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晓颜在回到家之后便开始不着痕迹的进行计划,她把白天的时间全部花在画室里,正如钟珩所言,有目标的生活使她看起来更有生气。
以前,偶尔会有一些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心情,那是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仲翊使她的生活在各方面都无忧无虑,但是在她身边的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工作,向来她是不用为这些烦恼,为了怕她太闷,仲翊特别挑了市区这幢近六十坪的房子,让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屋子里不会因空间狭小而感觉无聊,又帮她设计了一间采光良好的画室,让她可以尽情的挥洒画笔,完全安静又独立,按理说她应该满足于这样的生活,但是时间久了,当生活只是反反覆覆在同一地方打转时,她才明白她永远也无法得到工作带给他们的那份成就感。
单单就凭这个理由,她已经把自己完全说服。
至于仲翊那方面,就照原来所计划的,暂时隐瞒着。
她虽然忙着画展的事,但是一到傍晚,她一定会停下所有的工作和仲翊在一起,因为如果再碰上他加班或应酬,他们一天可能说不上一句话。晓颜对仲翊的依赖使她怎么也无法改变这个习惯。
这天仲翊比平时早了些回来,进门时晓颜正在画室收拾东西,他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叫着晓颜,等她出了画室才知道原来兆琪也来了。
她们将近十天没有见面甚至通过电话,乍见时难免有份陌生,兆琪看上去没有一丝病容,人倒是瘦了些。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找到房子,今天是来搬剩下的东西,等我整理好之后再和仲翊一起过来聚一聚。”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晓颜很惊讶的看着她,原来她先前说的全是谎言。
仲翊在晓颜身边坐了下来,晓颜立刻用一种包含着质疑的神情看了他一眼,仲翊心虚的逃避她的目光。
“是我要仲翊不要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他真的没说……”她用一种极暖昧的语气说,“真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
“那你一些家具和琐碎的东西都弄好了吗?”晓颜忍着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说。
“都弄好了,有仲翊帮忙什么事都很顺利,你不用操心了!”
她的笑让晓颜有一种被嘲弄的感觉,那种感觉加上仲翊的沉默,像是他根本默认了兆琪向她示威。
然而仲翊的沉默不是没有理由,他害怕兆琪有意无意间会说出那晚和他亲吻的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完全不在意,因为那是归类在一个偶然的突发状况,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生病的兆琪和善解人意不擅拒绝的仲翊,在一时激动忘情之下做出的失控行为。
他必须如此说服自己,为这小小的背叛找一个适当的藉口,否则他根本无法面对晓颜。
晓颜并没有生气,只是兆琪带给她的只有惊没有喜。
兆琪并没有逗留很久,拿了剩下的一包行李就走了。从此之后便极少出现在她面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便从此消失在晓颜的生活之中,相反的,她正用另一种新的姿态介入她的生活甚至她的婚姻。
接下来紧锣密鼓的事情使他们很少在同一个话题上打转,晓颜因为筹备画展必须外出的时间愈来愈多,而且频繁,有时甚至会拖延到晚上,比仲翊还晚进家门。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仲翊终于提出抗议。
“没有,只是仲瑶介绍我认识一些画廊的朋友而已,”她轻描淡写的说,“怎么突然这么问?”
仲翊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是不是胖了?”仲翊说着便伸手去捏她的脸。
“你好坏!敢嫌我胖!”她顺手拿起枕头丢向他,仲翊却顺势把她抱住,把自己的脸埋在她柔软的胸口上。
“你就是变得再胖再丑我也不会嫌,我爱你都来不及了。”
“你少恶了,哪里学的甜言蜜语,这么油嘴滑舌的。”
晓颜被他搜索式的吻逗得呵呵笑个不停。
仲翊边吻边解她胸前的扣子,虽然结婚已经三年,她还是害羞得很少全裸着身子在他面前走动。
他褪下她穿着的唯一一件睡衣,轻轻抚着、吻着她与生俱来雪白的肌肤,仲翊像是无价之宝似的呵护着。他的吻比以往还要炽热得多,晓颜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它的不同。
“你跟我做爱是不是只为了有孩子?”
