰然起身,优雅地走出会议室,身后那群捶胸顿足,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则气得险险当场口吐白沫。

  离开会议室后,他直接来到更衣室,那儿已有四名设计师等着帮他量制最新款式的衣裳。

  “动作快一点,傅先生待会儿还有一个酒会。”他的机要秘书口气淡漠地提醒那些工作人员。

  “都准备好了?”傅仲轩问。

  “是的,只等您一到,酒会就开始。”

  *  *  *

  顺着曼哈顿分成东西两半的第五大道,一辆辆豪华型轿车向中央公园纷纷驶来,车中陆续钻出的男男女女都是大有来头,他们有的是百老汇的知名制作人及演员,有的是华尔街金融区的企业大佬,更有的是前卫艺术家……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这家有数十年历史,装设富丽堂皇的法式“摩尔酒店”。

  因为今天知名的“神来画廊”将在这举行盛大而隆重的酒会,以庆祝即将在该中心展出的一批价值数十亿的名画抵达。

  在苏活区约有两百家画廊,比整个巴黎还要多,但最富盛名的,却仅仅十来家,其中一家就是“傅立集团”旗下的“神来画廊”。

  绝大部份从纽约州立大学美术系毕业的学生,都曾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在该中心展出自己得意的画作,然后一举成名天下知,奈何这样的例子和机运是少之又少。

  在这样一个“在美言商”的地方,艺术只有与商业挂勾,找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才有出头天的希望。

  酒会即将开始,衣饰华丽的宾客,把宽敞的大厅挤得几乎水泄不通。

  起初,谁也没注意到在宴会厅入口,穿着一袭宝蓝色雷光绸料,低胸晚礼服,半侧着身子昂首俏立的女子。

  然每一个人只要走到她附近,眼睛无不为之一亮。

  沈洛寒一身剪裁得十分服贴的长礼服,好像原本就生在她高跳的身上一样,随着她的体型起伏曲线毕露,看上去有如一尊精工细琢的艺术雕像立在闹区街口,任凭路过行人恣意浏览,被看的她也眼波流转,大胆的朝众人回望过去。

  傅仲轩在纽约的上流社会中行事一向低调,因此出现时并没有惊动到太多人。他悄然立在吧台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洛寒暗自错愕,这女子从何而来?怎么不记得他所认识的富贾名流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其实傅仲轩本身就是一个谜样的人物,来参加酒会的佳宾相信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背景,虽然在场袅袅娜娜的仕女们,无不交头接耳互相打探,那个气派俨然的帅哥是谁?

  艺术中心名义上的负责人叫苏西陈,自台湾来美国十五年,拥有耶鲁大学的美学硕士学位,是一名非常称职而且能干的执行长。

  她引领大伙走向大厅的左侧,那儿挂了六幅超天价的画作,其中包括莫内的庭院派对、雷诺瓦的瓶中之花、燕柳夫人、马奈的费里、贝热尔酒店、毕沙罗的蓬图瓦兹晚春,以及戴伽斯的芭雷舞女。

  正当众人纷纷对着每一幅名画品头论足时,沈洛寒却两瞳直勾勾的盯着“芭蕾舞女”良久,一瞬也不瞬。

  “这幅画特别吸引你?”傅仲轩好奇地踱到她身旁,低声问。

  “不,”沈洛寒抬起璨若秋水却惊疑不定的明眸,稍微提高声量道:“这幅画是假的。”

  此语一出,四下众人无不发出显然惊呼。怎么可能?!

