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们两个吶,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不见有什么长进呢?到底什么时候,妈才能盼到妳们带人回来……」
碎碎念、碎碎念,宁家老太后宁夏芬又开始了每月一回的碎念运动。而,被叨念者,则是她的女儿宁蔓蔓与宁艾艾。
大女儿,宁蔓蔓,现年二十八岁,专职创造梦想。呃……不懂什么是创造梦想?哎哟,就是写罗曼史的言情小说作家啦!
小女儿,宁艾艾,现年二十七岁,专职国小老师。嗯……所以她很温柔、有气质?不不不,她其实是性子刚烈的新新女教头!
「……终究是女人家,没个归宿怎么成?妳们俩也老大不小了,就别再让妈担心了吧!」
「嘿嘿嘿。」通常,最佳的应对法就是──干笑兼傻笑,然后就能蒙混过关。
不过,这回宁夏芬却没打算如女儿们的意──
「我看就这样吧,隔壁王太太有在帮人做媒,妈请她来帮妳们两个找对象好了。」
以往,她任两个女儿打太极,那是因为当时她们还年轻,可现在……唉,最大的那个都二十八了,再两年就要踩进三十大关,她这个做妈的想不急也不成了,唉。
「什么?做媒?」瞠目结舌,两人登时再也傻笑不出。
「是啊,就相相亲吧,也许能找到个合适的……」说着说着,宁夏芬摆出一本厚厚花名册,呃,不,是相亲名册。
现在啊,只要等女儿挑了人选,她就可请王太太调人来了!
「哗,玩真的?」两双眼瞠得大大,四只眼珠子险险就要滚落。
怪了,以往老妈都只是念念而已,可从来没这么具体的行动过耶!
「什么玩?妈本来就是认真的。」摊开第一页,宁夏芬对着女儿们笑哄道,「来看看嘛,这个条件不错,长得清清秀秀,斯斯文文,妳们看他……」
「像个Gay!」异口同声。
不能怪她两姊妹恶毒,实在是那人的长相真的太「粉味」。
「喂,我是这样教妳们的吗?不早跟妳们说过了,女孩子家要留点口德,妳们怎么这样子说人家?」
眉头锁得紧紧,宁夏芬对女儿们实在头疼。
「是是是,我们不好,我们没口德。」眼一翻,做女儿只能如是说道。
「妳们啊,实在是……」手一指,又打算说教了。
「老妈,够了吧?都念这么久了,妳还没打算放人哦?」终于,宁艾艾率先受不住,只见她伸手掏耳,白净容颜写满了不耐。
「就是说啊,每次都听同个版本,听得人家好想睡哦。」跟着,老大宁蔓蔓打起呵欠。「妈,妳要知道,有无姻缘是天注定,该来的自然就跑不掉,所以妳真的不需要这么挂心。」
「能不挂心嘛我?想想,妳们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七,眼看就要迈进三十大关了,都还没交过半个男朋友,妳们说说,妳们倒说说,这要我怎么不为妳们操心?
妳们到底知不知道这问题有多严重?人家隔壁那个张太太的女儿,她才十八岁耶,男朋友都不知道换过几个了,妳们呢?都快三十了,还是没男朋友。
唉,妳们啊,都这年纪了,再不嫁是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妳们老到生不出半个子来,还是要等到老妈我入土……」
「呸呸呸,老言无忌、老言无忌!老妈,没事不要乱咒自己,妳身体还这么健康硬朗,再多活个八百年也不成问题,不准妳说那种触自己楣头的话,知道没?」宁艾艾怒目横眉的指正。
「八百年?干嘛,妳要妈当老妖精啊?」一直都知道女儿是有孝心的,她们什么都顺她的心,偏偏就这件事一直让她很挂心。
「唉,妈也不是真的想逼妳们结婚,只是不想妳们老了没伴可以依靠。」做妈的就是这点放不下心嘛!
「好啦好啦,不要在那边唉声叹气啦,我们知道妳都是为了我们好,可这种事真的就像姊说的──要靠『缘分』!」最后两字,宁艾艾强调得最用力。
「没错,就是这样。」宁蔓蔓好认真的点头。
「缘分?」挑眉,斜眼睨扫去,宁夏芬岂会不知女儿们的小小心思?「好啊,这样好了,我给妳们三个月。」
「啊?」突然间,天外飞来这么一笔,她俩自然是呆愣得一时反应不过来。「给我们三个月干嘛?」
「让妳们自己挖掘出『缘分』啊。」点点头,合上名册,宁夏芬笑笑解答,「然后,三个月后,若还是什么也没有,那就让老妈来帮妳们制造『缘分』了。」
「什么!?」晴天霹雳,两人登时都被劈傻了。
「就这样说定了。」不理女儿们的痴呆样,宁夏芬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她啊,今年说什么都要把女儿给销出去,绝不再让人笑她家两个宝贝女儿是滞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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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I──YO──」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开唱,只为唤醒那仍沉在睡梦中的女主人。
「唔……」
厚被中,一只纤纤玉手探出,切断了那反反复覆的「早安」。
再五分钟,再给我五分钟就好。缩回手,拉紧被子,宁蔓蔓不肯睁开双眼,一心只想再跟周公先生续前缘。
「咳咳──嗯咳──呃咳咳咳……」
只是,纵然想放任自己,隔壁邻居却不肯放过她,那咳嗽声断断续续,没有停止的迹象,最终她只能宣告投降。
睁开眼,仍是爱困,心里有着万般无奈,直想对着窗户那端的人诉衷情。
真的,她真的有话想跟他说,真的真的好想告诉他──拜托,别再咳了,真有病就赶紧去看医生,要没病就不要再吵人了啦!