晓颜傻傻的问。
“我是想要孩子,但是现在我只要你……”他用自己的嘴阻止她再说些傻话。
她开始进人一片茫目晕眩,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仲翊的耳语伴随着自己轻微的呻吟声,她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好虚弱,她怕自己承受不了仲翊这突如其来隐藏在内心深处最狂野、强烈的爱欲,她第一次如此切确的感觉到对彼此身体的占有欲,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直到天明。
但是在做爱达到高潮的同时,仲翊的脑海中出现过几幕极短又快速的画面,直到第二天早上刷牙时,他才清楚的想起而且把它们连接起来。
短短的几个画面,完全是存在于自己的想像空间中,却让他非常震惊,画面中有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兆琪,她挑逗的眼神,哭泣哀求的眼神,和她渴望被疼爱的热吻,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尤其还是出现在他和晓颜做爱时,这一点他怎么也不能宽恕自己。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他迅速的拉回现实,他继续着未做完的梳洗工作,隐隐约约听到晓颜在客厅说着:“今天?!好啊……我看约十点好了,不用来接我……是吗?好吧!既然顺路的话……
拜拜!“她说完就轻轻挂上电话。
“谁打来的?”他在浴室大声的问。
“是仲瑶介绍我认识那个画廊的朋友!”
“你要出去吗?”
“晚一点吧!怎么啦?”
她突然觉得仲翊问得太多,这使她更小心翼翼的回答,深怕露出马脚。
“你放心好了,我会煮好晚饭等你回来的!”
晓颜的承诺并没有履行,一直到晚上七点,家里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怎么啦?!还是没人接电话?”兆琪靠在灰色的水泥墙上心不在焉的跟仲翊说话。“
“可能还没回来吧,电话铃声响这么久不可能没听见的。”
她不想让仲翊继续打电话,但他却根本不理会。
“不然我们先去餐厅再打电话给她好不好?我很饿了!如果还是没人接,就带回去给她吃这总可以了吧!”
她明显的表露出没有耐性等下去,她早看穿仲翊不擅拒绝的个性,在他不知所措的接受她的吻时,她就明白了一切。
和兆琪在一起的时间里,仲翊通常扮演一个被动的角色。她爱主控一切,她不断的试着让仲翊接受一个完全不同于晓颜的女人,独立自主,行为思想都果断俐落,和她在一起仲翊从来不必操心,她总是把事情安排得好好的,渐渐的,那种心灵上的轻松自在使他有些留恋。
兆琪带他到早就预先订位的餐厅,仲翊心里直悬挂着晓颜。所以他并没有发觉兆琪订的是双人的座位。
“今天这一顿我请,想吃什么尽量点!”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请我吃饭?”他一脸狐疑的问。
“谁说无缘无故,你信守承诺帮了我一个忙,难道不该谢谢你吗?”她一手撑着下巴,脸上充满了笑意。
“你是指搬家的事?”
“还有我生病的事,这么健忘!”
仲翊终于心虚的低下头,其实他早就违背承诺把真相全告诉晓颜,这一刻,他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下次吧!今天我吃不下,只想喝杯咖啡。”
兆琪看了他一眼,还是打开菜单点了他最爱吃的鳕鱼和烤苹芋,仲翊并没有阻止,只是多点了一杯马丁尼。
“杨经理说,如果这次的案子顺利成交,他会好好谢谢你拘。”她拿了根烟自顾的点上。
“我只是尽力而为,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你替我谢谢他,我心领了!”
“我说你呀!何必这么谦虚,他是不在乎那些小钱,而且要不是有你的构想,那几千万哪有那么容易就进了他的荷包!”她十指涂着葡萄紫的蔻丹,白色的烟雾从泛着紫红色的嘴唇里吐出,‘耳垂下银白色的耳环不时的反光,她的确是个很美的女人,而且美得狂野脱俗没有一点风尘味。
“你身体刚好别抽这么多烟,而且女人烟还是少抽点。”
她二话不说马上捻熄了烟。
“你叫我不抽我就不抽,全听你的。”
造句话让他感到有股压力,马上想有所澄清。
“我并不想干涉你的生活习惯,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劝劝你,如此而已。”
她笑了,像是在开玩笑似的。“我并没有什么意思,你在怕什么!”
仲翊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还没上餐之前他想再去打个电话,但是兆琪却自告奋勇的帮他去打。
兆琪走后,他才猛然发现他坐的位子是双人座。
而实际上兆琪并没有拨电话给晓颜,她拿着话筒在那站了好一会儿才一脸失望的走回座位。
“还是没人接,我看她可能已经在外面吃了。”
“不可能!她说会比我早到家的。更何况她如果不回家她能去哪里呢?”他一脸懊恼的说。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她爸爸还是她丈夫,你把她照顾得那么无微不至,离开了你她根本不能独自生活,你不觉得彼此都需要有些属于自己的空间吗?”
