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极是当今欧美古典乐坛最受欢迎的指挥家之一,生平的第一场音乐会在巴黎歌剧院演出,自此一炮而红,成为指挥界中一颗闪亮的星星,先后担任过西柏林德意志歌剧院、巴伐利亚歌剧院、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及德勒斯登国家歌剧院的客席指挥,他的指挥风格稳重细腻。不过,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冬火保全集团旗下所属的幽灵组员之一。
在一整年的世界各地巡回演出结束之后,御极就像泡沫在空气中被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就连他的搭档小提琴家柴耘亦同。
“真是的,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都落到我头上来了。”柴耘嘀嘀咕咕地抱着他的小提琴走出来,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自记者招待会上脱身。
“嗨,听说你们这一趟的世界巡回演出,在全球各地都造成相当大的轰动。”依旧是一身黑的幽冥叼着香烟开口说。齐肩的头发服贴光滑且乌黑亮丽,再加上他俊美的外表,散发出一股邪魅的气质。
“恭喜。”火夕浅笑地祝贺。
“谢谢。”看到来人柴耘暂时先将之前的烦躁抛开,笑着问,“四少、冥,你们怎么会有空来?!”
“来看你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英姿啊!”幽冥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怎么?!你爱上我了啊!?”柴耘戏谑地回道。“很可惜,我只对女人感兴趣……”
他话还未说完,幽冥已经漾着坏坏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他的唇。而且,在同个时间还被一名刚离开记者招待会的记者拍了照。
“你在搞什么啊?!”柴耘气急败坏地把幽冥推了开去。他不敢置信的想,冥这小子居然毫无预警地吻了他,更过分的是冥竟然还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
火夕对于幽冥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俊美的脸上依然泛着笑,打算在一旁看好戏,没有插手的意思。
“我是爱上你了啊!”幽冥眨了眨眼,他在心中暗笑,耘想占他的便宜,没那么容易。
柴耘擦了擦嘴,“Shit!”
幽冥仍旧挑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亲爱的,请注意你的用词,免得坏了你那优雅的形象。”
“你!”他一阵气结。
“我爱你呀!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幽冥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果真是祸从口出。“闭嘴。”他早该知道像冥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任何惊世骇俗的事都做得出来。
幽冥探手搭上柴耘的肩,“不要害羞嘛!爱情是光明正大的事,何必怕别人知道呢!”他愈说愈真像有那么一回事了。
柴耘气得浑身发抖,若非此刻他手上提着的是他最爱的小提琴,他会毫不犹豫地朝幽冥那挂着可恶的笑容的俊脸上砸过去。
一旁的火夕终于出声了,“冥,你就别再戏弄耘了,我们走吧!”
幽冥耸了耸肩,听从了火夕的话。其实他很难想象超八股的耘是如何生存在这个年代,他觉得耘简直可以列为保育类的动物了。不过也因为耘的八股,他才会特爱以捉弄耘为乐!
“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幽冥又燃起了一根烟,“他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极会切断所有他与外界连系的管道,不让人找到他。不过,世界上没有冬火保全集团调查不出来的事,只是为了个人隐私而不特意去找他而已。
每隔两年,御极便会消失上三至五个月,这已经是冬火所有组员皆知的事了。
柴耘赶紧先行撇清,“我不知道,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他已经被记者媒体问烦了。
幽冥好笑地投去一瞥,“这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干么还问?”柴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相信四少有我们要的答案。”幽冥的视线飘到火夕脸上。
她停下脚步,侧过脸道:“为什么现在才想知道极的去向?”
幽冥扬起一抹笑,“无聊嘛!”
无聊!那是她预料中的回答,她不会期望由冥的口中说出什么正经八百的话来,如果有一天他说了,那才真教人跌破眼镜呢!“你该不会想去找他吧?”
