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搞成这副模样?」
刚进后台,罗恋辰全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便遭来数道嫌恶眼光。
「居然还穿学生制服来?你把这场比赛当成什么了?」
「对不起。」罗恋辰一面道歉,一面低头用力拧著百褶裙,「请问比赛开始了吗?」
「开始了。」
「比赛的题目是什么?」不是初赛的指定曲,也不是决赛的自选曲,她一直很疑惑这场莫名其妙插入的复赛,究竟要考验参赛者什么?
「要我们听一首从来不曾发表过的曲子,然后把它弹出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回道,神态高傲无比。
她是王芳婷,预赛时取得第一名的成绩。
罗恋辰近乎羡慕地看著她身上的白色名牌小礼服,「是要考我们的音感吧?」
「大概吧。」王芳婷耸耸肩。「刚刚已经有两个人上台了,弹得乱七八糟的,根本听不出完整的旋律。」
「这么难?」罗恋辰心一跳。
「我看是因为她们的音感太差了。」王芳婷冷冷评论,讥诮的眼眸凝定她。「你应该不至於这么糟吧?预赛第五名。」
「我--」罗恋辰深呼吸,抓紧裙摆。「我希望不会。」
「哼。」王芳婷冷哼一声,「快把衬衫也拧一拧吧,都看到胸罩了。」
话语方落,四周是一阵窃笑。
「啊。」罗恋辰尴尬地红了脸,急忙借来乾毛巾,躲到洗手间,脱下衬衫,用乾毛巾擦拭上半身,然后再重新穿上已拧乾的衬衫。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有一套干净的衣衫可以换穿,只可惜……
总比不能参加比赛好吧。她安慰著自己,只要能继续参赛,即使穿著再简陋污秽,她也不在乎。
「喂!轮到你了。」一道嘲弄的声嗓唤回她迷蒙的思绪。
「啊,谢谢。」她定了定神,慢慢走上台。
只是,纤瘦的身躯刚站上台,立即招来一阵鄙夷的惊呼。她红著脸,明白自己湿透的发络与凌乱的穿著,肯定给众人留下了坏印象。
不管了!
她咬牙,对台下的评审与听众礼貌地鞠了个躬,然后来到钢琴前坐下。
「把耳机戴上。」冷冽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是。」她急急把挂在钢琴旁的耳机戴上,不一会儿,几声清脆的琴声叮咚响起。
罗恋辰屏住气息,静静听著从来不曾听过的钢琴曲。
这是谁谱的曲子?脱逸,却淡雅,飞扬,又沉静。
充满矛盾的音律,每个音符都像在五线谱上彼此抗争,却又如此契合。这是--
罗恋辰脑中灵光一现,忽地想起了曾经伴她无数个夜晚的美丽琴声。
这一定是白谨言的曲子,他的每一张专辑,她都反覆听了上百递、上千遍,他独特的风格早已深刻她心版,她绝不会认错。
这一定是他的曲子!
心韵,不由得慢慢加速。
可听著听著--
不!不是这样弹的,白谨言的曲子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弹,他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她持续听著耳机中传来的音律,心海掀起漫天波潮。
虽然是白谨言作的曲,但这个弹琴的人一定不是他。她可以肯定。
难道传言是真的?他再也不能弹琴了?
一念及此,她呼吸一紧,几乎走了神,幸好琴声在此时戛然而止。
怎么只有一半?剩下的曲子呢?
还没回过神来,那道冷冽的声嗓又再度扬起--
「拿下耳机,弹出刚刚你听到的曲子。」
「是。」她依言取下耳机搁到一旁,双手摆上琴键,试弹了几个单音,然后闭上眸,在脑海品味著方才听到的旋律。
「可以开始了。」评审不耐地催促。
「是。」她深吸一口气,落下手指。
瞬时,几千个音符从她的指尖一个接一个跳出来--要轻一点吗?不,太轻盈了;该重一点吗?不,没这么深沉。
她闭上眼,不停地用感觉去寻找白谨言的声音。偶尔,她会以为自己抓到了,可一转瞬,又失去了那独一无二的琴音。
白谨言--她好想弹出他那清澈纯透的琴音啊!这是他的曲子,该用他的方式来表达。
可是她抓不到,抓不到,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他的声音。
正当她接近焦躁的临界点时,记忆中最后一个音符及时逸出,她停下双手,重重喘息。
会场一片静寂。
她眨眨眼,眸光扫向台下一张张写满震惊的脸孔,胸膛逐渐压落一颗大石。
怎么?她弹得真有那么糟吗?