她用手轻轻拨弄着长发,专注凝神的看着仲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又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不知道竟会使你有这种感觉,真是让我有点意外。”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老实说,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真是有点惊讶!”
“怎么说?”他愈来愈有兴趣听下去。
“晓颜嫁的应该不是你这种人,换另外一种说法,你娶的人应该不是她……”
仲翊明显的感觉到她话中挑拨的意味,他不明白,这些话应该不会是来自所谓老同学的她口中,然而她的态度和语气不也正和晓颜表现出来的不谋而合?由此他更加确定在她们之间一定曾经发生了某些事情。
他决定自己开始寻找答案。
而最快也是最安全的管道就是兆琪。但是他要怎么开始他的第一步呢?就在他正在思考的同时,兆琪轻易的为他起了个头。
***
“她从没跟你提过我吧!我是说在我出现之前……”
“没有,她向来很少说她以前的事,尤其是大学那段时间。”这个情形他从来没想过,回答时却非常肯定。
“那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从她开门看到我的第一个反应我就知道了,我不会怪她,她有充分的理由生我的气。”
“晓颜不是这种人,她不是个会记仇的人。”他的辩解却换来兆琪不以为然的嘲笑。
“我想你对她的了解显然不够深刻,因为你和她太快结婚了,那时的她根本还来不及去忘记过去的事,来不及忘记她的初恋情人……”
仲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微微的低着头,眼睛却往上看,一种复杂包含着疑惑的矛盾神情在他脸上游移着,他勉强的笑着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不敢奢望你会相信我所说的,但是它们全都是实话。”她的坚定自信让人不能怀疑。
“我想听听你所谓的实话。”
兆琪开始微笑,一种近乎胜利者的姿态开始在他面前展现。仲翊几乎被她完全征服,对他而言,那是非常新鲜又极刺激的事。
但是他还是完全不动声色,用他对晓颜的忠诚筑起一道厚重的城墙,无情的拒她于千里之外。
“我承认是我的错,但是那时我别无选择,一个才二十出头又还在学校念书,全身上下一无所有的女孩子,偏偏这个时候怀孕,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皱着眉,露出少有的悲伤神情。
“我选择结婚,因为他坚持要我生下这个孩子,这个‘他’就是我的丈夫也就是晓颜的初恋情人——钟珩!”
仲翊不想打断她的话,始终一言不发。
“他俩是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年的感情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取代,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他从来就没爱过我,当初只不过是一时迷恋,娶我也只不过是负责任的表现而已。他始终对晓颜有份割舍不下的感情,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兆琪的字字句句清晰鲜明的刺进仲翊的耳里,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更无力反驳,因为那些虽都已是过去,却是他完全都不知道的。
“从那时起我们形同陌路,她不接受我一句解释或是道歉的话,直到我离了婚,她才真正的肯原谅我。”
“难怪那时她出车祸受伤,我都不曾在医院见过你……”
“车祸?她什么时候出过车祸。我从来没听她说过。”
兆琪很惊讶的看着他。
“好像是在大四那年吧!我就是到医院探病时认识她的,伤势倒不严重只有右手而已,不过她的情绪似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晓颜不只是对她的事情只字未提,甚至连钟珩和她自杀的事也是全部隐瞒。
对一个早有计划的破坏者而言,她等的就是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她清楚的意识到必须放慢脚步,她深切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因此接下来她开始聊着一些完全不切题的话,对他的问题不做正面回答。
为了得到更多的答案来解答心中的疑问,他不再拒绝兆琪的任何一项邀约,虽然偶尔也有公司同事或是客户同行,大多数的时间顺他们还是两人单独相处。
正如兆琪所料,她的独立自主渐渐养成仲翊依赖的习惯。
而晓颜为了准备画展,几乎投注了所有的心力,她无法多分一点心思在其他的事物上,就连仲翊的改变她也大意的疏忽掉了。
长期的精神紧张终于使原来身体就不好的晓颜支持不了,在画廊晕倒过两次,而在仲瑶的坚持下,她答应在下个星期展览结束之后到医院做详细检查。
愈接近展览的日子,晓颜迟归的情形愈来愈严重,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感觉到不对劲。自从晓颜认识了那些所谓画廊的朋友,她在家的时候愈来愈少,以前她一定要仲翊回家陪她吃饭,现在家里已经将近两个星期没开伙;以前晓颜一个月的电话数都数得出来有几通,但是最近只要她在家,一天至少会有3通以上,而那天他竟然接到了钟珩打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不愠不火,有礼貌而且诚恳,他在听到是仲翊接电话之后,还主动跟他寒暄而且自我介绍,仲翊当然也礼貌性的客套几句,从他的言谈之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他对“林仲翊”这个人并不陌生,晓颜想必也跟他说了不少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隐私似乎完全都被一个陌生人了解透彻,更让他感觉不平的是,当他问起钟珩这个人的时候,晓颜完全没有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跟他谈论着。
仲翊不是个气量狭小的男人,什么事他都可以忍,却唯独牵扯到晓颜,他的态度马上会有一八。度的大转变,他在意,而且是非常地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天,晓颜又晚归。她按照惯例在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省去了打电话的麻烦,晓颜对她的去处和人名都不保留的全写在纸上。
亲爱的老公:我和仲瑶还有钟珩去画廊,晚上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如果有事可以打到画廊来,电话是:309~2847.好好照顾自己!