只是,想是这么想啦,她当然没那么做,因为……唉,谁教她找房子时,漏看了窗户外头呢?直通通的天井,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隔音设备Zero!
不过,住都住进来了,租约也早就签了,哪轮得她谈后悔?So,讲这些都是没用的啦,一切为时已晚。
叹着气,她坐起来,转转脖颈,认命的起床。
转进浴室,左手搁在洗脸台上,右手抓着牙刷使劲刷,然后眼神呆滞的直瞧着镜中人。
她,宁蔓蔓,是个无壳蜗牛,前一阵子才由乡下搬到大都市,所以这间隔音超差的小套房,就是她的暂居窝。
她的工作性质很梦幻哦,就是专门写罗曼史的小作者啦!不过啊,现已二十八高龄的她,目前依然是孑然一身。
呃,好吧,她自己招了就是,事实上呢,甭提有没固定交往的对象了,她其实根本没交过半个男朋友。
噫?什么?说她欺骗读者?哪有啊,人家她是在贩卖梦想啊,有人规定没谈恋爱,就不能创造爱情吗?
没有嘛,对不?So,指谪罪名不成立──退回!
「咕噜咕噜──」漱了下口,再吐出水,宁蔓蔓看着镜中的自己。
其实,她长得还可以啦,当然也不可能没被人追过,可……唉,说真的,这种事是要有感觉的嘛,又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成的,是不?
所以,能怎办呢?
当然就是不怎办啰,反正哦……青菜啦!随缘啦!有没缘分,上天注定,就不多想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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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园
「少爷。」
桑子达一踩进屋,管家老吴便迎面而来。
「爸呢?」带着满身疲惫归来,桑子达心里渴望的是休息,但总还是得尽尽为人子的孝道。
「老爷他……」接过少主子的公事包,老吴有些支吾。
「怎么回事?」好看的眉瞬间拧成结,却仍不减其俊帅模样。
「呃……」面露难色,老吴实在难以启齿。
「想测试我的耐性?」斜眼睨去,桑子达已快发怒。
「没有没有,小的不敢!」抱紧公事包,老吴一脸惊惧。
「还不快说!」音调沉稳,却透出阵阵寒意。
「老爷住院去了啦!」哪还敢隐瞒,当然是快快吐实。
「什么!?」震惊,是他唯一能有的表情跟反应。「怎么回事?情况怎样?是不是很危急?该死!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一瞬间飙出了数句问语,桑子达又急又怒。
然而,面对少主子的焦急,老吴却只觉得心虚也无力。
「其实老爷他……」吞吞吐吐,老吴实在没胆吐实,深怕会被少主子给一脚踹去贴墙。
呜,他都一把老骨头了,实在禁不起任何摧残啊!唉,老爷啊,真要给您害死了!
「快把话说清楚!爸他怎么了?」心急又慌,桑子达哪还有什么耐性。
「老爷他得了癌症,现在还在住院观察。」终于,老吴松口了,心里却有着千万的心虚跟忏悔。
「癌症?」桑子达难以置信的瞪向老吴。
这怎么可能?爸平时身子骨如此硬朗,怎么可能突然就患了癌症?不可能!频频摇头,桑子达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哪,老爷在这家医院,这是他住的房号,您先去看看他吧。」探手进口袋,老吴掏出早备好的纸条。
接过手,桑子达怔怔看了一眼,旋即往外疾速飞奔而去。
「呼──」
少主子一离开,老吴立即伸手抹汗,而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直拨向在另一端待命的老爷子。「老爷,少爷过去了。」
那方人,只送了「收到」两字便挂了电话,老吴只能在这头苦命的笑着,唉,希望他家老爷能有义气点,记得在东窗事发时保他一条老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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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拐过长长弯道,宁蔓蔓在大院所内快步穿梭。
「蔓蔓,来啦?」她一走进社服室,坐镇的徐大妈旋即送上亲切的笑容。
「嘿丫,我来了。」宁蔓蔓笑应,而后拿起袋里的志工背心套上。
哦,对了,忘了补述,闲暇之余,宁蔓蔓还是个兼爱天下的大爱者哟!