一股酸涩慢慢窜上喉间,她颤然起身,正想掩面逃离时,一阵掌声忽地热烈爆开。
她呆立原地,不敢置信地瞥向评审席。方才还对她板著脸孔的评审们一个个都扬著浅笑,其中一个男人还朝她竖起大拇指。
是刚刚帮了她的那个人!
她惊愕不已,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而后,一道尖锐的口哨声由台下传来。
「太厉害了!连一个音符都没有漏掉呢。」
「只听了一次就能弹出来,真了不起!」
听众们再度对她惊呼,只是,这一回不是轻蔑,而是真诚的赞叹。
她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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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总算知道来上班了。」
一早,当罗恋辰拖著疲惫的身子来到加油站时,学姊劈头就是一句讽刺。
她涩涩苦笑,「那天真的对不起,学姊,后来小米……来了吗?」
「当然来了啊。」学姊撇唇,「如果不是他来帮忙,我早忙挂了,你今天也看不到我了。」
「……对不起。」
「结果呢?比赛怎样?你这么认真,肯定得奖了吧?」
「我……落选了。」沙哑的言语颤不成声,仿佛刚逸出唇,便迎风被扯碎。
学姊一楞,「你落选了?」
她别过头。「我去、换衣服。」
看出她神态的痛苦,即使是平日言词刻薄的学姊也不再追问,静静望著她走进更衣室。
直到紧闭门扉,独自一人时,罗恋辰才放纵自己落下强忍已久的泪水。
她落选了,没能拿到奖学金,就读音乐学院的梦--正式幻灭。
至今她还深深记得评审们宣布成绩时,那股漫透全身上下的冰冷与绝望。
虽然她复赛的成绩是第一名,但决赛时的自选曲因为身体状况不太好,弹得非常差,总和成绩还差第三名两分。
只是两分,对她而言,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分别。
在那完全笼罩世界的漫天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朦胧记得一进门,父母便用一种惊骇的眼神瞧著她,然后,在还未意会是怎么一回事时,她就晕过去了。
待她醒觉,看著两位老人家担忧地守在床畔,她不觉放声大哭,整整哭了一夜,像要把这一生所有的泪水都流尽似的。
然后她开始发高烧,竟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终於在母亲不眠不休照料下,才缓缓退了烧。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一场嚎啕大哭、那一场昏沉的高烧,仿佛在她的人生划下一道分界线,过了这条线,她总算明白自己终究得放弃钢琴。
而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喂!你要在里面换到什么时候?」急促的敲门声撞击著她耳膜,「快点出来,有人等著要加油呢。」
「是,马上来。」罗恋辰连忙应道,展袖拭去颊畔泪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加油站的制服,走出更衣室。
学姊和另一个工读生正忙著为几辆小客车加油,另一头,一个全身黑衣的骑士正倚在重型机车上等著。
她匆匆奔过去。「对不起,先生,让你久等了。要加九五无铅吗?请问要加多少?」
「加满。」黑衣骑士低声回应,透过安全帽的玻璃罩看著她略带仓皇的动作。
加满油箱后,她跟他收了钱,打了一张发票给他。「谢谢你,先生,这是找你的钱和发票。」
他只是看著,没动手接。
她讶异抬头。「先生?」
「你的眼睛肿得跟两粒核桃一样,哭了很久吗?」
「嗄?」她愕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问话。
「比赛落选了,很不甘心吗?」
她一震。「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他没答话,迳自拉过她的手,扯下白色手套,仔细审视著--
「皮肤太粗了,指缝还有油污,还有这什么?刮伤的伤痕吗?这拇指的指甲怎么碎了一块?我的天!你怎么有办法把自己的手弄得这么槽?」
