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两位美女,请你们喝咖啡。”
下午两点多,台北股市才收完盘,易翎翎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地出现在昊锴大楼门厅,笑意盎然地和柜台接待小姐“哈拉”起来。
“易小姐,你今天真漂亮啊!呵呵……真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
柜台接待之一的小芙,开心地接过易翎翎定期“上贡”,嘴甜地夸赞道:
“我最羡慕易小姐了,每天在号子接接电话、打打订单,钱赚都赚不完。”
“唉呀,这个你们可就误解了,目前乱糟糟的市场,想在股票里赚到钱,当中的学问可大呢。”易翎翎仿如骄傲的孔雀,挺起箍得高耸的胸脯。
说起股票,她的脑海马上出现一套又一套的“必胜圣经”,但她没忘自己主要目的——她是专程来找翟昊晖的,可不是开班讲授股市投资。
瘪瘪嘴,她略带鄙夷口吻道:“还是算了,我说得太深奥,你们也听不懂。对了,今天翟董事长没出去吧?”
“翟先生,他——他交代说,不能透露他……”小芙为难地欲言又止。
“唉呀,小芙,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外人。到底怎么样嘛?他出去了吗?”
易翎翎弯身靠近柜台,神秘兮兮问道:“我问你们,这两天有没有人来找过翟董?我是说——女人?有没有?”
“易小姐,这个——”另一名接待小姐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真话。
“这个……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我们也没有特别去注意!应该……没有吧。”
“对啦,易小姐,你那么漂亮,又能干!翟先生有你就够了啦!”
“啊?你们两个是怎么啦?什么叫应该没有?好,你说‘应该’没有,那‘不应该’呢?到底有没有嘛?”易翎翎不悦地板起脸。
“易小姐,你不要生气嘛!我们也是领薪水的,只能忠人之事,你何苦为难我们?”
小芙嘟着嘴,打开易翎翎买来的咖啡,委婉声明。“万一让翟老板知道我们泄露他的行踪,就算我有十颗头也不够砍啊!”
“喔——你怎么那么笨啊?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哪叫泄露呢?”
她“买”这两个丫头当眼线,也投下不少的银两了,岂能没有应有的收获?
“这……好嘛!可是你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
所谓“吃人的嘴软”,小芙喝了人家的咖啡,只好照实招供。
“他今天还没出去。不过,早上看他和寇特助进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很臭……我觉得,他们好像在闹意见。”
“对嘛,还是小芙懂事。”拿到第一手情报,易翎翎绽放笑颜,随即从名贵手提包掏出一样东西。“来,易姐姐送你香奈儿最新出的口红。”
“谢谢易小姐。”小芙眼睛发亮,伸出手要接
她却放钓饵似的把手收回,严厉逼问道:“咦,等一下。你还没说呢,到底谁来找过翟董事长?是林丽亚吗?”
“不是。”小芙摇头,为了那管口红而舍命详实报道。“不是林丽亚,也不是任何四大金钗之一。是你不认识的女人!”
“喔?那个女人是谁?什么来历?”易翎翎竖起耳朵,全身戒备。“长得漂亮吗?她在上面呆了多久?”
“比起易小姐你,她当然差多了。”小芙想起翟昊晖异常交代,要方曼骞由专属电梯上楼的诡奇。
“不过是‘钱锋杂志社’的小小牌记者,勉强算是五官端正、气质清新的小菜鸟而已,我们翟董居然要她从专属电梯直接上去耶!他平常最恨人家搭他专用的电梯了。”
“小芙”另一名柜台接待员紧张地扯扯她裙摆。“好了啦!”
“没关系,小芙你尽管说!”易翎翎鼓励道,将那口红塞入她手心。“我易翎翎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事情我来负责。”
“哎呀,我所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翟董特别重视这次专访耶!从来他也没打电话交代我们,让哪个客人搭他的电梯,而且很谨慎喔,采访中不想被人打断,我们打电话上去通报访客,秘书都说他在忙,不见客……”
“听起来似乎有些鬼怪……”易翎翎沉吟许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真的做采访呢?”
“说得也是!”小芙愈说愈兴奋。“翟董一向都谢绝媒体访问的啊!”