爱你的老婆留又是和钟珩,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讨厌晓颜每次都拿仲瑶来当藉口,他的不安虽然没有影响工作,却被兆琪看了出来。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放下公事包,才发现兆琪的钥匙竟然忘了带走。他正在犹豫着该怎么办,门铃这时响了起来。
***
一开门,看见的果真是兆琪。
“你看我是不是真的该好好休息几天,竟然连家里的钥匙都会忘了带走。”
“先进来再说吧!”
“不了!。我讨厌说些虚伪的话,改天好了!”她伸手想拿回钥匙。
“还是进来吧!晓颜不在家。”
兆琪一听,心里立刻有股忍不住的喜悦,这是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情况,她毫不犹豫的一步跨进大门。
她真是打从心里喜欢这幢屋子,除了里面每一件摆设、家具之外,那种无法抗拒的温馨和让人依恋的感觉才是她最想要的。所以尽管她的房子布置得再像,也是一间没有生命、没有爱的形体而已。
“晓颜上哪去了?她会不在真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她自个坐下顺手开了电视,、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还是有份熟悉。
仲翊走进厨房拿饮料,边走边回答她的话,“她去画廊了,这阵子她就像是突然找到事做,忙得连人都看不到。”仲翊忍不住抱怨着说。
兆琪不知怎么的跟着他进了厨房。
“我看你最近似乎很烦,老是心神不定,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没有否认。
“向来只依靠着你生活的晓颜有了自己的目标,这使你感觉到很不习惯,甚至很沮丧。”
“那不是什么目标,画画一直是她的兴趣,也可以说是个梦想,我并不会感觉沮丧。”
他极力反驳,他不太喜欢兆琪一些太武断的用词。
“对不起!我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她放下高傲的姿态走向他,用短暂的沉默转移刚才的话题。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她大胆的伸手向仲翊的颈子触摸,仲翊本能的躲开她的手,自己用手抚摸着。
“这个……这是我高中的时候偷偷骑车摔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疤,那次车祸整整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骑车。”他说话时比手画脚、眉飞色舞表情十足,活像个炫耀自己英勇事迹的小男孩。
“一定很痛吧!连嘴唇上也有伤口。”
兆琪突然的伸手抚摸他的唇,仲翊对这突来的举动毫无防备,连闪都来不及闪躲。
“还好,这不算什么的。”他倒了杯柳橙汁给她,“跟晓颜手上的伤比起来,这根本是小巫见大巫。"”是吗?可是我从来没有听晓颜说过什么车祸的事,她手腕上的伤,是她自己割的。“
兆琪用极坚定的语气说,仲翊一时只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来仲瑶都是这么说,而他从来都不曾怀疑,如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荒谬的原因。
他看着兆琪,思绪完全混乱。
“她为什么这么做?!自杀吗?”他嘲笑兆琪的说词。
“不错……她亲口对我说她为了钟珩割腕自杀,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她给我看她的伤痕,那是她对一个男人爱情的证据,我认为那根本不值得,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想挽回一个移情别恋的心,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她很想用最简单的词句让仲翊明白所有的事,却又担心自己太过急躁。
仲翊用手掌把装着柳橙汁的玻璃杯紧紧握住,他再也无法伪装镇定,所有的不在乎在一瞬间全部崩溃瓦解,他闭着眼微抿着双唇,这才感觉到晓颜原来离他如此遥远。
兆琪很想抱住他,看他如此痛苦不堪,自己竟然非常不忍心。她将自己的身体慢慢靠近他,甚至毫无顾忌的紧贴着他的背脊,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声。
“对不起!我真不该多嘴,或许她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可是我却全都说出来了,她如果知道更不会原谅我的。”
“不关你的事,这些事我迟早会知道的。”他看起来比刚才更沮丧。
“别这样好不好?!看你这么心烦我会更内疚的。”她把仲翊转过来面对着她,“开心一点好不好?”