「你--」罗恋辰连忙抽回手,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的批评逼得她脸颊发烫,明眸却点亮怒火。「你是谁?我的手怎样干你什么事?」
「这双手不配碰钢琴。」对她气急败坏的质问,他只是冷冷回一句。
她一窒,感觉自尊被刺伤了。「那又……那又怎样?我就是、喜欢弹琴,不行吗?」
「真喜欢弹琴就不该这样轻忽双手。」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是故意这样虐待自己的手吗?」她瞪视他。「你试试每天到加油站打工,试试每天做粗活看看,我就不相信你还能保有一双完美的手!你根本不知道我……其实我--」
其实她也很难受啊!其实她也很害怕认真去看自己的双手。他以为她不在乎吗?以为她不恐慌吗?其实她也很明白这样的双手……不配碰琴。
「无所谓了!」她忽地锐喊,眼眸再度刺痛。「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弹琴了!」
「为什么?」
因为她落选了。
「因为我不喜欢!因为我没有才华!因为我弹一辈子就是这样!」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是是!」她用尽力气嘶喊,藉此发泄连日来郁积胸腔的伤痛。
他默默瞪著她,好一会儿,伸手摘不安全帽,露出一张五官俊秀的脸。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你不配当我的弟子。」
她猛然倒抽一口气。「白、白谨言?」
他阴郁地瞪她。「不错。」
罗恋辰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你怎么、怎么会来这里?」
「一个朋友告诉我,你只听了我的曲子一遍,就正确无误地弹出来。他还放了当时的录影带给我看。」白谨言一顿,意味深长的黑眸紧盯住她,「我对你的琴声印象深刻。」
「我的琴声?」
他蹙眉,仿佛在思索什么,良久,才悠悠开口:「某些时候,有点像我。」
她的琴声……像他?他听出来了吗?听出她的刻意模仿?
她拾眸望他,望著他深不可测的脸孔,不知怎地,胸膛竟紧窒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黑眸湛幽。「你真的不想再弹琴了吗?」
「我--」鼻间一酸,嗓音梗在喉头。
「说话啊!」白谨言不耐地催促,语调森冷。
泪,在滚烫的眼眶里融了,静静滑落。她咬著发颤的唇,依然一个字也吐不出了。
「Shit!」他蓦地诅咒一声,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发动油门。
罗恋辰楞楞看著他俐落的动作,好半晌,脑海一片空白,直到黑亮的哈雷机车火箭般地往前飘驰,她才恍然回神。
「等……等等,你等等!」她终於喊出来了,一面喊,一面提足追赶。「我、我、我想弹啊!我当然想,当然想,当然想弹啊!」眼泪如流星纷然坠落。「你等等嘛,别走。」
可白谨言却充耳未闻,调转机车笼头就出了加油站。
罗恋辰跟著奔出加油站,眼看著机车的影子愈来愈小,忽地,她咬牙,招来一辆计程车,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是哈雷机车呢,看样子要加把劲才追得上罗。」计程车司机把这件事当成有趣的挑战,笑了。
可她却笑不出来,瞪大了眼直盯著在马路上潇洒穿梭来去的黑色车影,深怕一个眨眼,便失去他的行踪。
追过熙熙攘攘的闹区,穿越过河大桥,仿佛有意捉弄她似的,白谨书绕了台北市一大圈,最后,终於停定在一条狭窄的巷弄口。
「他停下来了,小姐。」司机回头笑道,跟著停下车来。
罗恋辰急急开门下车,直奔向他。「你听我说!」
「说什么?」
「嗄?」清淡一句慑住了她,扬起苍白的容颜,唇瓣发颤。
他摘不安全帽,挑眉一问:「怎么?追了我大半个台北市,结果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仍楞楞地看著他。
「还不说话?」俊朗的眉峰开始聚拢。
他又生气了吗?又要抛下她走了吗?
她心跳一乱,焦急地拽住他臂膀。「我……我想弹琴!我要弹琴!我不能没有钢琴,钢琴是我的生命。我……这辈子都要弹琴,一辈子都不放弃!」
白谨言没说话,静静凝视她泪痕交错的容颜,好一会儿,嘴角微微一扯--
「很好。」
那微扬的弧度是笑吗?可为什么他的眼,看来却毫无笑意?
