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翎莙的房前,铁擎军敲了几次门,没有回应,他轻推开门,房里的灯亮着,翎莙搂着抱枕,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翎莙--”
唤了一声,她没醒来,似乎是等他太久,困的睡沉了。
弯身,帮她拨开垂落在她脸颊的发丝,眼下这张雪白透着红润的脸,令他一时间望呆了。
这些年,他人在国外读书,来来去去,和翎君私下单独说话的机会,愈来愈少,但他呵护她的那颗心,一直没变过。
轻抚着她的脸,她熟睡的模样,美得像一个宁静可人的仙子。
静静地凝视着她,他心湖底的涟漪,愈扩愈大。他知道她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她的唇柔软娇美的像春天里初绽的樱花……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味……
眼神迷醉地瞅着她许久,慢慢地,他的脸,愈来愈靠近她……
在他的理智呼唤他及时煞车之际,她的一双弯翘睫毛,如苏醒的黑凤蝶,挥动着美丽的双翅,翩翩起舞。
眨了几次眼,眼前靠得极近的一张脸,从模糊到清晰,定睛一看,确定是她等待的那张脸,她高兴的伸出两手,紧紧的圈住他的脖子,深怕他会跑掉一般。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的煞车器瞬间失灵,他的唇,不偏不倚的俯冲贴上那朵染上樱花柔美花色的粉唇--
天地似乎停止了运转,他的眼瞅着她的水眸,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天地间寂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收敛起贪恋粉嫩樱唇的欲念,铁擎军理智的直起身,咳了一声,唤回了翎莙游离的心神。
“都长这么大了,还莽莽撞撞的,见了人又抱又亲,你在学校该不会也这么和男同学玩吧?”铁擎军端出做哥哥的架式,以爱护妹妹的语气,轻轻斥责,以化解方才的尴尬。
“我才没有呢!而且这是我第一次接……”双颊蓦地泛红,翎莙垂首,轻咬着唇,两手绞着睡衣的下摆。
不让微妙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铁擎军急忙把要送给她的礼物拿出来。
“这个给你。”
把害羞的神色压进心底,翎莙一抬头,看见了他手中拿了一个小盒子。
“送给我的礼物?”她欣然的接过。
“嗯。”铁擎军点个头,眼底却存在一抹沉重的忧虑。
“哥,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吗?”
“当然可以。”
翎莙雀跃的打开小盒子,从小盒子里拿出一条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支小钥匙。不过,这条项链看起来有点旧。
“哥,这钥匙……”把项链拿高,翎莙张着一双充满疑惑的水眸。
落坐在她身边,铁擎军扬唇一笑。“这是我一个英籍的同学付不出房租,穷极之下,割舍卖给我的。他说,这钥匙是他们家的宝物,他的祖父在英吉利海峡发生船难,船上有属于他们家的一大箱黄金,至今还未找到……”
“这就是那一大箱黄金的钥匙?”翎莙噗哧一笑。“哥,你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
“我相信,因为英国的潜水员曾在英吉利海峡的海底,发现两万瓶五十年的陈年香槟,那个就是他祖父当时所运送的,只是黄金还未找到。”铁擎军正色的道:“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管这条项链,不管多久,都要好好收藏它,可以吗?”
铁擎军不想说谎骗她,但他更不能告诉她实话。
事实上,这条项链是当年挂在翎莙脖子上的,当初父亲执意把项链丢掉,但被他藏了起来,他相信,没有人不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知道自己的身世,翎莙该有权利知道的。
他选在她二十岁生日时,把项链还给她,是因为他有种预感,翎莙的身世,恐怕是瞒不久了。
看到哥哥严肃的表情,翎莙慎重的点点头。
“哥,你是不是打算等你的同学找到那箱黄金后,把这把钥匙还给他?”
铁擎军苦笑的点点头。“收好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他担心父亲若看见这项链,又要大怒一番。
“嗯,我知道,这是我和你的秘密。”习惯性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把她对他的喜爱,表露。
可今晚的感觉很奇怪,似乎经过方才那一个不小心的吻之后,向来习惯的兄妹相亲相爱模式,竟多了一股……害羞之意,横隔其间。
翎莙羞怯怯地看着哥哥帅气十足的脸庞,心跳失序,双颊熨烫出两朵羞涩红云。
瞥见翎莙娇羞的神情,铁擎军心头浓浓的情愫在翻腾着。
抑下心中强烈的情愫,他拉开她圈住他脖子的手。在还没让她知道她的身世之前,他不能对她做出逾矩的行为,而现在,也还不是告知她真相的时候。
他必须想一个不会伤害到她的方式,让她慢慢接受她身世的真相。
“早点睡。”
“可是,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铁擎军佯装爱困的闭上眼,懒洋洋的道:“你忍心要我不睡觉,让我累倒?别忘了,我可是搭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一下飞机马上就赶回来帮你庆生,到现在都还没休息。”
“呃,对喔。”听他说,翎莙这才想起。“哥,那你赶快去睡觉,别累坏了。”
点点头,临出门之际,他扬唇一笑。“翎莙,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晚安。”
翎莙送他出房门,关上房门,她的一颗心还在怦怦乱跳着。
她是怎么了?一个不小心的吻,竟让她的心绪偏离了该走的轨道,自己该不会把哥当成……当成情人了吧?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她长大了,懂得害羞,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哥也一样--
手指颤抖的摸着方才被吻过的唇,她的心绪莫名的涌上一阵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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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翎莙飞快的跑到铁擎军的房前,刚好杨妈经过,告诉她少爷还没醒。
翎莙本想叫醒他,但想想昨天他那么累,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下。
转身想回房,她想起母亲昨天的失控,不知道母亲今天的情绪平稳了没?