  “这位小姐,你讲话可要当心,否则我马上叫警卫请你出去!”苏西陈厉声指责她。

  傅仲轩面上虽表现得泰然自若,内心也不免一阵激荡。“神来画廊从不展出膺品,你说话可得有凭有据。”

  面对大家交相质疑的目光和恶劣的口吻,沈洛寒却依旧无畏无惧。

  “我在巴黎奥赛美术馆见过这幅画,当时舞者系在背后的缎带是紫色的,可现在……”她陡地伸手在画布上轻轻一抹,纤指上竟沾染了未干的粉红色颜料。

  “天啊!”苏西陈惊呼一声,差点昏倒。

  大厅内立时乱成一团,沈洛寒成了大伙注目和谴责的焦点。成群监候在各个出口的保全及警卫,面色凝重的簇拥着数名看起来像是鉴定师之类的人进场。

  就在大家手忙脚乱的把偌大的画作从墙上卸下,移进休息室作进一步判定的同时,所有宾客的心情都跟着沉入了谷底。谴责沈洛寒的声浪,逐渐转向那个该死的不知名偷儿。

  尽管展出单位为每一幅画都投保了巨额的保险,但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被宣称展出的是一幅假画,这对画廊而言仍是莫大的耻辱。

  因为名画遗失的缘故,大伙被迫得停留在会场上,不得擅自离去。

  一个小时后,休息室的大门忽然敞开,傅仲轩和苏西陈从里面走了出来。

  “害大家久候,真是抱歉。”傅仲轩依然保持沉默,由苏西陈向大伙解释,“经过五位鉴定师的鉴定,证实这幅画的的确确是真品。”她言犹未了,来宾已发出比方才更震撼的呼声。

  “这上头的颜料,是有人恶意涂抹上去的。”苏西陈道,“现在请刚才那位小姐到休息室来一下好吗?”

  对呀,那个女子呢?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人人脸上都是成团的疑云。她是谁?怎么进来又是怎么避过重重森严的警戒离去的?

  约莫十分钟后,警卫惶惶然地走近,低声向他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不见了?”苏西陈抹着厚厚脂粉的脸,仍掩不去骇然失措后的惨白。她颤抖着艳红的双唇,惊恐万分地望向傅仲轩,只见他了无温度的面庞,凝出两道凛冽的利芒。

  在商场上,他是无往不利,日进斗金的巨子,从来都是呼风得风,要雨得雨,几时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这个该死的盗贼,“啪”一声,他握在手上的水晶杯倏地应声碎裂。

  *  *  *

  “哇,太过瘾了。”丹尼尔一面把预备好的牛仔衣裤丢给驾驶座旁的沈洛寒,一面炫耀着手中特殊造型的手提箱,里面装着他刚刚在摩尔酒店趁乱窃出的雷诺瓦名画“瓶中之花”。“这下足够你发奋图强三个月,然后再狠狠挥霍个三五年。”

  “还好意思说,你如果再拖延个十秒钟,我就得在纽约监狱里吃十年的免钱饭。”沈洛寒迅速地把裙裾拉到大腿上,沿着美妙的身段将其一举剥除,掷向后座。而丹尼尔对她这种超痒眼的举动却视若无睹,只顾着催加油门,两眼直视前方,用最快的速度驶离犯罪现场。原因是,他对女人没兴趣。

  丹尼尔是沈洛寒的经纪人兼最佳损友,还兼共犯。

  四年前,当她满怀抱负到纽约州立大学攻读绘画艺术时,也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开始逐梦于这块所谓的“艺术麦加”。

  然而现实与理想总是相距着十万八千里。当她求职处处碰壁,呕心沥血画出来的作品又乏人问津,甚至没有画廊愿意为她展出画作,身上的生活费逐渐告罄之际,只得听从同班同学丹尼尔的劝告,让自己走入歧途,以绘制仿画为生。

  丹尼尔曾在东欧某个社会主义国家接受五年的间谍特务训练,后来因为“性向问题”不为上级接受,惨遭驱逐。

  到了美国以后,他干脆利用这项“特殊专长”干起窃贼。而他平时用来招摇撞骗,还算见得了人的身份,是一家鼎鼎知名的博物馆馆员,私底下的他除了自称雅贼之外,更是仿制画的“牵猴仔”意即仲介商。