正茫然时,司机带笑的嗓音在她身后扬起--
「小姐,你还没付我钱哦。一共四百三十五元。」
「什么?」罗恋辰倏地回神,视线落向身上的制服,这才惊觉自己根本没带钱包。「我……没带钱。」
「什么?!」这下震惊的人换成司机了,他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喂喂,不会吧?你身上没钱,居然还敢要我追车?」
「对不起。」她尴尬咬唇,「这样好了,你跟我回家,我再……」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便遭白谨言打断--
「四百三十五是吧?五百给你,不用找了。」直接递出一张钞票。
「啊,谢啦。」司机接过五百元大钞,戏谑地挥了挥,即开车离去。
「你身上好像永远带不够钱。」司机离开后,白谨言转向罗恋辰,嘲谑她。
「嗄?」她一楞,数秒后才恍然大悟。「那天在便利商店的人,真的是你?」
「嗯哼。」
「谢谢,我会还你钱的。」她低声道。两次没钱都蒙他伸出援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他回身将机车停妥在巷内人行道上。
她怔怔看著。「你住这里?」
他回头望她,讶异地扬眉,仿佛她问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
「怎、怎么?」
「住在这里的人不是你吗?」他闲闲地问。
「什么?」她一震,眸光急急流转周遭,这才发现此处正是家门巷口。
自己是怎么搞的?竟恍神到连自己家都认不出来了?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脸颊严重发烫。
「你只顾著追上我,对吧?」他的声调里并无责备之意,反倒蕴著淡淡笑意。「走吧,带我去见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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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家门,迎接罗恋辰的是一团混乱。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正指挥著几个体魄强健的工人在屋里穿梭,手上还拿著PDA在记录著,而罗氏夫妇只是无助地在旁观看一切。
「怎么回事?爸,妈。」罗恋辰震惊地看著这些陌生人。「他们是做什么的?」
见女儿回来,罗氏夫妇脸上都同时掠过一抹愧疚神色,互看一眼后,罗父嗫嚅地开口--
「对不起,恋辰,都是爸爸不好。」
罗恋辰闻言,容笆蓦地转白,直觉不妙。「究竟、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已经连续一年缴不出贷款的利息,所以银行跟法院申请查封我们的房子,这些人是来清点家俱的。」
清点家俱?查封?意思是他们要被赶出这个家?
罗恋辰不敢相信。「那怎么办?」她拽住父亲臂膀。「那我们要住到哪里去?」
罗父敛下眸。「暂时可能先到你阿姨家住几天吧,然后再想办法。」
「到阿姨家?」罗恋辰怔然,忽地,脑海掠过不祥念头。「那……我的钢琴呢?该不会也要--」
她颤抖著嗓音说不出话来,可罗氏夫妇都明白她要问什么,两人都是咬唇别首,不忍看她。
这么说,她的钢琴果然也保不住了?