仲翊苦笑着摇摇头。
兆琪一伸手挽着他的颈子,把自己的唇印在仲翊的唇上,仲翊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有拒绝、没有迎合,只是站在那,接受她充满热情的亲吻。
在他内心原有的罪恶感已经消失殆尽,兆琪所说的话就像是解除禁令的咒语,为他的背叛找到了支持的论点,他不再为自己的不忠感到内疚,因为晓颜早就先一步的欺骗了他们的婚姻。
对兆琪而言,仲翊的不忠会带给晓颜的痛苦,让她发泄了自己两年多来在失败的婚姻里所受的痛苦和煎熬。
三年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背叛了晓颜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和她们之间的友谊,她知道那是不可原谅的,但是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她自私的选择了爱情,她完完全全抛弃了对她而言可有可无的友情。
兆琪理直气壮的理由使晓颜无法反驳,她只有如兆琪所愿的悄然隐退,甚至想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在新婚的第一年里,她便知道她永远也无法取代晓颜在钟珩心中的地位。
孩子拿掉之后情形愈加明显,钟珩总是把歉意挂在嘴上完全不避讳,他根本不能谅解兆琪为何不经思考就自私的把孩子拿掉,钟珩所在意的每一件事就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每冲突一次,隔阂便加深一层,一直到了离婚的时候,他们早已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了。
她觉得仲翊和她同病相怜,同样的被所爱的人欺骗,所以她要晓颜受到和她一样的惩罚。
仲翊的内心正受着如火般的煎熬,他不明白晓颜为何要隐瞒他,若是她真是对钟珩念念不忘,当初又为何这么轻易的答应嫁给他?而如今,她所有的改变明显的是因为钟珩的出现,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找到一丁点可以说服自己相信她的理由。
“你应该得到一个更好的女人,得到一份全心全意的爱。”
说完她又吻他,从她的吻清楚的可以感受到她是如此迫切的想得到身体上的慰藉,狂烈又炽热的一波波向他袭来。
但是仲翊还是推开了她,顺手开了水笼头,不断的用冷水使自己清醒些。
“不对!我觉得这样做不对!”他半趴在水槽旁,低着头说,“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不行!”
“世界上的事没有什么对与错,尤其是爱情,只有值不值得而已。”
她抚摸着仲翊被汗水浸湿的白衬衫,留恋着刚才的吻。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仲翊!”她不想走,你不必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内疚,我知道游戏规则,我不会说的。“
“不是说不说的问题,是……”
“是什么你说啊!”她强迫仲翊面对着她。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晓颜。”他平时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疲惫与无助,兆琪无法相信他竟爱晓颜如此之深。
“她真的值得你为她这么做?”
仲翊毫不犹豫的点头,“现在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我爱她……”
兆琪不甘心,她努力了这么久换来的竟会是如此的结果,为何两个男人都用尽全心来爱晓颜?!她不明白,更不甘心!
“为什么?我真的不懂……”她想伸手抓仲翊的手臂,却不慎碰倒放在流理台上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使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时间晚了,你该回去了!”
她不想走,她想在这仅有的时间里单独的陪着仲翊,看着他沾满水珠的额头和脸颊,又忍不住伸手帮他拭去。
“我送你出去!”
他拉下兆琪的手,下逐客令才一转身,正好看到晓颜走到厨房门口。
三个人都没有料想到会遇见这样的情景,仲翊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跟兆琪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晓颜提了两大袋的东西站在那儿,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见仲翊一脸是水,她无法联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你怎么满头是水?!”她马上放下东西,走到他面前抚摸着他。
“没什么,刚刚我们跟朋友一起吃饭,他喝了点酒,大概是醉了吧!”兆琪自动的帮他解释。
“你看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是不是很不舒服?”她转过头来又对兆琪说,“谢谢你送他回来。”
“不用谢我,我只是回来拿忘了的东西,你回来就没我的事了,先走了,拜拜!”
