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云酒楼人来人往的大门外,一名小二打扮的人,正不时往两旁街道上望去。
陡然他双眼发亮,拔腿往酒楼里冲去,大喊:
“胡伯,少爷来啦!”
正在埋头记帐的胡掌柜,闻声急忙扔下帐薄,快步来到大门口。
果然,正往这走来的的确是少爷,可少爷身旁那位容貌柔美雅致的姑娘是谁?
“胡伯,少爷身边那位美姑娘是谁呀?”
店小二阿源瞪大了双眼问,只差没流下几滴口水来。
“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我们新任的少夫人。”
胡伯远望着人群中的两人,少爷俊脸上的温柔笑容不像是平时那样虚衍地挂在脸上,多了抹真实。尤其当他的眼光在望向身旁的人时,黑瞳里的灼热光芒,连和
他们距离还有一小段路的胡伯都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看来少爷该是很喜欢少夫人才是。
闻言,阿源忙用衣袖擦拭不小心流下的口水,正色地等着少爷和少夫人的到来。
“胡伯。”
薛平涛牵着杜秋双来到酒楼的大门口,俊脸上的笑容如朝阳般灿烂,显示心情很好。
“少爷快请进,我可等你很久了。这位可是少夫人?”
胡伯朴实的脸笑开来,瞧了眼他身旁的人,忍不住询问。
“没错。”薛平涛含笑道,低头对身旁的人轻语:“秋双,这位是胡伯,负责掌管兴云酒楼的生意,爹和我一向对他十分敬重。”
“胡伯好。”
杜秋双唇畔漾开一抹柔笑,客气有礼地问候着。
“少夫人您客气了,两位快请进,别站在外头。”
胡伯只消一眼,即喜欢上这位温婉纤柔的新任少夫人,在心底也同时替少爷感到高兴。
两人踏入酒楼,拾级而上往三楼走去,一路走到底,停留在一扇紧闭的木门前。阿源恭敬地弯身打开门来,便先行告退。
入目所及的是简单雅致的摆设,一张床榻,檀木桌椅,和一个小木柜。陡然一道凉风由敞开的窗吹拂而来,吹动了床幔,也吹乱了杜秋双一头柔软的青丝。
“这儿是我每回来酒楼所暂时休憩的地方。”
温柔地以指将她被吹乱的发丝梳拢好,大掌握住她细嫩的小手,拉往椅子上坐好,自己则走到窗边将窗关小些。
“你带我来,该不会只是要认识这儿这么简单吧?”
杜秋双水眸掠过一抹黠光,双肘轻靠桌面,尖巧的下颚轻抵在十指交缠上,微侧的柔美脸庞上散发出一股恬淡缥缈的气息。
深邃的黑瞳变得深沉,她自然散发出的沉静气息,竟让他有种错觉,彷若她不属于这世俗里,随时都可能化作一阵云烟,消失在他眼前。
胸口陡然传来的紧窒,令他除了不适之外,更是急于想将她捉紧。
颀长的身形跨步朝她走来,在她还来不及防备时,将她纤弱的娇躯整个提抱起,双臂迅地收紧,像是想将她融入骨血中。
“你怎么了?”
他怪异的举止,令她黛眉困惑地扬起,只觉得他一如她初见时的感觉,令人难以捉摸,且有愈加严重的倾向。即使他紧抱住她的身子令她不适,但仍未出声阻止。
“你忘了要喊我平涛。”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她颈项里传出,温热的呼息随着话语吹拂在她颈侧,竟意外地挑起她一股异样的感觉。
叩!叩!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令杜秋双暗地里吁了口气。
“进来。”
薛平涛放开她的身子,锐利的黑瞳捕捉到她睑上一闪而逝的反应,浓眉不由得紧拧。
“少爷,这道‘花开富贵’是这个月打算推出的新菜,请少爷试吃品尝。”
胡伯甫踏入房内,即嗅出两人的怪异,但仍聪明地装糊涂,笑着将菜从托盘端到桌面上,等着每月一次的鉴定。
从小少爷的嘴即特别刁,若不是美食,他向来是宁可挨饿,也绝不委屈自己的胃。因此只要通过少爷的认可,推出的每道菜没有不受好评的。这也是为何兴云酒楼的生意会如此兴隆的原因。
薛平涛沉着一张俊脸,脸上的温和笑意早已消逝,在坐下的同时也拉着杜秋双一同落坐。
瞧着胡伯口中的花开富贵,是由一个小金瓜切掉头部,放置蒸笼内蒸熟,上头还摆放着一朵大红花。他以筷子将红花给取下,夹了些金瓜里蒸烂的粉肉,送进口中。
小金瓜里的蒸肉够烂,还夹带着一股浓浓的米粉香,入口黏融可化,令人口齿留香。
在胡伯紧张期盼的目光下,薛平涛不动声色地点头,让胡伯松了好大一口气。
“少夫人,你要不要也尝尝?”