  他负责找寻买主,也由他选定仿制的名画,再经由沈洛寒以其高超的绘画技巧,绘制成五幅或十幅不等的假画,贩卖出去,赚取相当可观的利润。

  他们之所以直到今天仍能逍遥法外,主要原因是他们从来不出售偷来的名画,待仿制完成后,在失主尚未发觉异状前,丹尼尔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画作还回原属的单位。

  沈洛寒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因沦落到这种地步,从此成为百万富婆。

  她曾经是美术系里的高材生,学生时代的作品得过大大小小不少的奖项,可现实的压力,竟把她这朵老师眼里不可多得的绘画奇葩,逼成了纽约黑市里知名的仿画高手。

  “已经够快了,小姐。”丹尼尔开车技术和他的盗功一样高超,风驰电掣地已到了中城。“那儿的警卫比上回我们在克莱斯勒大楼下手时至少多了三倍。”

  他们每次作案的方式都是扮成餐车的服务人员,再借机混入会场中,寻找下手的时机,然后于预定的时间内回到餐车上,以避开众人的耳目。

  “总之,下回把时间算准一点,否则我就跟你拆伙。”丹尼尔才踩了煞车,车子都没停妥,沈洛寒已经提着手提箱匆匆打开车门。

  “不跟我到酒吧喝两杯?”每回工作顺利完成,他总要到常去的林肯中心一家“汉弥顿酒店”喝个通宵。

  “我可以去那里尼凯子吗?”带一个女孩子去同志酒店买醉,有没搞错!

  沈洛寒跟他摆摆手,兀自走进路旁的小巷,那儿是她的避难所和精神堡垒。

  两年前,当她的财富累积为七位数时,她就拿出其中一部份买下这栋位于时代广场附近的楼房。

  这间楼共约四十坪左右,里面的装演全部由她一手打点,尽管称不上豪华,但绝对清幽雅致,而且泛着浓浓的艺术家气息。

  墙上挂着的十来幅画作都是她得意但卖不出去的作品。她是一个被伯乐所遗忘的千里马,每当买者对着她所绘制出的仿画惊叹得啧啧称奇时,她都不免兴起无穷的感触。

  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几年?她走上的会不会是一条不归路?

  站在浴室的落地镜前,沈洛寒忍不住自问,她今年几岁了?二十六?二十七?通常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不太爱过生日,她则是忙得没时间去在乎逝水年华。

  她诞生于台湾东北部的小镇,父亲曾是珠宝店的镶工、餐厅的侍者、计程车司机,母亲则是小吃店的老板娘,偶尔竞选里长,节省订报费以及电话费的开销。

  她是家里的长女,底下还有一个妹妹,跟她一样从小功课就出类拔萃。父亲一直希望她能念医科,以便改善家里的经济环境,奈何事与愿违。她爱上了画画,她妹妹则成了乐迷,两人原本就已经是老爸眼里的赔钱货,这下更是不长进的了尾女。

  “我女儿改行了,她现在准是企业界的女强人。”当她老爸接到她从美国寄回去的第一笔丰渥的“敬老津贴”时,笑呵呵地跟左邻右舍说得口沫横飞。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单凭做个没出息的画家就能养家糊口。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丹尼尔,沈洛寒对他是又爱又恨又莫可奈何。

  他十成十早在大一时就相准她会是一个不懂得坚持,甘于与他同流合污的高材生,才会每每在她手头上的生活费即将告罄之时就适时出现,扮演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让她一步步掉入他预先设好的钱坑,让她迷失其中,最后终于踏上这条通往金钱迷宫的不归路。

  为自己煮了一杯上好的卡布奇诺,坐在她特地从欧洲买回来的美人靠上,细细地欣赏这幅雷诺瓦的名画。大师之所以成为大师,果然有其不同凡响的观察力和创作力。

  电话在这时候猛地响起,沈洛寒迟疑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拎起话筒。

  “喂?”