柴耘则是一脸的怨叹,他想交到冥这种朋友还真是不幸,原来朋友之于他只是无聊时候的消遣。
幽冥弹了弹香烟,没有否认火夕的话。
“极大概不会希望受到打扰。”她的回答与拒绝无异,然后在心中接了句,尤其是见到冥。
“四少,你这么说可就不客观了,说不定极会因为我专程去探望他而感动得痛哭流涕呢!”幽冥慢条斯理地提出反驳。
那肯定是天方夜谭。
“哈……”柴耘率先不给面子地爆出一阵大笑,“谁会因为你的专程造访而感动得痛哭流涕啊?别说极不会,他要是没轰走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亲爱的,是不是非得要堵住你的嘴才能让你安静下来。”幽冥斜睨了他一眼。
柴耘躲瘟疫似地拉开自己和幽冥之间的距离,因为他如果再被冥吻一次,他肯定会吐……呕……光是想想而已,他就隐隐觉得胃里一阵翻搅。
幽冥满意地收回目光。
“耘已经说出客观的看法了。”火夕浅笑,依旧是风度翩翩。
“他的立场不够客观。”
火夕又道,“若极想让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他就不会关掉通讯器,你认为呢?”
摊了摊手,幽冥不得不认同她的话,随即又不死心地道:“至少,说说他去做些什么?又为什么去?”反正,闲来无事说说话解闷也不错。
“那是他母亲的故乡。”
“哪儿?”幽冥接得自然。
火夕了然地一笑,“就是他去的地方,别想套出我的话。”
啊!被识破啦!他无辜地以一笑带过,“他的母亲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没错,不过,他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她据实回答。
“他是去探望他的弟弟了?!”幽冥挑眉。
火夕颔首,“嗯!”
“那他弟弟的生活环境如何?”他又问。
“不好。”她想了一下。算是不好吧!在那种人烟罕至、与世隔绝的地方,又完全与文明脱了节,她不认为那种生活环境有任何吸引人之处。
“极可以把他的弟弟接过来啊!”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那也得人家愿意过来才行。”她认为有些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解释得清楚的。
“有什么问题吗?”幽冥随即又道:“那小子不肯和极同住?!”
火夕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问题不仅仅如此而已。
“那直接把他绑过来不就得了。”幽冥弹了弹烟灰,理所当然地说。
绑?!火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文明一些的方法了吗?”
幽冥想了一会,要文明一些的?OK,没问题。“我去炸了那小子住的地方,让他无处栖身,他自然就会搬来和极一起住了。”他的炸弹够文明、够科学了吧!
“不够和平。”火夕又淡淡地说。
那他也爱莫能助,他的字典里没有“和平”两个字。“真够麻烦,那就别管他了,极干么尽把责任往身上揽,人家又不领他的情。”幽冥觉得那种不知好歹的家伙根本就不需要理会。
“你口中的那小子是极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柴耘指出。
“只要极愿意,他可以娶个老婆生一大堆的儿子女儿,还怕没有亲人吗?”幽冥嗤道。
“那是不一样的。”柴耘懒得再多作解释。
他们一行三人随即坐上一辆黑色房车离去。
☆☆☆
中美洲危地马拉中美洲的热带雨林其实是一个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纠结的衫树与红木遍布山野,而经常性的倾盆大雨更是将土壤冲刷成瘠土,然而,公元第四世纪在这里生活的马雅人,却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发展出灿烂的文化,留下许多令人啧啧称奇的文明遗迹。
所谓“马雅”(MAYA),指的是犹加敦半岛上的居民以及他们所使用的语言,而古马雅的文化遗址范围涵盖了现今的墨西哥、瓜地马拉、洪都拉斯等地,位于瓜地马拉皮坦区内的“提卡”是马雅文化遗迹当中规模第二大,却是最壮观的一个,西元一九五五年,当地政府在此成立了国家公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并且宣布提卡为人类文化遗产保护区。
提卡国家公园为占地五百七十六平方公里的区域范围,区内一共有庙宇、宫殿、神坛等大小建筑三千多座,其中的精华部分集中在中央大广场四周。
中央大广场是由两座耸立对峙的金字塔神庙与四周的卫城环绕而成,一号金字塔也就是一般人所熟知的“大美洲虎神庙”,与一号金字塔隔着大广场遥遥相望的是二号金字塔,称为“面具神庙”。
索令京背着几乎要将她压扁的背袋,循着十分陡峭的中央阶梯一路攀爬至塔顶的平台,而后卸下背袋远眺整个大广场,极目望去只见一片蓊蓊郁郁的森林当中,散布着一个个冒出丛林的金字塔尖顶,看起来非常壮观,令她不由得心生崇敬。
但是,没有人知道建造这些宏伟建筑的马雅人后来到哪里去了,他们为什么遗弃了这些文明结晶而离去?也没有人知道。
站在塔顶的平台上,她仿佛也体验到马雅人当年建城的气魄。
“小姐,小姐,”金字塔下面传来一个操着生硬英文的嗓音。“就要下雨了,请快点下来吧!”