“我……”
“她茹素,不吃这些的。”
冷淡微愠的低沉嗓音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也让房内顿时弥漫着一股窒人的紧蹦。
“那……少爷、少夫人,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胡伯轻咳了声,端起了桌上的花开富贵,聪明地迅速退下,只能在心中对少夫人寄予同情。
全薛府的人都知道,外表温和只是少爷的假象,一旦惹怒了他,有多远就得避多远,免得自找死路。而这点对看着少爷长大的他,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杜秋双瞧着胡伯离开的背影,当房门再次关上后,她忽然很羡慕他能藉机离去。收回欣羡的眼光,水眸迎视薛平涛沉凝的侧脸。
“……平涛,你在生我的气吗?”
她不懂她茹素,为何也能令他生气,但这回她可记得开口唤他的名字。
娇软清柔的嗓音轻扬,竟奇异地抚平他胸口的闷气,也更令他气恼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深沉的黑瞳直视她澄澈的水眸底,和她柔美睑上的无辜神情,她这模样活像是他欺侮她似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罢了,薛平涛在心底轻叹,谁教他硬是要留下这朵不染红尘的芙蓉花,也活该自己要为她受罪。但总有一日,他定要在她心里,烙下他的影子。
将她的一双柔荑紧握在粗厚的手掌里,他在心中立誓。
夏夜里,晚风轻拂,吹散了不少暑气。
“少夫人,夜深了,你可别再看书了,要早点睡哦。”
小绿在替她梳好一头柔软的青丝后,离去的同时忍不住叨念着。好几次少夫人在她离去后房里的灯火并未吹熄,仍捧着书册专心在看。
“好,我这就去睡,别担心。”
杜秋双唇畔扬起一抹轻笑,在她的注目下,乖乖地躺上床榻。
小绿这才放心地离去,小心地关上房门,转身的同时,被身后一抹颀长身形给骇着。
“啊……少爷,你怎会在这儿呢?”
她掩住即将出口的尖叫,在看清来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地发问。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少爷为了不令少夫人为难,向来都是独自睡在书房里,怎么今夜会出现在这儿?
“秋双睡了吗?”
“少夫人刚躺下。”她老实地回答。
“没事了,你先下去休息。”
薛平涛在打发她离去后,迳自轻巧地推开房门,颀长的身形沉稳地在黑暗里行走,准确地停在床侧。
他锐利的黑瞳在黑暗中仍能清楚地看清床榻上闭目的人儿,一抹爱怜在黑瞳底浮现。
“谁?”
杜秋双敏感地察觉到存在黑暗中一股灼热的注视,水眸睁开的同时,一股强劲力道跟着攫住她,紧接着床的另一侧陷下。
到口的惊呼声被一只大掌给抚住,娇躯也整个落入一个健阔的胸膛里,就在她惊慌地挣扎时,头上传来一道含笑的低沉嗓音:
“别怕,是我。”
薛平涛放下捂住她粉唇的手,改而抬起她尖巧的下颚,让她在黑暗中直视着他黑瞳底。
杜秋双睁大一双水眸,在黑暗中迎视着眼前闪着异光的黑眸,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贴近,粉颊无可抑制地泛起一抹潮红。
“你怎么会在这儿?”娇软的嗓音夹带着一丝不安。
他轻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寝房,而你又是我的妻子,我在这儿有什么不对。”
扣于她纤腰的大掌又收紧了几分,将她纤弱的娇躯直往怀里靠近,鼻间所闻,尽是由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漆黑的黑瞳变深了。
“可……可是……”
她紧张地不知该如何启齿,只能僵着身子在他怀里,心底惴惴不安起来。
“别怕。”大掌轻抚她僵硬的背脊,脸颊亲密地与她相磨,温柔地低语:“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天,在这之前,我不会碰你的。不过别忘了,你亲口承认我们是夫妻了,所以今后我都会回到这房里来。”
什么?!他的意思是,他以后每晚都要回房来和她同榻而眠?
这惊人的话传入她脑海里,令她俏脸迅地刷白。
那可不可以换她去睡书房?可这话她终究是没胆说出口来。
“快睡吧。”
在她额际落下一吻,铁臂将怀里的人儿紧搂抱住,不留一丝空隙。
“我不习惯……可不可以放开我?”怀里的人发出怯怯地嗓音。
“你会习惯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他一语双关,低沉的嗓音在夜里听来格外魅惑人心。
水眸微垂,他话里的含意她十分明白,身子不由得放软,螓首依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紧抱住她。
在即将陷入熟睡时,脑中所闪过的念头是——
既然她不讨厌他,只是心底仍有抹对无法出家而产生的遗憾,那么或许她会认真考虑留下来,留在这个看似温和实则不然的男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