  “猜猜看我要告诉你什么好消息?”是丹尼尔那摸壁鬼。“我得了五个宾果,赢了三打的香槟。”

  “你还在汉弥顿?”听他口齿不清的就知道他八成喝醉了。“赶快回家,当心酒后乱性,容易闯祸。”

  “安啦,我是千杯不醉。”他大声地打了一个酒嗝,又道:“嘿,刚才有人在对我抛媚眼哦。”

  “笃定是个走不知路的蠢汉。”沈洛寒没好气的说。

  “嗳哟,你好死相哦,不跟你说了。”和她混熟了,丹尼尔也学会不少中文。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沈洛寒一气把话筒给甩上,倒头躺上美人靠,本来想再研究一会儿这幅“瓶中之花”,脑海中却莫名地出现一抹人影。

  那是在酒会中曾跟她搭讪的男子,很帅很气派,他会是谁呢?

  *  *  *

  昨晚连夜将六幅名画运回神来画廊的苏西陈,今儿一大早就赶来督阵,希望第一天展出千万别再发生任何事端。

  “傅先生?”现在才清晨六点多,她的老板这么早就出现在这儿,莫非又有状况了?“您这是……”她注意到连昨天的几个鉴定师也在场。

  “跟我到办公室来。”傅仲轩沉凝地走在前头,一进入办公室立刻将门锁起来。

  从他脸上的神色,苏西陈研判十之八九大事不妙。

  “确实有一幅画失窃了。”

  傅仲轩话才出口,苏西陈立即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是雷诺瓦的瓶中之花。”

  “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昨晚赶到的刑警认定这只是一件无聊的恶作剧时,傅仲轩就曾力排众议,坚持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事实证明如他所料,这不仅不单纯只是恶作剧,甚且是一桩精心设计的窃盗案。苏西陈问:“从昨夜起你就一直没离开?”

  “是的,我陪同鉴定人员,把其他五幅画全部作了详细的检查。”傅仲轩看她满脸愧疚的模样也不忍多加谴责,接着说:“保险公司将派他们的私人侦探前来查明案情,大约中午的时候会到,你负责跟他把案发经过说明一下。”语毕,他旋身便欲离去。

  “傅先生。”苏西陈追了出来,“关于我这次疏失,请给我机会弥补。”

  “傅先生,保险公司的人来了。”他的助理肯尼从大厅的方向走来。

  “这么快?”攸关八千万的保险金,也怪不得人家迫不及待的派人过来了解情况。“请他进来。”

  保险公司派来的是一名三十开外,身量颀长和傅仲轩不相上下,戴着墨镜的傲慢男子。

  “巴迪·伍尔夫,直接叫我阿迪就可以了。”简单寒暄过后,他立刻进入主题。“昨天与会的所有来宾名单,能否让我过目一下?”

  苏西陈见傅仲轩没表示意见,立即把名单递上。“这上头全是纽约知名人物,委实看不出有谁会做出那样的事。”

  阿迪摘下墨镜,冲着苏西陈露出两排洁净迷人的贝齿。“在不可能当中找线索,本来就是我们私家侦探的职责。你去忙你的吧,把这儿交给我跟你的老板就行了。”

  苏西陈才关上门,阿迪就摇着头说:“女人能给的永远只有问号和惊叹号,再来就只剩下帮倒忙了。”

  傅仲轩虽不完全同意他的说法,但也没反驳他,只是淡然地牵了下嘴角。

  “你还记得那名女子的长相?”见傅仲轩没立即回应,他又补充道:“就是那名窃贼的帮凶。”

  “记得。”傅仲轩从衬衫口袋掏出一张A4的纸张,上头画了一名娇艳绰约的女子。“就是她。”

  “这么漂亮?!”阿迪望着纸上的人儿赞不绝口。“你画的?老天,你不去当画家真是太可惜了。”

  对他的赞美,傅仲轩似乎充耳未闻。“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找到她?”