索令京拉大嗓门回道:“我马上下去。”
语毕,她随即自背袋中取出相机来拍了一些照片之后,才再背起背袋循着来时路小心翼翼地走下去,这一趟又花了近半小时的时间。
虽然此刻天空看起来和方才一样的湛蓝,不过,她相信鲁凯的话,不久后就会变天。鲁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是她特地找来的响导。
“请把你的背袋给我。”鲁凯有一头卷曲的短发和黝黑的皮肤。
“呃?!”索令京一怔。
“这样我们才可以赶在下雨之前到达。”他不苟言笑地说。
“我可以自己来,谢谢你。”她会尽量加快速度的。
“下过雨之后,路会变得泥泞难行,如果你不想浑身脏兮兮地度过今晚,那么你最好照我的话做。”他依然是面无表情。
“好吧!”今晚她打算在鲁凯自己搭建的树屋上过夜,所以不能洗澡是必然的,要是身上再沾染上泥巴,那边真是难以忍受呢!于是她卸下背袋交给他。
鲁凯接过沉重的背袋扛在肩上,抬头看了看天际,“走吧!”
“嗯!”她没有异议地快步跟上。
虽然肩上扛着沉重的背袋,鲁凯行走的速度依然快捷,丝毫不受影响。
“鲁凯,你为什么知道快要下雨了?”她觉得很好奇,而且重点是她快跟不上他了。
鲁凯听她急促的换气声,于是放缓脚步,“我可以闻得出来,空气中有水的味道。”
闻?!索令京闻言一愕,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呃,他的鼻子。
“我们还有多久会到达你的树屋?”这样快步疾行令她感到脚酸。
“到了。”他指向不远处的树上。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前所见的景象令她咋舌不已,在两棵粗壮的大树上赫然有一个完全以木材搭建而成的树屋。
哇——太厉害了吧!“这是你自己搭建的?”她的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敬畏地看着他。
“嗯!”鲁凯率先爬上树屋,伸出手打算拉她一把,“上来吧!”
树屋里相当宽敞,有桌子、椅子和一张床铺,角落还堆放了一些干粮和一桶干净的水。
感觉上还挺舒适的。索令京环顾屋内作了评论,她想,在这里待个一两天还不成问题,也应该不会太难以适应。
“偶尔我也会来这里过夜,一些民生必需品都一应俱全。”鲁凯环视了四周一眼,问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过夜?”他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一个弱女子竟会有勇气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热带雨林深处过夜。
索令京点点头。
“好吧!”他开始为她说明屋内所有必需品的摆设位置,“那么,我明天早上再过来接你。”说完,倏地树屋外劈哩啪地下起斗大的雨。
真的、真的下起雨来!气象台恐怕也没他那么厉害。索令京佩服地看着他说:“下雨了。”
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嗯!”
“等雨停再走吧!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她当然知道他有带雨具,但还是避一下雨比较好。
鲁凯不置可否地在椅子上落坐。
“要不要喝杯水?”她问。不过,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儿可是他的地方耶!
“我来吧!”鲁凯起身去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谢谢。”她喝了一口。
鲁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不会害怕吗?”
索令京摇了摇头,“怕就不会来了。”
说得也是。他喝完杯中的水,“不过,你比一般人具备了更多的勇气。”像她这样只身在丛林里过夜,就连一般的男人恐怕都做不到呢!
“我想要改变自己。”她已经厌倦当一个没有主见的乖宝宝。
外头的雨仍然不停地落着。“改变自己?!”他总是弄不懂这些都市人在想些什么。
“是啊!改变自己。”她这次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成行的,此刻家里大概乱成一团了吧!不过她不会后悔的。
“对了,晚上待在这里,你千万不要走得太远,在这种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深处是很容易会迷路的。”鲁凯慎重地叮咛她。
“我知道。”她想,她能走到哪里去呢?