“好了。我先上去看看再说,不聊啦。”
不寻常的预感袭来,她匆匆提起名贵提包,三两步冲向董事长专用电梯。
难不成就是这个不知来路的小记者,她改变了翟昊晖的心,让他对自己的热力降到冰点以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她的魅力有那么大吗?无论如何,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不行啊!易小姐,董事长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许用那部电梯!”
小芙紧张地阻止。“麻烦你改乘客用电梯好吗?拜托啦,易小姐!”
“哎……你不必喊了,她才不会管咧!”另一名同事摇头道。
“死定了!我会被翟董砍头的!她怎么都不管别人死活啊?”小芙哭丧着脸。
“谁叫你要拿她东西?爱贪小便宜——活该!”
“说我贪便宜?你就没拿过吗?”
当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亦乐乎,易翎翎已经来到他的办公室前。
☆☆☆
“易小姐,董事长和寇特助在开会,现在不能进去喔!”
“唉呀,靳秘书,我跟翟董那么熟了,你也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他不会介意啦。”
易翎翎最爱在别人面前,宣传自己跟翟昊晖之间的关系亲密,就怕人家不知道她是霍昊晖的密友,且立志坐上翟家五夫人的宝座!
“可是,翟董的指示是,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靳秘书克守职责。“易小姐当然也不例外!”
“你算哪根葱?敢跟我过不去?万一,哪天我真的和翟董事长结婚,成了翟夫人,你啊!等着吃不完兜着走哪!识相的话就别挡路。”
“那也得等你成了霍太太再说!现在我不能违反规定。”靳秘书公事公办,死不放水。
“好啊!”易翎翎趾高气扬撂下狠话。“没关系,你不开,我一样进得去!”
既然都上来了,就算秘书不愿放她进去,她也不是省油的灯,索性把心一横,不顾秘书的阻挡自己开门进去。
谁叫翟昊晖把自己晾在一旁那么久,上次莫名其妙把她踢下床,还没跟他算清楚这笔账呢!
她一推开门,便听见里头小会议室中传出激烈争吵。
仔细听,是寇哲维和翟昊晖发生争执,主题似乎与“女人”有关,她不禁好奇地噤口聆听。
“你该不是想拿着这份文稿去为难人家吧?昊晖,你不该这么意气用事——”
“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必管那么多。”翟昊晖吼道。
“她不是小秋,只是外表长得很像的方曼骞而已,她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不要是非不分地乱迁怒!何况,我都提出足够赞据,证明她不是了……”
小秋?方曼骞?是谁啊?她怎么都没听说过?
易翎翎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她惊讶寇哲维敢用那样的口气对翟大董事长?还有,那个叫方曼骞的到底是什么来路?
竟能让一向相处和谐的他们恶脸相向?能让两个大男人发生冲突的女人,可不容小觑啊!
她把这名字记得牢牢的,举凡可能的情敌,易翎翎绝对不计代价地彻底歼灭,一个活口也不留!“听你的口气,好像对我很有意见?”翟昊晖不悦地沉下声音。
“寇哲维,就算你是我的好同学、好朋友,在公司里我们总是上司下属,你不要老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难道,一定要逼我说难听的话来伤感情吗?”
“喔——原来,你拐弯抹角说半天,是提醒我——我寇哲雄身份卑微,不够资格指责你的不是?对吗?翟大老板!”
“我只希望你好好专心做事,其他的……我自己拿主意就行,不劳费心。”
“我懂了。”寇哲维咬牙切齿道:“总之,你只当我是个下人,下人当然只能听从‘主子’的意见。”他自尊被刺伤了!寇哲维心中发生强大的情绪波动。
出身平凡的他,靠着努力向上爬,能够成为霍昊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实力。
但可恨的是,不论他怎么流血流汗,再大的成就也要归于老板,永远被这些歹生的老板踩在脚下!
寇哲维自问奉献了所有心力,但翟昊晖仍然不把他完全当自己人,依然无视两人如兄弟般亲近的感情,反用大老板、优越企业家传人的大帽子来压制他。
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他明知道自己欣赏方曼骞,却还硬要把她当小秋拿来开刀,摆明要他难受。
许多大小心结日积月累,寇哲维长期累积的不满情绪,差不多要引爆了!