  “找!而不是捉!”阿迪暧昧地一笑。“这就是你坚持暂时不肯让警方插手的原因?”

  “我想了解她真正的动机。”

  “偷画还能有别的企图吗?除非她也注意你很久了,故意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否则不出几天,她一定会高价出售这幅名画,届时,我们不想逮她都不行。”

  “万一,”傅仲轩两眼平视窗外,若有所思地。“她的目的不在出售图利,而是另有阴谋呢?”

  “你是说有人会白白放着八千万的名画在身边,纯粹只是为了欣赏?”阿迪道:“这种雅贼不是没有,但首先她必须有挥霍不尽的万贯家财,其次,她还得是个懂画的人。”

  他的话触发了傅仲轩和他自己一道灵光。“你这里有电脑吧?”

  阿迪的话声未落!他已经拿起话筒,向肯尼交代了一堆亟待搜集的资料。

  “三分钟后,我的助理会给我们需要的所有资料。”傅仲轩沉声道。“接下来,希望你能做的比我想象的多。”

  “不可能。”阿迪嘻皮笑脸地咧着大嘴。“我能做的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如果傅仲轩知道他的来历背景,笃定就不敢这么瞧他不起了。可,两人才初见面,他也没必要把自己辉煌的过往抬出来吓死人家。

  “报告傅先生。”助理肯尼开门走到傅仲轩身旁,“查过了所有纽约的社交名媛,没有这名女子的资料。”

  “这就对了,她百分之百是小偷的共犯,这下事情就简单了,根据我丰富的经验判断,不出几天她准定会出售这幅名画,然后我们就……”阿迪还在继续发表他的高论,傅仲轩已另行吩咐肯尼——

  “去查出这五年内从纽约各大学院毕业,专攻印象派绘画的女学生。”肯尼刚转身,他又喊住他,“等等,先从得过奖的查起。”他有预感,那名在酒会中出现的女子绝对不是一般平庸的学生,极有可能的,她还是印象派的个中高手。

  “你认为她是科班出来的高材生?”阿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通常漂亮的女孩子要不成了明星,要不就成了交际花。这一个已经算是长进了,偷拐抢骗通常还需要一点不错的智商。”他对女人的评价永远都是负分。

  傅仲轩没兴趣跟他争辩,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喂,说句话好吗?你这种态度让我觉得很没脸耶。”他的抗议只换来傅仲轩冷眉冷眼地一瞥。“嘿,我是保险公司派来的,这儿理当由我掌控并指挥所有的搜寻行动,我认为你调查的方向有误,请你——”

  他的严正声明只嚷嚷了一半,肯尼又进来了。

  “找到了,她是纽约州立大学美术系第一名毕业的高材生,学生四年得过大大小小的奖就多达七项之多,并且得过本画廊提供的奖助学金。”

  宾果!

  傅仲轩冷峻的脸庞终于绽出了一丝丝得意的笑颜。

  “这么厉害?”打死阿迪他也不信,以他结交过两卡车以上女朋友的丰富心得,女人除了充当男人的玩物,绝少和智慧、才能,以及胆识和在一起,这个漂亮小妞怎能例外?“把资料给我。”

  把肯尼自电脑中列印的资料从头到尾看了又看,他总算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沈洛寒的的确是凤毛鳞角中的异数。

  “我这就去把画要回来。”

  “你查出她藏画的地点?”他毛躁的脾性,令傅仲轩对他的能力大大打了折扣。

  “当然……还没。不过,去搜她的住所,应该会有些眉目。”一个女人又不是狡兔,难道她也有三窟?

  傅仲轩又是一笑,很嘲弄地。他不表示任何意见,横竖阿迪是保险公司派来的,他想主导就由他去吧。现在,还有更好玩的事情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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