“要是迷失在丛林深处,恐怕就真的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他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保证你明天早上来的时候一定能够看到一个完整无缺的我。”索令京知道他是在担心她。老实说,只身在丛林里过夜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要她在这儿乱走,她还怕会遇上毒蛇猛兽呢!
“嗯。”他总算安心了一些。
外头的雨停了,鲁凯站起身,“我该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我会的。”她点头,送他到树屋门口,看着他迅速地离开,消失在树林之中后才回到屋内。
天色渐渐地暗了,索令京在背袋中找出蜡烛点上,又自背袋中取出她随身携带的日记簿摊开来放在桌上。她咬着笔缠清心中的思绪,好半晌才下笔开始写——今天是我来到危地马拉的第三天。
安提瓜市位于泛美公路上,距离危地马拉市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建于十六世纪中期,原为殖民时代的首府,却在西元一七七三年毁于一次地震之中。
安提瓜市内多是旧式的西班牙建筑,街道景观很有殖民时代的古风,目前仍保有许多历史性建筑,果然不负它“美洲历史都市”之名;市中心的阿玛斯广场原为斗牛场与市集,现在则是小贩云集,广场四周有殖民时代的总督府与大教堂,然而昔日的繁华景象已不复见。
市郊有一个“回忆”大教堂,是地震之后的遗迹,从倾颓的墙垛来看,不难想见当年这个教堂的宏伟,然而如此坚实的建筑,终究也难逃地震的摧残,可以想象当时地震的强度是何等强大,灾情如何惨重,不禁令人咋舌,垒垒的石壁岩块似正无声地诉说着昔日的沧桑。
建筑这些宏伟建筑的马雅人究竟到哪里去了?有人说是因为政治动荡,遭到他族灭绝;有人说是因为疾疫流行造成人口大量死亡;另外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是因为地力枯竭,土地上已种不出东西,因此只好集体适居他处。
提卡的马雅古文明遗迹保持得相当完整,规模之宏伟亦令人称奇,相较之下更显现出个人是多么地渺小、微不足道了。
耳际听见的是丛林里的虫鸣,没有尘世间的喧嚣,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出我的形单影只,虽然有些孤单,但是我很高兴来了这一趟,从小到大我一直依照父母的要求、期望去升学、就业,而今连婚也……我不要!我不要!
我已经累了,只想做回自己,真真实实的自己,即使放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索令京叹了一口气放下笔,她感到肚子有些饿了,找出带来的干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脑子仍陷在刚才的思绪中,让父母失望其实是她最不想做的事,但是却无法避免,她没有办法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要她和他斯守一辈子,她做不到。如果可以,她会抛弃既有的身份、一切,重新展开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倏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朝这儿跑过来。
有人朝这儿跑来?!索令京心下一惊,怎么可能!鲁凯说过这儿人迹罕至,尤其又在入夜了之后,更不可能会有人在这里走动,难道是野兽?
虽然有些害怕,不过,她仍是鼓起勇气,轻轻地打开窗户望出去,隐隐约约的她瞧见了一个手执长予、赤裸着上身的黝黑男子。
鬼呀!她在心中尖叫不已。
随即又感到不对劲,她看见他在跑,而且是用双腿……那么他是人了!再看清楚他的穿着打扮,他是土著?
她捂着嘴,自窗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个人没头没脑地在这附近跑来跑去,口中不知在喃喃些什么。
这么晚了,他在干么?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仍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引起他的注意。
倏地,她看见那个人高高举起长矛,重重地往地上射去,而后是一连串像是欢呼的话语,她只是觉得像是欢呼,因为她根本听不懂。
那个人兴高彩烈地朝射去的方向跑了几步,拔起插在地上的长矛审视了一番。
这时,索令京才看清楚他的长矛上挂着一条比她的手臂还粗的蛇。天呀!好粗的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必看也知道她的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了。
原来他是来捉蛇的,她这才明了。
眼看他就要走远了,索令京不假思索地拿起手电筒,吹熄蜡烛,溜下树屋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