“你不要想太多。我哪是那个意思?”翟昊晖安慰自己的助手,顺便也找台阶下。“哲维,我担心你管太多事,精神体力会受不了。”
“是喔,多谢你的体谅。以我看,你应该是希望用在方曼骞身上的卑劣手段,我最好视而不见?装做有看没有到,是吗?翟董?”
寇哲维大概也豁出去了,用辞十分尖锐。“你不觉得羞愧?堂堂上市公司的主席,对付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够了吧?寇圣人。”翟昊晖风度耐性用尽。“你凭什么评断我的品格道德?在公司里,我给你发挥的空间不够吗?干吗那么无聊,管起我的闲事?”
“抱歉。你的闲事、风流韵事我都不想管。现在,只请你把钱锋的采访稿子给我。最初是你要求亲自审稿、亲手签名才准记者发,现在人家都在等你。
老实说,你也够怪的了,明明那份稿子是我们自己人,根据方曼骞书面提问写的,你还多此一举的审什么审?根本是想故意找麻烦。对不对?!”
“哲维,你……”翟昊晖不相信他竟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是拿谁的薪水?是昊锴,不是钱锋哪!”
“我们没理由为难她。”寇哲维摆明站在方曼骞那一边。
“不必说了。稿子看完签了名,我自己会交给她。”
翟昊晖怒气冲冲推门出来,惊见闪避不及的易翎翎,瞠大眼怒斥道: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上来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躲在这儿偷听?你不想混啦?”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我才进来不到半分钟……”
她佯装无知。“只是一进来听到声音,想说你们可能在开会。所以,不敢打扰——”
“我有事要忙,没空跟你扯。走吧!”他冷冷下逐客令!
“昊晖,不要这样嘛!”好不容易才见到人,她当然不会空手而返,使出最高段的迷魂功,易翎翎往他宽阔的胸间磨蹭。
“晖,人家实在太想你了。打从那一次……你把人家赶下床,到现在都没找过我,难道你没有一点点想我吗?!”
“我现在赶着要出门,没空听你唱歌!”他用力拨甩她手指的挑逗。
“怎么啦?你是吃了几吨炸药啊?火气这么冲?”她仍再接再厉。
“你可不可以识相一点?我已经算客气地请你离开,如果要再闹的话,我可就按警铃了。”翟昊晖推开她八爪章鱼似的纠缠。
“听好,无论我们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除了同事关系,其他的一概无牵无涉,你犯规乱闯主管办公室,依规定我可以开除你若不想被开除,请马上消失!”
“昊晖……干吗把话说那么绝?好啦,你心情不好,我不吵你嘛!可是,你不要赶我……我是真的爱你……”
易翎翎眼见情势不对,心里急了,三两步追到电梯口。
“你有了新欢?是吗?”
翟昊晖恶狠狠瞪她,不发一语,径自拿着一份文件下到地下停车场。
呆愣在电梯口,易翎翎不敢相信,十拿九稳的翟夫人宝座居然无预警地飞掉?
“你说,他到底搭上谁了?”
易翎翎以严厉的眼神口吻,逼问着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寇哲维,态度嚣张。
“你说啊!他是不是搭上那个叫方曼骞的小记者?喂喂!寇先生,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在问你话——”
“你有没有搞错?我是谁?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寇哲维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不长眼的她恰好来迎接“台风尾”。“易翎翎,你以为被封‘四大金钗’了不起吗?告诉你,像你这种角色,随便到同业里面挖,闭着眼睛捞都一大把。你自己注意点,下个月业绩再没有百分之二十的长进,准备回去吃自己吧!”
当!电梯门又合上,寇哲维也下楼了。
易翎翎抚着急跳的心脏,顺着差点儿要喘不过来的气妈啊,她是招谁惹谁了?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煞?前一分钟才丢了少奶奶梦,这会儿连捧得老稳的金饭碗都快不保?
不!易翎翎告诉自己,既在多变的股市里练就“打不死、踩不烂”的本事,攸关一生幸福的事,更该积极彻底争取!
首先,当务之急必须搞清楚,对手是谁?她在哪里?
那一再被提起的名字“方曼骞”,易翎翎很有兴趣去会她一会。
☆☆☆
钱锋杂志社,又是灯火通明的焚膏继晷。
“方曼骞,你的稿子到底好了没?”