剧痛,狠狠倾轧罗恋辰的胸膛,她呼吸一紧,身子跟著摇摇欲坠。
白谨言接住了她,他展臂将她纤细得过分的身躯揽入怀里。「振作一点!」他命令,拍了拍她冰冷的颊。
她只是无神地回凝他。
「你的钢琴在哪里?」他问。
罗恋辰软软抬起手,指向自己卧房。
白谨言点头,将她交给一旁焦急不已的罗氏夫妇后,不顾他们疑惑的注视,迳自走向罗恋辰的卧房。
YAMAHA,日系品牌。
很快地认清钢琴的品牌与型号后,他打开赭红色的琴盖,左手迅速抚过琴键,带起一串清脆琶音。
以一架十年以上的中古钢琴而言,这台钢琴的音质相当不错,看来罗恋辰的确很用心在保养。
只不过这琴键实在太轻了,如果她一直以来弹的都是这台琴,以后要她适应他的蓓森朵芙,恐怕得花一点时间吧。
评估完钢琴后,他随手翻了翻她的琴谱,接著目光一转,落向书桌旁几乎占满整个柜子的CD。
全部是古典音乐CD,包括他的钢琴专辑,而且每一张专辑她都拥有两片以上。
他有些讶然,抽出其中一张细瞧时,罗恋辰微弱的细嗓忽地在他身后扬起--
「你在做什么?」
他回过头,望向她依然苍白的脸。「这些CD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他摇了摇手中的CD。「为什么我的专辑几乎都有两片以上?」
「啊,那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的专辑,几乎每天晚上都听,怕听坏了,所以多买了几片。」她轻声解释,脸微微烫红,凝定他的眸亮起少女面对偶像时独特的神采。
她崇拜他。
领悟到这一点,白谨言并不觉得高兴,甚至有些恼怒。
「别这么傻里傻气地看著我!」他斥道,粗鲁地将CD放回架上,旋身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罗氏夫妇呆楞地迎向他。「恋辰说你是那个……白谨言,真的吗?」
「我的确是。」
罗氏夫妇面面相觑,惊觉不可思议。「你真的是那个天才钢琴家?」
不再是了。
白谨言心一抽,表面却不动声色。
「白先生怎么会认识我们家恋辰的?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想收她做弟子。」他开门见山。
「什么?」铿锵有力的宣称让厅内三人同时一怔,包括罗恋辰,全楞楞地瞧著他。
可他竟丝毫不加以理会,直接走向正低头忙著记录的中年男子,递给他两张名片。
后者一楞,接过名片,「先生,你--」
「我是白谨言,另一张是我的理财顾问的名片。罗家积欠的贷款利息,我会帮他们缴清,所以麻烦你们银行撤销查封的申告。」
「可是……」
「细节请你们跟我的顾问谈,他会负责安排资金。」
「白先生……」
「不好意思,今天请你们先回去好吗?」白谨言语调平淡,可沉稳的声嗓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中年男子犹豫数秒,终於点点头。「好吧,既然白先生肯出面,这件事先暂缓几天也行。」语毕,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随他一同离去。
待一行人全走光后,罗父才涩声开口:「白先生,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并没有要求你帮我们还贷款。」
「谁说我要帮你们还贷款了?」白谨言扬眉。「我只是帮你们付清积欠的利息而已,本金的部分可不负责。」
「那还是一样。」罗父皱眉。「你还是帮我们还钱了。」
「只是先借给你们而已,以后你们还是要还的。」他顿了顿,嘴角一扬,似笑非笑。「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个几年,恋辰就能帮你们还清所有的贷款了。」
「怎么可能?」罗母失声喊出,「那可是上千万的贷款耶!」
「当然可能。」回凝罗母的黑眸璀亮如星,却毫无温度。「因为我打算培养恋辰成为顶尖的钢琴家。」
「什么?!」
「如果她愿意的话。」他补充一句,睨向罗恋辰的眼神若有深意。
「我……」她蓦地喊出声,「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会很辛苦。」他警告。
「没关系,我很能忍耐。」她热切地保证,眼眸闪闪发光。
「可能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无所谓。」
「就算你怎么叫苦、叫累,我也不会同情你。」
「我不会的!」
「也许你会觉得像来到地狱。」
「不。」她坚决地摇头。「对我而言,不能弹琴才是地狱。」
「是吗?」他嘴角又是一扬,仍然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弧度。
「请你相信我,白谨言,我……」
「叫我老师。」
「嗄?」
「从今天起,你要叫我老师。」他命令著。
「是,老师。」她轻声喊,喜悦的容颜呈现美丽的蔷薇色。
白谨言轻轻颔首,转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罗氏夫妇。「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今天就带恋辰走。」
「什么?今天?」罗父支支吾吾,「可是她要上课啊,还有打工的事……」
「我会让她继续上学,可加油站?没必要去了吧。」他冷冷一笑。「那不是一个学琴的人该做的工作。」
「可是……」
「请放心,她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负责。」
「都由你负责?可是为什么要对我们家恋辰这么好?你该不会是对她有什么企图吧?」
四道充满怀疑的眸光紧紧锁住他。
怎么?难道他们以为他是用这种方式来诱拐未成年少女吗?
他嘲讽地撇撇嘴,「我唯一的企图,就是希望她成为一个一流的钢琴家,我要她--」
「要她怎样?」
「弹出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