她说完话马上转身就走,不再多逗留。
“这里我来收拾,先扶你到客厅坐着。”晓颜把仲翊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她的身高只到仲翊的肩膀,再加上她瘦小的身躯,要扶仲翊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还是紧紧依偎着她,丝毫不肯放松。
“坐着别乱动,我去拿毛巾。”说着便快步走到浴室拿了条湿毛巾,覆在他的额头上。
“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你的脸色好难看,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她的小手不断的在仲翊脸上、身上游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凝神的看着她。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想喝水是不是?等一等!”说着便又快步的跑进厨房,这次却耽误了好一会儿没见人出来,仲翊拿下毛巾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晓颜蹲在那把地上的碎片一块块的捡到垃圾桶里。
“我来捡,你小心割到手。”仲翊一把拉起她,深怕她割伤了手。
“你怎么又到处走动,这里我来弄就可以了,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晓颜眨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仰着头对他说,仲翊心疼的捧着她的脸,轻声的对她说:“我想跟你做爱!”
他的鼻息传到她的脸上,使她忍不住想发笑。
“你发什么神经!不正经!不跟你玩了!”她想推开仲翊,没想到他却抱得更紧,两人的胸口紧紧的贴在一起。
他用一种略带恳求的眼神看着她,他让晓颜感觉到那并不是句玩笑话。
她用自己的吻来代替允诺。
抛开了散落一地的碎玻璃,仲翊抱着她慢慢的走回房间。他把晓颜像婴儿般的轻放在床上,慢慢的褪去两人身上的衣服,就这样彼此裸身相对,晓颜伸出手臂揽着他的颈子,看着仲翊,有一股盈满的喜悦她禁不住的微笑着。但是仲翊似乎有些急切,他不安的神情在这时表现得非常明显,他不停的吻她,从脸、胸口一直到全身,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举动,晓颜觉得疑惑,但是身体得到的快感使她完全没有力气拒绝。
这样亲吻抚摸了好一会儿,仲翊始终没有进人的举动,他用他强而有力的手按着晓颜的两只手腕,后来他只把力量放在她的右手腕上,而且愈来愈用力的抓着她留下疤痕的部位,她极力想挣脱,因为仲翊的指尖使她敏感的感觉有些疼痛,最后她发觉根本挣不开时终于开口说话。
“仲翊……你弄痛我了!”
她紧握着自己的手,马上转身背对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对自己的举动也感到惊讶,连忙伸手抱住她,心疼的亲吻她圆润的肩头。
“原谅我好不好?你要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生气。”他轻声的哄着她。
晓颜并没有生气,她也妥协的转回来把脸伏在他的胸口上。
“今天又到画廊去了?”
她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这么晚谁送你回来?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坐计程车?”
“没有!是仲瑶和钟珩送我回来的,不用担心。”她娇滴滴的说,似乎不太在意。
“仲翊……算了……还是别说。”
她的欲言又止吊足了仲翊的胃口。
“有什么话就说,为什么吞吞吐吐的?”
她考虑了一下,转过头来面对着他。
“这几天我常到画廊走动,看了很多别人的作品,心里感触很深。”
“到底什么事?看你这么多愁善感的样子。”他疼惜的拍拍她的脸颊,“快点告诉我!”
“钟珩的几个朋友看过我的画,你一定猜不到他们有多欣赏,每个人都说我很有潜力。”
“那很好啊!”
“好是好,可是他们都觉得我应该继续深造,多吸收一些新的观念,他们还说要是我还是单身,一定推介我进法国的艺术学校,光听就觉得很棒对不对!”她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但是仲翊的心情却像是被投了一颗大石头似的直往下沉。
“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毕竟你现在才二十六岁,出去念个几年书也不过三十出头,还是年轻得很。”
晓颜听出他酸溜溜的语气,知道他如此在意竟使她异常兴奋。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是仲瑶跟我打赌,如果我坚持要去你还是会让我去的,对不对?”她似乎胸有成竹非常有把握。
“对!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如果你真的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在台湾,我一定会供你去念的。”他把话说得有些无情,也很无奈。
“舍得?!那你又舍得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国,吃也吃不惯,想找人说话都找不到?”
“是啊!连晚上睡觉都没有人会抱着你,一个人又冷又寂寞,很可怜的。”
晓颜知道他是故意捉弄她,马上伸出手去搔他的腋下,弄得仲翊频频求饶。他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她,晓颜被逗弄得哈哈大笑,一直张着嘴大口的吸着气。
再一次的交合,她忍不住的叫了出来,柔弱的呻吟拍打着两人心中澎湃激昂的欲火,这一夜,晓颜终于明白这一生她会用尽全部的生命来爱这个男人,甚至来生,她还是决定和他再续前世缘。