想问杨妈,但杨妈早急匆匆走了。
绕到主卧房去看,主卧房里没人,她才想起,只要母亲情绪失控,父亲一定会陪她到后院那栋花檀木日式房去静养,那里清静些,不会有人打扰。
都十点了,这会儿,父亲应该出门了吧!
她非常担心母亲,还是去看看的好。
下了楼,走出大门,翎莙拐了好几个弯,绕进一条两旁种满茉莉花的红砖步道。
这条充满茉莉花香的步道,是母亲的最爱,她常常来这里散步,闻花香。
不过,杨妈对这些茉莉花可就虎视眈眈了,她说茉莉花的花可治感冒和结膜炎,茉莉花的叶可治下痢腹痛,而茉莉花的根则可治失眠、跌打损伤。
反正这儿茉莉花多的不得了,杨妈会在夏天的时候偷采花,秋末则趁母亲不在的时候来偷挖根,她本着物尽其用的道理,不想浪费花能给的资源。
翎莙有点畏惧的慢慢走着,如果母亲的情绪还未平稳,那她又来,会不会让母亲更加伤心……只是她很纳闷,为什么母亲每次失控,好像就对她特别“敏感”?只要一看到她,母亲就失控的更严重,对哥就不会。
哥曾吃醋的和她解释过,因为母亲最疼她,所以才会这样。这点她倒也觉得颇对的。
低着头,她看到茉莉花丛间有一个比较宽的缝隙,再更低头细看,土上似乎有被挖过的痕迹。
她了然一笑。这一定是杨妈来偷挖根了!是说,才入秋,杨妈也太心急了,不过,也许杨妈是想“分批次”来偷挖根,花丛才不会空的太明显。
慢慢往前走,在她低头寻找有无其它的偷挖痕迹之际,远远地,她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母亲还在哭?定住脚步,翎莙望向茉莉花丛尽端的那座日式平房,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再往前走。
“翎莙,我的翎莙……我要我的翎莙……”在她转身想离开之际,却听到母亲的哭喊声。
母亲需要她!
“妈……”
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后院内,没有人陪她,万一……
顾不了父亲曾严厉制止过她,不准她到后院去,母亲的声声哭喊,催促着她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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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莙担忧心急的脚步,在踏上日式平房的木阶后,顿时停了下来,因为她赫然听见父亲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她一时吓愣住,忘了该马上离开,免得父亲见了她出现在这里又要生气。
“翎莙……我的翎莙……”
“雪兰,翎莙死了。都二十年了,你还要悲伤多久才够?”
父亲不耐的话语,像一阵焚风似的窜出,扫过翎莙身旁,将她的脑袋热封住。
她人明明好端端的站在这儿,父亲为什么要告诉母亲她死了?还说她二十年前就死了?
这是什么样的安慰方式?
翎莙不懂,千万个不懂。
“风,我的翎莙,我们的翎莙……她死了,她还来不及出生,就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我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又怀了翎莙,可是她却死了……她死了……”
房里,母亲的声音,悲悲戚戚,哭的伤心欲绝。
“别伤心了,也许她和我们无缘,也许……菩萨收她去当小菩萨。”
“那我去求菩萨把翎莙还给我……我去求……去求菩萨……我去……我要去求菩萨……”
“雪兰、雪兰,你去哪里--回来,你不要乱跑……”
当唐雪兰冲出房间时,翎莙正愣在敞开大门的客厅里。
“妈……”茫然的喊着,脑内一片空白,父母亲在房里的对话,她怎么也解不出答案来。
“翎莙……我的翎莙……”唐雪兰恍神的走上前,伸手想摸翎莙的脸,但倏地又将手收回。“不,你不是我的翎莙,你不是……”
“妈,我是翎莙啊--”
“谁准你过来的!”铁风一到客厅,看到翎莙,严厉的怒斥着。
“爸,我……”
“她不是翎莙,她不是我的翎莙……”唐雪兰无力的趴倒在木质地板上,悲戚的哭着。
“妈……”
翎莙见母亲伤心的趴在地上,本能的上前弯身想扶起母亲,却让父亲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挡住,还硬生生地将她推开。
“走开!”
“爸……”翎莙撞到了桌子,却不知痛,她呆呆的愣望着父亲。
她知道父亲向来就重男轻女,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无情。她不过是想扶母亲,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翎莙,我的翎莙死了……”
在唐雪兰的哭喊声中,铁风回头怒瞪着翎莙。“你听到了吧?既然你擅自闯进这里,我干脆就把实情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