除了当医院志工外,她另外还会参与一些活动,像是爱心慈善拍卖或义卖会等等的啦,这些事她都很认真也很尽心的参与哦!
「真是感恩啊,这么多年来,就妳最有耐心也最有毅力,其他人……唉,算了,不提也罢。」讲到最后,徐大妈不免有些叹气。
「大妈,妳可别这么看得起我,我才没妳说得那么好呢。」拍了拍徐大妈的肩,宁蔓蔓耍宝的挤眉弄眼着。
「哦?」挑挑眉,徐大妈真是被逗笑了。
「真的啊!我啊,才不是有耐心,是因为闲得发慌,所以才要找事做的嘛!再说,跟我同期的那些志工,像是美玲、亚娟、筱薇她们,也不是没有毅力,是被时势所逼,所以才没办法继续啊。」
「嘿,最好是这样。」
「本来就是这样!想想,要不是因为我行情太差,没个医生帅哥要养我,不然我早跟她们一样跑人啰!」这话,当然是随便说说,请大家不用太认真。
「都是妳在说!明明就是妳自己不要……」斜眼一瞟,徐大妈准备要开始念经了。
喔哦,不妙!挑错话题了,唯今之计,只有闪人先。
「大妈,我先去做事了,就这样,Bye。」撂完话,旋即手脚俐落的快闪而出。
「喂!蔓……」追到门口,才探出头,徐大妈却已看不见人,最终只能摇头叹气的踱回原位。
那丫头啊,成天就只知道对别人的事关心,偏偏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是理也不理,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肯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吶,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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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伯啊,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立在病床边,宁蔓蔓满脸的亲切笑容。
做志工就是这样,笑容是必备,埋怨不应该,生气更糟糕,反正吶,既然有心做志工,良好的修为自然也是要有的啦。
「蔓蔓,妳来啦?」一见着她,桑诚开心得坐了起来。
「是啊,来看你啊。」将枕头拿靠在床头,宁蔓蔓帮着老人家起身。「伯伯,怎么来了好几次,都没见你儿子来看你啊?」
「他忙啊!唉,没办法,年轻人嘛,总是要拚事业的。」桑诚摆摆手,压根不在意,但看在宁蔓蔓眼里,却以为他是在自我安慰。
「再忙,爸爸也只有一个,不是我要说他不好,是他真的太过分了。」
「还好啦。」摸摸鼻子,桑诚没敢附和。
拜托,他就想这娃儿做自家媳妇,怎么能在她面前嫌儿子不好呢?
再说,儿子真的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唉,儿子根本是在帮他这没用的老爸扛家业啊!
「伯伯,没关系的,你不用再替那种不孝子说话了,像这种没血没泪又没心肝的儿子,你还帮着他说话做什么?」拿出自己提袋里的苹果,宁蔓蔓一边骂着,一边也不忘削着。
「蔓蔓,我儿子真的没有这么糟,他平时对我真的也是很好,只是他……」没来得及解释到什么,病房门口却已出现了道熟悉身影,让桑诚登时看傻了一双老眼。
今嘛是安怎?儿子是飚车哦?不然怎么老吴才打来报告没多久,儿子就已经出现在眼前?完了,这下误会大了……垮着脸,桑诚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会面。
原本,他是很开心的,因为时机是如此巧合,儿子刚回国、蔓蔓今天又有来,他满心期待两人一见面能天雷勾动地火,即刻就给它狠狠地擦出爱的火花来,可眼下看来……唉,是不可能了吧?
「伯伯,那是你才能忍受有这样的儿子,要换作是我妈,早就骂死了……」没发觉后头有人,也没看见桑诚的怪异脸色,宁蔓蔓犹是自顾自地大声说着。
「看来,妳对我颇有意见?」本来,是满心牵挂着父亲的病体,没想到才踩进病房,就听见自己被批判,相信任何人都会觉得非、常、不、爽。
「嗯?」抬头,宁蔓蔓看着桑诚,大眼里满布着疑惑。「伯伯,是你在说话吗?」
摇头,垮肩,桑诚满面菜色。
「是我在说话。」立定在她身后,桑子达冷瞪着她背身。
「呃?」转过头,却是看到一双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宁蔓蔓只好把视线往上调调调……「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这话,正是我想问妳的。」深黑眸子正闪着点点怒火,桑子达紧锁住那双迷惘星眸。「小姐,我认识妳吗?」
「不认识啊!所以你很奇怪耶,人家在讲话,你插什么嘴?」投以莫名其妙的一瞥后,宁蔓蔓酷酷的回过头,继续削她的苹果。
「伯伯,别理他,他可能是隔壁那栋精神病房的……」
「精神病房!?」桑子达濒临捉狂,深吸了口气,压下怒气,然后,看向他老爸,「爸!这看护是谁找的?」
叹着气,桑诚满是无奈,实在不晓得这残局该怎么收。
唉,一见面就闹成这样,那他们俩还能有未来吗?
他原先的如意算盘真的不是这样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