“我——我已经在赶了。”仿如热锅上煎熬的蚂蚁,方曼骞一头冷汗地回道。
“赶?你是猪啊?一篇五千字的东西,赶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对不起嘛,组长。你再等我一下,马上好了。”
“哼,我真搞不明白,你是怎么办事的?”证券金融组的组长,也是她的顶头上司火气十足杀到她面前。“受访者说要亲自看过槁子,到今天到底是看完没有?一篇文章而已,他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说……今天会给我。应该就快了!”其实,她根本对稿子的下落丝毫无头绪,方曼骞无力招架上司的追讨,只得硬着头皮先顶住。
“再等一下,我一定会交出来的。”
“等一下?现在已经十点半了。”组长指着壁上的钟。“再等一下就半夜,我问你,到底催了他没有啊?”
“我……我……努力试过找他。可是——”
方曼骞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尤其是迫在眉梢的燃眉之火,顿时六神无主地垂低头。“翟昊晖……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了一整天,就是没他的消息。”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很有可能在午夜十二点以前追不到稿子?”证券金融组长的脸刷成铁青色。“你开什么玩笑啊?那是本期杂志的主题文章,多少人冲着它准备到书报摊抢货,现在迫在眉睫,你给我出这种差错?你——”
“组长,我也知道事情很严重,当初翟昊晖要求付他的稿件,必须有他亲笔的签名,表示他全文看过同意刊登的。我想,那是受访者负责的态度,甄总编也同意接受。没想到,他会来这招……”方曼骞束手无策道。
本就是要人命挑灯夜战截稿日,碰上翟昊晖耍狠招,更是夺命煎熬。
找不到翟昊晖,她只能呆坐,呆呆等他当初承诺的。
看完了,我会给你送去。
然而,依目前情况看来,那似乎是一句笑话。
“好!我不管!总之无论如何,限你在一个小时之内,负责把稿子给我吐出来,否则所有后果由你承担。”
一小时?怎么可能?方曼骞感觉压力大到快炸开了!
看着静止在桌上的行动电话,无计可施的她,只好再拨由寇哲维那里打听来的电话号码。
“喂,请问是……是翟先生吗?”她紧张得声音发抖,没料空响一天的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是你?终于,你还是得打来了?呵,不容易,你的个性有那么负责吗?”翟昊晖似是有备而来的讥讽道:“我还以为,这事情搞砸了,你会像上次那般,什么也不管逃之夭夭!”
“对不起,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等这篇稿子,请问翟先生,我们的稿子可以送还了吗?”她没空跟他打哈哈,勉强耐住性子问。
尽管声音很平静,而事实上,她已经急得眼泪开始“狂飙”,毕竟,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留在“钱锋”,她怎么也不甘愿败在最后的关键时刻。
“噫?你在哭?”他淡然问道:“你欠我五百万却逍遥自在,而我不过是欠你一份稿子,就这么如丧考妣?坦白说吧,今天我故意不露面,就是让你试着体验,什么叫‘被耍’的滋味!”
“拜托,你到底想怎么样?”方曼骞连辩解都没空问,直接求道:“快把稿子签了名给我吧!再不到一小时就要截稿,缺了你那篇主题文章,整期杂志都不用出了!”
“不出就不出,难不成会死人?”他故意折磨她,让她遭受压力,算是她卷走五百万救命钱的惩罚。
“拜托,翟董事长,不出当然会死人!那可不仅关系我自己而已,还影响整个杂志社的运作,就算你对我有天大的不满,都不该影响其他无辜的人!求求你,先让我拿了东西交差,再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谈……”
“很好。听你说得义正辞严,再不给似乎是我的不对了。”他爽朗笑道:“不如,你现在就下来,我们两个好好‘私下谈’。”
天!他是疯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啊?握着话筒的方曼骞直觉脑充血,忍不住驳斥道:“你先把东西给我!现在!马上!立刻要!”
“……恕难照办!你的态度很差,让我很想调头走人。现在,我再问一次,我就在你楼下,要不要下来?”
“你保证我一下去,就马上交东西吗?”她以谈判的口吻道。
“反正,你下来就知道了。”他不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